天意文学网 > 浮生共白首 > 第40章 柳暗花明喜结良缘,洞房之中情比金坚

第40章 柳暗花明喜结良缘,洞房之中情比金坚


  钱宝儿失魂落魄地回到钱府,翻出那件绣凤的喜服,瞬间眼泪决堤。往日种种,终究已逝。新人含笑,旧人垂泪。如梦方醒的惆怅,决绝断情的心伤,化泪成雨,沿着脸庞,溅落于喜服之上,在经纬之间绽开。她的委屈,变成一股戾气,撺掇她信手将这件视如珍宝的喜服弃之不顾。看着地上乱作一团的喜服,她又后悔地弯下身,将它拾起,紧紧地攥在心口。

  正暗自伤心,钱方孔情急地推门而入,将喜讯告诉她。原以为此生无望,才过多久,婚事再次被提上日程。钱宝儿破涕为笑“爹,当真!”

  钱方孔笑着点了点头,“宝贝女儿,爹怎会骗你。”转而,又将心中顾虑说与她“宝儿,你能与玉麟喜结连理,全凭总督之女从中周旋。虽说是平妻,不过总督大人定会为他女儿打算,他能让一步,已是喜从天降,若嫁过去受些委屈,且先忍着。想必玉麟也有不得已的苦衷。”

  宝儿闻言,已听出父亲所指何事。低头应承道“知道了,爹。”

  钱方孔开始紧锣密鼓地张罗婚事,时日仓促,几日后便是大婚之日,全府下人半个也未闲着。

  终于到了十月十五,这日,广州热闹非凡,到处可见喜庆之色。总督府、江府、钱府一路红妆喜帐相悬,极尽排场。

  钱宝儿端坐闺房之中,钱汤氏作为继母,为她梳头。“宝儿,虽说自我进门之日起,你并未将我放在眼中,但我一直把你当做自己的女儿,视如己出。身为妾室,能有幸在你大婚之日,作为你的‘娘亲’为你梳头,我真的很开心。没想到,一转眼,你就嫁人了,时间真快。”一面说着,一面为钱宝儿梳着青丝,想起宝儿从小到大的情景,不禁流下泪来,哽咽着念道“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子孙满堂。”

  宝儿闻言也动情地湿了眼眶。“娘”

  汤念蓉含着泪笑道“嗳,嗳,这么多年,你终于肯叫我了。”

  适时钱方孔进来督促,见二人个个梨花带雨地,皱起眉道“好好的大喜日子,哭哭啼啼做什么,真是晦气。”

  汤念蓉笑道“老爷有所不知,哭嫁哭嫁,这样才吉利。”

  钱方孔展颜道“噢,还有这一说?不管你们哭嫁了,吉时将至,要入花轿了。你们快点,莫再磨蹭。”

  “爹。”钱宝儿泪眼望着钱方孔。

  这一声‘爹’,让钱方孔不免酸了起来,悉心呵护的宝贝女儿,今日便要离开他,嫁为人妇,不禁也有些泛泪。他走过去,抱着钱宝儿,“宝儿,你是爹的掌上明珠,纵是再不舍,也是要放手的。爹永远是你的港湾。若是江玉麟胆敢欺负你,我定不饶他。”

  “爹你放心,只有我欺负他,料他也不敢欺负我。”

  总督府,马琬怡的娘亲富察氏也为她梳着头,一面梳,一面流着眼泪。“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二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三梳梳到头,多子又多寿;再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二梳梳到尾,比翼共□□;三梳梳到尾,永结同心佩。”

  马琬怡不由得也伤心起来,抱住母亲的腰身,埋头哭泣。

  富察氏抚着她的背,说道“女儿,这条路是你自己选的,这个男人也是你自己挑的,往后的路要自己走。你爹早知道为了救现在的夫君,拿名节糊弄他,只是不忍拆穿你。想着你既然如此青睐这个男人,且成全了你罢。可怜天下父母心,你爹虽嘴上不说,可娘知道,他也是舍不得你的。琬怡,你太善良,江玉麟这样的男子,本就容易招女人喜欢,你还为遂他的心意,为他谋娶以前的未婚妻,娘不知该如何说你才好。自今日嫁入江家,你就是江家的人了,切记恪守妇道,体恤夫婿。他若是委屈你,你断不可自己掩过去,爹娘都会为你做主。我的女儿,娘希望你幸福,平平安安地过一辈子。娘祝你与玉麟,琴瑟和鸣,百年好合。”

  马琬怡听此一怔,爹竟然得知我欺瞒他还有意成全我,忆起那些忤逆的举动,真是愧对父亲。双亲拳拳爱意,涌入心间,这一刻她只想依偎在母亲的怀中,如儿时一般。她贪恋这个让她安心的

  怀抱。“娘,谢谢你,还有爹。”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外头响起炮仗之声,迎接新人的花轿已至。富察氏忙替女儿整理仪容,为她盖上盖头。叠声命喜婆搀扶她入轿。

  仪仗队浩浩荡荡,敲得铜锣‘镗镗’作响,乐声飘扬。满街的老百姓围在两旁看热闹,如潮涌一般。男女老少,大人小孩,摩肩接踵,熙熙攘攘。不时议论道“天下第一牙少东真是好命,有个财雄势大的老爹,自个儿长个一表人才,还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无所不知,无所不晓,虎父无犬子啊!听说聘礼厚达几十万两银子,他爹为了这婚事,也算是倾力而为。”

  “可不是?这会儿艳福还不浅,一个是万通钱庄的千金大小姐,一个是两广总督的掌上明珠,要钱有钱,要权势有权势。一座金山,一座靠山,还是两个绝色美人,享尽了齐人之福,哎,我们这种升斗小民羡慕不来的。”

  不久,总督府与钱府的花轿、仪仗合于一路,队伍犹如一条长龙,弯过几条街也未见得到头。一刻钟后,两顶花轿集于江府府门前。江玉麟身着绣龙苏绣喜服,戴着花球,春风满面地立于两顶花轿之间。江守言站在儿子身后,笑得合不拢嘴。四两父子亦在一旁乐乐陶陶,为自家少爷开心。

  倏尔,喜倌扯着嗓子喊道“吉时到,新郎踢轿门。”江玉麟先左再右,抬腿轻踢轿门。接着,听从喜倌的指示,一一背新娘跨过火盆,行至喜堂。江玉麟左右手各牵一条百尺红绒绳,另一头系着马琬怡、钱宝儿。他不时地瞥向身着绣凤喜服的钱宝儿,迫不及待的想见到她的容颜。

  喜堂中,宾客盈门,各相扶手恭贺。尤其是意在巴结两广总督之人,一见到马泰和,便奴颜媚骨地祝道“小人恭贺总督大人泰山之喜。”马泰和亦笑着答谢。

  见一切齐备,高堂归坐,喜倌开口喊道“新郎新娘,一拜天地。”

  三人向着堂外弯腰行礼。

  “二拜高堂。”

  江玉麟通过百尺红绒绳引着两位新娘转身,向座上几位高堂行礼。

  “夫妻对拜。”

  三人成三角状,再行一礼。

  “送入洞房。”

  喜娘各自搀着新娘入了各自的喜房。

  “礼成!”

  四两、九斤二父子领着一拨下人,每人各端出一盘利是,将其派发与仪仗队、喜班人员。收到利是之人,皆回道“恭喜恭喜,大吉大利。”

  喜宴间,江守言早已安排一众下人为江玉麟挡酒。虽知儿子是出了名的酒筲箕,千杯不醉,不过洞房花烛夜,不可马虎,饮酒毕竟误事。九斤二更是自告奋勇,连连挡住了几大海。

  至久,宴席撤罢,宾客散去,九斤二替主子叩开新房房门,江玉麟缓缓踱入。新房内,灯火通明,喜烛闪闪。案架上齐齐垒垒地摆放着红枣、花生、桂圆、莲子。马琬怡端坐喜床,喜床上悬着百子千孙帷帐。江玉麟依着喜婆的提示,从喜盘中拿起喜秤,挑开新娘的盖头。马琬怡粉面含羞,不由低下了头。喜婆将江玉麟摁坐在马琬怡身侧,支使另一位婢女端着喜盘跪到新人跟前,旋即说道“请新人喝过合卺酒。”

  江玉麟抬起双手,将其中一杯酒盏递到马琬怡跟前,马琬怡难为情的接过,二人交杯一饮而尽。

  杯盏放回喜盘内,喜婆指使婢女将其端下去。她摆了摆手,又上前一个婢女,喜盘之中置一方白色娟巾。马琬怡觑得,登时脸红埋下头来。喜婆瞅得新娘害臊,暗暗偷笑。将白色娟巾铺于喜床中央。继而说道,“至此,老身功德圆满了。祝新郎新娘琴瑟相合,早生贵子。”说完,便笑着退了出去。

  江玉麟满脑想着独守喜房的钱宝儿,心不在焉。他起身落座桌前,自斟自饮,喝了起来。喝了几盏,想起坐在床边的马琬怡,扭头说道“要不一起喝一杯?”

  马琬怡见他喝着闷酒,心知肚明皆因钱宝儿。既然他心里烦闷,就陪他解解烦罢。她点了点头,坐到桌前,拿起一只酒杯,江玉麟执壶为她满上,她闭着眼一口喝了下去。一连喝了几杯,江玉麟晃荡了几下,酒壶中已无酒水。他看向马琬怡,“还未及言谢,谢谢你遂我的心愿,得以娶宝儿为妻。”

  “只有你开心,我才会开心。我不喜欢见你愁眉苦脸的模样,让人担心。”

  “马姑娘。”江玉麟正色道“我的心里只有宝儿,我感激你舍身相救,舍情相全,但这并非男女之情。”

  他还唤我‘,马姑娘’,马琬怡失落不已,勉强挤出一抹笑,“我知道,我都知道。当日在济慈寺,你说的很清楚。可我对你,一片真心。”

  “可我并非良配,不值得你托付终身。我不想伤害谁,却总是有意无意地伤害了谁。总督大人让我大婚之日留宿你的房中,可我...”

  未等他说完,马琬怡打断道“不必说了,你想说的,我已经猜到几分。我心知你惦着钱小姐,你且去她房中,想必她在等你。”说出这话,心中却滴着血。父亲苦心为她筹谋,她却白费了父亲的苦心。她更清楚,江玉麟心里并没有她的位置,若今日将他推到钱宝儿房中,再想让他踏入此间,恐怕难上加难。可她别无他法,难道看着他大喜之日愁苦整宿不成?强扭瓜不甜,若是命中有缘,夫妻迟早会成为夫妻。若是命中无缘,今日同床他日也将分飞。

  江玉麟甚为意外,未曾想她大度至此。他摇摇头,“不,既然答应了总督大人,岂有失言之理?不过我有一夺情之请,盼你成全。”

  马琬怡略觉欣慰,他并没有走。“但说无妨。”

  “我想去宝儿房中一趟,大婚之日,礼仪尚不能不顾。”

  马琬怡点点头,“说的在理。你安心去吧。”只有去了,他才安心。若然,整晚想必魂难守舍。

  江玉麟起身作了一揖后,疾步出了房门,朝宝儿所在的喜房走去。

  喜房中,喜婆、婢女尽数候在屋内。如马琬怡房中一般,亦是喜气洋洋,叠满了婚庆之物,一派喜庆之色。江玉麟心急地推开门,藏下盖头下的钱宝儿抿嘴一笑,一定是他来了。

  喜娘欠身道,“新郎总算来了。”

  江玉麟摆摆手,“一直候着,辛苦了。你们将东西放下,出去领利是罢。”

  “多谢江少爷。”喜娘心里不禁响起小鼓,这江少爷估计是猴急,嫌我们妨眼碍事。她掩着嘴笑了笑,领着一众婢女出了门。

  江玉麟蹲在宝儿身前,轻声道“宝儿,我来了。”他抬手拿起喜秤,将盖头揭开。宝儿的脸出现在他眼底的一刹那,他的心为之一动,不禁愣住,半晌方说道“你真美。”

  宝儿娇羞地笑了笑,“你才发觉,是否稍晚?”

  江玉麟起身一把将她抱在怀中,“不,你一直很美,只是今日,你是我的妻子。我以为,这辈子失去你了。以为你真会如那日决绝,不再见我,不想见我,与我恩断义绝。历经种种,我们还是结为了夫妻。我没有骗你,你我是命中注定的夫妻,不然岂能经得住层层考验、磨难?”

  宝儿紧紧揽住他的腰身,“那日是我一时气话,我怎能狠心不见你,纵是我想如此,亦是难为的。得知你另娶佳人之前,我无时无刻不在想你,日日擎着你送我的那支步摇出神,幻想着今日与你成婚的情形,这一刻,感觉盼了好久好久。”

  江玉麟扶开她的胳膊,“我们还有礼未完。”他抽出身,端过两杯合卺酒,“宝儿,先喝一半。”两人双手相环,饮了一口。江玉麟从她从中接过酒杯,又将自己那杯递与她,再次交杯相饮。江玉麟笑着,温柔地说道“合卺情坚,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钱宝儿情深意切地望着他,脸上溢出幸福的欢颜。

  说罢,江玉麟走到桌案前,从果盘中拿过一把小刀,将长辫绕到胸前,对着发尾割了一刀,割下几绺发丝。倏尔挽过钱宝儿的秀发,割下些许青丝。将两束发丝结在一起,递与钱宝儿,口内说道“宝儿,你是我的结发妻子,以后,我不许你离开我。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钱宝儿感动地接过发结,将其紧紧攥在手心,望向江玉麟,温情款款,“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


  (https://www.tyvxw.cc/ty12883/1201550.html)


1秒记住天意文学网:www.tyvxw.cc。手机版阅读网址:m.tyvx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