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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8 章


  坐了一会儿,她又来到了展区。

  大厅的一角是高脚展台区,陈列着大会期间要拍卖的物品,物品多种多样,名家字画,艺术雕塑,品牌公司提供的钻表、皮包和服装饰品等,作为此次活动赞助商之一,某珠宝商店还特意设计了一款名为“永恒love系列”项链,全球限量一三一四件,其中的所得款将捐赠给基金会,不管这些物品本身价值如何,今晚过后都会被附加更高的价值和意义。

  正望着展品出神之际,梁明伟走了过来:“有没有看中的?”

  她扫着价值连城的宝贝笑:“全看中了,买不起啊。”

  “别太贪心,买个一两件总还是可以吧,”梁明伟递给她一杯酒,看着被众人围着的男演员说,“要到签名没有?”

  她迷殢:“我没带本子……”

  “这也能做理由?叶公好龙。”梁明伟笑道,然后一副受伤的样子,“你害惨我了。”

  “我怎么害你了?”她最怕累及旁人。

  “你和云恪……你们认识啊?”从会客室出来后,刘冰支开别人把他拉到了一旁,把江云恪求婚的事原原本本地说给了他听,而他在毫不知情中扮了一次夺人之爱的角色,这个人又是云欣的哥哥……实属不该。

  她怅怅地站着,没有说话,不过又能说什么呢?她总不能见人就和人家解说一段非堂堂正正的关系吧,而且她原想一到会场就自己找地方呆着的……

  “当真了?和你闹着玩呢,江云恪又不是小鸡肚肠的人……”一句诈唬的话把人说悒闷了,梁明伟过意不去,就泄了底。

  怎么江云恪的朋友都爱不苟言笑地想使人发笑?一个刘冰,一个王晨,又来了个梁明伟,人不哭都要烧高香了。

  “不过他是真的紧张你,刚还问我对你是不是认真的……”梁明伟望天,“他很久没这么严肃过了。”

  她才不信,江云恪不笑的时候根本就一向扑克脸。

  “杨先生来了……”门口忽然有人喊道。

  两人在一旁聊叙时,进来的杨天伦等一行人在一片闪光灯中引起了一阵骚动。

  精神矍铄的杨天伦刚过花甲之年,一头银发,身材矮小结实,闪着如鹰般敏锐的光,走起路来像脚下生风一般。除了几位老板,万绿从中两点红的两位女性尤为耀眼,一袭黑色流苏裙的姚云欣和一位穿着复古高档真丝旗袍裙的女子。

  杨天伦和记者应酬慈善倡议时,姚云欣和女子走向了江云恪。

  江云恪从座位上起来略略欠身,和她们行了一个西式的贴面礼,然后为她们拉过椅子,姚云欣很自然地挽起他的臂,说话时头贴着他的肩,在暖暖的灯光笼罩下……宛若一对璧人。

  有姚云欣在时,她才发现和江云恪隔得是那么远。

  和石小悠一样愣怔住的,还有旁边的梁明伟。

  那双清澄的眼睛始终放在一个人身上,远观而不亵玩,这种眼神只有在冥蒙的青春期才能一睹为快,如似欲念还未开化,怀着萌毓跃跃欲试,猜忌着一步三回头,却不知有天重拾来时路,早已种下了让人想念一生的情愫……

  “不去和朋友说句话么?”和梁明伟说话时,她也看到了从姚云欣旁边跳开的竹青,正冲自己招着手。

  梁明伟略一湛思:“女人是不是都会对爱上的第一个人无时或忘?”

  “不分男女吧,不然初恋也不会成为一个话题。”她没细想,梁明伟为什么没直说是“初恋”难忘。

  梁明伟饮了口酒,把见了底的高脚杯放在了经过的侍者托盘内,灵黠地笑:“去找你朋友吧,我也去打个招呼。”

  梁明伟向姚云欣走去,杨天伦带着舒雯和杨浩也一起来了,杨天伦握着他和江云恪的手,器重地拍着他们的肩说笑着,然后又把两人推到中间,给身边的客人们做着介绍……

  她去嘉宾区找溜号来的竹青,刚坐下,竹青急如星火地问:“有趣么?”

  “有趣是有趣,就是像个闯入者,走错了生活圈。”

  竹青第一次穿着十公分的高跟鞋跑上跑下,脚后跟磨掉了一层皮,黑丝袜都染红了,同病相怜的可怜相:“我的脚也磨得快没知觉了……”

  她从包里翻出用来有备无患的创可贴,凑合着江湖救急。

  “穿旗袍的那位小姐是从日本来的华人,欣欣的研究生同学。”竹青一边弯着腰在椅子下捣鼓鞋子,一边和她讲着听来的趣事,在工作室,新进的人都称姚云欣为“姚老师”或“姚老大”,同辈或大一些的称她作“小欣”或“欣欣”,她和姚云欣同班同学,也就和别人一起这么叫了,叫多了就有些改不了口,察觉到喊叠字过于紧密,就低下头矫正说,“她是姚云欣的研究生同学。”

  她没为竹青和姚云欣的亲疏而心有波动,只是想到竹青仍因她而不能收放自如感到有些微淡的愧恻,但又不能表现得过于若无其事,这样既此地无银三百两,又会轻贱了竹青这份严慎。

  唉,怎么和竹青也不能知无不言了?

  她想和竹青说,既然一起共事了,自然要以和为贵,融洽了对大家都好,她们的友爱又何惧一个姚云欣?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慢慢来吧,时间会冲走一切似是而非。

  她笑着说:“然后呢?”

  竹青才又接着讲:“她是日本和生电器集团老总蔡和生的独女,名叫蔡立,这次回国主要是协助丈夫蔡陨和天伦谈合资开公司的事……听人说蔡陨在日本电器界可是小半个名人呢,和生几年前遇到瓶颈,幸而有他激流勇进,带着团队开拓了涵盖数字影音和健康家电的生产线……都是些智能产品啦,才扭转了局势,那个高端空气加湿净化器F系列就是他们家产的呢。不过蔡陨前几日回老家拜祭家人去了,没赶上今晚的宴会,不然……”

  “不然也是有妇之夫……”她残忍地点醒竹青……

  “嘻嘻,那倒也是,他们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啊。”竹青贴好创可贴,在地上走了几下,又坐了下来,“小悠,她不像有三个月身孕的人吧?身材好得也和你有一拼了,都那么高,在日本算高人了吧?”

  因为她少许超群的海拔,常会引来友朋们的心里“不平衡”,稍穿带跟的鞋就追平一米七五的宇恒远了,为此宇恒远很不地道地说,以后会立个家规,太太不能穿五厘米以上的鞋子。竹青一米五八多,不到一米六,不爱穿高跟鞋,和她走一块就矮了一大截,所以常说要是她能均一点给自己就好,这样每人一米六,就都不高不矮了。

  她很走心地说:“那位小姐的身材是很好。”

  “是吧,是吧……”好朋友英雄所见略同,竹青很有成就感。

  十几分钟后拍卖会开始,大家各就各位,她和竹青也分开坐了,路海生趁乱过去和姚云欣问了句好,就来找落单的她一起坐了。台上的主持人驾轻就熟地调动着世氛,嘉宾们摩拳擦掌蠢蠢欲动,拍卖师汲汲忙忙又有条不紊,几件皮包转眼间便被人一抢而空,那款限量版项链也被人以五十万的价格买走了。

  “三万。”一支钢笔刚报出价,就有人急派地抬高了价码。

  人群中交头接耳不绝于耳,人们纷纷望向几件展品的同一个竞拍者,那位妆容精练的蔡立,其他人都是半拉外交半带欢娱,只有她,似乎专为拍卖而来。

  “没劲……你走不走?”行军打仗一样的拍卖盛宴也不能削弱路海生投向和姚云欣相谈甚欢的梁明伟的敌光,他爽性眼不见心不烦。

  今晚是人家的主场,路海生留下也说不上几句话,她也就没劝他,看到还有不少人陆陆续续地进进出出,就想再等等:“我等一会儿。”

  “给你。”宴会已毕后一定有很多人打车,路海生索性车钥匙给了她。

  “你呢?”

  “我打车。”

  “那我不要了,”明天没课,她要起晚了路海生用车还要来家取,为了让路海生定心,她就加了一句,“我和竹青一起走。”

  其实竹青是搭工作室包车来的,宾客散后还有后续的收尾,不会走很早,梁明伟也一样,所以来的路上就周到地找了姐姐家的司机送她,她不想因为一点小事就烦扰人家,自己又不是不能打车,就谎说会搭朋友的顺风车,梁明伟这才放了心。

  见她有伴,路海生就没再争持,从后门走了。

  路海生的座位靠边,便于溜开,他一走她就轻悄悄挪了过去。

  “石小悠?真是你啊?”刚坐下去,后座有人拍了一下她的肩。

  宇恒远的同寝舍友,文学社社长关振。

  今天是怎么了?有缘千里来相会么?

  虽然为了便捷,狡兔两窟的宇恒远在外面租了房子,但和同寝的人还保持着每周一聚的寝俗,大家带上各自的女朋友,六七个人在校外的川菜馆里逍遥人生,侃天说地。关振是唯一的单身人士,戴着黑框高度近视镜,皮肤白得像用过八四消毒液,左撇子,轻度酒精过敏,所以他不喝酒不喝饮料,只喝白水,很多时候比女生都讲究,因为摄影技术拔尖,大伙的活动照都出自他的手。

  有一次聚餐,酒没过三巡她就躺下了,被人在脸上画了只乌龟,醒后跟宇恒远闹个没完,咬定是他干的,不然谁还有那个胆?而且就算不是他干的,他也是帮凶,怎么能看着别人在她脸上乱画?于是酒壮熊人胆,她做了件很惊世核俗的事,端起剩菜盘子扣到了宇恒远头上,又在大街上和他玩起了猫鼠游戏。

  她在前面跑,说识时务者为俊杰,他就是一辈子追着她跑的命,宇恒远在后面追,说抓到她就扔了,谁愿要谁要。最后在美术馆门前捕到了她,扔倒没扔,但把脸上残存的汤汁全和她共享了。

  行事向来平和内敛的宇恒远,在熙攘的大街上人群里,火烈而久常地吻着她,好像忘记了世界也忘记了自己,一直吻到她嘴肿胀发麻,她又惊又怕地虚脱在别人投来的异光中……宇恒远头一低,就把她扛在了肩上,目空四海地往他们的小家走去。

  关振把激荡人心的过程一秒不落地拍了下来,还说要传到校内网上,她吓坏了,视频传到网上,她没羞没臊的样子岂不是人尽皆知了?她跑去找关振,让他把视频删了,关振就提了个条件,让她为文学社的一个活动无偿画画,那时他们校文学社在做一个征文比赛的动画宣传片,关振找了很久也没找到免费的劳力。她答应了,画了两个星期交了东西,关振也如约删了视频。

  但后来她在宇恒远的电脑中又见到了那个视频。

  她跑去问关振,关振说她只让他删掉自己的,没说连传给别人的也一起啊,她气得脸色发白,把关振臭骂了一顿,视频依然在悄悄流传着。

  得知两人还做过这样的交易,宇恒远嘻叹,关振什么人?怎么能信他?而且有些不明白她有什么好怕,小情侣情难自禁地亲上一小口,光明正大不偷不抢,出位但不失德,比他们火爆的多了去了,真传到网上又有几个人会看?

  其实她不是怕人家说什么,而是怕连累妈妈,怕妈妈因为她谈个朋友被人戳脊梁骨……妈妈那么重名誉的人,怎么受得了?

  “又是你妈妈……”宇恒远把她抱在怀里,慰释说,“你好好上课,视频的事交给我。”

  宇恒远一出马视频的事就清零了,也只是内部流传了几天。

  毕业后关振通过家里的关系进了省报任职,他们很多年没见了。

  现在的关振戴了隐形,穿得像个水果糖,胸前挂着工作牌,派头实足,她都快不敢认了。

  “大记者。”她对关振笑笑。

  “早不做了,我现在就一跑腿的,”关振指着伊李,“艺人宣传。”

  这世界也太小了,她顿时没了欲念听下去了。

  关振要了她的手机号码,回拨了一下,让她记下自己的,又问她住哪儿。

  “像在查户口。”她不想说。

  关振拉了拉椅子靠上来:“知道了我好带好兄弟认门啊。”

  她惊嘬嘬地问:“你知道他在哪儿?”

  “我是说有可能的话。”没想到一句话引起她这么大的反应,关振不禁有些唏嘘,但他很快转到了和石小悠说话的目的,看着梁明伟问,“你朋友?”

  “不是。”她生硬地说。

  “总认识吧,有机会帮忙介绍一下呗。”

  “我跟他还不熟……”

  “那等你们熟了再说,”关振说了一句让她生厌的话,“我看他对你……挺好。”

  她没接腔,说要去趟洗手间就拿着包出来了,穿过侧门来到了二楼员工通道,呆定地倚着实木楼梯。

  “这边结束了我就去你那儿,你等我就行了。”通往三楼的转角处,有个重低音的男声在小声打着电话。

  我国就是人口大国啊,到哪儿都能遇到人,赵宾然和她一样来不务正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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