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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0 章


  “宇恒远,世上是先有鸡还是先有蛋啊?我觉得是蛋,因为……鸡是蛋生的,但蛋不一定是鸡生的,对不对?”

  “鸭蛋确实不是鸡生的。”

  “我是说蛋很有可能像石头一样天然形成,不是别的生物生的,是蛋自己生的蛋……”

  “别总蛋来蛋去的……粗俗。”

  “宇恒远,男的和女的有没有纯洁的友谊?”

  “别人我不知道,但你有。”

  “哈哈哈,因为我与众不同?”

  “呵呵呵,因为你亦男亦女,男性荷尔蒙比我还旺。”

  有时对无限循环的终极问题来了奇意,她不好劳师动众去问学霸哥哥,就把十万个为什么抛给了有义务去承接她所有新奇的男友,宇恒远正面答不上来就打太极,高明地把她的问题化为乌有,她也听得和乐,经常在问完后献上一吻,犒赏一下他的耐心。

  不过有些话是说归说,宇恒远心里可不是这么想的。

  就像上面讲的男女友谊的问题,宇恒远的态度就很让她不解,不管她和哪个男生混在一起,石小扬寝室的张珂,小邱,小高啦,绘画协会的社长高睿啦,还有他宿舍的董冬冬和关振啦……他都不会讲什么,权由她去闹,就只有她的哥哥石小扬不行。宇恒远和石小扬互相看不惯,碰一块就吵,有时还会吵到要打起来的地步。几乎每逢她考试就会爆发一次,她一考得不好,石小扬就埋怨宇恒远没把她的学习当回事,只知道拉着她往外跑,她若临时抱佛脚累得喘不过气,宇恒远又会反过来怪石小扬逼她太紧,偶尔还会说出“她将来由我养,有没有前途用不着别人管”这种听起来很反智的话,很让石小扬不齿。而在石小扬的所作所为中,最令宇恒远反感的是他总会把石小悠带入危境,石小扬一碰车就像个亡命徒,不顾自己也不顾别人。

  有次石小扬骑着雅马哈载着她摔得鼻青脸肿,一起进了校医院。宇恒远赶到拔了石小扬的输液管,一把将他从病床上拉了起来,挥拳就打,如果不是她挡在中间,宇恒远真会狠揍石小扬,虽然很有可能他根本就打不过石小扬。

  从医务室出来后,他正告她:“以后别和他走太近。”

  这要求真不近人情,石小扬是她哥哥,她不和他近和谁近?

  讨好地上前吊住他的脖子,忽闪着发肿眼睛问:“那我还要不要回家了?”

  “看不见的地方我不管,我只管自己看得见的地方……”他扣着她的腰,将她凌空抱起,“我知道有些话你不想听,但有些事你肯定没我看得清……”

  她皱着眉,马上以吻封缄:“不许再说了,我要生气了。”

  她和石小扬的链条是雷打不断的,宇恒远也不可能斩断他们的兄妹情,但她不想因为这个不是问题的问题和宇恒远吵闹,就转着眼珠子变了火力方向:“那我还整天泡在路海生店里呢,你怎么不说?他是个小有钱人,又会哄女孩子开心,你不怕我跟他跑了?”

  宇恒远坏笑:“不会……他不会想我的人。”

  路海生是不想,他甚至怕她来想他,七年后给了他这种错觉,她始料未及。

  因为一场差点酿出祸事的拉郎配,路海生悔不当初地给她道了一万次歉,就差没负荆请罪了。得知王晨是路海生经过姚云欣以及她的朋友介绍认识的,她给了路海生几拳,这事也就过去了。因为没有任何证据显示这事是姚云欣有意为之,她虽疑窦丛生却也黔驴技穷,奈何不了对方,而且以路海生一犯花痴就双商为美色让路的德行,她要说姚云欣的负-面-信-息他也不会信。

  真正让她气的是这事过去没多久后,道馆内部传出的一条谣言。

  有人有鼻子有眼地说她迷恋路海生,因为朋友妻不可欺,路海生就为她介绍起了对象,美其名曰不能耽误她的人生……等她顺藤摸瓜找到谣言源头时,惊得魂都飞了。

  话是路海生自己说的。

  “你胡说八道什么啊!”她脱下护具扔到路海生的大肥脸上,“脑袋被姚云欣踢了?”

  损人还一石二鸟,时刻不忘挂姚云欣,她可真是……路海生捡起护具放好,咕囔着说:“那你送我那么贵的画?”

  “我以前送的就不贵么?”她上大学的时候花过半个月的生活费给他买过领带,现在挣钱了当然会高一个档次,他对她和竹青又那么照顾,她只是在尽朋友的本分啊,他想什么呢?

  “好吧,就算是是你说的那样……那你为什么骗我?”

  “我骗你什么了?”

  “骗我说江云恪是姚云欣的未婚夫……”

  “江云恪就是她的未婚夫!”

  “到现在还不和我说实话?”路海生的大眼珠子里全是蔑视,“是什么是啊?江云恪是她哥,亲哥,你说你拿这个骗我,你安的什么心?可不是嘛,一个跟爸爸姓,一个跟妈妈姓,关系又那么亲密,年龄也合适,谁会去想这茬啊?我要不斗胆问一句,我肯定抱憾终生了……”

  “哥哥?”轮到她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了,明明是姚云欣自己讲的。

  如此说来上次在医院见到的江云恪的“岳父岳母”就是他父母了,而她提到姚云欣时江云恪之所以反应那么多,仅仅是姑嫂两人一直不睦。

  路海生却真的在生她的气了,看她死赖着不认,颇有些恼怒至极:“有些事你不用瞒我,她都说了,你们是大学同学,闹过不快。不过石小悠……你什么时候这么记仇了?少不更事,你打我一顿,我捶你一场,不是很正常么?”

  哈,姚云欣暗暗做了这么多工作啊,怪不得从没在江云恪家里看到过她,姚云欣哪怕去一次,她或许也能看出点什么来。

  她现在被动得毫无招架之力,正常情况下谁会阻碍一个朋友和别的女孩示好?要么不喜女方,要么暗恋朋友……这么看来她好像全占了,再被人家一分析,路海生不信也要信了,处在发情期,本来就神经敏感……

  “你就当我怀恨在心吧。”她认栽,以求息事宁人。

  路海生不计前嫌地揽过她的肩,铁铁地说:“以后可不能这么不知高低了,蝴蝶效应啊,你一句谎,我心断肠……但石小悠啊,今天哥也给你撂句话,你永远都是我的好朋友,亲妹子,谁也拆不散我们,这是一辈子都不会变的事。”

  他好像……还是不相信她。

  男女之间一朝混入说不清道不明的杂质,就很难处得坦直而无拘了,比起不喜欢路海生对姚云欣的惟命是从,她更怕失去他,这世上除了求不来的血缘和从不辜负人的金钱,最暖人心并可靠的就只有友情了,她的手里所剩无几,经不起任何失去了。

  她蔫蔫地回了家,正碰上姚云欣从江云恪房内出来。

  姚云欣是来接江云恪一起回家吃饭的,还趁机帮他打扫了房间,洗了衣服,熨了衬衣西裤,还换了新的床单被褥。

  如果不是已得知两人的关系,她又要为面前这位未来的贤妻点赞了。

  “刚下班?”姚云欣脸上带着喜色。

  “来看未婚夫啊?”她劈头就问。

  “什么未婚夫?”江云恪从洗手间出来,甩着手上的水问。

  “石小姐和我开玩笑呢……”

  “谁和你开玩笑?不是你说江云恪是你未婚夫?”

  “我以为你也知道那是个玩笑呢……如果真是的话,我会那么大方让他和一个女生住一起?容他带你吃喝玩乐不惜叨扰杨伯伯?推荐他带你去美食街……你和我哥哥这么熟……路海生知道么?”

  她瞠目结合,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忽然意识到自己中招了,跳进了对方找挖好的坑里。如果姚云欣说的是玩笑话,她就是锱铢必较,如果姚云欣存心误导,也早有应对,会任她发飙?而且她就很无辜么?若按她理解的……她明知道江云恪是别人的未婚夫还和他进进出出,岂不是寡廉鲜耻?

  “你们以前认识?”同样的问题,江云恪问了姚云欣。

  姚云欣点了头,江云恪呆愣地看着石小悠,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在这个问题上说谎。

  她顾不上江云恪的疑问,对姚云欣说:“如果你真有意和路海生处关系,这些话算我没说,如果不是……请别那么恶毒。”

  “你可真行,一句算你没说就完了,是高抬贵手饶我不死?我就该被你白白居心叵测?”姚云欣带着笑意,语气却冷了下去。“石小姐怎么就学不会认错呢。”

  江云恪觉出一丝怪异,今天的两人都有些不友善,看了她一眼,就拉着姚云欣往外走:“快走吧,爸妈该等急了。”

  也许是心有所想笔有所言,画画时她随手涂了一张姚云欣的画像,然后加了一脸的胡须,嘴巴裂到了耳朵上,眼睛戳透成两个洞……

  江云恪回来时已经很晚了,见她房内的灯还亮着,就敲了敲门走了进来。

  她正一手扶着额头放空,一手拿着不锈钢的勺子戳着盛着麦片粥的碗底,看到他进来忙直了直腰,用手盖住了画:“什么事?”

  他放下一张卡,面无表情地说:“这有十万块,密码上面有,够你在外面租个像样的房子了。”

  果然是姚云欣的哥哥,亲哥哥。

  他做了选择,她是毫无悬念地被弃的那个,但也不是太糟,他还是给她留足了后路。

  如果不是多了背面上的那行数字“一一二二九九”,这就是一张再普通不过的卡片,她猜那是伊李的生日,因为签合同时有点印象。至于九九?也许是相识的年份或天长地久的意思。

  人穷志短马瘦毛长,她摁着卡贴着桌面上转了几下,一手盖住,意义不明地笑:“钱我收下了,等我挣够了再还江先生……”

  江先生?这大概是认识这么久以来她最礼貌的一次称呼了。

  他的话音持续着刚刚的冷:“当然。”

  关系又回到从前了,不,是更糟了。

  第二天,她拿着卡去医院找竹青,在病房门口遇到了梁明伟。

  “你也来找竹青?”梁明伟含笑地看着她,“好巧。”

  “你怎么来了?”梁明伟是度和的医生,怎么会在人民医院?又怎么会知道的竹青的名字?难道两个医院有合作?

  梁明伟好像猜到了她在想什么,摆着手说:“为竹爸爸诊断的正好是我同学,我受人之托了又托,就来让他多关照一下。”

  受人之托?她思疑地想着梁明伟的话,还有谁会关心竹青呢?

  梁明伟还未说出受谁之托,姚云欣绵柔的声音就从病房内传了出来:“竹青你别太悲观,还能做手术就说明情况不是最糟的,有最好的医生坐镇,叔叔一定能逢凶化吉。”

  见她站在门口不动,梁明伟惊讶地问:“不进去么?”

  “我……去趟洗手间。”她在梁明伟惊奇的目光中遁走。

  在洗手间一直待到姚云欣和梁明伟离开,她才进去找竹青。

  “钱你自己留着吧……”竹青说什么都不要她的钱。

  竹青有自己的顾虑,石小悠虽说早工作了几年,画画也小有所成,但也要每个月给家里寄钱,衣食住行开销也需要钱。她不像自己,能节日缩食地将就着过,她对生活品质是有要求的,她已经拿出了二十多万,那是她所有的钱了……她不能把朋友榨得一分不剩,让她也紧巴巴地过活。

  “那你怎么办?不是说要三十万多万……”

  “姚云欣为我作保,我向银行贷了款,可以分期付款……”竹青交缠着手指,“她还请我去她工作室做设计,说工资翻倍……”

  “真的么?”她喜不自胜地握住竹青的肩,“那你答应没有?”

  竹青摇了摇头,她还没决定。

  “这还用想?肯定去啊。”

  有一说一,姚云欣的设计工作室颇有名气,又和很多大品牌合作,竹青能在她那儿工作,事业发展前景差不了。人家都送上门了,何乐而不为呢?而竹青也有了两年多的工作经验了,涨钱也是情理之中。

  “你和她……真的好了?”竹青犹疑地问。

  “咳,我都不知道会在这儿待多久……好不好的又怎样呢?”她笑道,“就算不好,她这么做我也觉得好。”

  竹青抬起头,看着悠悠的长廊,叹悲:“这么大的人情可怎么还啊?”

  “走一步看一步,过了这关再说。”

  姚云欣说让她忘了那件事,可姚云欣忘了么?也许她七年前说的话并未失效,只是换了一种方式吧?

  无所谓了,她闭上眼想,还有什么比救命更要紧的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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