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伤情怨
她心里沁满了苦水,不愿再与任何人靠近,也本能的将他驱逐,可是他一直都不曾远离,愿与她同甘共苦。这些她都知道,也都懂,只是再也无力做出任何回应,只能静默的观望着,如同一个局外人。
这些年来,她静静的看着他们渐渐疏淡客气,像古书里的夫妻那样相敬如宾,可纵使举案齐眉,到底意难平。但是没有什么比时间更长,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她的心气慢慢也平了。
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又有谁会真的圆满无憾呢?她便也就认命了。可是风波却从未平息过!
她有些疲倦的叹了口气,谢玉缓缓躺下抓着他的手放在了头上,手臂依旧环绕着她的腰,枕在她大腿上亲昵的蹭了蹭道:“莅阳我头疼,你帮我揉揉吧!就像以前一样!”
他这样侧躺着,透过微微敞开的衣领可以看到胸前纵横交错的白色绷带,肋骨处渗出浅浅的血痕。莅阳心头一悸,忙别过了眼睛。他不在的时候她日夜担心,可是现在回来了,又何为还要避而不见呢?有些事早都过去了,现在都活着就已经是最大的幸运了。
她缓缓低下头,摸索着去帮他按揉头顶的穴位。谢玉舒舒服服的叹了口气,很是满足的闭上了眼睛。莅阳揉了一会儿手指有些酸,刚停下来他就迷迷糊糊的抓过她的手攒在掌心里给她一点一点的捏着。
莅阳鼻头一酸,眼泪忽然顺着脸颊滑到了唇畔。
他的揉捏的动作越来越慢,最后捧着她的手凑到唇边轻轻吻了一下,新蓄的短须小刷子般刷过她的手心,一下子痒到了心底。他有些贪婪的又吻了几下,这才握着她的手掌温柔的贴在面颊上睡着了。
经过数月风刀霜剑和战火的洗礼,他的脸颊和掌心都已经粗糙不堪,可是这样厚重有力的触感却让莅阳觉得前所未有的踏实。直到这一刻,她才彻彻底底的感觉到谢玉回来了,蒙在心底许久的阴霾终于散开了,以后再也不用担惊受怕凄惶无助了。
他睡的很香,梦中依然紧紧抱着她的手不肯放开。莅阳怕极了他这种足以杀死人的温柔,这样的谢玉让她无法抗拒无法排斥,这么多年了她也无法读懂眼前这个男子,他的沉默、他的坚守、他的残忍、他的凶悍、他的温柔、他的霸道、他的长情、他无人可诉的衷肠、无处可表的雄心以及无法排解的寂寞。
她不敢再往下想,生怕自己会沉沦其中无法自拔。她轻轻抽回手,把他的脑袋抬起来搁在枕头上,然后起身下榻拿了衣服出去沐浴了。
午膳后过,孩子们听说谢玉在这边,都纷纷过来请安!
因为谢玉还未醒来,所以就都在外间坐着陪莅阳。
嘉怡带着两名宫女在打络子,面前摆了一捆捆的各色丝线,谢绮坐在旁边好奇的瞧着。谢绪坐在莅阳下首,托着腮帮子看坐在对面唉声叹气的景睿和一脸愁苦的谢弼。
莅阳自然知道景睿心里因何难受,只要一想她的心里也是针刺般的痛,何况一个十三岁的少年?但是谢弼这神情就让她有些不明白,便问道:“弼儿,你有什么心事?”
谢弼苦着脸道:“齐伯把我叫过去谈了半个时辰,然后交给了我厚厚的一沓拜帖让我自个琢磨。说是以后怕是更多。孩儿现在一个头两个大,刚在玢佐玩了几个月,哪里能这么快收回心神啊?”
“既如此,那你还是去树人院学功夫吧!”莅阳道、
谢弼耸了耸肩,望向了景睿,示意他说。
“娘,您还不知道吗?悬镜司掌镜使夏冬姐姐的夫婿阵亡了,夏冬姐姐居丧期间出不来。悬镜司其他几位掌镜使都在处理、处理那件案子,抽不出手来,树人院都放假了。”景睿垂着头道。
莅阳脑海中闪过那女子娇俏英气的容颜,心中顿时百感交集,叹了口气道:“你爹爹一时半会儿怕是醒不来,大夫说那药喝过之后要休息两个时辰。你们都去忙吧,等晚膳再过来瞧!”
“不,我要等爹爹醒来亲口问他一件事!”景睿猛地抬起头来,神情坚决道。
“什么事非的这么急?奔波了两日,你先好好休息吧,往后有的是时间。”莅阳柔声劝道。
“娘,难道您心底就没有疑惑吗?”景睿神情忽然激动起来,不由得站起身道:“您真的相信赤焰军会谋逆?姨父和林殊哥哥会造反?”
“大哥?”边上的谢弼吓白了脸,忙站起身来扯了扯他的袖子。
“谢弼你不要管,我今天一定要把这件事情搞清楚,不然我寝食难安!”景睿一脸坚定道。
莅阳极力压抑着心头的震颤,缓缓扶着案几站起来,气息有些急促,低声道:“景睿,你知道自己再说什么吗?”
“娘,我知道,我当然知道,可要是不说出来,孩儿内心实在难安!如今除了陛下,恐怕只有父亲最清楚其中内情。”景睿铁了心,直言不讳道:“豫津说过,凡是替他们开脱的人都被治罪,包括皇亲国戚,如果没有内情,怎么会不允许外人质疑呢?孩儿就是不明白,林帅和林殊哥哥都是大英雄……”
“住嘴!”只听得一声怒喝,就见谢玉披着一件长衣铁青着脸转了出来,一步步走到景睿面前,怒目圆瞪道:“什么林帅,什么林殊什么赤焰军?那是贼首,是陛下钦命的要犯,是叛军。如今整个金陵城,谁人还敢再提?”
“爹爹……”景睿顿时吓呆了,他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见过谢玉发这么大的火,一时间竟有些腿脚发软,不由得往后退了两步,却不甘就此放弃,于是鼓足了勇气抬起头,嗫喏道:“孩儿、孩儿只是想知晓内情。即便、即便赤焰军只得谋逆,那祁王府为何也尽被株连?这样大开杀戒……”
“够了,你是久不在京城所以不知事态严重吧,如今金陵何来的祁王?那是庶人萧景禹,陛下诏书中再三言明,无关人等不得过问此案。你想知道内情?去悬镜司问夏江吧,他手里头的证据够你看一年了。”谢玉厉声道。
景睿心智再坚决,到底是个十来岁的少年,并且未真正经历过什么事,如今被他三言两语说的满心委屈,不由得红了眼眶,躬身行礼道:“孩儿先行告退了。”说完匆匆奔了出去。
谢弼急忙也行礼告退,一边喊着一边追了上去。
“你看看,这就是你……咱们谢家的长子!”谢玉指着门外,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道。
嘉怡悄悄使了个眼色,宫女们忙牵着谢绮和谢绪悄悄走了出去。
屋内一时间陷入了沉寂,气氛僵持的有些诡异。
谢玉也冷静了下来,意识到刚才有些过于激动了,忙平复下心情,脸上堆起了笑容,有些不好意思的扶了扶睡觉蹭的歪斜的发髻,道:“莅阳回来了啊,让你见笑了,刚才我有些失态……”
“够了,你说话戾气太重了,还是多吃几副降火的药吧!”莅阳脸色很难看,冷冰冰道。
“好好好,是我态度不好,我都知道了,下次我会注意的。跟孩子们说话一定和颜悦色一点。”谢玉一副追悔莫及的样子反省道。
他态度如此诚恳,以至于莅阳压抑的火气竟无处释放,只得硬生生憋了回去,皱眉道:“你好好歇着吧,我出去看看景睿!”
谢玉忙上前一步扯住她的袖子,犹犹豫豫道:“我回来了一直没见到你,我们、我们说会儿话吧?”末了,又小心翼翼补充了一句道:“你回来了,也没有好好瞧我一眼呢!那天你在宫门口明明是有话对我说的样子。”
莅阳想到那一日宫门口诀别的情形,不由得心软了一下。谢玉见她神色微微松动,忙顺着袖子摸上去握住了她的手腕,好言相劝道:“莅阳莫要生气了,为夫知道自己哪里错了,下次肯定不会再犯。咱们可是有小半年没见面了,莅阳、莅阳就一点儿都不、都不挂念我吗?”
莅阳默默的垂下头,抿着唇不说话。
谢玉继续道:“不过你也得跟景睿叮嘱一下,以后这种话千万不要再乱说,让别人听到了万一传到陛下耳中,那可就麻烦了。除了悬镜司和刑部,案情都是由陛下一手掌控的,对这件事起疑,就是对陛下怀有二心。”
莅阳想起梁帝冷酷残暴的样子,恐惧和愤怒渐渐涨满了心头,她心里积压的疑惑和焦虑不比景睿少,本以为这辈子都不会问出口,可如今听到谢玉这么说,心头一时激怒,忍不住脱口而出道:“景睿说的也是事实呀,除了陛下,还有谁比你更清楚内情?就算赤焰谋逆是铁板钉钉的事,那么仅凭几封来往书信就可以判定祁王府满门抄斩吗?景禹是他的长子,是所有皇子中的楷模,宸妃是他最钟爱的妃子,二十多年盛宠不衰,可是却都落得那样的结果,你不觉得这太牵强了吗?如果说其中没有□□,估计没有人会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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