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 楚王私房话
楚王李麟从她的亲王车驾上出来后,一路从前堂回到后院正房。虽然一路上都是熟悉的面孔,虽然那一个个地都恭谨有礼,却显然没能让她心情好上几分。也只有在踏进自己卧房门口,看见她正君徐氏之后眉头才松了松。
可当她视线微沉,看见徐氏身上的衣服之后,表情却阴晴不定起来,好像随时都会发怒一样。
楚王君徐氏正闭着眼睛倚在榻上小憩。他发髻略有些散乱,身上还穿着粗麻布的丧服。这徐氏平日也是端肃齐整的人,如今因为实在是累得狠了,才会连衣裳也不换,才会倒头就睡。
李麟坐到榻边,看了看满面倦容的夫君,不由轻叹口气,随手拉了一旁的薄被,想要盖在徐氏腿上。
她这一动,倒把徐氏给惊醒过来。他睁开眼睛,见是李麟,便挣扎着要坐起来,一边声音里带出几分懊恼,“我怎么就睡过去了。”
“你也太实诚了。”楚王虽是心疼夫君,可说出来的话,怎么听怎么一股子责备的味道,“为了别人弄垮自己的身子。”
这话或许也就嫁了李麟二十来年的徐氏才能听明白,他便解释道:“哪里是我想。先是凤后昏过去了,宫里好一通忙乱,后来前头又传话说阿容有点不好。”
李麟与正君徐氏之间虽有三个孩子,头两个却是男孩,自然十分着紧这个如今年方九岁的嫡长女李容。所以李麟一听面色就变,“她怎么样,可传了太医?”
“太医只说人多,许是惊着了。”徐氏说,“服了帖安神汤,叫她睡下了。”
李麟这才安心下来几分。
只是她表情才松了,徐氏却露出点忧色,“凤后倒也罢了,只是无疾……”
李麟听夫君提起甥女,眉头一皱,“无疾怎么了?”
“凤后哭灵的时候昏厥过去,我就遣人去前头把无疾叫来。”徐氏顿了下,像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似的,“她也十七八的人了,怎么还是一副……一副六神无主的样子。这样下去可怎么办才好?”
徐氏虽然说得隐晦,却是任谁都听得明白。
“老大自造的恶果。”李麟冷笑一声,“成天抱着别人家的孩子不撒手,倒把亲生女儿扔在一边。”
“别人家的孩子”指的是谁,整个安阳大概就没人不知道的。
徐氏虽然不觉得李麟说错了,可到底不能跟着一起编派先帝的不是,只好转了话题,“我倒是叫宫侍也跟凤宁说一声,免得她事后怨我。怎么宫侍居然说,凤宁她居然没来?”
一说起前朝的事,李麟也不知想起什么,表情瞬间便阴沉下来。
“殿下?”徐氏到底嫁了她多年,立时便察觉到了。
“□□的人来报了个哀伤过度、卧床不起。”李麟对于李凤宁的事只淡淡一句就算略过,“倒是老三,成天就知道生事!”
徐氏连忙问:“诚郡王又怎么了?”
李麟对自己的夫君自没什么不可说的,到底也知此事重大,好歹还压低了喉咙,“她要叫宗正过来定新帝!”
徐氏唬了一跳。他瞪大眼睛,身子猛地朝前一倾,连嗓门也放大了,“这是怎么说的?”
历朝历代也不是没有过皇帝驾崩时没留下遗诏的先例。
这时候便要请后宫中的凤太后,亦或是凤后出来主持大局。即便有朝臣只手遮天,只要凤后不同意,照样没法随心所欲地把中意的人推上御座。
现下诚郡王来这么一出,她当凤后是死的?
“她小时候就喜欢争抢东西,那时怜惜她年纪小小就没了父君,一家子都纵着她,她却觉得理所应当,更加贪得无厌。”李麟也是面沉如水,“如今大了,居然都敢把爪子朝御座伸了。”
徐氏才不关心诚郡王小时候如何。他到底管着一座王府好多年,承继上头的事清清楚楚。“那她也不能这样。”他突然想到什么,身子一僵,随即急切起来抓住李麟的衣袖,“那咱们该怎么办?”
这或许不是诚郡王的本意,却顺手就把楚王给坑了。
因李端不在京中,李贤死了之后,论年纪论爵位都是李麟最大。她站出来说一句“天下不可一日无主”也算在情理之中。眼下诚郡王这么一蹦出来嚷嚷,叫李麟怎么反应才好?
跟诚郡王拼个你死我活把李安捧上位?
且不说李麟跟李贤打小关系不好,李安也不像个明主的料子,楚王自己还有一大家子呢。叫她粉身碎骨为她人做嫁衣裳,实在是没这个可能。
顺了诚郡王的意,叫她做皇帝?
除开李贤,她们姐妹仨谁也没比谁贤良到哪里去。有得叫诚郡王登基,还不如……
李麟却没有立时答话。
徐氏面色一变,“殿下,难道你……”
李麟目光闪烁,她看着徐氏好一会,才突然悠悠叹口气。“说我心里从来没这个想头是骗人的。但是转头想想,何苦呢?”她握住他的手,“眼下要是容儿已经长大成人,我倒是能放心去博那泼天富贵,无论成败都不枉活这一遭。可容儿才只有九岁。”她叹道:“我要是败了,只怕她连长大成人的机会都没有。就算胜了,我也不知道有没有母皇的寿数,难道眼看着现在要发生在无疾身上的事情,他日再于容儿那里重演一遍?况且……”李麟露出有些忧虑的表情,“还有凤宁那丫头。”
“凤宁?”徐氏这回却是听不懂了,“凤宁怎么了?”
“现下朝中谁都觉得她心狠手辣,表面上连着朝中那群老臣都不敢轻攫其锋,暗地里却都觉得她年轻莽撞,其实不足为虑。”
“难道她不是?”徐氏眉头微蹙,“她以前当街打过鸾仪,后来又令乔中书致仕……”
“你可还记得母皇丧期时,老三把家里有了身子的侍宠活活打死的事?”
这事徐氏当然记得。
当时诚郡王想把边关通行的权力从刑部抢过去。李麟就是凭着孝期行淫一条罪名,把她打了回去,着实叫她太平了许久。
“记得。”徐氏先有些疑惑不解,后来突然想到什么面色微变,“难道……”
李麟点头,“当时我只觉时机太过巧合,天下哪有这种才瞌睡就掉枕头的事。”
徐氏骇然,“她……她居然……”
“其实她倒从没藏着掖着。”李麟说,“鸾仪要娶时家小子那回,你想想她都干了些什么?”
徐氏面色大变,“你是说,她会对容儿……”
李麟面色阴沉,“说是说的过继,但咱们家与她,或者老三与她,能亲得过她与鸾仪?你再看看鸾仪现在是个什么样子。”
徐氏默然。
李凤宁叫她去国子监读书,结果李鸾仪摊上了个烂泥糊不上墙的名声;当街抽她一回,叫整个安阳没有哪家敢叫女儿跟她来往;再认个干弟弟,这回连想要攀附魏王嫁给鸾仪的也绝迹了。
那还是血脉相连的亲妹妹,但凡惹到她,居然一分情面都不留,也就给留了一条命。若有朝一日她要与楚王斗,先朝楚王嫡女李容下手的机会有多高?
都不必伤筋动骨的,她但凡来一句“容儿进宫读书”,就能叫李麟彻底消停了。
想到这里,徐氏只能轻叹一句,“那这回诚郡王……”
“宋沃叫人送信给凤宁的时候,我没拦。”李麟停了好一会,“只要她别过分,咱们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吧。”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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