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假作真时真亦假
生死瞬间,刀光凌厉。
眼看着浑身是伤的贺思危就要伤在乱刀之下。
澹台玄手指方动,想发力相救,使者勾魂忽然出手,手中的木槌飞向贺思危,不过是眨眼之间,木槌已然脱手,澹台玄一掌隔空劈去,去拦挡这急速飞出的木槌,啪嗒一声,木槌掉落在地上,澹台玄这边被勾魂的木槌一阻,那边自然就无法顾忌。
澹台玄心中有些微急,方才秦思思出去了,现在还没有回来,刚才院子里打斗声声,八成是秦思思和人动了手,想来外边除了秦思思,也没有别人敢动十地阎罗王的人。
外边究竟有多少十地阎罗王的人,无法预测,凭着贺思危个人之力,要是能够逃出去,怎么还会被逼着到了大厅?看现在的情形,贺思危岌岌可危,他能撑着跑到这儿来,如果不是有秦思思出手阻拦,就是十地阎罗王的人不想在外边杀他。
那么多人追杀贺思危,秦思思不可能看不到。
寒光如练。
十几把刺向贺思危的刀立时被剑光所阻,秦思思已然跃入门内。
当啷~~
一阵脆响,秦思思手腕搅动,那十几把长刀被她的力道磕崩开来,秦思思喝道:“住手!”
勾魂冷笑道:“我们十地阎罗王的人想杀的人,你也敢动?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秦思思毫不畏惧:“就算真是阎罗王殿里的黑白无常,也会勾错生人的魂魄,何况肉眼凡胎,如果他不是你们想杀的人,你们十地阎罗王的人就不怕别人笑话连杀个人都会杀错?”
她话音未落,勾魂脚尖一挑木槌,哐地一声,锣声咋响,那十几个人立时又疯狂地举刀袭击,他们的刀法很是奇怪,直、劈、刺、挑,动作看上去僵硬可笑,但是却有摧枯拉朽之势,而且这些人好像根本不把自己的性命当一回事儿,进攻就是进攻,不思退路,不留余地,仿佛他们和手中的刀已然合而为一,只要手中的刀一动,他们就不再是人,而是刀的延伸,刀的奴隶,他们完全被手中的刀支配着。
这十几个人围成了圈,时而一个大圈,时而圈里套圈,这些人兜兜转转,死死缠住秦思思。
使者勾魂一手拿着铜锣,一手拿着木槌,身形欲动,要过去帮忙,澹台玄拦住他,勾魂冷笑一声:“还真有活腻味的人,好,你既然找死,我就成全你,反正我们酆都城里也不在乎多你一个鬼!”说话间,澹台玄和使者勾魂打在一起。
厅上其他的人都闪得老远,很怕刀剑无眼,如果伤到了,恐怕性命堪虞。
趁着秦思思和那些人打斗,鲜血淋漓的贺思危晃晃悠悠地爬了起来,往这边跑来,一边跑一边指着轮椅上的贺居安:“啊,啊,贺……”
一步,两步,三步。
颤颤巍巍的贺思危才跑出去三步,人群里边飞出一人,长剑如虹,划出一道雪亮的弧线,向贺思危的咽喉刺去。
这一剑,凌厉,阴邪,贺思危眼睁睁看着剑刺来,却无力躲闪,不由得惨呼一声:“天啊,爹爹害我!”
凄厉,痛彻肺腑的凄厉长嘶,贺思危满脸是泪,闭上眼睛。
叮叮当当,一阵金属撞击的细碎声音,贺思危睁眼,脚下边有好几枚钢针,方才的声音应该是长剑击落钢针的声音,原来有人发了暗器阻止了方才那一剑。再看过去,方才袭击自己的那个人和另外一个人打在一起。
袭击自己的是个老者,骨瘦如材,灯草一样的轻,可是手中的剑,眼中的寒意,都让人不知不觉打寒战。阻拦这个老者的是个少年,长得不怎么好看,但是一双眼睛琉璃般灵动清澈,流光浮动,熠熠生辉,他手中拿着把很普通的长剑,使得不怎么顺手,好像顺手从谁的手上拿过来。
老者的剑凌厉狠毒,他对这个少年仿佛是恨之入骨,手下毫不留情,那个少年的武功好像不及这个老者,但是轻功步法极好,绕着老者乱转,一边打一边笑,不是指责老者这一剑出得太慢,就是嘲笑老者出剑的准头不够,他的功夫明明没有人家高,却指手画脚,横加评点,气得那个老者眼中都要爆出火来。心中带着气,动气手来无法冷静,这出剑撤招间就有了纰漏,那少年只是躲闪避让,不轻易出手,只看准了老者的漏洞处全力一击。
那老者恨不得一下子就杀了那个少年,可是那少年滑得很,他的剑沾不到少年的边儿,那少年骤然出手一击之势,颇为刁钻,老者也不由得身形受滞,剑的威力自然减了两分,一时之间,两个人互相牵制,分不出胜负。
贺思危手中拎着一把沾满血迹的剑,脸色苍白如死,眼绽红线,目露杀机,大声嘶叫了一声,犹如深山兽吼,完全没有了理智,他疯了一样挺剑向轮椅上的贺居安刺去。
贺居安还在晃着头,看着刺来的剑,眼中十分焦急,他身边的贺世铮飞身出来,挡在贺居安的前边,脚下一勾,横肘撞去,贺思危本来身受重伤,这一刺是拼了所有的力道,如果他和贺世铮硬碰硬的话,会两败俱伤,贺思危见贺世铮奋力撞来,自己反而绊了下自己,咕咚一声摔倒在地,手上的剑也震得脱手而出。
贺世铮愣了一下,方才贺思危明明可以跟自己同归于尽地拼命,为什么会忽然放弃了?任谁都看得出来,贺思危是故意绊倒自己,他宁可自己摔倒,放弃了进攻的机会,难道贺思危不愿意伤到自己?
贺思危摔倒的瞬间,终于呐喊了一声:“贺居安,你冒充了我好几年,为什么一定要置我于死地!”
有句话叫振聋发聩,贺思危这句话无异于晴天霹雳,震得在场的人都赫然一惊!
轮椅上的贺居安眼光一滞,贺世铮脸色立变,手中的剑立时刺了下去,就在剑尖要刺到贺思危的咽喉时,眼前人影闪动,他还没看清楚是怎么回事儿,就被一股强大的力道推得退了几步,几乎撞到贺居安的轮椅。
原来是澹台玄一掌震开了使者勾魂,这一掌之力,震得勾魂心血翻腾,如不是澹台玄手下留着几分力道,足可以震断勾魂的心脉,饶是如此,使者勾魂也忍不住一口血喷了出来,他退了几步,吃惊地道:“澹台玄,你怎么在这里!”他方才交手之时,就觉得对手的招数有些熟稔,最后打的这一掌,内力浑厚,立时他想起了澹台玄,毕竟能一掌打到他吐血的人,在武林中寥寥可数!
可是澹台玄不应该在这儿,他心中暗惊,莫不是他们的计划失败了?可是不可能,按道理,现在澹台玄应该去赶着解救澹台梦姐妹才对,他的同门奈何桥的桥,也就是使者离尘去劫持落单的澹台梦和澹台盈,早晨他亲眼看见萧玉轩和贝小熙带着林瑜出去,然后澹台玄把列云枫带走,澹台盈去找澹台梦,两个人的身边没有别的人保护,以使者离尘的功夫,还摆不平那两个丫头?
按照事先的安排,使者离尘劫持了澹台梦姐妹后,引开澹台玄去救,他们到贺府来杀贺思危,没想到澹台玄居然出现在寿宴上,离尘失败了?
一听澹台玄三个字,众人哗然。
贺世铮刚刚站稳了身子,却觉得脖子上冰凉一片,一把剑压在他的脖项,身后一个低低的声音:“别动,别过来,不然我杀了他!”
人们一惊未过,又是一惊,把剑架在贺世铮脖子上的人,居然是原本坐在轮椅上的贺居安。
贺思危已然爬了起来,却站不起来,他身上的伤不轻,又失血过多,他太过激动,语无伦次:“澹台先生,我是贺思危,我是真的贺思危,以前你看见的贺思危不是贺思危,那个贺思危是贺居安,现在这个贺居安是贺居安……”他越说越乱,急得满头大汗,而且贺世铮陷在贺居安的手里,情急之下,他一把抓住了澹台玄的衣角“先生救救铮儿,贺居安会杀了他,他已经害了铎儿了,铎儿是他伤的……”
贺思危的话,更引起一片混乱,那边使者勾魂一受伤,围着秦思思的十几个人想要过来,可是他们想撤,秦思思焉能放过他们,剑花频绽,只听得咔嚓咔嚓一声脆响,这十几个人手中的长刀立时断成两截,断刀落地,那些人立时呆若木鸡。
和老者打斗的少年见到如此形势,笑嘻嘻地:“喂,我们两个打得没那边热闹,先去看看再打好不好?”
老者决然:“不好,列云枫,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死!”
列云枫笑道:“为什么非要你死我活?我死了,你就可以永远不死了?”说话间,两个人又过了几招。
老者冷冷地:“你既然知道我是谁,还废什么话?去死吧!”他说着一剑又刺来,列云枫忽然发了几枚钢针,趁着老者身形一滞,列云枫早到了澹台玄的身旁,此时秦思思也撇下那些人纵身过来。
贺居安冷然道:“贺思危,闭嘴,不然我一剑下去,贺家从此断子绝孙!”他说着,手上一用力,冰凉的剑,立时在贺世铮的脖颈上割开一道口子,血流如线。
贺世铮魂飞胆裂:“爹爹……”他已然傻了,怎么父亲会拿他做人质,他的性命会威胁到贺思危吗?怎么可能?
贺思危果然吓到了,拼命的摇头:“不要,大哥,你放了铮儿,求求你,不要伤了铮儿……”
贺居安冷冷地:“好,那你杀了贺世铎,我就放了贺世铮!”他说得嘿嘿冷笑,贺世铎还躺在春凳上,已然奄奄一息,只有出气儿,没有进气儿,恐怕也是在弥留之际了。
泪,痛,恨,悲愤,所有的表情都拥挤在贺思危的脸上,最终化成一声惨烈的哀嚎,他捡起地上的剑:“贺居安,你费尽心机不就是要我死嘛,好,我的命给你,你放过我的儿子!”他说着,把剑搭到自己的脖子上,就要自尽。
手上一紧,有人压住了他的手,澹台玄。
澹台玄淡然道:“你死了,他还是一样会杀了贺世铮。”贺思危一愣,澹台玄的话不是没有道理,就是他死了,贺居安未必会放过贺世铮,心中一急,原本强撑着的一口气,散了出来,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贺居安脸上带着一股阴恻恻的狞笑:“好,澹台玄,看看你的手快还是我的手快!”
他说着就要动手,澹台玄道:“人在你手上,活着也许有用,你杀了他,能活着走出贺家的大门吗?”
剑本来又割进去一些,听了澹台玄的话,贺居安的手停了一下,贺世铮吓得脸色姜黄:“爹爹,爹爹为什么要杀我?”
贺居安冷笑道:“我为什么要杀贺世铎?”
贺世铮哭道:“因为他是姨娘和贺思危的私生子!可是,爹爹,我”贺世铎的娘是被沉猪笼死的,所以贺世铮一直也瞧不起他。
贺居安大笑起来:“不错,其实你那个娘和贺世铎的娘一样下贱,偷人都偷到小叔子身上,你们还真是同父异母的兄弟!”
惊闻此语,贺世铮哪里相信:“不可能,不可能,爹爹你弄错了,我娘不可能做那种事情!”他拼命地嘶叫,坚决不信。
贺居安顺手点了贺世铮的哑穴,然后道:“澹台玄,我要你放我出去!”他说着,手中的剑紧紧贴着贺世铮的脖子,他知道澹台玄的绝技,不敢掉以轻心,如果要是失去了这个挡箭牌,他今天是必死无疑。
虽然贺世铮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是尚无大恶,澹台玄不能不顾他的性命,所以慢慢地道:“贺居安,其实从那家酒楼里,我就知道你不是贺思危了,你不奇怪我是怎么知道的吗?”
贺居安一边环顾着四周,一边道:“不错,几年前,我给贺思危下了□□,将他弄得瘫痪在床,然后冒充他出来主掌贺家的事情,对外就称是我贺居安得了重病,其实凭我贺居安的本事,要杀一个贺思危还不是如同捏死一只蚂蚁,不过杀了他太便宜他,我就是要他身败名裂后再死!我要他们父子三人都死无葬身之地!”
贺世铮拼命地摇头,这几年,父亲贺居安一直在冒充着叔叔贺思危,因为贺思危和哥哥的妾室私通,生下了贺世铎,祖父贺占华还有心把宗长之位传给贺思危,贺占华死时,留了份遗嘱,如果贺居安无法胜任宗长之位,就以贺思危取而代之。对于私情,贺世铮本无所谓,偷香窃玉,两相情愿,有什么丢人?可是如果贺思危做了宗长,那么宗长的继承者就会变成了贺世铎,他哪里甘心将来的大权旁落?
贺居安的计划一直在慢慢地进行,等大家彻底相信贺居安已然卧病,现在出来主事的就是贺思危以后,贺居安就想做几件足以身败名裂的丑事,然后在泄漏出来,到时候让真的贺思危去做这个替罪羊,再揭露出自己被贺思危毒害的“事实”,一定不会有人怀疑其中有诈。
很多事情,都是贺世铮在帮着贺居安暗中进行。
澹台玄淡然道:“你只知道贺思危以前用的兵器是钢骨扇子,可是你却不知道,他的扇子上有根钢股是坏的,因为我看见他做了件不易宣扬的事情,所以他向我折扇发誓,绝不会重蹈覆辙!你那把扇子没有断痕!”
贺居安狞笑道:“澹台玄,原来你早知道我是假冒的,才故意进了我府里,让你门下那几个徒弟暗中盘查,故意引开我的注意力,让我以为你不知道真相?”
澹台玄道:“你留我在府中,不也是希望我看到贺思危的阴险狡诈,狠毒无情,最好我能路见不平,亲自杀死贺思危,可是你又害怕安排不周密的话,最终会露出蛛丝马迹,所以改变了初衷,派人去劫持我的女儿,想引开我,然后这边顺理成章地杀死了贺思危,就万事大吉了?”他说着摇头“天作孽,犹还可,人作孽,不可活。”
贺居安脸上的肉一蹦一蹦的,怨毒的眼睛看向使者勾魂,本来安排得好好的计划,一定是勾魂那里出了差错,没有劫持成功澹台姐妹,反而把澹台玄引到这里来。
勾魂的脸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难怪离尘没带走澹台姐妹,原来澹台玄早有防范,一定暗中安排人去保护她们两个,不知道离尘现在是不是落到了澹台玄的手上。
贺居安咬着牙:“澹台玄,我不跟你废话,放我走,不然我杀了他!”
旁边列云枫笑道:“是不是所有功败垂成的人,都会傻掉?贺居安,你杀的是你们贺家的人,我师父怎么会投鼠忌器?杀吧,杀吧,罗唆什么?”
列云枫的话立时提醒了澹台玄,他淡然一笑:“不错,贺居安,你对孪生兄弟动了杀念,不顾骨肉亲情,已是罪不容恕;况且设下如此毒计,不仅想要贺思危的命,还要毁了他的声名,更是禽兽不如!”他说着缓缓扬起了手,根本不打算顾念贺世铮的性命。
凶光一闪,贺居安手一动,准备把剑横过来,好割断贺世铮的脖子,就在他手指一动之时,澹台玄的隔空之掌,悄无声息的打了出来,贺居安叫了一声,宝剑撒手,退了数步,一下子跌坐在椅子上,阵阵剧痛,无法忍受。
因为他身上所有的经脉都已经被澹台玄的掌力震断。贺世铮往前一踉跄,扑倒在地,正好跌坐在晕厥的贺思危身边。他看着晕厥的贺思危,愕然无语。
澹台玄摇头叹息,他很久没有下过这么重的手了,实在是这个贺居安太歹毒可怕,不过他发誓不再轻易杀人,所以才留着贺居安的性命,只是废了他的武功。
厅上的人都瞠目结舌,方才这场变故,实在太出乎人的意料,大部分的人还没有从五里雾中清醒过来。
澹台玄转向使者勾魂:“我没动离尘,也不会动你,不过这是最后一次,你带着你的人走吧!”
咽了下要涌上的血,勾魂道:“你不奇怪为什么我们要和贺居安联手?”
澹台玄摇头:“无利不往,他不给你们好处,你们怎么会相助?不过他现在是一个废人,许了你的好处,只怕也无力给予,还有什么好问的?”
勾魂心中哪里肯信,不过他根本不是澹台玄的对手,也知道有澹台玄在场,他们也讨不到什么便宜,难得澹台玄说要放过他们,此时不走,还等到何时?他打了一声呼哨,带着他的手下纵出大厅,立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啊~~
贺居安终于惨叫出来:“为什么!不公平!贺思危哪里比得上我!为什么他武功比我好,为什么我的女人都要跟着他!贺占华,你这个老混蛋,为什么要我练那个断子绝孙的贺家密功!我不要……”他疯了似的嚎叫,一半是因为痛,一半是因为恨,眼光狂乱,十分吓人。
澹台玄叹了口气,大厅上,红艳艳的绸花,金灿灿的寿字,白生生的棺材,还有一群木雕泥塑般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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