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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更能消几番风雨


  

  那人一剑刺去,手下毫不留情,蹲在旁边的贺世铎见状,也忘了身上之痛,长身而起,抡刀就砍。

  他们两个一带头,立时有人响应,各自拎着自己的家伙,一拥而上。贺思危在旁边悠然道:“事情还没弄清楚,不许伤人性命!”他的话说得慢条斯理,神态自若,并不出手阻拦。

  这些人围住了列云枫,本来有两个人想过去和澹台梦动手,但是犹豫了片刻后,还是停住了没动。无论如何,澹台梦是个年轻的女孩子,江湖人多半不乐意和女子动手,赢了固然无甚光彩,输了岂不更加丢人?尤其澹台梦才十七八岁的样子,他们这些人平日里以名门正派自居,更不愿落个以大欺小,以强凌弱的名声。

  实际上,他们也不确定这两个人是不是焚心教的弟子,不过眼看着列云枫得罪了贺思危,给他们一点教训总是错不了,眼前放着一个讨好贺家的机会,谁又愿意错过呢?

  贺思危的话搁在哪儿,这围攻的几个人中,除了首先发难的那位和贺世铎外,别的人都未下杀手。

  列云枫被他们围攻,手上又没有合适的兵刃,只是仗着轻功步法游走躲闪,口中犹自笑道:“你们的贺老前辈发了话,有什么看家的本事只管使出来,不过好歹留着我一口气,好把那口黑锅稳稳当当地扣下来!”

  澹台梦在旁边也笑道:“识实务者为俊杰,你再反抗也是蚍蜉撼树,螳臂挡车。”

  转眼过了十几招,列云枫的轻功步法极为灵敏灵滑,宛如水中泥鳅,这几个人一时还伤不到他,别人犹可,那个贺世铎气得七窍生烟,奈何哑穴别点,叫喊不出来,急得双眼瞪得和铜铃一样,额头上都是亮晶晶的汗,气喘吁吁,疯了似的乱砍一气。

  他这一路乱砍,毫无章法,刀刀生风,下了杀手。只见贺世铎双目带赤,满脸怒容,忽然腾身跃起,凌空而下,一刀直直地劈了下来。

  这一刀,有千钧之势。刀风凛冽,势不可挡。

  贺世铎的招式本是笨拙沉猛一路,有力而无威,只要以巧破之,并无多大威胁,况且贺世铎的功夫也是平平,人又无机算,对付起来并不很难。但是这一刀之势,实在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大似神来之笔,宛如九天瀑布,倾泻而下,让人难以躲避,无处容身。

  这一招,震惊全场,所有人都停了手,呆然相望,连贺思危也有些愕然。

  列云枫也是一愣,不知道如何对付,刹那间,几乎僵住,仿佛自己的身体被定住了,连动弹一下都特别困难,心也不由得一沉。

  枫儿,接剑。

  见势不妙,澹台梦清吒一声,手中的清露剑脱鞘而出,一道寒光掠去。

  紧急关头,列云枫接剑在手,也不多想,门户大开,也一剑硬生生地刺去。这是玄天玉碎中的困字决“敌攻我攻,敌守我守,敌我两忘,如影随形”。这一式摆明了就是要鱼死网破、两败俱伤。

  俗话说,混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

  列云枫这一招完全断了自己的退路,贺世铎再莽撞,也不会拿着自己的性命开玩笑,这一刀要是下去,固然能砍中列云枫,而列云枫的剑也会穿胸透腹,在他身上开个窟窿。

  刀劈到一半,贺世铎不愿真的拼命,只要半空转力,刀横着划开,他重心不稳,也随着刀的走势晃去,列云枫方才那一招是情势所逼,所以用尽全力,停不下来,竟然真的如影随形,刺向了贺世铎。

  方才贺世铎劈下那刀后,人们就愣在当场呆看,还以为凭着一刀之势,贺世铎一定将列云枫劈于刀下,没想到刹那间情势急转直下,眼见贺世铎站立不稳,列云枫的剑直刺向他的肋下,贺世铎瞪大了眼睛,无法躲闪,列云枫也有些着急,他本意不想杀人,而且这一剑下去,可怕贺世铎有性命之忧。情急之下,列云枫强扭身子,飞起一脚,踢了过去。这一脚飞出,身子的重心转移,剑势稍一迟缓,贺世铎被列云枫一下子踢飞好远,撞倒了一具站立的尸体后,重重摔倒在地。

  贺世铎趴在那儿,好一会儿都没起来,那具被撞到的尸体也倒在他的身边。

  贺思危忙道:“铎儿,怎么样?你伤在哪儿了?”他问得特别急切,脚步却没挪半分。

  最先发难的那个人长剑一晃:“贺二爷,对付这些邪门歪道的妖孽还客气什么?小魔头,小妖女,老子是长春派的达安平,我们长春帮和你们焚心教势不两立!”

  这个自称叫达安平的人怒发冲冠,举剑欲刺,贺世铎忽然一跃而起,大笑起来,但是他哑穴被点,笑不出声,只是脸上的肌肉抽搐不停,整张脸青中带紫,肿胀不堪,这无声之笑,形容可怖。贺世铎的眼中充满了惊惧之色,看样子他是无法控制自己了。

  离别谷的剑,焚心教的毒。

  剑,阴邪凌厉,断爱绝情;毒,无孔不入,防不胜防。

  而剑有影,毒无形。

  所以江湖中人固然对离别谷畏之如蛇,对焚心教更是谈之色变。

  贺思危急忙道:“大家小心!铎儿中了他们的毒,不要靠近他!”

  贺世铎的眼中流露出极端痛苦和惊惧,脸上的青色渐重,肿胀处都已经发亮,口中又无法出声,只有用哀求的眼神焦急地望着贺思危,才勉强迈了一步,就觉得浑身发紧,四肢无力,晃了一晃,又跌倒在地,喉头处还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然后一动不动了。

  沉寂,厅上立时沉寂下来。

  摇曳的烛光,僵立的尸体,还有面面相觑的人们。

  贺思危的脸色慢慢变得悲愤起来:“你究竟是谁?为什么要杀死我的侄儿!我们贺家和你有什么深仇大恨!你居然下此毒手?”他越说,神色越是悲痛,手上那把精钢折扇哗地一声打开。扇面也是精钢抽拈成丝,双面织就,坚韧无比,扇口处是链状尖刃,轻薄锋利,看样子他是要亲自动手了。

  澹台梦冷笑道:“贺前辈难道是千里眼?看都不看,就断定令侄已经死了?难道这毒是你亲自下得?所以才如此有把握?”

  她十分鄙夷地冷冷笑着,就要过去看贺世铎的伤势,谁知道贺思危大喝一声:“拦住她,别让这个小妖女碰我侄儿!小妖女,贺某对你们是仁至义尽,你们杀了人还不算,还要毁尸灭迹吗?”

  他一声令下,众人拦住了澹台梦,贺思危面沉似水:“你们是困兽犹斗还是束手就擒?如果你们束手就擒的话,贺某念在你们年少无知,受人怂恿,不会为难你们1”他说得冠冕堂皇,浑身却罩在寒凉的杀气里边。

  见他动了杀机,澹台梦笑盈盈地走到列云枫身边,手中扣着一把银针,嫣然道:“枫儿,今天我们出来时忘了看黄历,怎么这飞来的锅一口比一口大?一口比一口黑?难道我们真的要做锅下之鬼?”她说着轻轻拉了下列云枫的手,让他触碰一下自己手中的银针,让他心中有数。列云枫也摸到了她手中的银针,然后轻轻捏了下她的手,表示知道了。

  看他们牵着手,彼此还笑盈盈的,贺思危沉声喝道:“这是你们最后的机会了,如果贺某动手的话,只怕你们死无全尸,我劝你们还是束手就擒,我们名门正派,绝对不会为难阶下之囚!”

  列云枫满眼笑意:“你亲自动手我们死无全尸,我们束手就擒就安然无事?小师姐你信吗?”见澹台梦摇头,列云枫又笑道“我姑姑说过,宁可相信世上有鬼,也不能相信侠客的嘴。□□再无情,戏子再无义,都不及侠客的道貌岸然、寡廉鲜耻!”

  扇,一开,一合,冷风扑面,寒意四起。

  贺思危已然忍无可忍,就要动手。

  列云枫却笑嘻嘻地道:“小弟初入江湖,向贺兄打听个人,贺兄可认识?”

  贺思危冷笑,知道他这个时候抬出个人来,无外乎想套个交情,可是能从他明州贺家讨个情面的人,在江湖上也是屈指可数。这小子连自己都不认识,还能抬出什么有头有脸的人里?因此贺思危冷然道:“谁?”

  啪,列云枫也把扇子打开了,悠然道:“玄天宗的,澹台玄。”

  人的明儿,树的影儿。

  澹台玄三个字一出口,在场的人都为之一震。这少年能提出这个人来,一定和澹台玄颇有渊源。

  听了澹台玄三个字,贺思危的脸上露出了恭敬之色:“澹台先生是贺家的恩人,思危自然认得,只是”他话锋一转“他与你们有什么关系?”

  看他前倨后恭的神态,列云枫有几分得意,笑道:“澹台玄是我师父。”说着他用嘲弄傲然的眼光挑衅似地盯着贺思危。

  先是一惊,然后哂笑,贺思危朗声道:“小子,要想扯谎骗人,也把谎话说得圆些,你要是澹台先生的徒弟,我贺思危就拜你为师!”

  见他居然不信,列云枫反而笑道:“小师姐,你要荣升师姑了,只是贺兄这把年纪,这个辈份,要拜小弟为师,小弟实在愧不敢当。”他说着忍不住地笑。

  澹台梦娇笑道:“枫儿胡闹,徒弟也是乱收的?我不稀罕当什么师姑,你也别痴心妄想去做人家的短命师父了。“

  贺思危冷冷地:“小子,贺某念在你死到临头,由着你逞逞口舌之利,说吧,不然就没有机会了。”

  列云枫摇着扇子:“贺思危,师承何派,这么大的事儿,谁会拿来开玩笑?只是不知道贺兄的决然不信,是因为孤陋寡闻,还是别有用心?”

  贺思危冷笑:“别有用心?哼,玄天宗的弟子最讲究尊师重道,长幼有序,怎么可能直呼师尊名讳?也罢,贺某就替你那个教徒不严的混帐师父教训教训你!”他说着扇子一转,直刺向列云枫的心口。这一刺缓慢如逆水之舟,眼看着慢慢递过来,却怎么也避不开。逼得列云枫身形一滞,手中之剑反成了累赘。澹台梦劈手将剑夺了过来,手腕轻转,清露剑挽出无数寒影,绽开朵朵剑花,搅向那把扇子。

  扇上运注了内力,直磕到澹台梦的剑上,扇上的内力,从剑身传到手臂肩头,澹台梦退了一步,半边身子震得发麻,澹台梦心中也是一惊,看来这个贺思危内力深厚,又下了杀手,她暗动心思,该不该对这个人下毒。

  分神之际,贺思危一扇又迫使列云枫躲向一旁,他另一只手忽然向列云枫的脸上打去,这一下,速度极快,真如是打到了,虽然不会伤人太重,却是无端羞辱。

  就在此时,一道冷风袭来,贺思危忙回掌相接,砰地一声,他连着退了几步,才站稳定了。贺思危大惊,这些年来,他勤于练功,而且鲜有对手,来人隔空一掌,居然能震退他,这个人的武功内力该到了何等境界?

  只听一个淡极的声音道:“我的徒弟,自有我来教训,不敢劳动贺二侠。“

  烛光一闪,厅上多了一个人,阴沉着脸,负手而立。

  那个长春帮的达安平一见来人,喜出望外,立时跪到在地:“澹台先生,上次援手之恩,安平还未叩谢,今天终于又遇见您老人家了!”

  原来来的就是澹台玄,只见澹台玄衣袖轻扬,达安平立时被股力道托起,澹台玄微微颔首:“举手之劳,达兄不必挂在心上。”他客气了一句,看着列云枫“过来!”神色口气俱是严厉。

  犹豫了一下,列云枫没动,看澹台玄眉眼间都是怒意,此时要是过去,只怕会挨耳光,当着这个讨厌的贺思危,被他捡到这样的尴尬,列云枫一百二十个不情愿,他眼光一转,就地跪下:“师父,枫儿不该偷跑出来,还骗了小师姐一起来,险些遭遇无妄之灾,让师父担心,是枫儿的错,请师父不要生气了。”他心中暗道,当着这么多人,自己认了错,澹台玄总不会再过来打他吧?这次虽然是澹台梦带他出来,不过他不想澹台梦受到委屈。反正澹台玄也是生气了,回去后自然要找自己算帐,还不如把事情都揽过来,大不了到时候多挨几下。

  澹台玄自然看得出列云枫的心眼儿,未等说话,贺思危缓过神来,也撩衣跪倒:“澹台先生,一别多年,先生还是神采奕奕,思危叩见先生。”

  澹台玄微微地皱眉:“贺二侠如此客气,澹台玄受之不起。”他言语间,有些不以为然。

  贺思危恭恭敬敬地叩了个头:“先生是见外嘛?到了明州,也不吩咐思危过来侍候?先父生前,未报先生的救命之恩,一直引以为憾,临终之时,还耿耿于怀。先父遗训,见到先生,一定要如敬父执,不能怠慢。望先生不弃,到府上小住,也让思危带先父略尽心意。”他这番话说得声泪俱下。

  达安平也道:“前辈,我们都在贺二爷的府上,现在出了个趣乐堂,十分邪异嚣张,它还勾结焚心教,他们狼狈为奸,无恶不作……”他太过激动,说得语无伦次。

  澹台玄点头表示知道,然后伸手:“贺二侠请起。”

  贺思危道:“先生不答应,思危不敢起来,先生若是见弃,思危百年之后,无颜去见先父!”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澹台玄有些无奈:“贺二爷的盛情,澹台玄却之不恭,不过我真的有要事在身,只能在府上打扰两三日。”

  贺思危大喜站了起来:“先生现在住在哪家店里?思危叫人过去帮先生移榻敝府?”他的神态和口气是要多恭敬有多恭敬,谦卑有礼,无懈可击。

  列云枫跪在哪儿,看着贺思危躬身低语的样子,忽然觉得自己可能真的惹了一个麻烦。澹台玄一直不肯声张,是不是就是不想见这个贺思危?不管贺思危现在对澹台玄有多么毕恭毕敬,列云枫还是从心里讨厌他。

  澹台玄道:“深更半夜,就不要惊扰别人了。如果贺二侠想做些什么,就把这些人收殓了吧,”他又看了一眼趴在不远处的贺世铎“他只是中了毒,毒性不烈,先放了血,再吃些消肿解□□就没事儿了。”

  贺思危连连点头答应:“先生不用思危在一旁侍候吗?”

  澹台玄淡然道:“有些我们玄天宗内的事情要处理,就不必劳动贺二侠了,枫儿……”他凌厉的眼光扫了列云枫一样,不再说话,一转身就走。

  列云枫站了起来,澹台梦在他耳边轻轻笑道:“枫儿,你要倒霉了!”

  自己在帮她,她却取笑自己?澹台梦笑意盈盈,娇语软款,列云枫无可奈何,又觉得好笑,也不理她,见澹台玄都快走到门口了,忙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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