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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不再掩饰


  云漪觉得很无奈,因为明明陵越如今有正儿八经的媳妇儿了,但媳妇儿却拒绝照顾受伤的丈夫,结果害自己在这里受累。

  但等她在陵越床边照看了片刻之后,才知道为什么云汐要摔门出去,把丈夫扔给自己。

  因为昏迷的陵越一直在喊江蓠的名字。

  他喊出第一声的时候,云漪吓得赶紧想用帕子塞住他的嘴,生怕还没走远的云汐听见……不过转念一想,云汐肯定是听到听不下去了,才把自己叫来,不是么?

  “唉,是我的错么……”云漪缩在椅子上,抱着双膝自责道,“早就猜到你不是不喜欢江蓠师姐,却还鼓动你娶云汐师姐。还以为你两个都喜欢,娶谁都无所谓呢。不过,这也得怪你自己太贪心……”

  陵越高烧不退,也不知何时才能醒过来。云漪伸手取下他额头上的湿布,将之浸入冰水中,拧干,然后再敷回去,口中依然念叨着:“修道人啊修道人,看你平时多厉害,可一旦伤重,还不是跟普通人没两样?得用这种弱智又没效率又费事的方法退烧……”

  江蓠也没闲着,毕竟亦有人需要她的照顾。

  萧道凌的伤并不危及生命,所以只是卧床休养而已。他时醒时睡,精神好的时候,还能跟江蓠聊上两句。

  “你该不会喜欢我吧?你眼光不错嘛。”萧道凌睡着的时候,守在旁边的江蓠默默地这样想。

  “是不是我想太多了?”她摸着手上的血玉戒指,“你给我这个,又说自己不打算结婚生子?还说什么妯娌?你们兄弟俩都这么喜欢让人误会么?……我上过一次当,不会上第二次哦……”

  “唉,你还是别喜欢我比较好。”江蓠看着那与陵越十分相似的睡梦中人,心中叹息不已,“因为就算我喜欢你,我也不知道我是喜欢你,还是喜欢你身上的……他的影子。那对你不公平。”

  “诶对了,陵越说有人喜欢我却不能跟我说,他是指你吗?”

  “算了,我一定是想太多了……”

  江蓠觉得老天给了她一道好难的题。

  若是萧道凌真对她有意,她用自己的命来回报都在所不惜。可她有能力“喜欢他”吗?她真的不知道。

  又看了一眼床上的人,试着把他想象成自己未来的夫君……

  其实,好像也还不错。

  陵越昏迷了两日之后总算苏醒了。微明掌门已来看过他的情况,陵川为他延后了回京的行程,其他稍有交情的派中弟子也都一一前来探望。

  登门慰问的人越多,云漪就越着急,因为……这就更显出一直没来的江蓠非常失礼。

  趁四下无人,云漪劝陵越道:“大师兄,心情郁结,是有碍身体康复的。”

  陵越并不知道自己昏迷时叫喊江蓠的名字曾被云漪听到,也没想到云漪早就看清了他之所以忿郁消沉的原因。

  云漪接着说:“婚礼虽遭人破坏,但你与云汐师姐夫妻之名已成,不是每个人都方便来看望你的。”

  陵越这才意会过来云漪所指,此刻的他已不想为自己掩饰,便直接问道:“她在哪儿?”

  云漪选择装傻:“云汐师姐在自己的住处,她、她怕打扰你休息,所以说先不搬过来跟你同住。”

  “江蓠在哪儿!”陵越的声音还很虚弱,但语气却十分强硬——谁不知道他跟江蓠的关系?他又有什么必要遮掩?

  云漪:“大师兄,我成天在这儿看着你,哪知道别人在干什么?不过用膝盖也能想到,萧师兄为江蓠师姐挡了一刀,险些把命丢了,这样的恩情,换谁不废寝忘食地在旁边照顾着,恨不得以身相许啊……”

  “以身相许?谁准她以身相许?!——”陵越不顾云漪的拦阻下了床,随手拽了一件外衣披在身上,直向东丘九渊阁飞去。

  云漪无可奈何地冲着他的背影喊道:“她许不许,关你什么事?!……”

  江蓠小心翼翼地端药进门,一抬头,才发现陵越竟在屋里头,便将药放下,退了出去,把房间留给了兄弟俩。

  陵越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进来,看着她放下药碗,看着她嘱咐萧道凌喝药,看着她淡淡地对自己行礼,看着她退出屋去。

  萧道凌见弟弟神情如此痴呆,忍着笑调侃道:“原来你不是来看我的,你是来看她的。”

  陵越转过头,并不否认,只是说:“兄长好生休息。”

  “有她照顾,我休息得很好。”萧道凌有意挑衅,“你知道,我从前当她是弟妹,所以不敢有别的想法,但现在不同了。”

  陵越:“现在有何不同?”

  萧道凌:“现在你不但把她休了,还娶了新的媳妇。既然你们从来都不是真夫妻,如今夫妻之名亦已成为过往,我想你应该不会介意,让她做你的……嫂子?”

  陵越:“北仓派对于婚嫁的禁令甚严,兄长就不以前途为意么?”

  萧道凌:“之前还说要我传续香火,现在开始担心我的前途了?应当不是因为我相中的人,你有些舍不得吧?你放心,天下自有留人处,亦不是非要登上高位才算得圆满。退一步说,就算真需为她付出一点代价,我也不觉得可惜。”

  陵越:“听兄长这么说,是非要夺人所爱不可了?”

  萧道凌:“夺人所爱?哈哈,好一个夺人所爱!你不是向来都看不上她么?她若是你所爱,又怎会成了下堂妻?”

  陵越:“当时休她是情非得已,兄长并非不知。”

  萧道凌:“你当时休妻休得如此干脆,恐怕没人认为你是情非得已。何况你是否情愿已不重要,你都已娶云汐为妻了,难不成还想纳江蓠为妾?我看她不会愿意。”

  陵越:“我——!”

  萧道凌:“为兄本无意夺人所爱,但若有佳人无路可去而投我怀中,我恐怕没法像青雀一般铁石心肠。……你也不必太激动,她终究是要嫁人的,反正不能嫁给你,跟了别人或是跟了我,又有什么分别?”

  “江蓠意属于我!”陵越情急之下脱口而出,随即便觉得有些羞愧。

  是的,江蓠喜欢他,但他一直在挥霍她对自己的喜欢。

  他仗着江蓠喜欢自己,总是把与江蓠有关的事置于最末考虑。抱负,比江蓠重要;修炼双剑,比江蓠重要;日进会,比江蓠重要;身为玉浮首徒的责任,比江蓠重要;救云汐,比江蓠重要……江蓠从不敢因这些事而跟他计较什么,甚至连在七伤谷险些丧命之后,都依然愿意回到综事堂做他的助手。如此呼之即来,挥之即去,逆来顺受,只会让他……让他愈加无所顾忌!

  萧道凌看出了陵越的内疚,趁机火上浇油:“她意属于你,是因为她先认识你。若她先认识我……也许她就会少吃许多苦头。你别忘了,她受伤时是我照顾的,她生日是我陪她过的,连她的命都是我救的。你,你可曾为她做过什么?她就活该被你冷言冷语、呼来喝去么?……她对于你休妻和另娶之事都没有半分意见,可见她已未必情衷于你了。其实你很明白,她不会永远做你的备选,她也应该拥有属于她自己的幸福。”

  “她的幸福……她的幸福我会负责!”陵越愤怒起身,“多谢兄长搭救弟妹,过去的错误,我自会纠正。希望兄长早日康复,告辞。”

  萧道凌神色黯然地目送陵越离去,自言自语道:“呵,就让你一回。”

  江蓠在院中等候,见陵越终于出来了,便打算再入房中,却被陵越展臂拦下。

  “兄长已睡下,莫打扰他。”陵越尽量把这话说得好像不带一点情绪。

  “哦,我就在旁边坐着,不会打扰他。”江蓠一弯腰,从陵越臂下钻了过去。

  陵越急得从后面伸手揽住她的腰往后一捞:“叫你别进去!”

  江蓠觉得莫名其妙,掰开陵越的手,心中虽不以为然,却也不能跟眼前这个受伤的病人较劲,便屈服道:“好吧。”

  只有一声“好吧”?她居然不问问自己伤势如何?陵越越想越生气,但却不能明说,只得借题发挥道:“他伤得不重,本不必如此照顾。但乌兰台如今无人打理,却是你的失职!”

  江蓠没想到陵越是来催自己干活的,答道:“我已辞去原先的职务。”

  陵越:“辞去职务?你除了一走了之还会什么?你知不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责任,你不能总想着把所有事情都推给别人!”

  江蓠显然听出了陵越是故意找茬,回道:“陵越师兄,过去的事情,我早跟你道过歉了。如果你依然讨厌我,不妨直接跟我说,不必拐弯抹角地找我麻烦。……你现在是有妇之夫了,春风得意,好好享受吧。我过去不曾纠缠你,将来也不会破坏你的好事。请你也别为我费心。”

  “我——咳咳——”陵越握紧的拳头微微颤抖,一句“我喜欢你”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眼前人真是一点也不明白,问题不在于她是否纠缠自己,而是她的“存在”对他来说就是最大的干扰……近在眼前时搅得人心烦意乱,远在天边时又何尝不让他牵肠挂肚?

  江蓠见陵越剧烈地咳嗽起来,吓得也不敢再跟他顶嘴,赶紧说:“师兄别激动,乌兰台现在有别的弟子打理,不会耽误事的。至于萧师兄的伤势……可轻可重,我只是不放心交给旁人罢了。”

  陵越:“你放心不下他?咳——咳咳——那我呢,我伤重与否,你就、就……”

  江蓠:“师兄你、你没事吧?——你脸色不对,赶紧回去休息!”

  “就这样?不愿多跟我说……”陵越话还没说完,突然口吐鲜血,人倒在江蓠身上。

  江蓠没有想到陵越伤势这么重,想喊人帮忙,又怕吵醒屋里休息的萧道凌,只得半背半扶地架着陵越,摇摇晃晃地御剑将他送回了住处。

  将陵越放倒在床上后,江蓠正打算叫云漪过来照顾,却被突然醒转的陵越拉住。

  陵越:“别走……”

  江蓠:“师兄,你稍等下,我不知道你该吃什么药,得叫云漪过来帮忙。”

  陵越:“我很难受……你别走!……”

  陵越虽气若游丝,抓着江蓠的劲道却丝毫不放松。江蓠怀疑陵越是不是又把她误认成了别人,心里有点生闷气,不过也没有办法,只得暂时留下。

  话说回来,云汐师姐为什么没在这儿呢?不会才新婚就吵架了吧?还是云汐师姐自己也病倒了?

  江蓠注意到陵越的手心很热,摸了一下他的额头,果然还在发烧,赶紧单手帮陵越盖好被子,又勉强单手处理好湿布,将之敷于陵越额上,嘴里说着:“你这不算是被我气吐血的吧?……念在同门之谊,我不能见死不救。但我必须要说,我非常讨厌你这样乱认人——我和云汐师姐到底哪里像了?你不是说我样样不如她么?”

  昏昏沉沉的陵越,此刻像小孩似地在心里反驳道:“我知道你不是云汐,你是江蓠……”

  也不知过了多久,坐在床边的江蓠睡而复醒,一抬头,发现陵越已在床上坐起身来,且放开了她的手。

  她揉揉眼睛,心想陵越看到自己应该分外失望,但他失望就让他失望吧,怪谁啊?自作自受。她一句话也不想说,只想赶紧离开。

  一转身,才注意到外头天已黑,而屋里点了灯,想是云漪曾经来过,还摆了一碗伤药和一碟蜜糖在桌上。江蓠对之视而不见,匆匆绕过那张小圆桌,便要跨出门去。

  “咳咳——”陵越重咳了两声。

  江蓠身形稍滞,但终究没有回头,走到院中四下张望,想找云漪来接替自己。

  她施展好不容易才能自如运用的传音术,急切地呼唤云漪,但云漪那头却始终没有回音。要找云汐师姐过来吗?她可没这个胆子。

  江蓠硬着头皮回到屋中,走到陵越床前,说:“陵越师兄,现在夜深人静,我也找不到别人来伺候你。如果你有力气下床,就自己过去把那碗药喝了。倘若你行动不便……你看你需不需要我这个你最讨厌的师妹帮你把药端过来?”

  最讨厌?自己何时说过讨厌她?陵越颇感无奈,只好说:“有劳师妹。”

  “有劳师妹”这四个字听着还算受用。江蓠端过药碗,递到陵越面前,但陵越却没有把药碗接过去的意思,只是定定地看着她。

  江蓠只得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一勺一勺地把药喂进陵越口中。

  真够娇气的,萧道凌也没让她这样喂药。

  药碗见底之后,她又取过桌上的一碟蜜糖,问陵越是否需要。

  陵越说了一声“不必”,毕竟被江蓠喂的药他一点也不觉得苦。

  “……那这个——可以给我吃么?”大半天不曾进食了,江蓠也不知自己是饿、是馋,还是纯好奇那蜜糖的味道。见陵越首肯,她迫不及待地把碟中两块糖都塞进了自己嘴里——

  “啊——”撞见这一幕的云漪失声惊叫,“师姐!那是药!你不能吃!——”

  原来云漪本在跟无阙联系,才没有即时回应江蓠,只是没想到自己来得稍晚了些,就看到江蓠把做成糖的药往自己嘴里塞。

  陵越见状,当下点了江蓠的昏穴,及时阻止了她吞咽的动作,并示意云漪出去。

  本想运功将糖块取出来,但见烛灯的柔辉下饱满润泽的双唇微微张着,唇边还有些许糖末,陵越很快就改变了主意。

  他使江蓠平躺在自己身旁,然后半跨过去,双肘撑在身下人的两侧,先舔了一圈富有弹性的唇瓣,再一点一点汲取她口中甜蜜的药汁……

  药吸完了,是否要放她回去?陵越捧着江蓠的后颈,摩挲着她的面颊,十分不舍。

  她静静地昏睡在自己的床上,就好像是……他的妻子。

  她本来就该是自己的妻子!

  想到这里,陵越又不客气地吻了上去。

  昏迷中的江蓠,正陷入血战那夜的噩梦不可自拔。脑海中浮现寒光一闪,但见长刀从四面飞来,直插萧道凌的后背,梦魇中的她不禁喊了一声:“萧师兄——”

  这一声呼唤彻底刺痛了陵越。顿时,温柔的亲吻变成了报复性的啃咬。

  “一昏迷就喊别人的名字?……你、你何时能唤我一声?!”

  他右手磨蹭着江蓠的心口,仿佛想钻进去看看那里头是否还有自己的名字。

  “你是我的……是我的……”

  怎样才能让眼前人完全属于自己?陵越一指挑开了江蓠前襟的暗扣。

  “我要心,也要人!……”

  待他粗暴地将碍眼的布料扯到两旁,更惑乱人心的画面便出现在了眼前——

  只见过于丰满的胸顶着小小一片半透明的红兜子,饱胀得好像将撑破它一般。

  纵然梦过无数次,但这样的诱惑还是超出了他的想象。

  看来今夜,还长得很。

  随着昏厥中人衣衫褪尽,熟悉的馨香更肆无忌惮地泄溢出来,但夜里的寒气则实在不宜让人如此光着膀子睡觉。眼见身下人起了一阵鸡皮疙瘩,陵越又有些心存不忍地覆身上去给予温暖——

  但他没想到这一时失神所致的举动,进一步击溃了他的理智,从而引发了更为疯狂的后续……

  想要他放过身下的人,任她与另一个男子携手远去,已是不可能的事。

  “只有夫妻才会被捆绑一世?好,既如此,我们便做夫妻!……”

  用所有感官放肆地探索神秘之境,直到它准备好迎受更猛烈的刺激到来。

  江蓠只觉得一种痛楚仿佛自脚心刺入并一直贯穿到腰部,接着便又失去了所有的意识。

  “一直怕你荒唐,没想到荒唐的人是我。”

  就好像幼时读书练功,也需用糖果作为奖励。陵越不禁将眼前人当做了自己克己卫道经年而始终忍耐着未敢触碰的糖果——他要在今晚吃个痛快。

  至于是非对错,实在管不了那么多……

  “不论来世,就要今生!……”

  颤动的床帏后面,是新郎,和他那从未被承认过的“前妻”。

  天色发白,折腾一宿的陵越已然大汗淋漓,如此倒是也退了烧。虽然背上刚愈合的伤口又裂开了些许,但在江蓠身上尽情释放的满足感让他忽略了疼痛。他略施咒法除去血迹和其余秽物,亦试图缓解江蓠清醒后可能感受到的痛楚,最后才帮她把衣服穿好。

  等被解开昏穴的江蓠终于从陵越床上醒来时,床的主人已不见人影。

  她没想到自己照顾人也会照顾出岔子来,还让病人把病床让给了自己……

  嘴里又苦又甜,还有些血腥味。身上出现了不少红印子,不知道硌到了床上的什么东西。

  全身都痛,莫非是前几日疏于调理体内真气所致?还是因为睡姿欠妥,以至于腰骨都仿佛有些错位似的酸痛?

  总之陵越的床睡得实在不舒服就是了。

  陵越从暗处踱出来,望着江蓠不太自然的离去的步态。

  刚才才正感到心满意足,此刻却又觉得有些不够。

  果然人一旦有所沉溺,便没有那么容易罢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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