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有缘再会
次日,陵越与云漪在玄闵的作陪下观测天象,虽然于天光喻示并无所获,但陵越听闻无阙铸剑的功夫乃是昆仑一绝,便提出去其住所一观藏剑,云漪自然也不想错过这热闹。
两人走到无阙房门前,还未敲门,就先听见了里头传来的吵闹声。
“无阙!你知不知道你害得我多惨?!说什么要‘假装你跟我有一腿来试探陵越、看他会不会吃醋’,我我我真是脑子进水才会相信你!——”
“我这方法也并非全无用处,你现在不就能确认他不喜欢你了么?如此正好可以死了这条心。昆仑山下男弟子这么多,我看你再找一个也不难。”
“你——!”
因有云漪在旁,陵越面上难免尴尬,但心中倒轻松了许多:原来这二人只是演戏给自己看。
云漪也不知怎地有几分窃喜。
察觉到外头有人,无阙一扬手,开了门。
四人你看我、我看你,各怀心事。
无阙不明陵越之来意,但见他带着小师妹,所以觉得应当不是来找自己算昨晚的账的。陵越则因江蓠衣衫单薄且披头散发的模样而略略隐去了友善的神色。云漪见他一张似怒非怒的哭丧脸,只好代他开口,请无阙展示藏剑。
无阙听言,立即取出了自己最为得意的五柄长剑,供玉浮来客赏鉴。
“好剑!”匣中青锋的精光打破了陵越的沉默。
也许这修为不相上下、且都对剑情有独钟的两人本该一见如故,只是江蓠的存在使陵越对无阙存了一分敌意。
陵越:“无阙兄,是只铸火行剑么?”
无阙正想点头,忽然想到江蓠,才否认道:“不,还试着铸过一柄土行剑。”
陵越瞥了一眼江蓠腰间的佩剑,发现确已不是从前那柄,随即便猜到了她新佩剑的来路,心中又添了一分闷闷不乐。
何必一见自己就眉头紧锁?江蓠微微仰起头,使将要溢出的泪水不至掉落。她现在十分敏感且脆弱,哪怕是陵越最微小的表情,也都足以激起她心中的波澜。为免在旁人面前失态,她只好告辞道:“你们先聊,我晚点再来找他。”
“晚点”来找他?
陵越因江蓠穿戴不整,早已火冒三丈;再听她口中说出要“晚点”来找无阙,更是怒从心头起。他一把将已经转身的江蓠扯到跟前,却不知该如何教训她。
江蓠右手腕猛地受力,身体倾斜,褙子从刚抹了茉莉香脂的肩头滑落下去,胸前的布料亦有些松脱,露出几个暗红的指印——陵越的指印……
陵越见状,满腔怒意与羞惭交杂,缓了一口气,松开手,说道:“天色已晚,一会儿莫再来打扰无阙兄。”
江蓠转头向外一看,确乎已是星月满天。她知道陵越说得没错:天色已晚,男女有别,实不方便再登无阙之门。但她偏偏不想表现得顺从。
抬头挺胸,江蓠赌气地问了一句:“陵越师兄是否觉得,天下男子都似你一般,对我避之唯恐不及?”
陵越想否认,却又不敢否认。
眼前人裹着一袭轻薄的素衣,半露的肩颈上晕开一层淡淡的柔光。因沐浴后血气翻涌,两颊还有红云未消,身上的馨香更是蒸腾四溢。耳边青丝垂落,真让人想伸手将之捋到背后,然后捧起她的脸来……昨夜乱梦连连,梦中的他将现实中未竟之事做了个遍:在山月居的卧榻上,在朝露亭的石几上,甚至、在综事堂处理公文的书案上……那感觉如此真实,使人羞于回想,又总是忍不住地回想。
他知道,他不能再多见这个师妹了。
确实是避之唯恐不及。唯恐抵挡不了诱惑,以致自毁前程。
似乎本就无意得到陵越的回答,江蓠撇下这位失神的师兄,跨步离去——
是夜,无阙左等右等江蓠不来,才知她竟还如此听陵越的话,心中感叹此女真乃无药可救。
陵越在昆仑等到第二十日时,天光终于降世。
那天江蓠出门时,着实吓了一跳——头顶上不再是高天白云,而是海水奔涌!
对于山脚的人来说,似乎只是昆仑山巅有一小撮黑云而已,但身在层城之中,才能确实感受到那种海水倾覆于头顶、好像随时要将人灌没的压迫与恐惧。
海天倒置的异象持续了一个时辰之后,海水由灰蓝色转为砖红色,冒着汩汩的气泡,好像沸腾的血水……而血水之中,似乎有挣扎的人影。
这会是……往复水吗?
看完了天光,陵越与云漪也该回去了。
江蓠知道今天便是他二人的归期,却不打算去送行。她从来不想显得小气,但眼下似乎顾不上什么风度了。反正陵越也对自己眼不见为净,何必去扫他的兴呢?他不想见自己,自己也不想见他,这才公平。
隐隐听到外头有刀兵之声。
江蓠心生疑惑,在房中窝了两天的她,总算推开了门。
清新冷冽的空气扑面而来。
江蓠没来得及把整个人浸到日光里,便在屋檐下抬头望见——
空中雷火之力交缠,竟是无阙跟陵越在斗法!
原来陵越将走时,姜直烈突然提议让他与无阙比试比试。毕竟他两人年纪相仿,命格相似,很多弟子都暗下猜度,赌到底谁技高一筹。
二人也不推辞,一直从山门打到了赤金苑的西侧,还未分出胜负。
看热闹的弟子都有意识地退避在安全距离之外,只有胆大的云漪一个劲往前冲,差点被剑气误伤。
无阙看到跌入战场的云漪,忽然有些分心,想把她驱赶出去,但此时昭渊剑锋正冲向他的左肩——
陵越赶紧撤招,昭渊剑虽没有直接刺入,但其剑气已伤到了人。无阙肩上一阵烧灼之感,败下阵来。
昆仑弟子倒也并不沮丧,照样为稳稳落地的二人欢呼。
陵越收剑回鞘,不无歉意地对众人说道:“无阙兄未输,只是为保护旁观者而分了神。陵越求胜心切,惭愧。”
云漪才知自己闯了祸,顿时有些手足无措。无阙却好似全然没感到痛楚似的,对她笑了笑。
这时江蓠也已从人群中挤了进来,她本想为无阙疗伤,却见云漪丢了魂似的模样,瞬间领悟到了什么,走到云漪跟前,故意责怪道:“你看,都是你惹的祸,还不快去帮无阙兄治伤!”
云漪脸一红,“嗯”了一声,赶紧奔向那个她口中“魁伟潇洒、气度不凡”的人,怯怯地说:“无阙师兄,我……施个玄冰咒,可以帮你缓解痛楚。”
无阙见她个头矮小,便弯腰俯身,把左边的肩头凑得离她近了些。
云漪被他这贴心的动作感动得愣住了,惹得无阙提醒她——“快,很痛。”
“哦哦!”云漪这才回过神来……
江蓠见无阙竟对云漪撒娇,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想说:“娇气!”
不过,其实她也十分羡慕,这样甜蜜的气氛。
自己将来是否也会遇到一个这样的人呢?他不必是什么首席大弟子,他不用修为过人,只要他不嫌弃自己如此平凡,能以一颗真心对待自己,自己便也愿意付出一切来回报真心。
想到这里,江蓠突然觉得,陵越对自己不留余地的拒绝,好像也未必是一件坏事。若他稍有迟疑,则自己不知会被耽误到什么时候呢。
怨怒之意消解了几分之后,她终于可以转身面对陵越了。
江蓠:“陵——兄长不但与云汐师姐持剑双修、一日千里,单人的剑法也是进步神速。此番多谢你手下留情。不过无阙受了伤,不能相送了,我等只能止步于此……”
陵越正是想再见她一面,才有意将比试的场地转移到她的住处附近。此刻见她欲言又止,便静静地等待下文。
江蓠:“那个……陵——兄长,不知、不知你有没有留意到一块青绿色的丝帕?那是我娘留给我的东西,我记得好像是你无意中取了去,也可能……是落在了你的住处。”
陵越已背过身去,没有回头看江蓠,只说了一句:“不曾留意。”
江蓠暗自思忖着可以去玄青苑附近找找,便没再回话。
无阙代为告别道:“陵越兄,一路顺风,有缘再会。”
陵越振袖离去,跟在后面的云漪见状,又在心中七猜八猜,追上去问陵越:“大师兄,看来江蓠师姐以后再也不会缠着你了,你是不是应该很高兴呀?”
陵越照旧不予理会,只觉得自己“顺”来的丝帕像在发烫一般贴着他的胸口——如今正值多事之秋,身为玉浮首席弟子,重任在肩,有些事情他实在无暇应对。
云漪也没兴趣再与陵越搭话了,她的心正忙活着别的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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