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3 章
借由喀尔喀蒙古大小贵族之手筹集、运送的万旦粮草物资相继被送到了西萨彦岭,临时医院也建起来了,云字营暗中准备备了一年多的大批药材也到了货,随行的还有十几位大夫,虽然大多都年轻了些,但是处理基本的外伤也是没有问题的。
而风字营掌管的武器军械研究所和制造厂也在如蚂蚁搬家似的慢慢转移到了东萨彦岭,成为临时基地内的军事重地。
而在大战开始的前几天,“失踪”数月的风武带着自己的小分队出现了,他们是“护送”大清枪械天才戴梓自盛京而来。与他们一起回来的还有小灼和小乔,以及她们自南方带回来的二十几位技术人才。
小灼知道风字营的联络方式,她们到南方后又坐船越海路抵达辽东,会与盛京的风武一行巧遇倒也不奇怪。
与他们相叙片刻,关璎便由风武陪着来见戴梓:“文先生,我是关凌,来自大清,希望我们以后合作愉快。”戴梓字文开,是因为通敌之罪被康熙流放盛京的,为避免麻烦,这一路上大家都称文先生。
“公子找戴某一个罪人来——到底想要做什么?”面对关璎的坦诚和善,三十多岁正值盛年的戴梓面上的沉郁之气没少,反而一脸戒备。虽然他被人陷害获罪被康熙流放成为罪人,可是他骨子里还带着文人的固执清高,并不会因为关璎让人带他离开盛京就感激涕零,而且,最根本的是他不会真的成为大清的罪人。
关璎却是早就知道眼前的男人怕是没有那么容易为自己效力,此刻心里也不急,反而不紧不慢冲他示意:“文先生请坐,还有,我说过我来自大清,我的家人朋友也在大清,先生以为我会对大清不利么?”
见对方并不因为自己的话就打消疑虑,关璎反而换了个话题:“这两年文先生可想过自己何以会获罪?”
“是南怀仁那个洋夷陷害于我,圣人只是一时被蒙蔽了。”见关璎问得真诚,戴梓想也不想便回道。
“圣上八岁登基,之后智除权臣、平三藩、平台湾,在远东打败了俄国人的侵略,扫平了准噶尔的叛乱——文先生以为圣上是那么容易被蒙蔽的么?”见眼前的人陷入沉思,悠然抿了口茶水,关璎也明显意有所指道:“在我看来,文先生之所以会获罪,根本原因还是因为先生是个汉人,而先生又太有才华了。”
作为在枪械制造、天文、算法、绘画、书法、音律等方面都有所长的戴梓是个典型的学术型人才,会读书,有这么多所长,他自然不是个笨的,自是很快就听懂了关璎话中的深意。心思翻转良久,他也满是颓丧开口:“也许你是对的。可是既然你说自己不会对大清不利,为何又要收容我这个大清的罪人?”
“因为我跟圣上看问题的角度不一样,圣上为着皇权防备汉人,我却觉得洋夷才是大清心腹之患。”微一沉吟,见眼前的青年明显有所触动,关璎也继续道:“俄国人征服了西伯利亚,对我大清东北又充满野心,这点文先生可以看到听到,而在南方,不时有倭寇上岸侵扰,南洋诸岛林立,很多岛上我汉人移民甚至超过了当地的土著人,可是如今,南洋很多岛屿却处在西洋人的控制之下,他们虽然远在欧罗巴,可是他们今天能开着战船征服南洋诸岛,焉知明天他们不会将战船开到大清海岸?文先生祖籍浙江钱塘,必然也听老一辈的人讲过前朝时倭寇上岸屠戮我江南百姓的事,如今倭寇尚未绝迹,西洋人的坚船利炮却已经征服了南洋,那里的□□不但被野蛮的土著人欺凌,西洋人更是视他们如猪如狗随意屠杀,就是因为他们不愿意看到汉人在岛上的人数太多——文先生,我说这些绝不是危言耸听,更不是信口开河,也经得起查证。”
听到这里,戴梓的心情也变得沉重,他倒不觉得关璎在骗自己,没那个必要,正如关璎所说,他是江南人氏,朋友家人大多都在江南,也影影绰绰听过一些关于南洋那里的消息。沉吟半晌,他也突然开口:“我可否问一句,姑娘是汉人还是满人?”关璎虽着男装,但她也没有着重遮掩,戴梓自是能看出她是女儿身。
“我是大清子民,也是华夏人,是中国人。”微一沉吟,关璎也无比自信开口:“在我心里,无关满汉,也无关男女,只要是大清子民,只要是华夏人,就应该热爱这个国家,为国家的发展和进步贡献自己的力量,为她的强大而骄傲自豪,为她的危机而奋起抗争,与她荣辱与共,与她同呼吸,共命运——”自汉时历史上便有了“华夏”“中国”之说,关璎此时说出来倒也并不显得突兀。
“姑娘大义,今日之言让文某顿有醍醐灌顶之悟!”耳边仍回响起关璎无比自信的声音,心情一阵激荡,戴梓也突然起身冲着关璎一揖:“姑娘若是不弃,文某今后必将追随左右。”自称姓文,戴梓也是打心底决定抛弃过往重新开始!
“先生免礼,我不会让先生后悔这个决定的。那么今后我还让风武跟着先生,先生如有什么需要,他自会办妥,先生也无须客气,因为对于先生的研究成果,我跟先生一样急切。”末了关璎又对身边的风武道:“告诉风伊,晚上让大家聚一聚,跟文先生认识一下,以后都是一家人了。”这戴梓轻易被自己一番大义打动,关璎便知这人确实是个学术研究型人才,而且品性清正,有着读书人特有的风骨和原则,既然现在表明了效忠,就是真心的,关璎自是要重用。
这是关璎第一次召集风字营的人一起给新人开接风宴,消息传出,众人便明白了被风武不知从哪里找来的文先生是自家主子极为看重之人,晚上该怎么应对心里也都有数了。等到晚晏上关璎宣布任命戴梓为二零二军工研究室的总管时,众人心里也恍然大悟。要知道,设在东萨彦岭的军工研究室可不好进,眼前这文夏能让主子将研究室交给他,自然是本事不俗。
两天后的傍晚,万事俱备,关璎一个人先行一步,风字营的人则趁夜摸向距离萨彦岭最近的俄国督军府伊尔库茨克。
功大莫过救驾,计毒莫过绝粮——
与俄国人的第一战,关璎并没有自恃强大的武力武器直接找俄国人阵前单挑,而是先将贝加尔湖周围大大小小的四个军事据点逛了一圈,将里面的武器库和粮仓全部洗劫一空,最后才赶到守军最多的伊尔库茨克,此时已经过了午夜,战争这才真正开始!
“怎么,你小子腿软了?可千万别尿裤子啊——丢了咱们小队的脸,不用队长动手,我先揍死你!”死寂的黑暗中,伊尔库茨克之外不远处的小山坡下却突然传来人类隐忍的低语——
“你放屁,老子那是腿麻了——我看是你自己尿裤子了吧?”被嘲弄的小战士明显也不是好欺负的,反驳回去,又无比嫌弃道:“哎呀,我好像闻到臊味儿了,就是你身上传来的——”
闻言其他战士也忍不住暗自闷笑,作为队长的风海当即便低喝道:“都给老子闭嘴,有能耐都留着力气多杀几个罗刹鬼子。小五、小六,回去了负重十五公斤二十公里越野,跑一个月。还有你们其他人,呆会儿到了鬼子面前谁要是腿软露出怂样让人笑话丢了老子的脸,老子饶不了他。”风海既风七,是几个小队长中性子最随和最年轻的,但是和气人发起脾气才更吓人。而此刻他这一怒,几个小兵也瞬间噤声。
这时前方传来两声布谷鸟的叫声,风海当即正色道:“全体注意,向目标前进,注意隐匿。”刚才的鸟叫声实则是一种暗语,说明伊尔库茨克值夜的守军已除。这自然是关璎和小灼的手笔。伊尔库茨克的守军只有三千余人,虽然这些兵力不算多,但是相对于今日风字营不足八十的兵力,这种实力差别也是极为惊人的,所以他们只能智取,不能力敌。
晚上值守的俄兵是关璎和小灼解决的,自然不会有什么疏漏,七个小队的风字营士兵顺利摸进了伊尔库茨克,直奔俄军的营房而去。
俄军在这里有四大营房,关璎防守两个,小灼守住另一边最边上的那个,她们也不进去,只要不让里面的俄军出来就成。余下最后一个营房则是风字营的战场,他们虽然苦练数年,却也是第一次杀人,为此关璎更是将小狼派了出去,不用它大发兽威,只须保证风字营的人在这一战中不丢了性命。他们都还非常年轻,而自己也损失不起。
而事实上,大家的反应比自己预想中的要好。只要有第一个人动了手,其他人哪怕是为了不让别人嘲笑自己是个胆小鬼,也会将手中的军刀刺入敌人心脏。而夜袭亦有另一个好处,敌人哪怕再凄惨惊恐死得再多死相再惨烈,给人的视觉冲击却是远远不如白天的大,于是热血上冲杀红了眼的新兵也能将大半心神专注于眼前的杀戮。
俄军每一个营房不足八百人,风字营的人进去了平均下来也就每人杀掉十个俄兵,在敌人还在睡梦中的时候,这个任务倒很容易,期间自有警觉的俄兵想要反抗,虽然出了些意外,风字营的人倒是没有让关璎久等就相继出了营房。
“第一次上战场杀人都会有些不适应,想缓一缓的就留下来听我调令,其他人去四号营房将里面的敌人解决。”注意到这些走出三号营房的新兵身上的气势明显与以前截然不同,关璎也不以为意,接着便轻描淡写开口,末了又叮嘱一句:“不必勉强,你们状态不佳上了战场,只会是自己送死,甚至是连累战友。你们都是成年人了,要自己对自己的生命负责,也要对身边的同伴负责。”
关璎说得很清楚了,最终留下的也不过十七人,其中还有八名伤员,其他人则步伐坚定去了小灼那边的营房,显然,关璎的沉稳淡定也让初次杀戮的他们稳下了心神。
看着眼前留下的人,关璎也语气不变继续道:“你们能站在这里,坦诚面对自己的心,也是一种勇气,我并不会因为今日之事就认定你们不是个合格的战士,第一次杀人,残杀自己的同类,凡是心里有着善念的都会有着心绪波动,需要适应。不过我还是要告诉你们,想要当兵,想要做一个优秀的战士,想要成长为一名将军,想要在沙场上建功立业,你们最先要学会的就是杀人,战场上遇到敌人要杀,自己的军队中有了那触犯军法的也要杀,你的亲友触犯国法,你们亦要公正无私毫不留情——这便是军法无情,国法无情。”
“属下谨记主子教诲。”身姿笔挺敬了个军礼,众人齐声回道。不管这些少年是否真的听进去了关璎的话,此刻他们的态度是无比严肃认真。
身后两个营房里的俄兵醒得越来越多,关璎将脚边的二十几个油桶接二连三分别踢进了两个营房,同时搭弓射出十几支火箭,那漂亮的身手看得那十几个小兵目瞪口呆,心里也无不心潮澎湃羡慕不已,对眼前的关璎也越发佩服了——
关璎却无视少年发亮的眼睛,兀自面色平静望着他们道:“有谁愿意送他们一程?”末了指了指脚边一箱子的□□:“当然,得准头好的来。”
大家在平时训练中也练过投掷,听了关璎的话,竟然有六人站了出来唰的敬了一礼:“报告主子,属下愿意一试。”
“好,要是看到敌人完好无损地扎堆逃了出来,就好好招呼他们。”点了点头,注意到之前进了四号营房的人都出来了,关璎也神色冷肃下了命令:“重伤员后退,其他人拿起自己的武器做好战斗准备,以二、三、四小队长为首,分成三小队一字排开交替开火,第一小队负责解决零散的漏网之鱼,云袖掩护。”
“是。”敌人已经被惊动,耳边不断传来营房里敌人的惨叫,哀嚎,夜袭已经变成了明战,风字营的声音也极为响亮。礼毕,也紧跟着进入战斗状态。
这场一边倒的杀戮从午夜开始,直到天快亮才结束,很多曾经剽悍骁勇的俄国骑兵还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就命丧黄泉了,也有人曾试图反抗,但更多的人则是在惊恐慌乱的奔逃中被杀的,偷袭加上火烧营房,伊尔库茨克的三千两百七十名俄兵没有一人逃脱!
而对于所有参与了这一战的风字营战士来说,今天晚上最让他们难忘的事,不是自己第一次杀人的经过,不是火烧敌营时的震撼,不是他们以弱胜强的大胜,而是在这一夜的火光和厮杀中,在这一战的后期,他们的主子和同伴两个女人精彩的表演,她们就像是来自地狱的死神,几乎在自己眨眼的瞬间就能收割走敌人的生命,她们也像是刚刚自神魔战场归来的战神一族,勇往直前,毫无畏惧,只为胜利,只为杀敌!
而有了自家主子和其侍女的珠玉在前,风字营几乎每一个人都对自己初战时的表现都不是很满意,纷纷开始自省总结,倒将大胜的喜悦压下了大半。男人都是好面子的,哪怕风字营的人知道自己达不到自家主子如杀神般的水平,能多追赶一些就多追赶一些也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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