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分化

　　却说关璎在跟太子不欢而散后，主仆二人也没敢耽搁便赶回之前的客栈，换回今天出府时的衣服，在附近的药铺抓了好几味养生的药，二人也一前一后慢慢拉开距离往阿哥府赶去——

　　只是离开客栈没多久，关璎便发觉似乎有人在跟踪她们，然几次驻足察看，却未能在人潮中发现什么。只是越接近阿哥府，她心里越是不安，这也促使她在角门外便放开精神力探查，待看到西苑内跪了一地的下人和面色阴沉的男人时，她也在心底无声叹息——果然自己的运气很不好，不过第一次大白天偷溜出府就被抓个正着！

　　不过，也好，进府的时候不用再躲着人了——自我安慰一句，叫住前面的小灼，主仆两人坦然自出府时的角门进府，关璎也开始琢磨着呆会儿怎么应付那个人的怒火——

　　看到进了西苑又一步步向自己走近的关璎，九阿哥自己都没有发现，自己的第一个感觉竟然是松了口气，继尔才面无表情开始质问：“你去哪里了？”

　　对方的语气虽带着明显的质问，却没有大吼大叫让人厌烦，有些吃软不吃硬的关璎也心平气和道：“这件事我原也没想过要瞒着爷，倒是这些奴才，若是他们不长眼惹恼了爷，爷尽管打罚，若是因为我出府一事，还请爷开恩，我素来不喜他们在跟前伺候，他们也各有自己的差事，我没传唤自然不会过来打扰我，而我也算是他们的主子，想要做什么自然没有跟他们报告的必要。”在下人面前，关璎大多时候会尊称这个男人一声“爷”，算是给对方留些面子——别人敬她一尺，她虽说不会回报别人一丈，这一尺却是必定要还的！

　　而关璎的低姿态和平和的态度也让九阿哥的怒气消了不少，略一沉吟便道：“既然不想瞒着爷，为什么在今天之前不说？”他打心底不愿跟关璎再起争执，心里却又郁气难平，这语气就有些冲了——

　　微微低叹一声，关璎也轻道：“爷听我说完就明白了，而且，这件事我也只能说给爷一个人听。”

　　于是两人进了西苑的书房，见身边的男人坐定，关璎也突然开口：“这件事要从去年太后寿辰我去三圣庙说起，初八晚上，两个身怀武功的蒙面人闯入三圣庙，被小灼杀了，从他们身上我们找到了毓庆宫的腰牌。”

　　“这么大的事，你竟然现在才说——”关璎话未说完，旁边的九阿哥已经一脸惊怒站了起来，恶狠狠盯着眼前的女子片刻，他终究只能咬牙切齿道：“太子——”不愿对眼前的关璎发火，他所有的怨恨只能冲着太子而去——

　　知道这男人眼中彻骨的痛恨全是因为担心自己，略一迟疑，关璎不紧不慢拉着他的手让他坐了回去，又随口道：“爷莫急——太子派人来找我麻烦，我一直觉得很奇怪，之前我们也就只有一面之缘，就是我入府那天，也没有结下什么仇怨，按理说他不该来找我——”

　　九阿哥几乎一下子就想到了太子派人偷偷去抓关璎的目的，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手上也不自觉使力，反手一握将旁边的关璎拉到自己怀里，同时闷声道：“太子早就被皇阿玛宠坏了，他做事情很多时候都是随心所欲——”

　　他现在总算知道去年太后寿宴时太子为什么设计他了，如果当时自己中招被太子拿到把柄，对方所提的条件十有八九与怀中的女子有关——越想，他手臂上的力道也越大，被他圈在怀里的关璎还能忍着不出声，他自己倒先因为身上的於青而闷哼一声——

　　坐在男人的怀里，关璎也留意到他左耳下面至脖颈的於青，再听得他那一声闷哼，关璎也微微挑眉望着他：“跟人打驾了？今儿不是去隔壁喝酒的么？”

　　心里一哽，九阿哥突然觉得之前自己给自己找的进西苑的理由忒幼稚，再加上这会儿两个人之间的气氛不错，他真不愿意再说什么会让两人发生争执的话，遂有些含糊不清道：“之前有些喝多了。对了，不说这个，你先告诉爷，你今天到底去做什么了？不会与太子有关吧？”

　　对方不愿意说打架的事，关璎便也不多问，略一沉吟也开口道：“三圣庙的事发生后，我想了几天便猜测太子应该是被人算计了——然后让小灼给毓庆宫的人带了个口信，让他提醒一下自家主子，正好那个时候挑唆太子的人也漏出了马脚，太子便相信了我的话，又让人给小灼传了话，说是要将那个人交给我——所以，我们今天就是去逼供了！”自己去香山与太子谈判的事当然不能说，因为她知道，一旦说了，自己的自由必定会大范围缩小，说不定以后去庄子上都难了。现在直接坦白，别说她说的都是真话只是漏了一部分内容，便是这里面夹杂一点谎言，也更容易取信于人。

　　“你们——别告诉爷是你跟太子！”虽已隐约猜到这一结果，九阿哥这句话明显带着咬牙切齿的意味！

　　很是无语这个男人关注的重点竟然是这个，暗自叹息一声，关璎终究赔着笑道：“我说的是我和小灼——好了，你要是不想听我就不说了，反正说了你也未必会信！”

　　如关璎所料，听了她这句话，九阿哥的神色郑重了许多，沉吟片刻，他也拥着怀里的人幽幽开口：“你说吧，爷会自己判断——”他基本上也有些猜到在太子身边埋钉子又主使他挑唆太子的人是谁——

　　“太子的侍妾林氏，她是八阿哥的人。”见身后的人无动于衷，关璎也语带嘲讽道：“她总是在太子面前提起我，引起太子的好奇，等太子抓了我去，他们就会找机会将我除了——我死了，会影响你们兄弟感情的根子便没了，你若是还记着我几分，也只会将这仇记在太子身上，铁了心跟着你的八哥走到底——”

　　“这些都是林氏说的？”张了张口，浑身发寒的九阿哥终究还是忍不住问道。

　　摇了摇头，关璎也冷笑一声道：“林氏只不过是一颗棋子，她自然不会知道主子们的全部计划，再说了，她的第一步计划都没有成功，又怎么可能会知道后续计划？可是我不是傻子，太子也不是傻子，只要知道林氏是受人指使挑唆太子算计我，我们便能猜到他们的后续计划和目的——不然你以为他为什么要我亲自审问林氏？”将一切归于林氏的口供，终究会有死无对证的疑虑，关璎觉得还是这样实话实说更容易说服身边的人。

　　半晌，身后的九阿哥蓦然拥紧怀里的关璎低喃一句：“八哥他——玉儿，我还是无法相信——他会这么算计我——”男人艰涩的声音中隐藏着些许不可置信，更多的却是隐忍的痛苦——用玉儿的清誉和性命来算计自己，他不可能不知道玉儿对自己有多重要！也许自己从来不曾真正了解过自己那个八哥！不期然脑海里突然闪出这样的想法！

　　非常清楚地感觉到对方心底的痛苦，那种被亲近、信任之人伤害背叛的伤痛关璎自己也曾尝过——微一迟疑，她终是伸手抱住男人的脖子劝道：“以良嫔的出身，八阿哥能成为现在的八贤王，爷以为他若不是步步算计时时筹谋，能走到今天这一步？不过好在现在认清了他，爷以后留意些就是了！”

　　似乎历史上这个男人为了自家八哥把命都赔进去了，不知那时他们的兄弟情谊中是否也掺杂着这些算计？这么看来，这个看似精明的男人倒有些傻气了——脑海里不期然浮现另一张脸，竟也是为尊敬的兄长奉献了一生，鞠躬尽瘁——

　　关璎的思绪突然被男人的吻打断了——对这个傻子好一点吧，在自己还在的时候。在心里这么告诉自己，关璎终究没有推开他，而是慢慢回应他的吻——

　　因为关璎难得的温柔，九阿哥心底被至亲之人伤害的痛苦慢慢被安抚了，他的吻也由急躁变得温柔，虽然充满眷恋，却不带一丝□□，嘴里喃喃不停叫着“玉儿”。而怀中的女人也很柔顺，这种难得的温暖也让他原本酸涩的眼睛突然变得湿润起来，却不再是因为一开始的痛苦，而是因为现在的温暖——这一刻他突然意识到，怀中这个女人早就不再是自己的猎物，阿哥府的一个侍妾，她已然成为自己生命的一部分，如果她真的因为别人的算计而出了什么意外，自己一定会疯掉的，一定会的——

　　脸颊上突如其来的湿润让意识到这是什么的关璎身体不由自主一僵，在大脑反应过来之前，她已经贴上去吻住了男人紧闭的眼睛，一边吻一边道：“对不起，我不该告诉你这些，我只要自己回报他——算计我的人我绝不会放过，只是，到那时你会怪我吧——”

　　感觉到关璎语气中真真切切的杀气，九阿哥心里一惊，也倏然从之前的两情缱绻中回神，定定望着关璎的眼睛，语气也由恳求慢慢变得郑重：“玉儿，你不要再插手——交给我，这是我们男人之间的事——你放心，如果——我必定为我们报仇！”想要利用我，却还要在我的心口扎刀子——八哥，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若是不回报你，我就不是爱新觉罗家的人！

　　见关璎沉吟不语，九阿哥又再次拥紧怀中的人道：“玉儿，别再去见太子，也不要找其他任何人，将一切都交给我，让我来处理——玉儿，我纵然不能将你保护得无微不至不受一点风吹雨打，可我还是希望自己能成为你的倚靠——玉儿，我知道你很坚强，可是，答应我，以后不要有什么都自己独自承担，告诉我，让我为你解决——”

　　“我怕你会累，会烦——”低叹着吻了吻男人的唇，压下心里的触动，关璎也含糊不清笑道：“不过，既然你这么说，以后再有这样的事儿，我一定告诉你，让你去烦心——”末了不给九阿哥再继续这个话题的机会，关璎又吻住眼前的男人，半晌低叹道：“今晚，爷是去找新欢呢？还是来看我这个旧爱？”

　　听出关璎语气中微微的酸意，等了她这种反应快一个月的九阿哥也狠狠吻住怀中的人，直到两个人都快喘不过气了才停下，然后眼睛晶亮望着怀中面色红润妩媚的女子笑道：“玉儿玉儿，不管你信不信，爷都要告诉你，一直以来，爷只想要你，那个刘氏，除了第一天，爷后来就没再碰她一指头了——”

　　说到这里九阿哥也越发委屈：“说起来若不是你让人将爷关在了门外，爷何至于这半个多月都跟刘氏抢屋子？”上个月十九号他纳了刘氏，距昨天正好二十天，他也就在第一天让刘氏伺候了两回，然当时欲望虽得以发泄，事后他的心情却越发烦闷，近而对于房事也觉得索然无味起来——然为了与怀中的女子堵气，也因着刘氏还算安静听话，他才继续宿在刘氏屋里，如今想来，自己还真是傻，玉儿再不满皇阿玛的指婚，也还是进了阿哥府，现在也早已是自己的人，这一辈子都是自己的人，而自己却因为那一点点骄傲，不但自个儿生了许久的闷气，还白白委屈了自己这么久——不行，这大半个月的损失自己一定要找机会补回来！

　　“新人入府不是都有三五天的独宠？刘氏是太后娘娘赏下的，爷自然要给她几分脸面！再说了，没有碰她一指头，爷可以碰她两指头十指头——”不知身后的男人已起色心，毫不心虚的关璎也扯着他的耳朵调笑一句——虽然那几天她绝对是故意让刘平儿和元平安早早就将西苑的门落锁！

　　关璎一直牢记自己为妾的身份，不让自己去计较这个男人找谁□□，然前些日子的夜晚，她在修炼精神力时不经意间也会看到刘氏屋里的情况，当时刘氏经常一个人独自在房间等到很晚才等来身后的男人，两人说不了几句话，便如主仆般各自歇下，一个独占宽阔的暖炕，一个就如值夜的丫头般缩在一张矮榻上——话说当时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情形时，关璎还暗自在心里感慨亏得刘氏是宫女出身，奴性坚强，若是有人敢这么欺负自己，温和一点的手段，自己也要先把他揍得连亲妈都认不出来，再将其列为永久的拒绝往来户！

　　虽不知道关璎那些心思，九阿哥却看得出此刻怀中的女子绝对没有生气或不满，当即便缠着她要办生孩子的正经事，不愿给出承诺的关璎最怕他提这个话题，为了堵住他的嘴只好舍身相陪，于是，九爷受伤的心被治愈了，阴霾了快一个月的心情也彻底雨过天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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