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阴谋起

　　?康熙四十二年六月二十三日，恭亲王常宁薨，康熙命内务府治丧，赐丧葬银三千两，谴四贝勒胤禛祭奠。两日后，六月二十五日，裕亲王福全薨，康熙亲去灵前恸哭、奠酒，又命诸皇子斩衰服丧，赏王府财物若干，追谥福全为裕“宪”亲王，建碑石。末了又让裕亲王世子保泰仍袭裕亲王爵。

　　不同于对恭亲王丧事的公事公办，康熙对裕亲王福全这个哥哥的丧仪格外重视，每一道谕令无不表示了对裕宪亲王的深厚感情，康熙此举，又有谕令在，众位皇子和福晋每天去裕王府哭灵，宗室和勋贵们自然也是极力表现出一副哀凄悲痛的样子，整个皇城的气氛霎时变得格外凝重——

　　当然，女眷当中，亲王丧事这样的大场面也只有皇子嫡妻有资格参加，如果是侧福晋也可以去，庶福晋一般不能去，而没有福晋封号的小妾就绝对不能去，所以这外头的事再“热闹”，也与关璎没有关系，而与她一样清闲的阿哥府里还有三个，即侍妾完颜氏、兆佳氏和佟氏。

　　这几天关璎呆在西苑关起房门抓紧时间里修炼，主屋后面罩房里的完颜氏三人也没闲着，几乎每天聊天的话题都会涉及到不曾出过西苑一步的关璎。

　　“查得如何了？”让乳母抱着两岁多的女儿出去，心里虽然急切，完颜氏面上却不显，只是目光沉沉盯着自己的大丫头柳絮。生育了大格格的完颜氏是最早伺候九阿哥的女人之一，如今也快五年了，在这五年中她不但生下了府里的大格格，而且在关璎进门前隐隐成为后院侍妾中第一人，她自是个极有手段的。只是她的任何手段在对上足不出户的关璎时似乎都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而偶然间得来的一个消息则让她生出了新的希望——凭着女人的直觉，她觉得新进府的玉格格会是个极大的麻烦，既然是麻烦，自己必定要早做打算。

　　知道自家主子的心思，柳絮也微带失望回道：“回主子，可以确定，玉格格进府那晚，根本没有同爷圆房，这几天爷去西苑，屋里也没有什么动静。”没有圆房，自然就没有落红。

　　“我猜也是如此。”完颜氏的语气半是惆怅半是失落，一个男人能单纯抱着一个女人睡觉而不做其他事，对那个女人他不是不在意就是太在意——

　　想到这里，完颜氏的眼神暗了暗，继而一脸平静抬头：“爷对玉格格有多么在意，有眼睛的都看得到，这么些天怎么可能什么都不做？传出去谁信？而玉格格既然没有落红，爷又这么宠她，或许是进府之前玉格格就将身子给了爷呢。”

　　女子婚前失贞，哪怕失身的对象是现在的丈夫，也足以被世人的口水淹死了。想到这里，柳絮又有些不安道：“万一爷知道了——再说了，这府里还有宜妃娘娘的人——”

　　“宜妃娘娘那里自然不用我们多事。”看了自个丫头一眼，完颜氏也面不改色笑道：“行了，瞧你吓的，我不过是随口说说，咱们府里是个什么情况我能不知道？福晋性子弱，府里的一切还不都是爷在操心？对了，听说皇上让裕王世子直接承袭裕亲王爵，玉格格不是有个妹妹嫁给了裕亲王世子么？过些时候就会是亲王侧福晋了，不知到时候玉格格会不会出府去贺？”

　　“应该会去吧，怎么说也是亲姐妹。”这下柳絮听懂了自家主子的话，流言自然不能在阿哥府里乱传，不过要是玉格格婚前失贞的消息是由裕王府传出来的，就不关她们的事了，等外头流言一多，宫里的主子们便是想不听都难——

　　“不用我们自己人插手，须知这京城里关注玉格格的人可是不少。”见丫头领会了自己的意思，完颜氏也含笑低下头去，不要怪她狠毒，她若是不争，不算计，既没有嫡妻名份也没有强硬家族倚仗的她必定无法在这后宅立足。

　　完颜氏隔壁的院子，去年十二月初生育了二格格的兆佳氏也对着比自己还急的丫头流锦笑嘻嘻道：“你急什么？便是爷这一个月都歇在那西苑，最着急的也轮不到我们，行了，听你在这里唠叨，我还不如去陪着二格格呢。”福晋性子弱，自己隔壁那位可是个最会算计的，自己还是只管看戏好了！

　　“主子说得是，是奴婢多嘴了。”流锦福身一礼，看到自家主子笑得一脸没心没肺的样子也暗暗佩服，她是从小伺候兆佳氏的贴身丫头，自家主子性子的改变她看得一清二楚，不过三年多的时间，主子就学会了彻底隐藏自己的心事，再过些日子，怕是连自己也会看不出主子的心思了——

　　西苑，进府六天了，关璎总算“想起”关心一下自己这个院子的人事编制，跟石庆商量过，裁掉了几乎一半的人手后，关璎才正式接受了众人的请安，然后一一扫过下面的男男女女开口：“我对你们的要求不多，忠心，踏实、本份就行。我也知道你们可能觉得这院子人手有点少了，不过我喜欢清静，也不大喜欢差谴人，你们手脚勤快一些，少唠几句磕，院子里的活也做得完，然后月钱翻倍。”

　　等众人消化过加薪的消息后，关璎也神色冷漠继续开口：“你们应该有所觉察，留在这里的都是性子相对比较踏实安静的，我再说一遍，我喜欢清静，不喜吵闹，更不喜欢看到你们一堆人聚在一起东家长西家短道人是非，造物主让人生了两只眼睛两只耳朵一张嘴巴两只手，就是要我们多看多听少说话多做事，须知祸从口出，都记下了？”

　　除去碧纱和小灼，以石庆为首，下面站成一排的众人自是齐声应下：“奴才记下了。”十四个人中，当初的四个婢女留下了三个，八个粗使丫头留下了四人，仆妇五人，另有两个守门兼跑腿的小太监刘顺儿和元平安。

　　“最后，”关璎的语气也突然带上了强烈的威压：“你们既然现在留在了这西苑，那就是我的奴才，你们忠心侍主，我一定护着你们，反之，你们若要背主，必杀之——不管你们有什么苦衷，所以，若是有人胁迫你们背主或者去害别人，你们来找我，我既说了会护着你们，自然说到做到。反之，背叛者必死！可都听清楚了？”

　　“回格格，奴才们听清楚了。”关璎特意释放的威压太过强烈，以至于下面超过一半的人小腿肚子都开始打颤，而其他人也是心情惴惴，做为总管的石庆只好硬着头皮率先开口，其他人则在关璎冷嗖嗖的注视下，这才跟着喏喏应下……

　　虽然对于众人零零落落的回应不太满意，可是看到大多数人都被自己盯得脸色发白，关璎只好提醒自己这些人既不是训练有的军人，也不是末世里整天出生入死的异能者——他们都只是一些普通人。

　　收回思绪，关璎也淡淡开口：“石庆和如梦如醒如幻留下，其他人散了吧。”如梦三人是这院子里除了碧纱小灼之外仅有的丫头，以后与自己接触的机会定然不少，关璎觉得很有必要让她们早点清楚自己的规矩。

　　其他四个粗使丫头、五个婆子和两个小太监各自散去，关璎也望了一眼留下的四人开口：“我的性子，这几天你们怕是也看出来了几分，没看出来的今后小灼和碧纱也会告诉你们，如梦三人就先跟着小灼在我身边伺候，好好当差，希望我们能一直相处下去，毕竟中途再换人也挺麻烦的——”

　　对上关璎意味深长的目光，三人连忙屈膝一礼满是忐忑低道：“奴婢定会用心当差，忠心侍主。”

　　“忠心不是光用嘴巴说的。”勾起唇角，在三人开口之前，关璎又道：“好了，先跟碧纱和小灼下去，我的忌讳我的规矩她们都会告诉你们，听的时候用心听，千万别一回头就忘了。”关璎就是在警告、威胁，她并不准备与这府里的丫头培养什么主仆之情，所以让她们对自己保持敬畏很有必要。而且人性真的是个很奇怪的东西，说句大白话，许多人都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所以关璎今日才一再敲打这些人。

　　“奴婢不敢，必定用心听碧纱姐姐和小灼妹妹的教导——”早已看出关璎是特意敲打她们这些即将要贴身伺候的人，三人中还算镇定的如醒连忙行了一礼回道，其他两人这时也勉强稳下心神跟着附和一句。

　　点了点头，让碧纱和小灼带着三人下去，关璎这才定定望着最为镇定的石庆开口：“我知道让石公公替我守着这个院子实在是屈就了——”

　　闻言石庆连忙跪下语带惶恐回道：“格格这么说实在是折煞奴才了，主子让奴才来伺候格格，那是对奴才的看重，奴才心里只有感激，感激主子，感激格格，今后必当尽心竭力伺候格格。”

　　一进府关璎就知道眼前这位真正的主子只会是九阿哥，对他现在的回话也不意外，沉默中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关璎也云淡风清开口：“起来吧，除了你，想必这院子里的还有人在进来之前就已经有了主子，你去告诉他们，让他们都自己保重——”关璎知道真要把自己这院子里的钉子彻底清理干净是件很麻烦的事儿，而且你今天清理掉了，也不能保证新换上来的每一个都是干净的——所以，只要他们没有什么大动作，就先留着吧。

　　“格格，奴才对格格绝无二心，绝不会对格格不利的——”关璎说得轻描淡写，石庆的冷汗却已经下来了，他听出来了，因为自己是九阿哥的人，眼前这位是不准备再信任自己了——可自己若是被眼前这位厌弃了，九阿哥怎么可能还会信任他？

　　“我知道，所以你还能留在这里。”淡淡丢下这一句，关璎又挥了挥手：“行了，有时间在这里罗嗦，倒不如用心替我管好下面的人，做给我看。”这才是关璎说了这么一大堆的重点——

　　而一切也正如关璎所料，被她前面的话一吓，石庆自此越发兢兢业业帮她管着这个西苑，盯着下面的奴才，让她省了不少心。当然，关璎在敲打过众人之后，也很大方地赏了每个人一个红封，众人得了好处，倒也将之前因关璎的威胁而生出的一丝丝不满慢慢放下——

　　是夜，九阿哥仍来了西苑，关璎如前几天一样伺候他漱洗、用膳，闲聊中，九阿哥突然道：“你若是不喜欢，爷便把石庆给你换了——当然，新来的人肯定只以你为主。”

　　心里微微一顿，关璎也摇了摇头：“不必了，我知道九爷把石公公安排在这里是好意。”跟在九阿哥身边多年，石庆对这阿哥府的情况自然是极熟悉的，自己虽不准备跟九福晋争夺什么，却也要防着别人来对付自己，有石庆这个对府里各处情况都熟悉的人做这西苑的管事，自己能省心不少。

　　“好玉儿，你能明白爷的苦心就好。”关璎没有把自己给她的奴才换掉，九阿哥还是非常高兴的，只是又想到眼前的女子因两位亲王之丧不许自己碰她，复又满心沮丧——唉，谁有他这么命苦么？朝思暮想的可人儿总算娶进门了，却只能看不能吃——早知今日，洞房花烛夜自己就不该装醉！悔啊！

　　关璎却不理会眼前眉飞色舞的男人，兀自取了棋盒开始摆放棋子，也是提醒他陪自己下棋，免得他继续粘粘糊糊又起了不该有的心思——

　　当然，关璎也知道眼前的人虽然会对自己动手动脚，但也仅限于此而已，亲叔父亲伯父同时去西天见佛祖，此刻灵柩还停在府里，他再有什么心思也只能在心里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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