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拒绝

　　堂中只留下十三阿哥和关璎两个人，正门大开，十三阿哥的贴身太监六儿守在门外，小灼在另一边，谁都没有开口，屋内一时间静得掉根针在地上都能听见。

　　想到四福晋和十四阿哥今儿可是专程为了自己的心事而来，再说了，别人女孩子都能对着十四弟的打趣落落大方应对，自己一个大男人怎么能扭扭捏捏的？终究还是十三阿哥率先开口道：“看到你心情不错，我就放心了，你们府里——”都说后宫里的冤魂多，原来就是普通官宦人家的内宅也是这般凶险！

　　“十三阿哥，”知道对方想说什么，关璎连忙笑着打断他的话，目光中也难得带着浓浓的温暖笑意：“我能应付，真的，十三阿哥若是插手，才是对那人的看重，还是别给她这个面子的好！”自己之所以由着汪氏她们蹦跶，一来自己会离开京城也就不在乎别人怎么议论自己，二来也盼着那些流言能助自己避过这次选秀——免得被康熙别胡乱指婚。当然，她不是自信选秀时一定会留牌子，而是习惯于做最坏的准备！只可惜她对这个时代的了解还是太少，再加上她已然成了某人的目标猎物，所以这些谋算注定落空！

　　“好，我不插手——”倏然一笑，十三阿哥也彻底放开了性子跟关璎聊了起来：“之前就听四嫂说过这庄子很漂亮，今日一见，果然是个春日赏景游玩的好去处，难怪姑娘每年都要来这里住上好几次。”

　　“正如奴婢之前跟十四阿哥说的一样，十三阿哥能看得上眼，是奴婢和这庄子的荣幸——”玩笑一句，关璎又道：“奴婢还没有多谢十三阿哥呢，生辰礼物，奴婢很喜欢。”

　　“姑娘能喜欢就好。”暖暖一笑，想起眼前的女子生日那天，可不是只有自己一个外男送了礼物，暗暗吸了口气，十三阿哥终究鼓起勇气开口：“距离选秀也没有多久了，不知姑娘准备什么时候回府？”

　　“是快了——”本着能拖一天算一天的心思，关璎还不曾想过这个问题，遂只能模模糊糊回道。

　　“我——璎珞，我去求皇阿玛指婚可好？”知道眼前的人应该有话对自己说，关璎怎么也没有想到他要说的就是这个，霎时便愣住了，继尔，胸口跳动的心似乎也有些失了原来的频率——

　　这边十三阿哥既开了这个口，后面的话便也越说越顺：“璎珞，我喜欢你，很喜欢——你若是不讨厌我，等选秀之后我便去求皇阿玛给我们指婚，你不说话，我就当你是同意了！”看来这孩子虽然颇为重视君子之礼，但是该精明的时候也绝不会含糊——

　　“十三阿哥，我早已经声名狼藉——”回过神来，关璎也不自觉回道。

　　“我不在乎，只要我知道你的好就够了！”十三阿哥的眼神很温柔。

　　“我嫉妒心重，不会是个好妻子。”更不会是个合格的皇子福晋——所以他们注定无缘！意识到这点，关璎的神情也变得寂寥低沉。

　　“没有关系，璎珞，我也不敢保证自己一定会是个好丈夫——但是，我们都可以学。”十三阿哥虽然还在笑，眼神却开始染上了不安——

　　“我想要的家庭是一生一世一双人——”不给自己迟疑的时间，关璎终究狠下心幽幽叹道：“十三阿哥，我们就做朋友吧，一辈子的朋友！”眼前的人终究不是可以让自己完全信赖的他，而在经过一次背叛之后，自己似乎也没有了再爱一次的勇气——那就更不能耽误他了，自己只要远远看着他幸福就好！

　　听到关璎最后一句话，原本发愣的十三阿哥也脸色大变：“璎珞，不要做朋友，不就是一生一世一双人么？我可以做到——”自己又不想争那个位子，后院的情况皇阿玛应该不会过于关注——

　　“十三阿哥，你的身份注定你做不到——”低叹一声陈述了这个事实，关璎也无比认真望着眼前的人开口：“十三阿哥，比起跟你在一起，我更不愿意看到你为难，最不愿意与你因怨生恨——所以，娶一个适合做十三福晋的好姑娘，跟她好好过日子，你能过得幸福，我会很高兴的，真的——”她很想让眼前的人只看到自己的微笑，可是对着眼前这张与心底那张像了七八分的脸，她不知不觉中眼睛却开始发酸——

　　“璎珞，不要这么说，我只想跟你在一起，没有你在身边，我怎么会幸福？”看出关璎神情中的认真，十三阿哥也似悲似喜低喃，继尔又满眼乞求望着关璎：“璎珞，不要这么急着做出决定，再好好想想，我们可以一起努力——”然后他的声音嘎然而止，因为眼前的少女不知什么时候竟然已经泪流满面——那种自骨子里透出来的哀伤无助和脆弱也让自己的胸口一阵阵窒息似的疼！脑海中恍然记起她一惯坚强淡然的样子，十三阿哥也懊悔至极，是自己让她为难了么？自己怎么能将她逼迫至此？实在该死——

　　“璎珞，不要哭——我……”我不逼你——这句话怎么也说不出口，十三阿哥只能手足无措地站在关璎面前两三步远的地方，却怎么也没有勇气继续靠近——就怕面前的女子哭得更凶。终究他只能掏出身上的帕子递了过去，又无比温柔小心望着默默流泪的关璎道：“璎珞，有什么事不能跟我说吗？你不是说了我们是朋友——”

　　感觉到面前男子的焦躁彷徨和急切紧张，关璎也慢慢从回忆中回过神来，接过已经递到自己面前的丝帕胡乱抹了下脸上的泪痕，她也略略哑着嗓子低道：“十三阿哥，你走吧——也不要再——”来了。

　　“璎珞——”截断对方的话，十三阿哥也一脸悲伤无措望着避开自己眼睛的少女：“你明明对我并非无情，为何又要这么狠心拒绝我——”

　　“十三阿哥看错了，”低下头去，关璎继续低道：“我只想与你做普通朋友！”

　　“朋友？”语带绝望苦笑一声，忽尔想起什么，十三阿哥也带了几分不可置信轻颤：“璎珞，你拒绝我，是因为——九哥吗？”

　　心里一颤，关璎不愿意欺骗他，却更不愿意解释再给他无谓的希望，只能低头沉默——双手却不期然紧握，不算长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渗出了丝丝的血丝——

　　以为关璎的沉默就是默认，想起自九阿哥受伤后关璎曾四次去探视，据说有三次都与自己那个哥哥独处一室——经不住心中突如其来的失望痛苦悲愤打击，十三阿哥也忍不住提高了声音质问道：“璎珞，明明是我先遇到你的——为什么？你看着我说话——”

　　“原是我自作多情了——璎珞，你——保重——”见关璎继续低头沉默，十三阿哥以为对方不愿意看到自己，挣扎片刻，他终于苦笑一声丢下这句话后，带着满身颓丧转身离去——

　　直到他的身影快要消失时，身后的关璎也倏然抬头，目光痴痴望着离去的人，脸上虽无泪，然整个人自灵魂深处透出来的哀伤却更让人心酸——

　　看到眼前似失了心魂的关璎，便是素来没心没肺到有些呆愣的小灼也有些急了：“姑娘何不应了十三阿哥？四福晋也说了皇上有意赏赐主子——”有武功在身的小灼在外面将两个人的话听得清清楚楚，看出关璎对十三阿哥不是无情，又想起之前四福晋所说的话，于是理所当然劝道，丝毫不觉得这样挟恩图报有什么不妥。

　　“傻丫头，成亲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慢慢收回思绪，关璎也茫然低叹一声。自己倒是可以跟十三阿哥一起去求康熙赐婚，然心想事成之后呢？自己可以不在乎别人的嘲笑鄙视，可是十三阿哥呢？他也能一辈不在意这些？一辈子只守着自己一个人过？自己真的没有一点信心——所以还是找个机会离开吧——

　　另一边，十三阿哥一出去便让六儿去牵马，亦有贝勒府的下人连忙去通知四福晋和十四阿哥，两人一来看到十三阿哥的神情便知此行结果不乐观。这时又见关璎让丫环小灼出来送客，自己却未露面，四福晋深知关璎不是失礼和托大的人，便猜到她现在应该是不方便出来——再看看十三阿哥毫无表情紧绷的脸，猜到此行结果的四福晋心里失望之际也不由得有些好奇。然她也知道现在不是好奇的时候，跟两个小叔子招呼一声便先行上了马车，十四阿哥也慢慢打马到了十三阿哥身边——

　　“十四弟，什么也别问了——”知道这个弟弟一直很热心，十三阿哥此刻却没有心情应付他，于是率先苦笑一声低道——

　　十四阿哥却不理会，兀自一脸不信打量着旁边的十三阿哥开口：“不应该啊，怎么会有女子连皇子福晋都不愿意做的？十三哥，你确定自己真的说清楚了？是娶她做嫡福晋——”听额娘说皇阿玛对那瓜尔佳氏挺满意的，再加上她第一个种出土豆之功，其父又在去年升到了四品，也算勉强够格做皇子嫡福晋了，她怎么会拒绝十三哥呢？

　　“自然是说清楚了——”苦笑着低叹一声，十三阿哥不由得开始回想起之前与关璎说话的内容，想到某一句，脑海也突然顿住了——又细细回忆了两人说过的话，十三阿哥突然就掉转马头，同时丢下这么一句话：“十四弟，你和四嫂先走，我呆会儿自会追上来——”

　　“我知道了，十三哥不必急着赶过来，我自会将四嫂安安全全送回府的。”认定是自己的提示点醒了这个哥哥，十四阿哥自是极为爽快应下——又觉得有些好笑，这个哥哥平时看着也是个爽利精干的，到了心上人面前却连话都说不清楚了？倒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

　　这边十三阿哥带着满心希望快马加鞭返回四宜庄，门僮进去通报，却跟着紫箩一块儿出来，冲十三阿哥一礼，紫箩也赔着笑道：“回十三爷，刚才您和十四爷和四福晋一走，我们姑娘就回房歇下了，今日怕是不能再出来待客，还请十三爷恕罪——”

　　睡下了？只怕不愿意见自己才是。微一沉吟，十三阿哥终究望着紫箩缓缓开口：“告诉你们姑娘，我知道她一定有什么苦衷，她现在不肯说，我也不逼她——还有，告诉她，我不会放弃的。”

　　末了十三阿哥也直接拨转马头策马离去，心里没有因为这次回来被拒而失望受伤，反而越发不愿放手：想要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她，怎么可能去给九哥做妾？她只是在用九哥来拒绝自己，毫无疑问，她的眼睛里对自己有情，这就够了，不用她做什么，自己去求皇阿玛——

　　“十三弟最近也太闲了些——”听了四宜庄今日发生的事，与十阿哥正一起喝酒的九阿哥当场便摔了手中的杯子，然后便阴沉着脸低道——

　　看到自家九哥阴云密布的脸，十阿哥心里也默默为另一个弟弟同情了一把，继尔很是好奇问道：“听十三弟最后那一句话，那瓜尔佳氏应该是拒绝了他，就不知他们到底细说了些什么——”

　　“能谈什么？顶了天不过是十三弟许诺，要去求皇阿玛指婚——”九阿哥虽说得轻描淡写，脸上的神情却明显有些阴晴不定：自己如果去见那个丫头，应该也会被拒之门外吧？如果她连十三福晋都不愿意做，自己又能拿什么打动她？

　　“这——如果真是那样，那瓜尔佳氏怎么可能会不同意？”无比惊讶的十阿哥又不自觉说道：“莫非她想嫁十一弟或十二弟？”除了十三阿哥，皇子中适龄的就是这两个弟弟了——可见十阿哥也很自信，认定天下的女孩子都会抢着想嫁他们这些皇子阿哥——

　　“十弟，你再胡说，信不信我让你倾家荡产睡大马路去？”九阿哥觉得自己要被这个弟弟气死了，一个弟弟要抢自己的女人已经让自己很头疼了，他现在还在这里浑说——要不是知道这弟弟在自己面前惯于是嘴上没个把门的，他都会以为对方是在故意气自己呢！不过话说回来，那个丫头是不是心里真的另有他人？想到这里，九阿哥的脸更黑了——

　　九阿哥阴森森的语气让十阿哥心里瞬间就是一个激灵，继尔也赔着笑讨饶：“九哥九哥，放过弟弟这一回吧，是我说错了话，这就自罚三杯——瓜尔佳氏怎么可能会跟十一弟十二弟有关系？她拒绝了十三弟，想来应该是因为九哥了——这一杯弟弟就祝愿九哥早日得偿所愿抱得美人归——”以前还说那瓜尔佳氏又丑又蠢，现在却不惜跟亲兄弟相争也要把别人娶进门——啧，反复无常口是心非说的就是自家九哥这种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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