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3.163章 拆阅秘密
据可靠消息说,杜家当初原本是想跟严家结亲的,结果却最终选择了医户柳家。
做出这个决定的,是杜夫人本人。那妇人是个极硬气的。因为这个事儿,导致了杜老先生一怒之下“以权谋私”,生生改了律法中的一条,结束了新明朝医户们的仕进之途。
杜平章杜先生知道吧?今上为东宫时候的老师,可以说,深受今上的信任。在今上的宗庙之争中,杜先生因为当初修改政律一事,遭到了保守派的猛烈抨击,更将此作为了“亲佞臣,近小人”的证据,影射到今上。
为大局计,杜先生不得不引咎致仕,至今下落不明。
杜先生的丹青极为有名,尤其是山水画,寥寥数笔风骨尽显,大片的留白引人入胜。更擅长锦上添花,于本来极为清净之中,点缀有人烟荦荦、红尘点点。或是草桥篱畔横疏影,或野渡兰舟罥巾帼,或荒寺空山烂杏花……
余韵缭绕、多情婉约,总是令人欲罢不能、心生向往。
杜先生的书画一向稀罕,市面上几乎是难得一见,而他本人,于此技艺上似乎也不甚勤劳。以前传说曾有人捧重金求其墨宝,结果,钱收下了,画作却是隔了好几年才交差。
因其一画难求,直接造成了市井中赝品层出不穷。都署名“菊斋”,其实都不是真的。
鲁王世子是极为推崇杜先生的,幼时也曾得到过杜先生的指点。自从杜先生隐居后,他就到处寻访之,不可谓不痴情。
信中,李祥廷严肃地告诉若萤,这些事儿,最好能记在心里,省得日后再见时,没个防备说错话。
再见时……再见……
他怎么就知道她的心思?怎知她一心想要一个大大的世界?这瓦舍方丈、青山一带、碧水蜿蜒,固然可喜可亲,但也不过是她心里的一隅。
潜龙勿用,只为那时势到来时的一飞冲天。
而类似李祥廷所提供的这点滴隐秘,便是影响这“时势”的一部分。
“李二哥,多谢。”
若萤屈指扣桌笃笃。
杜老头儿,你果然来头不小哇!怪道那么乖戾。
她以为这就是全部了,却不妨信的末尾,李祥廷又跟她说了一件事。
年前的时候,小侯爷梁从风跟他的姐夫又干了一架。没听说两个人交手,但是,王世子却挂了彩。小侯爷吃了家法,挨了十个板子,被罚禁足七日。
李祥廷利用自己的亲戚关系,旁敲侧击后才了解到,这一出事件居然跟数百里之外的钟四郎有关。
事情发生在腊月二十八。
那天是王世子的生辰,王府设宴款待各处来宾。当时的场面是“远岫对壶觞,澄澜映簪绂。炮羔备丰膳,集凤调鸣律。罗袜红蕖艳,金羁白雪毛。舞阶衔寿酒,走索背秋毫”。
而姗姗来迟的小侯爷却一下子夺走了场上场下的所有风光。
数九寒天里,他居然半袒着半边胸脯招摇过市登堂入室。
众人皆知他一贯荒唐,故而,开始的时候并不以为意。
后头该他敬酒的时候,就见他几乎要跟王世子合成一个。耳鬓厮磨之际,也不知道他说了什么,世子的酒便泼洒出来,弄湿了小侯爷的前襟。
既然弄湿了,肯定要立即更衣,以免受寒。
然而,就在更衣的过程中,姐夫小舅子再度发生了争执。
因当时在场的人很少,具体什么经过,大家都不清楚。但只看到了王世子的一只手、半边身子俱是鲜血淋漓地。
千秋宴上竟发生血光之灾,老王妃又惊又疼,险些没背过气去。
王府的护卫高度紧张起来,对进出的每个生面孔加强了盘查。
一时间,人心惶惶。
王府长史搓着手团团转,不知道此事要如何陈述给天子才不会惊了圣驾从而把伤害降低到最低;
作为世子的嫡亲妹子的寿宁郡主不顾自己顶着个大肚子,亲自看顾自己的亲哥哥,心疼得直叫牙疼,把旁边的驸马庄栩担心得脸都白了;
一向以护犊子闻名的世子妃更是破天荒地对自己的亲兄弟发了火,斥责他没轻没重不看时间场合乱来早知道平日里就不该这么惯着他宠着他;
小侯爷死不认账,侯府的老太君怒不可遏,亲执家法惩戒。十几个板子下去,屁股都肿成发面馒头了,挨打的人却依旧不肯认错;
结果可想而知,所有人都是一肚子的气。
信中,李祥廷万分好奇,究竟发生了什么,让远在数百里外的她卷进了这场风波中?
要知道,乍听得跟钟四郎有关,李祥廷委实吃了一惊呢,只当是同名同姓的,再也想不到说的就是她。
莫不是上次告状期间发生过什么?
李祥廷大胆猜测,说,其实他们那一伙人也不是没怀疑过。小侯爷什么人啊?女人见了当成宝,男人见了火药桶。那就是个刺儿头,谁惹上谁点儿背,谁给他瞅上,谁没好日子过。
若萤便是这倒霉的一个。
小侯爷送出的那一车礼物,所有人都清楚其意义不凡,大概只有当事的若萤还没觉察到其间所隐含的危险。
事实上,若萤真的不了解。
直到今天,要不是李祥廷解释,她依然会坚信那车礼物的得来全靠自己的机智灵活。
哪里会料到,那竟是小侯爷放出的一块香饵。
明知道姐夫小舅子不合,就该有多远、躲多远。这下倒好,他俩逞凶斗气反倒把她也牵连进来。
如果她说她很冤,会不会有人相信?
就没见梁从风那么不要脸的,又不是三岁小孩子,怎么能那么地任性荒唐!大冬天地袒胸露怀,要不要使坏使得如此明显!
这算是挑衅吗?
他怎么就敢确定朱昭葵会为之所动?
他是不是就等着别人好奇,然后好把胸前噬痕的来历公之于众?
他真的把她当成了赌博的筹码了吗?
就一点也不担心,万一她这个棋子不管用自己反倒受凉病倒?
再说了,她咬他的那一天,都过去多久了?当时根本没咬出血,又哪里会有疤痕之类的留下!
就算是留有瘀痕,胡乱抹点药膏,过一宿就好了,哪里还能留到过年!
那厮不会是动了手脚吧?要是拿女人的螺黛胭脂调配一番,倒真的能够以假乱真呢。
仔细想想当时的情景,不排除存在着计中计。
王世子也不是傻的,给人当众摆了一道,面上若无其事地,却故意弄湿人家的衣服,然后,趁着左右无人,对某个惹是生非的家伙下了黑手。
哦,不对。他应该不会笨得“亲自”教训梁从风。
估计他手上的伤是他故意弄的,目的是为了嫁祸给小侯爷。
谁敢说是世子自残?
就是梁从风敢当众这么吆喝起来,估计也没有人敢附和。
要说不是自残的,为什么小侯爷一个劲儿地叫屈不服打?
要是王世子当真是个忠厚耿直的,为什么小侯爷一而再、再而三地将“狡诈”“阴险”等词儿冠在他的头上?
弄不好就是“一次遭蛇咬,十年怕井绳”。
对了,两人上次交手时,王世子的那条腿是怎么跛的呢?
不会是为了避免被未来的小舅子捉奸在床,急切间翻墙逃跑时摔的吧?
倘若真是如此狼狈,小侯爷应该得意洋洋到处矜夸才是,为什么占了上风却依然愤愤不平、变本加厉想要寻仇报复呢?
那条腿跛的,难道另有蹊跷?
日后若有机会见着锦绣,倒是要细细探问个明白。
……
不过,比起这件事,眼下,她似乎更应该关注一下杜先生。
老早就觉得新明朝这条律法来得有点荒唐,既然都承袭了前明的那么多东西了,为什么偏偏在仕进的人选上作出了如此苛刻的规定呢?
自来医儒一家,怎么说分就分?
敢情,这都是杜老头儿搞的鬼。
这是在报复杜夫人的叛逆以及发泄对柳先生的不满吗?
不满就不满,大不了断绝关系,老死不相往来。这么以权谋私断掉人家的前程,真的好吗?
天下从医者众多,就这么一杆子打翻一船人,就不怕遭到暗杀?
今上朱桡并不昏聩啊,怎么就通过了这一提议?难道说他对杜先生的信任已经达到了“偏听偏信”的地步了吗?
真的不是在纵容杜先生犯错,引导他自掘坟墓?
关于这件事,杜先生到底有没有认识到错误?那么老贼老贼的一个人,按理,不该留下这么一个明显的把柄给人使唤啊!
这些高踞庙堂峨冠博带的道貌岸然的家伙们,到底都生了怎样的一幅腔肠?
费解,实在令人费解。
果然,天意从来高难问。
笼起桌子上的信笺,正待要收起来,忽然从中掉落了一张短笺。
是徐图贵的一则意外通知。说是因为一再受到三房的照顾,徐老爷夫妇十分过意不去,已经定下正月十四派徐图贵过来拜年。
届时,徐夫人仍会派遣蔡婆子跟过来。预计要在合欢镇住上三五天。
为了这次的见面,徐图贵说他早就准备下了礼物。每个人都不一样,但,绝对会让每个人都很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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