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0.番外：归处
每到一天的这个时辰，西侧卧房里都会上演同样的情景。
“亲亲娘！不睡觉，听故事！”三岁多的小丫头正是口齿逐渐清晰，急于表达自己意愿的年纪。一点儿没有躺到枕上乖乖睡觉的自觉，反而精力充沛地赖在母亲怀里不停撒娇，试图争取更多福利。
年轻的母亲果真撑不了片刻便头痛不已地投降：“宝宝想听什么？”
“美女与野兽！”
亮晶晶的星星眼让母亲生出好奇：“宝宝为什么不喜欢听灰姑娘、白雪公主、睡美人她们的故事呢？”只对《美女与野兽》感兴趣是不是太重口了？
“因为灰姑娘笨、白雪馋、睡美人懒！”漂亮的小娃娃毫不掩饰自己的嫌弃。
母亲滞了一瞬，差点儿给女儿跪下来。自己小时候万分憧憬的三位公主竟然被如此评判，偏生她还无法反驳……
整理了一下情绪，母亲打起精神，小心翼翼地开口：“很久很久以前，在另一个世界，有一位——”
“另一个世界在哪里？”软糯糯的童声提问了，是之前没有提过的问题。
吓！才第一句就开始了？母亲想了想，回答：“就是你外公外婆在的地方。”
“那我能去吗？”
“不能的，那里很远很远——”
“比恭怀叔叔家还远吗？”
“还要远。”
“比千夜舅舅家还远？”
“还远。”
“那娘亲可以走过去吗？”
母亲摸了摸女儿细软的发丝，脸上浮现起难以言喻的浅笑：“娘也走不到。”
门外，原本含笑注视着母女俩的身影陡然一震，悄无声息地折回了书房。
隔了一间堂屋的东房是夫妻俩的卧室。
一把椅子摆在离床榻不远的地方——这是信号。每每令为人妻子数年的乔羽飞忆起新婚那夜既羞又囧的情形。
抬眼一瞧半躺在床帐里的身影，她唇角一弯，将先前勾起的些微情绪掩入心底，吹熄烛火，绕过椅子，刚掀起床帐，便被一把扯了进去。
低呼声直接以吻消音，晕头涨脑之余，她不由心生疑惑：某人……这是怎么了？
直到缠绵过后，这个疑惑还未消解，反而愈发清晰。她拍拍箍在腰间不肯放松的手臂，轻声问：“怎么了？是天命城那边出了什么事？”
某人向来沉稳，鲜少有不安到让她有所察觉的时候。
许久之后，她枕着的胸膛一震，耳边传来略微沙哑的低语：“你……还想回去么？”
她心念一动，瞬间明白某人听了什么入耳。好笑之余竟生出一丝心疼。
沉默的空档，腰间的手臂又紧了紧，她一喟，同样伸手环住对方，柔声道：“想，一直都想。但成亲之后，尤其有了宝宝后，这个念头渐渐就淡了。”
这个答案明显令某人松了一口气，不觉卸了些力道，换了更轻松的姿势揽住妻子，像是消除被看穿的窘迫似的，解释了起来。
“有一阵子——就在你从侯府回宫之后——我收集了一堆奇闻志异，想找出开国时的那位天女是怎么回去你们的世界的。”
“虽然没有找到什么线索，可那段时间，我总忍不住胡思乱想，如果真的找到了方法，如果你要回去，我会怎么做？”
头回听说某人还考虑过这种问题，她便姑且一问：“你会怎么做？”
“只要想到再也见不到你，我——如果……如果你要求的话，我应该会跟你走的吧。”
“应该”？还是在她“要求”的情况下？这种语气还真是充满了不确定啊。
乔羽飞不由挑眉：“你真会这么做？”
“考虑之后，自然不会。”
某人坦然的回答当下勾起她一把邪火，顺手掐了一把，满意地收获一声闷哼后，她才继续听了下去。
“去到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我必定会成为你的累赘，更别说保护你、照顾你，什么都做不了的话是没办法一起相守的。所以——”
在黑暗中摸索着十指紧扣，不知是为了阻止妻子的小动作，还是寻得一份安心。
“那个时候，我想，如果真有这么一天，我一定会把你留下来，不管用什么丢脸的办法都行——这个想法直到现在依然没变。”
明明是不顾她意愿的蛮横做法，为何心底却生出一丝甜蜜。偏她决定不依不挠一把：“不公平！为什么是把我留下来，而不是你天涯海角地跟着我走？”
某人极有耐心的说明：“嘴上说着爱你护你，凭着一时冲动跑去你的世界，到头来变成你的累赘，尽不到身为丈夫的责任，这样下去不会有什么好结果——我怎能让这样荒唐的事发生？当年说要照顾你，可不是在说笑的。”
她撇嘴，抬杠到底：“哼，讲道理倒是一套一套的。”
温柔的声音带了诱哄的意味：“我只是说了当初的考虑，怎能让你为我受苦——虽然从前有过，但以后，再不会了。所以，留在这里，放心依靠我吧，不会让你有后悔难过的机会。”
这个男人，对相爱之后要承担的责任非常明白，正因如此，甚至一度拒绝接受她的心意。这样的人，无疑是值得依赖的。
“可是，那个世界有我的家人，如果，我非要回去呢？”
一声轻叹幽幽响起：“抱歉……我不会劝你打消这个念头，只是希望……我尊重你的意见，但唯有留下你这件事，我不会退让。”
说完不等她的回应，劫了她的唇，吻得有些重，是有别于平常的力道，双手也不安分起来。
这人……打算哀兵计和美人计合用了么？
听到想要的答案心情正好，于是，乔羽飞爽快决定……随他去！
心荡神驰之余，依稀听到一句：“羽飞，咱们再生一个孩子吧。”
她正攀着他的肩，顿时不假思索一口咬下，好气又好笑：“乔天宇，你可真是够了……”
“嗯？”
“笨蛋——”
不论有多少归处，她终究选择了停歇于这一方怀抱，唯有某个笨蛋才会到现在都这么患得患失，让她说什么才好。
这个笨蛋，她的良人和归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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