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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9.鉴别


  再次开始前行之后,气氛有了微妙的不同。

  “乔天宇,这次你怎么不喊着要避嫌了?”

  片刻沉默后,年轻的佐相不答反问:“殿下,可以先解释一下您的这身装扮么?”

  “佐相英雄救美,这可是大事,你不怕招人议论?”

  追问之下,乔羽飞终于得到了答案。

  “区区臣子的声名比不上殿下的清誉要紧,难道说在方才的情况下,殿下有更好的选择?”

  乔羽飞闻言脚步一顿,狠狠地瞪向身边的人:“乔天宇!”

  她一停,旁边临时充当她拐杖的青年自然也停下了脚步:“殿下有何吩咐?”

  别人扶我要避嫌,那你的举动又该作何解释?

  乔羽飞很想将这句话一口气吼出来,可最终还是没有出口,只是深吸了一口气,踮着脚尖开始继续慢吞吞地往前挪,她的人形拐杖也几乎于同时迈出了脚。

  “这样下去,等回到栖霞殿的时候天都要亮了吧。”这次率先响起的是男声。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感受到了乔羽飞的情绪,音调有几分刻意的轻松从容。

  乔羽飞没应声,隔了一会儿,突然问道:“我是不是很沉?”

  对方极为干脆地回答:“没错。”

  乔羽飞再次深吸了一口气,刚要开口,却听对方不紧不慢地道:“还好臣的身体已经大好了,不然还真有些吃不消呢。”

  乔羽飞先是一愣,而后将脸撇向一边,过了些许时候才低声道:“既然你的身体已经没问题了,那约好的那件事……就定在后天吧。”

  对方静了片刻,低声说了一个字,“好”。

  “你反悔也没关系,不必刻意记着。你想没想过,说不定我就是想捉弄你白跑一趟而已。”

  乔羽飞慢慢地说着,每一个字都吐得很轻,仿佛在自言自语,偏偏说了什么内容,自己也不是很明白。说到最后,已像在提前安慰自己:“你那么忙,没时间做这种无聊的事也很正常……”

  绕过一堵宫墙,一行熟悉的身影迎面走近,为首的宫女快步上前轻施一礼,声音恭敬却流露出十足的坚持以及若有若无的冷淡:“请佐相大人将我们憩霞殿的人交予月华照顾。”

  “这下可真的变成伤患了。”翌日,听到乔羽飞扭伤脚的消息,年轻的国君一早便来探望,遣退左右后,开口便打趣道。

  乔羽飞苦笑:“天都,既然是来探望伤患,就不要笑得这么灿烂,会让人怀疑你的诚意的。”

  “我带了件礼物给你,如今还怀疑我的诚意么?”

  乔天都边说边将一个四四方方的木匣献宝似地摆在乔羽飞面前。乔羽飞好奇地端起来仔细查看,发现匣上仅有几道微小的缝隙,她试着摆弄几下,却没找到打开匣子的方法。

  奇怪,装了什么东西搞得像保险箱一样?怀着这个疑问,她将匣子举到耳边想要摇一摇,乔天都眼疾手快地拦住她:“小心,会碎的!”

  说完,他无奈地接过木匣,示范道:“喏,应该这么开。”

  只见他轻轻按了下木匣顶盖中央,匣子四周登时弹出若干暗格,细看之下,每格都是雕刻成小巧的楼阁模样的托架,每个托架里都摆放着比木匣本身更为精致的小玩意儿,兵器、人像、动物、印章……无不是用宝石美玉象牙等名贵材料雕琢而成,整只匣子内部琳琅满目,美不胜收。

  乔羽飞愣了许久,惊叹道:“这是……珠宝匣?”

  “什么珠宝匣?”乔天都哭笑不得地解释,“这是我小时候的玩具匣,装在里面的都是些随手把玩的小东西,已经闲置了好几年。前几日突然想起来,就命人找出来送你,免得你整天呆在憩霞殿觉得无聊。”

  “好……好贵……”而且好奢侈。只是当着一国之君的面,这后半句被她咬在嘴里没说出口。

  “贵?”年轻的国君一怔,“这我倒从没想过。不过换做父王的话,他是绝对不会允许宫中出现如此奢侈的东西的。这一盒玩具是我母妃的主意。”

  见乔羽飞听得专注,乔天都有些难为情地摸了摸鼻子,讲述下文:“是这样的——羽飞你听了可不要见笑——我小的时候不像王兄那样沉静,总不能安分地坐在屋子里读书习字。母妃为了培养我的定性,特意从她陪嫁的东西里挑出稀奇有趣的小东西,凑在一起做了这个多宝匣给我,好让我习惯长时间呆在一个地方。”

  “原来如此。太后殿下……真的很有办法呢。”

  提到故去的太后,乔羽飞顿时不知如何接话,而乔天都的目光也瞬间一黯,气氛眼看着要转为沉重。

  “对了!”年轻的国君轻轻一击掌,“昨晚发生了一件有趣的事,现在整个宫中都在疯传,是关于王兄的。”

  “欸?有趣?”乔羽飞有些茫然,若论前一晚刚发生的事,可不就是那场火灾,可火灾怎能称得上是有趣呢?

  “王兄所住的懋勤殿昨晚失火你知道吧?”见乔羽飞瞬间眉心紧蹙,乔天都急忙道,“早上我去看过,只有那间用来罚我抄书的密室烧毁了。真是天帝有灵,我早就想把那间屋子拆掉了。”

  “密室?”

  西黔国君再次露出与他身份所不符的拘谨表情,清咳了一声解释道:“小时候我有些贪玩,有时候会被罚抄书,通常就在那个除了书以外什么都没有的屋子里……唉,真是往事不堪回首啊。”

  见乔羽飞听到这里生出一丝笑意,他再接再厉道:“还是先给你讲昨晚的事吧,据说当时王兄亲自抱着一名受伤的宫女离开,现在所有的人都在猜那个宫女是谁,竟然能劳得动王兄大驾。”

  众人所说的这个宫女……可不就是她么?

  乔羽飞尚在愣神,乔天都已接口道:“我一早就相信王兄虽然不近女色,但骨子里绝对是个怜香惜玉的人,不过我的猜测还是初次得到证实。”

  一国之君居然也会有如此八卦的一面,而且八卦的对象还是自己的兄长!

  没等乔羽飞心理调适完毕,八卦的口吻陡然转为愤愤:“王兄真是太冷淡了,连跟亲弟弟都如此见外。我追问了一个早上,他连那名宫女隶属何处都不肯透露。”

  接着是激昂:“就算掘地三尺,我也要找出那个令王兄一见钟情的宫女来!”

  “一……一见钟情?”

  “当然,若不是一见钟情,王兄的举止怎会如此失常?想不到向来完美到近乎无趣的王兄也有能为宫中贡献谈资的一天啊。”

  “陛、陛下——”麻烦注意下形象,您是一国之君,不是花边新闻的撰稿人。

  可对方显然觉得意犹未尽:“羽飞,称呼又错了。嗯?你的表情怎么那么奇怪?”

  “……我……这件事真有那么轰动么?”

  对于无意间沦为绯闻女主角一事,乔羽飞的心情很复杂。不过,剧情显然还在义无反顾地朝着更为纠结的方向大步奔去。

  在乔天都宣布解除憩霞殿的探视禁令之后,第一个登门拜访的居然是此次事件中嫌疑最大的华麟国公主,并且,方一进门,荣熙公主便要求屏退下人。

  面对同样的要求,憩霞殿宫女团队的态度同上次相比可谓一百八十度逆转——开什么玩笑,真相未明就想跟她们家殿下独处?

  在乔羽飞拼命争取过后,最终的解决方案是这样的:月华她们退至五步开外,乔羽飞和荣熙公主用清水在桌案上写字交流。字迹很快风干,不会留下任何痕迹,也不会被其他人窥知。如此一来,效果同两人密谈倒也相差不多。

  荣熙公主率先敛袖动手:“他已安然返回,对下毒一事毫不知情。”

  乔羽飞回想了片刻,才记起这个“他”指的是何方人士。她先是象征性地担忧了一下王宫防务,而后摸了摸鼻子,跟着简单写道:“那就好。”

  “……为何?”惊诧之下,荣熙直接脱口道出疑问。回过神后,她微微蹙眉,写道:“以你我的立场,你为何——”

  不等她写完,乔羽飞已在旁边迅速留下一行字迹:“因为我也有所牵挂。”

  荣熙的目光定在乔羽飞脸上许久,而后,她像是找回呼吸一般长出了一口气,一丝释然的笑意闪现在樱唇之畔。

  “真是越来越讨厌你了。”

  乔羽飞笑了笑,看着这行水迹渐渐干透。随着这几个字渐渐消失,似乎存在于西黔天女同华粼公主之间的隔阂也悄无声息地开始融化。

  可接下来,融洽的氛围因为一行新字迹的出现而消失殆尽。

  “你要小心乔天宇。”

  这是什么意思?乔羽飞愕然抬头,对方正毫不闪避地直视她的双眼。

  “别在意,是我说了多余的话,换做是你的话应该无需担心。但……”荣熙迟疑片刻,继续写道,“乔天宇的行事并不像人们以为的那般磊落。”

  乔羽飞本能地抗拒这种评价,她甚至企图将其理解为拙劣的离间计。

  “信不信随你,毕竟我所议论的是西黔的重臣。”

  这番桌面“交谈”到此为止,荣熙公主昂起下巴、带着恶作剧得逞般的微笑离去,留下心中塞满乱麻的乔羽飞独面侍女五人组的逼供。

  时值傍晚,正是暑气渐消的时分。凉风轻拂,莲香微送,临水的书房里本该清爽宜人,谁知书房的主人却放下手中的公文,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叹气声刚落,一名四十余岁、文静秀雅的夫人掀帘而入,淡笑道:“你忧心了好几日,总算盼得天女殿下痊愈,如今又在叹什么气?”

  此间的主人捋了捋长须,而后默默摇头,起身踱到窗畔,望向满池白莲。

  夫人眉间顿添一抹忧色,上前轻声问道:“你还惦记着你那门生……棣棠的家眷?”

  听到妻子提及的那人,书房主人当即面色一沉,厉声道:“那混账再不是我的门生!龙岩危难之际竟敢只顾着保全自家性命、弃城潜逃,置数千百姓于不顾,实在枉为父母官!如今他明日就要问斩,可谓死有余辜,但他的老母幼子——”

  “好了好了,消消气。”夫人执起丈夫满是皱纹的右手,轻轻拍了拍,安慰道,“他违背你的教诲,选择了这条路……这不是你的错,你不要因此气坏了身子。”

  儒衫下的胸膛原本在剧烈地起伏,夫人的温言细语仿佛舒缓情绪的良药,书房主人很快平复下来,满是白发的头颅微微一侧,语调沉重:“淑娴,我是不是老眼昏花了,当时怎么就挑中了这个东西?”

  “你在说什么傻话,廷枢?”妻子迎上丈夫的双眼,虽然他如今已是朝中重臣,但在她眼中,他始终都是三十多年前那个初出茅庐、需要她鼓励的青年,“人会改变,也会犯错,承认这一点并不是什么丢脸的事。”

  她顿了顿,微笑着补充:“何况,最重要的是你一直都没变呵。”

  若是那些被廷枢弹劾过的官员们看到了眼前的光景,一定无法将这个一脸窘色的男子同那个铁面御史画上等号吧。

  糟糕,思绪突然跑远了。

  夫人抬袖掩去不合时宜的笑意,一边观察丈夫表情,一边继续劝说:“既然决定要出手相助棣棠的家人,免除他们的流放之苦,那么,殿下那边可要抓紧了。”

  廷枢先是微讶,而后释然:“没想到这点私心也能被你看穿。”

  “那是当然。你不就是想趁着陛下和天女大婚好大赦天下,免除那一家老小的流刑么?”

  “其实也不全然为此,不过……多少有这样的意图吧。”要让一向刚直不阿、从来以公务为重的御史承认自己有动机不纯的嫌疑,似乎不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但成亲是两个人的事吧?”

  “嗯?夫人的意思是——”

  “不要总催促殿下有所行动,偶尔也提醒提醒陛下如何?”名为淑娴的御史夫人如此开导自家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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