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高嫁
距夏子卿离开夏府已是两月光阴,且夏季已过,灼阳变的温和柔软,照在人的脸庞上也不觉燥热,顾昔娇正在内屋软榻上坐着念信,那都是战前送过来的家书,看了几遍都不觉厌。
外头进来端着茶盏的彩君,见外头阳光映在顾昔娇的一边脸颊上便要走上前放下帘子,却被她拦住:“不必忙,我不觉着热,你往匣子里去取玉石来。”边言边提起身边的一件纹锦秋袍一针一线绣起来。
彩君应诺后就去取出玉石匣子摆在顾昔娇面前让她挑,又好言劝她:“小姐也该歇歇,老这么低着头也不怕脖子酸嘛。”
“我赶紧做好了就让满堂送去给侯爷穿,那里定是比京城还要冷的。”顾昔娇只专心绣衣裳,又抬眸问她,“老太太吩咐的那几样点心可是都端过去了?”
“早就送过去了,且说明日还要。”彩君浅笑,侧目撇见墨茶进来屋里就问,“子默公子那里可有要紧事?”
“无甚要紧的,只让我送过去一个鞋样子。”墨茶一五一十告诉,却又犯难起来,道,“只是鞋样子搁在哪里,我竟想不起来了。”
彩君对这类针绣之事也不大懂,自尔香离开后就根本没弄清楚过,但有个人却很知道,只因屋里这些东西都由她收拾着。
这人正走进来顾昔娇的屋里,听见两个丫头这样犯难便说:“前两日我拾掇了一番,就摆在里头第三个柜子最低下的格子里。”
墨茶闻声忙欠身言谢:“多谢雪姗姑娘了,如今咱们都还离不开您了。”边笑边往里头去取。
顾昔娇略有些难为情,示意夏雪姗往自己跟前来坐,一面告诉她:“你是主子姑娘,可别惯坏了她们,还应让她们自己收拾才是。
“针线一类的都是我在常用,况且替嫂嫂做这点事算得了什么,我自己高兴着呢。”夏雪姗如今同顾昔娇越走越近,她倒不是为得到什么,而是真心喜欢她的为人,如此便常到这院里帮衬着做些针线活。
“前两日让红玉送到你屋里的秋衣怎样,可还喜欢?”顾昔娇边抿茶边问她,放下杯盏后又握拳轻捶自己的肩膀。
彩君看见后便走到跟前替她捶,又顺势劝她:“晚个一两日也不差什么,小姐可别伤了自己的身子。”
夏雪姗原本也想劝说两句但一想不如作罢,只说:“我倒是能替嫂嫂绣完这件衣裳,只是我不敢抢了这事情,到底意义不一样。”
“小丫头竟敢取笑我。”顾昔娇微嗤一句,而后示意彩君去换壶茶来,又问,“红玉还未回来?”
这话才问完就听外头有人应声:“来了来了。”
不止红玉一人进屋,她身后还跟着两个丫头,各人手上都端着点心,一一摆在顾昔娇面前的案几上,而后退下。
“都是你爱吃的点心,多吃些吧,一会再带些回去。”顾昔娇待夏雪姗亦是认真,平日里对她多有照顾,且更欣赏她手艺精巧,近日与她相处过甚才知道也是个细心体贴的人。
夏雪姗如今不爱从顾昔娇这里带东西回去,只说:“我日日过来,就不必带了,明儿个再来吃呗。”
“都随你。”顾昔娇点头,讫语又低头开始缝制衣袍,却听见有满堂的声音在外头响起,兴高彩烈道,“启禀夫人,侯爷回来了。”
顾昔娇听见这话忙放下手中针线直往屋外去,似又有些不信:“你可别哄我。”
“千真万确,那头大将军都领着兵马进城了,咱们侯爷岂有不回来的理。”满堂一脸的乐呵呵劲,又得意洋洋说,“听闻是凯旋而归,想必皇上又得给我们侯爷封赏呢。”
夏雪姗听见这话便对顾昔娇作了一礼,说:“我先恭喜嫂嫂了,盼得哥哥平安而归,且也不必再酸着脖子赶制衣裳了。”
“你如今是越发的嘴坏了。”顾昔娇佯装生气的斥怪一句,但心中却是欣喜非常,即刻吩咐身边丫头们,“替我梳妆更衣,我要往府外去接侯爷回来。”
众丫头们亦是欢天喜地,纷纷欠身作礼称是。
原是炫阳高照的气侯突而阴暗起来,却并不影响顾昔娇的愉悦心情,只自顾对镜贴花。
彩君从里头选出两件衣裳来给顾昔娇过目,问:“小姐穿哪一件?”
边上墨茶未等顾昔娇出言便抢白了一句,道:“如今已过丧期,自然要挑艳丽的,且小姐最近新做了一件玫红色的锦裙,不如将那一件拿出来穿吧。”
“好。”彩君点头,欢乐的又回去找衣裳,一面偷偷打望一番对镜的顾昔娇,心想总算是结了这相思之苦。
但这头还未梳妆完毕就见又有管家急匆匆过来,一边提着自己的衣袍一边朝站在外头的墨茶挥手,说:“夫人呢,夫人在不在屋里?”
“这是怎么了,出了什么要紧的事情?”墨茶从未见过管家这样不体面的时候。
“大事,大事,赶紧让夫人出来!”管家气喘吁吁作答,且面色很不大好,慌的墨茶即刻转身要进去禀报却见顾昔娇已经出来了,站在廊上蹙眉问,“何事?”
管家直言:“夫人快去前厅瞧瞧,大事不好了,说什么我们侯爷卖国。”
卖国这两个字将众人都惊住,更叫顾昔娇惶恐,未戴发饰就忙跟着管家一道往前厅赶,走至半路又不自禁问:“是谁来通报这消息的?”
“宫里大总管,想必并不是玩笑话。老爷,太太及老太太都已经在那头等着了。”管家的口气尽是担忧,又言,“这可出大事了。”
如此不叫大事,天下也就没大事了。
前方虽然战报大捷,但死伤惨重,听闻二十万大军竟折损了十五万,又称若不是有人卖出消息也不至于这般惨烈,且夏子卿就是其中一个最大的嫌疑,只因战前先派他往敌军谈条件,希望可以不战而退,可惜敌方扭执不下只得开战。
但这事情亦是死无对证,只因夏子卿生死未明。且朝中大臣各执一词,一半认定侯爷确有卖国之嫌,而另一半则说无据可依不该枉下定论。
但身为帝王就不会手下留情,宁可错杀一千也不能放过一个,但念及贵妃娘娘的情面上不允诛杀,只下令撤消国公侯府所有封号及优待,即刻搬出府邸。
皇上的圣旨不能不从,一大家子人顿时没了依靠及用度来源,叫人好不着急,幸而当时夏子卿有留下一处宅子,这才让顾昔娇枉然大悟,但她决不相信她的男人会卖国却也不予多言,只吩咐依旨离府。
众人皆是灰头土脸,早已逝去往日风光,淋淋小雨尽带忧伤凄凉,门庭处只有几片枯叶眷顾。
一夜之间,国公侯府便成了一座空宅子,叫人好不唏嘘,满京城之人都对此事指指点点,是饭后最长久的一件谈资。
顾昔娇处理完急办之事后就去宽老太太及太太的心,好言道:“太太与老太太不必担忧,好在皇上未收去我的几处产业,要养活府上人还是够的。”
“该裁的就裁了去,如今养着些闲人无益。”老太太眼角带泪,她未料到自己这把岁数竟还能遇上这样之事,所幸还有个住处,虽说不奢华却也能遮风蔽雨。
李氏如今连一分要强的心都未有了,一来恨自己无能为力,二来挂念夏子卿的死活,但眼下又还要撑着,打量一眼顾昔娇紧抿了抿嘴,稍作思量后出言:“如今用度有限,除了一些贴身伺候的丫头婆子们,其它的都打发走吧。”
夏母闻言也附声道:“我这里只留下一个丫头和一个婆子就成,其它的就不必了。一应吃食穿衣也无须再添,能省则省吧。”边言边拿绢帕轻拭鼻尖又叹气道,“也不知能撑几时。”
“老太太及太太看开些,待侯爷回来将事情原委告之清楚便可还我们清白,眼下不过是委屈一阵子罢了,且我手上有些积蓄,不必担忧。”顾昔娇并不是小气之人,她真心愿意拿出所有来帮夏府渡过难关。
李氏吩咐丫头将自己装金银首饰的匣子取来,摆在顾昔娇面前,道:“这些你先拿去花着,府上要散人也该给她们些好处,不枉跟了我们一场,也应善始善终,如今还要护着最后一点体面才是。”
顾昔娇点头,轻言:“太太说的是,我一应照办,只是这些东西先收回去,待我不够了再同太太来讨。”
“你也不必难为情,如今到了这样地步就无须再计较这些。”夏母边言边也拿出自己的一部分体己,又说,“这时候最能看出人心,你且依着我的话,若有人闹分家,就只管让他们搬出去,反倒大家省事。”
李氏也在一旁点头,又嘱咐:“不必劝,要走的就让她们走,却别想拿走一点。”
如今的李氏与夏母是一条心,且都向着顾昔娇,因此她倒比往日少了些许压力,只是心有牵挂夏子卿,让她日日不能安睡。
今夜突来一场雨,搅的她更难入眠,冬衣都快缝制完毕却不见斯人归来。
彩君见顾昔娇又伏在窗口发呆便替她盖上一件披风,小声劝:“小姐,去睡吧,侯爷明日就能回了。”
“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啊。”顾昔娇轻叹一声,而后歪靠在窗台上,直至次日天明。
第二日天气甚好,阳光普照又有喜鹊在枝头欢叫,让彩君无不欢喜,对顾昔娇说:“小姐,你快听外头有喜鹊报喜,想必是侯爷就要回来了。”
这话才刚落就见周若楠及白曲相二人匆匆进来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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