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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6章 心锁


  次日傍晚。

  陛下寝宫。

  尚天雨心急火燎地闯进来时,陛下正发怒。

  尚天雨刚一回宫,便听说陛下要为难慎言,这会急得不管不顾,撩衣跪在慎言身侧,“主上,有话慢慢讲,小心身子。”

  刘诩目光闪了下,心道,这臭小子,还知道心疼我的身子。瞧他一脸焦急,刘诩越发不为所动,只问慎言,“你在宫中时日不短,当知宫规严谨。你且自己说,自己违了哪条?”

  慎言垂头道,“臣侍夜宿宫外……”

  刘诩冷哼,“那是朕许的,不算数。”

  慎言抿唇,再不出声。

  刘诩登时怒气撞上来,“你呀,就护着吧。”

  尚天雨一下子明白过来,膝行两步,急道,“主上,昨天……是天雨妄行,违了宫禁,与慎言哥无关。”

  刘诩眼睛一立,啪地一拍桌案。

  吓得尚天雨一抖。

  “慎言,你听听他叫你什么,这回知道错哪了吧。”

  尚天雨又气又急,难道是为了这个?以前也叫过,她怎么不发作?红着眼圈,委屈道,“是天雨失礼,不该在宫中论私谊。”

  “臣侍知错。”慎言一叩到地,“天雨既认臣为兄长,臣便有督导责任。臣知他心有郁结,陛下也一直忧心,可却仍束手无策……臣有负陛下重托,更负天雨一片赤诚。臣侍知错。”

  天雨完全愣住。

  却听刘诩缓声叹道,“就是这个理。天雨倾心信任,你我二人却不能导他郁结,于私,难全昔日一片情意,于公,……”

  慎言颤声,“是臣侍难负责任。请陛下保重身子要紧。其余的,臣会周全。”

  刘诩涩涩笑,“你与朕一般,硬不起心来,只会一味纵容。真若能周全,他也不至于成这样。”

  慎言默然无声。

  天雨愣愣地听着二人对答。脑中一片混沌。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泪一下子涌了出来。哽道,“主上,天雨已经是废人一个,留在您身边,一无所用……不值您这么费心……”

  “天雨,你果真去意难消?”刘诩转向尚天雨,语气郑重。

  尚天雨愣住。去意已定,可是心却撕裂般疼。他艰难道,“是,请陛下恩准。”

  慎言抬目,求恳地看着刘诩。

  刘诩缓了缓气,点头,“好。朕准。”

  天雨泪扑簌落下。

  刘诩艰难起身。慎言忙扶住她。扶着慎言手臂,刘诩走到尚天雨面前,拉他起身,疼惜地抚了抚他明显瘦下来的面颊,昔日那个神采飞扬,明艳照人的尚小侠,再难寻见。

  “朕的小天雨也要走了,你我多年情谊,竟难周全,是朕对你不住……你回昆山静修,养好了身子,自不必再回宫来。你不是一直喜欢仗剑江湖的快意日子吗?便去吧。做一个真正的尚小侠。”刘诩亦哽住。慎言忙揽住她,轻声劝慰。

  尚天雨再受不住,重重跪下,哭道,“主上,别伤了胎气,身子为重。天雨知错了。天雨真的知错了,再不敢自暴自弃,累主上忧心。”

  慎言目中亮光一闪。刘诩扭回头,追问,“真的不再纠结了?”

  “真的。”天雨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还愿做朕的天雨?”

  “嗯。”天雨一边抽答一边不住点头。

  “他真的知道错了。”看着尚天雨瘦成一条的小脸,都哭花了,慎言又不忍心,低声求道,“陛下原谅了吧。”

  刘诩瞪了慎言一眼。慎言抿唇,笑着示意再不插话。

  刘诩又转向天雨,“不过是失了内力,又不是废了手脚。你瞧这些时日,你把自己作践成什么样了?大小宫规,又犯了多少条?可有一点贵侍的自觉?”

  “没……”尚天雨哭得直抽答,红着眼睛,顺着刘诩话答,刚说一半,又警醒,忙道,“是,臣侍知错。”

  慎言轻轻握了握刘诩手指,求恳地看着她。

  刘诩斜了他一眼。奈何也是精神疲乏,揉了揉额角道,“也罢。你既然知错,出宫之事便算掀过。你毕竟多违宫规,上行下效,外后宫多少人瞅着呢。你自下去领罚吧。”

  “啊?”尚天雨好一会明白过来,红着脸别扭,“不敢劳烦主上,就请慎言哥代为教训,可好?臣侍不想,不想去监礼司……”到后来声音小到几不可闻。

  刘诩气极反笑,“呵,还挑拣了。”

  “没……”尚天雨气短。

  “慎言能下得去手?”刘诩不准。

  “能,能。”尚天雨直冲慎言使眼色。

  慎言苦笑,他还真下不去手。尚天雨急得脸都红了。

  “好,也可不去礼监司,毕竟咱们尚小侠是好面子的。”刘诩很大度。

  “谢主上。”尚天雨扬起眉毛。

  慎言实在不忍再看。不过是争个被谁罚的机会,至于乐成这样?

  果然,刘诩道,“去中宫那,请他罚吧。”

  “啊?”尚天雨小脸一下子垮下来。

  “不愿意,那……”

  “不不,臣侍遵旨。”尚天雨看着刘诩疲乏的神色,也不敢再耽搁。当下爬起来,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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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目送着天雨离开。

  “这法子能行?”慎言有些忧虑,很担心尚天雨会和户锦顶上。

  “天雨心有执念,每每劝解,口头上答应得痛快,却常有反复。目下,除托给户锦,便无别的办法了。”

  慎言垂下目光,“臣不能替陛下分忧。”

  刘诩笑着摆手,“天雨天份极高,假以时日,成就必在昆山师兄弟之上的。骤然受了这样重的伤,他一时转不过弯,也是可能理解。”转目笑看慎言,“不过天雨的性子,可不是你劝得了的。把他托给你,也是朕所托非人了。”

  慎言红着脸低头。

  “你身子可好些?”刘诩拍拍他手背。自去年宫变,慎言身子受损。养了许久。

  “刘成可顶用?”刘诩握了握他手指,还是不暖。不禁皱眉。

  “自然顶用。”慎言肯定地点头。

  “传刘成。”刘诩目中闪了闪,突然开口。

  慎言一愣。刘成就是跟着来的,马上出现在门口,“奴才参见陛下。”

  “你家大人身子怎样了?怎么调了一年多了,还不见起色似的?”刘诩皱眉。

  刘成吓得不轻,赶紧叩道,“药已经加到两日一用。大人身子虚,且得调养。不是没效果的。”

  “喔?”刘诩挑了挑眉。

  “是。”刘成很肯定。

  “那就好。”刘诩微笑,“再给你一年时间,必要调理妥当。”

  “一年?”刘成愣了下,偷眼看慎言。

  慎言死死垂着头,耳垂都红了。

  “喔。明白明白。”刘成立刻醒悟,欢天喜地地叩头,“奴才回去,再添几味养身的药。一年之内,保管调好。到时,定不误陛下的事。”

  “好,事成有赏。”刘诩心情大好地放刘成下去了。

  刘诩侧目看慎言,她的贵侍强自镇定。

  “转年言卿几岁了?”刘诩笑问。

  “二十八。”

  “喔。朕就二十九岁了。”刘诩叹气。

  慎言抬目看她。

  “三十而立。可朕毕竟是女子……”刘诩很郑重地解释。三十岁前,正是适宜年岁。刘诩虽为女帝,但也是女子,毕竟要服从自然之道。

  “陛下,何必用这些困缚自己?”慎言不太同意,“您不是说女帝临朝,所有的规矩都要改改?”

  刘诩笑着摇头,“规矩是人定的。但世事多有人力不可为。何况言卿三十岁前,也该有子嗣。”

  慎言垂目。

  刘诩见他兴致不高,便知他心意,笑道,“若想让朕少受点累,那胎可必得壮实。言卿便勤加调养吧。”

  “臣……”慎言滞了片刻,抬目看见刘诩盈盈的笑脸,到底没把后半句说出来。

  “臣遵旨。”

  有了皇嗣便可,他并不在意子嗣。何况他已经失了本家,只身一人……慎言转了目光,心中却有了决断。

  刘诩目光追过去。以她对慎言的了解,他这样,定是口服心悖了。

  “慎言……”刘诩稍稍沉了声。

  慎言略慌地抬目看她。

  “别当朕不知你打什么主意呢。”刘诩看着他眼睛,“明年秋获节后,便停了朝事,专心在竹苑调养。”

  慎言脸全红,争道,“不能这么算,您不是也说了?谋事在人,却也要天意成全。”

  “所以你要努力哟。”刘诩把他堵回去。

  慎言彻底没办法。

  刘诩笑着揽住他,“不是说笑的。”想了想,又郑重补充道,“若不能留子,朕便锁你宫禁。”

  慎言脑中立刻翻出宫变后,留在自己腕上的那两段链子。虽然后来费了挺大劲锯开了。但当时陛下的盛怒,可是记忆犹新的。

  “自己的身子,就不当回事?若真有个什么闪失,你让我上哪捞你去?”陛下一边着刘成细细查看,一边气道,“她是什么样人?要不是阴差阳错,能容你竖着走出福寿宫?你也别辩,且就在床上休养,没朕允许,哪也不准去?传令前朝,这一段,谁也不许拿政事烦扰言贵侍……”

  “陛下。”

  “前朝事杂,你这样不知爱惜,便是累着朕也应当。”刘诩甩下这句话,自去御书房了。

  此后半月,又是养伤,又是调身,慎言虽急,可到底出不得宫门。直到伤愈。

  见慎言只沉思不语,刘诩打量他神色,笑道,“左右都是累着朕,你自己想准主意吧。”

  慎言无奈点头,“臣听陛下安排。”

  “嗯。”刘诩说服了慎言,失笑,“朕贵为天子,要生子,却要这么费劲。”尚天雨早就坚定表示,不要孩子。慎言也有这个态势。那个远在西北的小子,原来还畅想着刘自在,可自宫变后,不知心里转过多少心思,定也是不豫留嗣了。她这边受着累怀妊,还得一个个想法劝服,真是,不知前世欠了谁的。

  刘诩操了不少心,腹中胎动很厉害。慎言扶着她侧躺下来。

  刘诩闭目养了养神,轻声道,“这一胎,无论男女,都是皇储了。”

  慎言凛然点头。当日宫变,便为着身世问题。老王刘肃早已经病体难愈,却因等着这一胎诞生,而挣扎到这个时候也不愿撒手而去。临闭目前,仍留字条给她,希望不忘当日承诺。

  刘诩冷冷笑道,“再怎样,都是我的骨肉。老王那些人,却是迂腐了。”

  慎言无法接话,只轻轻抚她后背。

  刘诩沉了好一会儿,“平氏……”

  慎言顿了顿。入冬时,幽禁的平氏故去。一直停陵在护国寺。

  “在春播前,让她入土吧。”刘诩抚了抚肚子,叹了口气,“她也算是个可叹的女人,只不许入皇陵,另在西山避一处墓地吧。”

  “是。”慎言低应。好一个可叹,可怜又可恨,她的一生,也只用这两个字可形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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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宫。

  尚天雨站在堂上。

  户锦接了圣上口谕,转身看了看尚天雨。复用藤条梢指了指,示意他动起来。

  尚天雨脸都红了。别别扭扭地。

  “时间很紧,过会还要巡防。”户锦皱了皱眉。

  尚天雨一咬牙,刷地扯了外衫,伏在凳上。想到户锦就拿着藤站在身后,尚天雨脸都羞红了。

  等了一会儿,却不见有动静。尚天雨刚要回头,耳边就听到破空声。

  中宫果然手劲非凡,一藤下去,尚天雨疼得汗都下来了。

  “哎。”尚天雨没调好呼吸,轻叫出声。

  他恨得捶凳板条,“怎么打人都没个章法,能稳当些不?”陛下这样,户锦也这样,紧一下,缓一下的,要他无法屏气。

  户锦随手补了几藤,尚小侠再没精力罗嗦,凝神硬抗。

  “打多少?”就听户锦边打边问身边一个太监。

  “回大人,陛下口谕说是四十。”

  “喔。”又打了一阵。

  “打多少了?”

  “回大人,得有小三十了吧。”

  “喔。数着点。来吧。”忽听户锦精神起来。尚天雨猛地一屏呼吸,果然最重的十下,从臀至腿,排着打下来,都容不得他喘口气。

  尚天雨惨白着小脸,从凳上自己爬起来。

  户锦掷了长藤,一脸嫌这东西小小细条儿,软绵绵的没劲力的表情。

  “嘶。”尚天雨咬着牙系腰封,气得够呛,“我现下是没内力护身,才这样不禁打的。等我好了……”

  户锦淡淡挑眉,“纵使有内力,上官责打,你还能抗刑?”

  尚天雨被他堵得没话。

  “内力便是尚贵侍的外壳?没了它,便硬气不起来了?”户锦淡淡道。

  尚天雨张了张嘴,忽然记起,户锦初入宫时,一身是伤,内力全无,也很硬气是接了自己的挑战,和平氏那老妖婆对阵,也从没落败过。倒从没见他嘀咕着什么有朝一日的话……

  见尚天雨若有所思,户锦缓和了语气,却仍冷冽,“锦幼时便在战阵上,深知,什么内力,什么功夫,两军重骑撞在一起时,都是不济事的东西。功夫再强,能以血肉之躯与铁骑□□抗衡?唯有与弟兄们齐心协力,血战到底,才能死地求生。”

  尚天雨垂目。

  “不过尚贵侍本是江湖中人,与军中,是两回事。”户锦淡淡转目,“本宫多言了。行刑已毕,请大人回宫休养吧。”

  “战阵上,我也历经过。”尚天雨突然抬起眼睛。

  户锦停下步子,回头看他。

  “我自问对做过的事,从没后悔过。”尚天雨一脸坚定。复又滞了滞。用一身功夫,从鬼门关里救回一对母子,他从没悔过。只是当日宫变,自己不能有半点用处,形同废人……眼神又黯淡下来。

  “原谅自己,愿是最难的。”户锦理解地点头。

  尚天雨全身微震。他是无法原谅自己。最重视的人,都处在险境,而自己,却被保护得严严的。不过一死,他从不惧,自那日才惊觉,对自己来说,苟且偷生,才是最难的。

  “贵侍大人既是武将,可愿去辽西军中效力?”户锦出言相邀。

  “辽西?”尚天雨怔住。

  “辽西。”户锦点头,“那里接壤草原,有游牧夷族,时常犯境。草甸上,多有泥潭,深不见底。草愿气候多变,正午还艳阳高照,晚上就呵气成冰……”

  尚天雨挑挑下巴,“吓不倒我。”

  “你又没了内力。”户锦眼里含着笑意。

  尚天雨摆手,“费心了。天雨也不是那样脆弱的人。”宫变那时,他使不上力,自责至今。如今陛下怀妊,中宫无法再去辽西,倒是他出力的时候了。一念至此,顿时坚定。

  户锦点头,“军中规矩严厉,贵侍去了,可由不得使性子。”

  尚天雨摆手,“大人不用激我,都照规矩来,我必不添乱。”

  “好。”户锦点头,“既如此,给你十日时间养伤,然后去辽西报到。”

  “十日?”尚天雨不解,“打得又不重,用得了那么些天?明日就走。”

  户锦含笑摇头,“方才是宫规。”

  “什么?”

  “既入我辽西大营,便是我营中属下。若要主官动手,必行军法。”想是此人将要纳入自己麾下,户锦很是细致地解释给他听。

  “军规?”尚天雨一头雾水,回头,看到厚重的两条军杖已经立在身后。

  “军规。”户锦淡淡抬手,示意他再爬到矮凳上去。

  尚天雨一口气被噎住,心道原来在这儿守着我呢。

  好。不就是看看小侠我能不能熬住军中生活吗?给你看看,我失了内力,也同你一样硬气。

  他当下自己除了外衫,大义凛然地重新爬回去。

  身下一凉,后襟已经□□脆地挑起。

  “哎?”尚天雨伸手按住腰带。

  户锦挑挑看他,“要自己来?”

  尚天雨被这样淡定的中宫堵得没话说。转目看那两个军士。都是一副理应如此的表情。他在军中呆过,知道这是规矩。

  尚天雨咬牙,一把撕开腰带,把长裤腿到膝弯。

  下身暴露在微凉的空气里,方才挨的藤,一条条的肿痕,从臀到腿,排列整齐开去。户锦鞭法不错。

  尚天雨脸红得烫人,逃避地把头伏进臂弯里。

  “元帅,打多少?”有军士问。

  “先来四十,正正规矩。”户锦扔下话,自己出门找蓝墨亭巡宫去了。

  留下尚天雨,在一声紧似一声的军杖上咬牙苦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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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凉居。

  尚天雨被抬回来时,昏迷不醒。

  刘诩急来探视。

  户锦正守在床边。见刘诩进来,忙起身。

  “怎么样?”刘诩伸手摸摸天雨额头,又湿又烫。

  “打重了。”户锦有点尴尬,“陛下别急,太医已经瞧过了。”

  刘诩点头。户锦扶她坐下,又解释,“尚贵侍从没在军里呆过,想是不习惯,若是呆下一阵……”

  刘诩拦住他话,“什么话,那大杖是人能习惯的吗?”

  户锦抿唇。

  刘诩又觉失言,歉意道,“卿就习惯了,是吧。对不住,不该苛责你。”

  又叹气,“一将功成,众人只瞧见万骨枯,却不知那成名之将,背地里得受多少磨难。”

  户锦见惹得她伤心,忙摆手,“不是您想的那样。”

  刘诩默了半晌,又不放心,“天雨此去辽西,你得嘱咐人照拂一二,他毕竟不在军中长大,又带着伤……”

  “是。”户锦应是。心里却想,这人还没过去呢,就心疼喽。以前陛下也不是这么罗嗦的,想来是怀了妊,性子都变了?以后得更加小心,别惹她再想起什么,伤心伤神。

  刘诩坐了一会,尚天雨醒了。她又不放心,看着喝了药,絮絮地嘱咐了好一阵,才被劝着回宫休息。

  尚天雨精疲力尽地伏在床上,煞白着小脸,看着被留下照顾他的户锦,深深感受到,挨他大杖也痛快,好过被陛下嗡嗡嗡。

  “大人,无妨了,你也回去吧。”

  户锦笑着摆手,“我若回去,陛下又得过来。”

  尚天雨深以为意,强挺了一会儿,又虚弱地睡过去。

  户锦替他掖了被角,又守了一阵。陛下使人过来请他过去用膳,这才出了清凉居。

  夜风,夹着细细的雪花,从天而降。户锦轻轻呵出口冷气。

  今年入冬,瑞雪普降。天气又冷。是个丰年的兆头。

  春播,秋获,瑞雪丰年。

  一年就这样快地过去。

  户锦弯起唇角。抬目,眼里映出一轮月牙,两角弯弯,饶满翘起,含着欣喜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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