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街上的人越来越少,陈爵铭又到处找了一遍,还是没找到王韵夕。
他走到街边的马路沿上坐下,大口喘着气。一连几个小时来回奔走,没有休息过一秒,这会儿突然停下,双脚的酸痛感便立刻袭来。
不远处响起一阵脚步声,陈爵铭朝那边望去,一个身材窈窕的女人正缓缓走来,停在了他身后的一处民房门口,正在掏钥匙,看样子应该是回到自己家了。
霎时间,他脑海中灵光一闪,也许王韵夕已经回酒店了。
他立即起身,顾不得脚疼,赶紧朝住的酒店跑去。
公交车和地铁已经停止服务了,一路上也没见有出租车经过,陈爵铭跑回酒店的时候,连发根都在流汗。
他站在王韵夕的房门口,有些忐忑地伸出手,迟疑了几秒才敲门。
一秒钟、两秒钟……
一分钟、两分钟……
五分钟过去,房门依然紧紧关闭着,整个走廊里安静地只能听到他的喘气声。
陈爵铭颓然地靠着门坐下,整颗心像被无数只蚂蚁啃噬一样,慌乱不堪。
他快要崩溃了。
人生中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
去报警吧,这是他现在唯一能想到的办法了。
他抓了抓汗湿的头发,正要起身,却听见走廊尽头响起一串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前台的服务员出现在过道里。
她看见坐在门口的陈爵铭,先是愣了一秒,随后问道:“请问您是陈爵铭陈先生吗?”
陈爵铭心头一跳,点点头。
服务员微笑着说:“太好了,前台有您的电话,是一个小姐打来的。”
她话音刚落,陈爵铭便倏地从地上起身,径直越过她跑下楼去。
前台斜放着一个白色的座机,陈爵铭闭了闭眼,一把拿起来。
“喂?”他的声音竟然有些嘶哑。
那边安静了两秒,才传来说话声。
“是我。”是王韵夕的声音。
陈爵铭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你在哪儿?”他问。
“我在南投县。”
陈爵铭脑袋里有一瞬的空白,隔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你跑到南投做什么?”
“我想来日月潭玩玩,结果走的时候把手机和钱包给丢了,现在回不去了,你能不能来接我?”
陈爵铭有种想哭的感觉,他深吸一口气,稳稳说道:“你先别急,告诉我你的具体位置,附近有没有警察局,有的话去那儿等我,没有的话,找个酒店或旅馆,在大厅里等我。记住,任何人和你搭讪,都不要理他,直到我来。”
“这附近没有警局,我问过了,我现在在一个小旅馆里,他们这儿幸好有黄页,我查到了我们在台北住的酒店客服,才找到了你。”
“你做得很好,告诉我你在哪个旅馆,哪条路?”
王韵夕问了问身边的人,说出了她的具体位置。陈爵铭又叮嘱了几句话,抄下了电话上的来电显示号码,这才挂了电话。
他问了问前台的服务员,怎么去南投,服务员说南投县在台中,现在末班的台铁和高铁已经没有了,他得找辆车自己过去。
陈爵铭想了想,忽然想起他在台北约见的客户,现在不得不麻烦人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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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三点多,一辆汽车快速地在南投县的大街小巷穿梭,最后停在了一条狭窄的小巷巷口。
车门打开,陈爵铭从车里跳下来。
外面下着倾盆大雨,他顾不得打伞,就已经冲进了雨里,挨家挨户地瞅着门上的招牌。
大雨不一会儿就将他淋透。
他给王韵夕所在的小旅馆拨去了电话,还没接通,就听见前方有人喊他。
陈爵铭立即抬头,穿过密集的雨水,终于看到了王韵夕的身影。
她正站在一处昏暗的屋檐下等他。
陈爵铭几步跑过去,在离她几米远的地方停下。当看到王韵夕完好无损地站在那里,他终于深深地松了一口气。
王韵夕朝他这边缓缓走来。
陈爵铭一动不动地看着她,手上慢慢地攥成一个拳头,他眼里似有火光,闪闪发亮。
待王韵夕走到他面前,他终于忍不住大声冲她怒吼道:“你跑这么远的地方来为什么不事先给我说一声?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一个晚上?”
王韵夕从来没见过陈爵铭发这么大的火,她禁不住瑟缩了一下,第一次用怯懦的声音小声回道:“你说过不让我打扰你工作的,我就、就没跟你说。我想南投离、离台北也不是太远,我过来玩一会儿,下午就回去,谁知道、谁知道我把手机和钱包弄丢了。”
她说到后面,鼻子嗡声嗡气的,似是有些哽咽。
“你……”陈爵铭被气得说不出话来,一双眼用力瞪着眼前的人。
王韵夕也不敢再说什么了,她一瞬不瞬地望着他,眼里好像有水光。
陈爵铭心头一慌,忙低下头去,想看看她是不是哭了,无奈两人满头满脸都是水,分不清她脸颊上到底是雨水还是泪水。
他伸手在她脸上摸了摸,好像有温热的感觉,又不确定地摸了摸她的眼睛,手上有黏黏的液体。
不是雨水,是她在哭。
陈爵铭本来还想朝她屁股上揍两下,现在怎么也下不去手了。
他盯着她的眼睛问:“你哭什么?”
他不说还好,一说,王韵夕再也藏不住了,鼻头一酸,竟然哭出了声。
陈爵铭心里又开始发慌,他抓着王韵夕翻过来翻过去地看,还一边紧张地问她:“你是不是受伤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她不会真遇到什么事了吧?
他正兀自心惊地猜测着,不料,脖间一紧,王韵夕一把搂住了他,在他怀里放声痛哭。
陈爵铭愣了一瞬,随即缓缓地握住她的后脑勺,将她环抱在怀里。身体和身体相贴,让他有种失而复得的踏实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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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腾了一晚上,两个人都累了。
王韵夕一上车就趴在陈爵铭的腿上睡着了。陈爵铭用车上的毛毯盖在她身上,伸手将黏在她脸上的发丝捋到她耳后。
兴许是受了些惊吓,王韵夕从刚才就一直很安静。陈爵铭从没见她像今天这样乖巧,乖巧到让他有种错觉,仿佛怀里的人不是王韵夕。
这么想着,他居然神经质地又仔细看了看王韵夕的面孔,确定那就是她,才徐徐叹了口气。
车里的司机是台北的客户黄先生身边的人,陈爵铭给黄先生打了电话,刚说明情况后,黄先生就立刻让自己的司机开着车来找陈爵铭了。
他跟着走了一圈,将陈爵铭和王韵夕前前后后这些举动看在眼里,忍不住好奇,终于开口问道:“陈先生,她是你女盆友啊?”
陈爵铭摇头:“不是,她是我的……助理。”
“哦。”司机半信半疑地望了他一眼,笑着说,“你对你的员工都这么紧张哦,那你一定是个大好人啊。”
陈爵铭笑了笑,没说话。司机见他不想多聊,也不再说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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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台北已经是清晨六点了,天都亮了。
陈爵铭谢过了司机,司机点点头,客套了几句便赶回去睡觉去了。
陈爵铭将王韵夕抱上楼,打开她的房门,将她轻轻地放在床上。
王韵夕睡得深沉,他这一系列动作都没将她吵醒。
陈爵铭给她盖好被子,便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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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韵夕这一觉睡了很长时间。
睡梦中,她反复看到自己站在大雨里,四周一片昏暗,不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昏黄的灯光下,隐隐有个身影在晃动。
身影离她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然后,她看到了陈爵铭。
他在大雨里四处奔波,身上已经湿透,头发贴在额头上。
他焦急地四处张望,脸上是从未有过的彷徨和无措。
她知道他在找她,可是她就站在他眼前,他却一直看不到她。
她想开口唤他,但是无论她怎么努力,无论她使多大劲儿,她始终发不出一点声音。
她想朝他跑去,可是她全身都没有力气,想动也动不了。
王韵夕使出全身的力气,奋力朝身前的陈爵铭抓去,可是手还没够着他,四周便陷入了彻彻底底的黑暗,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下一秒,她感到眼前隐约有光影闪动。
王韵夕想睁开眼看清楚,无奈眼睛像被胶水黏住了一样。她努力睁眼,慢慢地慢慢地,终于醒了过来。
看到四周是她熟悉的环境,王韵夕才回过神来,原来她刚才一直在做梦,而现在,她已经回到了台北的酒店。
她缓了缓,逐渐回忆起了睡前的事。
陈爵铭终于找到了她,并把她带了回来。
她掀开被子,下床。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她非常想见到陈爵铭。
于是,她打开门,来到陈爵铭的房门前,敲了敲门,却没人回应。
她转动了下门把,门竟然开了。
王韵夕走进去,房间里没人,但洗手间里有水声。
她想也不想便走了过去。
洗手间的门没关,王韵夕刚站在门口,整个人就像被点了穴似的定在了原地,眼睛睁得大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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