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
陈爵铭处理了几份资料,感觉有些疲乏。他站起来活动活动筋骨,一转头,看见窗外有一抹光亮,才想起外面还有一个人。
没想到她还没走,不知道文件做得怎么样了。
他走出办公室,想问问王韵夕的进展,一抬头却没看见人影,只有桌上的灯亮着。
难道她已经走了吗?他微皱眉头,又走近了几步,这才看见桌上趴着的身影,原来是睡着了。
陈爵铭不由自主地放轻了脚步,缓缓挪动到她桌前,借着微弱的灯光,他看见王韵夕熟睡中的侧脸。
王韵夕头枕着手臂,呼吸均匀,肩膀有规律地微微起伏,看来是睡了有一会儿了。
也许是灯光的缘故,朦胧光影下,熟睡中的她,脸上有一种不同于以往的恬静与柔和,没有了平时的骄横跋扈,再加上本来长得就精致,这么看着还真让人有些移不开视线。
难得她也有如此温柔的一面,却只在熟睡中才能让人看见。
陈爵铭盯着看了一会儿,才将视线挪开。
王韵夕的手边放着一份文件,他拿起来看了看,是他让她重做的那份,没想到她已经完成了。
他仔细检查了一番,没发现任何问题,完全是按照他的要求去做的。
其实这丫头学习能力挺强的,脑袋不笨,就是从小被家里人惯坏了,做事情总习惯依赖别人,遇到问题不喜欢动脑筋解决,再加上性格傲慢,不受人待见,不虚心求教,也没人教她,所以自从来到公司,业绩上一直没什么进展。
所幸在这一大堆缺点当中,还能找出一点优点来。
想起下午,王韵夕在他的逼问下说出真相的那一幕,陈爵铭禁不住勾起了嘴角。他原以为她会为自己的错误找百般理由遮掩,无论如何都不会坦白,却没想到她竟然有勇气说出事实,虽然表面上还是一副不受训的倔强样子,但看得出来,她还是挺诚实的。这一点确实难能可贵。
看着手里的文件,陈爵铭不解,她既然已经完成了,为什么不立刻交给他,难道是在等他吗?
抬手看了看手表,已经不早了,可是他还有些工作必须处理完。
想了想,陈爵铭悄悄脱下外套,轻轻地搭在王韵夕肩上,并帮她关上了电脑。
就让她再睡一会儿,他想,等他把事情赶紧处理完,再送她回家。这么晚了,她一个人打车也不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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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睡了多久,王韵夕再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身上竟然披着一件西装外套。外套上有一股熟悉的干净的香味。
她怔愣着回过神,整个公司里只剩下她和陈爵铭,所以,这件外套是……他的!
她是不是在做梦?
这个家伙竟然也有如此体贴的一面。
正想着,陈爵铭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醒了?”
王韵夕转过头,陈爵铭已经关了灯,站在办公室门口看着她,身上没穿外套。
耳根微微有些发烫,她将外套脱下来还给他。
“饿不饿?”陈爵铭穿上外套,顺便问。
他不说还好,一说,王韵夕的肚子就开始咕噜噜地叫,声音不大,但整个楼层只有他俩,本来很安静,所以这两声自然听得很清楚。
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陈爵铭禁不住,嗤地一笑,问道:“一起去吃饭吧?”
王韵夕本想摇头,她巴不得快点回家,无奈肚子不争气地又响了两声。
“走吧。”陈爵铭率先往外走,王韵夕只好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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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兜兜转转,来到一家面馆。
要了两碗招牌面,两人坐定。
“你确定就吃一碗面?”陈爵铭四下打量,店面虽小,但打扫地很干净,顾客很多,连这个点儿都坐满了人。
刚才两人商量,他以为王韵夕会去吃西餐、火锅什么的,却没想到她竟然只想吃面,而且指定要来这一家。
“这家面馆是老字号了,我经常来,很好吃,一会儿你吃了就知道。”王韵夕笃定地说。
说话的功夫,面就上桌了。
普普通通的白底蓝花大圆碗,里面却盛着一根根晶莹似玉般的洁白细面,面底下泡着深色的酱汁,上面铺着一些绿色的蔬菜,再洒上一层黄白绿沫的葱姜蒜,浓浓的酱料味儿瞬间勾起了食欲。
王韵夕却拿着筷子踌躇了起来。刚才居然忘了跟老板说,不要放葱姜蒜。
她正打算将葱姜蒜沫拨出来,却见对面的陈爵铭朝她伸出手:“给我。”
王韵夕不解地把碗推过去,只见陈爵铭慢条斯理地脱下外套,卷起两边袖口,捡起筷子,仔细地将碗里的葱姜蒜一块一块地挑到自己碗里。
她睁大眼:“你怎么知道我不吃这些?”
陈爵铭没什么表情,淡淡地说:“去你家吃过饭。”
王韵夕了然。她从小就挑食,除了葱姜蒜,还有很多菜都不吃,所以在家吃饭,母亲总是单独给她料理。陈爵铭来他们家吃过几次饭,没想到他居然会留意这些细小的事。
挑拣完,再把面拌好,陈爵铭把碗推回去:“好了。”
王韵夕用筷子把面卷成一团,大口大口地吃,连面酱粘在了嘴角都不知道,还不时发出吸面的“呼哧”声。
相比较之下,陈爵铭吃得很斯文,一点声都没出。
两人都不说话,一个吃得畅快,一个吃得细致。
老板送来两碗面汤,王韵夕端起一碗,只喝了一口,“啊啊”叫了起来。
陈爵铭闻声抬起头,就见王韵夕紧皱眉头,吐着舌头,用手不停地扇着。
“怎么了?”他问。
“烫烫。”王韵夕指着面汤,口齿不清地回答,接着,她开始怀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出问题了。
陈爵铭端起她面前的那碗汤,拿到嘴边,慢慢吹着,直到碗里不再冒出热气。
王韵夕惊讶地看着,没想到这家伙竟然肯为她做这种事。
她是不是眼花了?
“应该不烫了,你试试。”陈爵铭把碗递过去,凑到她唇边。
王韵夕还在怔愣中,没多想,就着他的手小啜了口,果然没那么烫了。一抬头,见那双深邃的黑眸正瞧着她,眼里还有一丝笑意,不知怎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
她用最快的速度移开视线,埋头吃面的动作有些仓促,心里却犯嘀咕。
自己这是怎么了?为什么最近面对这个家伙,总是会有这种“心跳不稳”的情况?
难道是因为……
脑海里闪过某种令她不能接受的可能性,几乎是第一时刻,她立即将之否定。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她和这个混蛋的关系只能是死敌,过去是,现在是,将来也一定是,至于别的关系,可能性为零。
她之所以会出现心跳不稳的现象,一定是被他偶尔“怪异”的表现惊吓到的缘故。
嗯,一定是这样。
对此事下了定论,她便不再多想,继续专心吃面。
一边喝汤,一边吃面,不一会儿,肚子就撑得饱饱的。
王韵夕拿纸擦擦嘴,揉着微鼓的肚皮,满足地说:“我吃好了。”
陈爵铭看她碗里还剩了将近三分之一的面,微皱起眉头说:“还剩下这么多,太浪费了。”
王韵夕丝毫不觉得内疚:“吃不下了,总不能硬撑吧。”
“那你刚才怎么不要个小碗?”
“小碗不够吃啊。”王韵夕觉得他又在给自己找事,于是讥讽道,“不如你把这些吃了吧,你不是觉得浪费吗?”
陈爵铭意味不明地看了她一眼,下一秒,做出让她今天最为震惊的事。
他,竟然真的将她的碗拉到自己面前,毫不介意地将她剩下的面条一点一点地吃掉,而且,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没有留意,他用的是她刚才用过的筷子。
王韵夕目瞪口呆地看着。
他、他、他居然愿意吃她的剩饭?
她隐约记得,刚才吃面的时候,还咬了咬筷子的末端,那上面,还有她的……她的……
吃她剩面的人脸没红,她的脸却先红了。
从头到尾,陈爵铭都神色自若,仿佛这是一件再自然不过的事。
结了账,陈爵铭送王韵夕回家。
一路上,两人无话,车里放着轻音乐。
王韵夕还沉浸在刚才的震惊中,她简直不敢相信,此时回想刚才一幕,仍觉得像是她的错觉。
她小心翼翼地向旁边瞟了一眼,陈爵铭正专心地开着车,脸上毫无表情,似乎早把刚才的事忘记了。
无缘由地,心里蓦然有些发堵,她别开头去。
王韵夕,人家都没介意,你在这儿纠结个什么劲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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