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依稀那年春天 一
临海市的冬天,当太阳落山之后,万家灯火,再怎么辉煌也有一点点的冷清;人来人往,再怎么热闹也有一丝丝的寒戚。张行裹着厚厚的风衣,两手深深地埋在腰兜里,一个人行走在市区的中山公园。
张行随意挑了一张公园椅坐下,四野一片孤寂,除了呼呼而来的寒风,再无其他的声响。刚刚过去的这一年里,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多到张行应接不暇。有一段时间,他对自己能否把握自己的命运都产生了怀疑。原本他以为在千轩的事业一帆风顺,可惜一次“间谍事件”就让自己不得不重头再来,原本他也以为余小小是他生命的另一个新开始,但终究是一场喧闹过来的“闹剧”,被人公然羞辱而不能反击。
耳边突然传来异响,一个拾荒者佝偻着身子,一步一摇地慢慢走过来。张行定睛一看,是一个将近70岁的老太太,身上的衣服灰塌塌的,里三层、外三层的,就是没有一件能真正保暖,手上还拖着一个破旧不堪的蛇皮袋,苍老而衰弱的豆大双眼来回张望,希望能找到一些能卖钱的东西。
她走到张行面前,眼睛直愣愣地盯着他手上的一罐啤酒。
张行知道,她想等自己喝完,然后带走这只易拉罐。他仰头将剩下的啤酒一饮而尽,张行将剩下的啤酒一饮而尽,将易拉罐递给老太太。
“咚咚”,手机发出震动。张行划开屏幕,“花神咖啡馆,9点钟。不见不散,刀子。”
张行搓搓手,站了起来,用力裹紧了风衣,向公园门口走去。走不到三步,他又走了回来,从钱包里抽出300元,塞到了老太太的手里。
“赵晴跑了!”
刀子更的拳头狠狠地击打在桌子上,把正要搁下咖啡的小珊吓了一跳。
张行伸手接住小珊的托盘,对她微微一笑表示歉意。
“看来你我兄弟二人流年不利啊。”
张行带着一丝丝的苦意,“我跑了小小,你跑了赵晴。”
刀子更眼神中怒火尚自未熄,“女人都一样。无情!贪婪!”
张行道:“上次见到赵晴的时候,她微带害羞,很纯情,很可亲,全不像往日那样的大气直爽,我还以为你们俩的事也快成了呢!”
“纯情?”
刀子更鼻子里发出不以为然的冷笑,“这年代,纯情就跟卫生纸一样不值钱!想我刀子更也算是情场浪子一枚,纵横情场也算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上至御女,下至萝莉,什么人没见过!就是没见过像赵晴这样的!”
张行说道:“天网恢恢,报应不爽。你当初可没少招惹风流情债。”
“我认栽了!读书那会,在□□时看过这么一句话,‘淫□□女者,妻女必为人被淫’。我以前没当一回事,今天我算是彻底信服了,千古绝句啊!”
张行“噗呲”一声,“你少掉书袋。这句话,不是哥们几个去香港观摩3D□□时学到的吗?”
刀子更瞪了张行一眼,许久才有气无力地说:“赵晴跟季东楼搞一起了!”
“季东楼,那个花花公子?”
“他们两个,就是在你的订婚宴上认识的,还不到半个月,这个□□居然趁我出差的时候,和季东楼在我的床上胡搞瞎搞。”
刀子更又是一拳击在桌面上,“是可忍孰不可忍!”
张行不放心地问:“有证据吗?咱们也不能冤枉了人家小姑娘。”
“她要是无辜的,我现在就站在这大街上”,刀子更站起身来,指着窗外川流不息的车流,“让车子撞死!”
张行沉默了,他相信,刀子更这么说一定有他的理由。
“我有一个小习惯,隔一段时间就把手机备份一次。上周三的晚上,备份完我自己的手机后,我看见了赵晴的手机,于是乎,我就好心将她的手机也备份了一次。我干她姥爷的!结果让我看见了赵晴这个贱货,和季东楼这个贱货聊得火热的短信。你不信?我正好备份了一份存到手机里,你自己看!”
张行接过手机,一条一条的划看。过了好久,他把手机搁下,“短短半个多月,他们春风暗度了五次,实在是太过分了。”
刀子更眼睛里燃烧着战斗的火焰,“兄弟,你不是跟我说志东公司的赤朗山项目有猫腻么?我跟你干,不扳倒这两个人渣我就不姓刀!”
张行一怔,却提不起半点精神。
现在线索全无,哪里还有什么机会扳倒曲季二人?
“刀子,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你过来。”
张行便将自己偶遇莫求仁与曲季二人在包厢里聚会的事说了,“唉,不求人同志也许早就倒向那边了,给我的那份资料也是在糊弄我。”
“这事搁以前,我是一个字都不信的。于今,我还能说什么呢?”
有了赵晴做铺垫,刀子更对于莫求仁的倒戈已经提不起劲头了。
“赤朗山项目的地基都打完了,地上建筑也有好几层了,主管部门和监管部门一路开绿灯,毫无破绽。”张行说道。
“那倒也未必!‘建筑安全’这条路走不通,我们可以走其他路。我们可以告他们受贿贿赂,私相授受,违规操作,涉嫌非法转让!”刀子更恨恨地说。
“愿闻其详。”
“赤朗山这块地的所有权属于明华塑胶厂,原本是工业用地。志东公司和明华塑胶厂签订协议,合计买断1.88万平方米的建设用地。过了不久,市国土规划局将这一地块出让给志东公司,用地性质由工业用地改为住宅用地,使用年限50年。随后志东公司补交了1亿元土地出让金。”
“听起来有点猛料,但是好像也没有什么违法违规的地方吧?”
刀子更激动地站起来,“如果没有猛料我能专程找你来?我有一个舅舅,你也见过的,在岭南大学文学系教现当代文学。他跟建筑系的郭大年教授是多年老友——”
张行听着听着也有点激动,“郭大年?难道就是因为贪污受贿被抓起来,最后给判了三年的郭大年郭教授?”
“Bingo,全中。”
刀子更说:“郭大年跟我舅舅无意中提过,志东公司和明华塑胶厂是‘假合作、真买断’,属于非法转让土地行为。”
张行“嗖”一声站起来,“也就是说,如果主管部门发现这起非法转让土地行为,最可能的处罚就是没收赤朗山项目的地下空间和地上所有建筑物!”
刀子更表示认同,“是的。志东公司将因此血本无归,曲子善和季东楼也会血本无归,倒八辈子霉。”
“这事机密之极,知道□□的人少之又少。我们要找他们的麻烦难如登天啊。”张行计上心头,“除非我们——”
“除非我们说动郭大年教授做污点证人,将这起违法行为捅出来。此事必成!”
张行拍拍刀子更的肩膀,“英雄之见略同。”
刀子更主动请缨,“这事包在我身上,你在外围配合我就行。兄弟齐心,其利断金,咱们公仇私仇一起报!”
“来,干杯!”张行举起咖啡杯。
“干屁杯,这又不是啤酒——”
江春柔站在27层高的大厦上,隔着落地窗,看着街面上日渐稀少的车流,若有所思。
张行用手背连敲了几次门,江春柔却没有反应。
他一怔,索性径直走进来,歪倒在沙发上。
江春柔回头,“连你都造反了?进来都不敲门。”
张行笑道:“微臣敲了不下五响,奈何襄王有梦,神女无心啊。”
江春柔忍不住瞪了他一眼,“你看你这嘴巴,比卫晓宇的还厉害!”
“午饭去。我有话跟你说。”
两人进了太兴餐厅的包间,脱了鞋,面对面坐下。
江春柔说:“工作日吃个便餐就好了,大中午吃什么日本料理。”
张行点完餐,将服务员打发出去,合上房门。
“春柔,我且问你。你怎么看曲子善这个人?”
江春柔身体微微一颤,许久才抬起头来,“大中午的说这个人干嘛?”
“春柔,你且回答我。”张行坚持。
江春柔移开眼神,漫无目的地看着屋内的陈设,随即轻轻的一笑,“他是丈夫。还能怎么看?”
“如果有一天,我是说如果——曲子善因为作奸犯科败了家、坐了监,你待如何?”张行紧追着问。
“怎么会?他们曲家家大势大。”
“我是说如果。”
“没有如果。”
“如果这事不巧发生了,你会为他守节不改嫁吗?”
“张行,你够了!这是我的家事。”
张行不再逼她,挪过身子坐下,给她添了一点清酒。
“前两天我去岭大看望了晓宇,不过没见到宜家。”张行决定换一个话题。
“前两天?他们大学里不是早就放假了么?”
“晓宇回家比较晚。”
“他们的培训进展如何?过得还好吧。”
张行想了想,便把方宜家和周恒的那些事告诉江春柔。
“原来如此!”
江春柔微微颔首,突然鼻子一酸,“宜家是一个辛酸、可怜的女孩子。”
她突然想起自己,因为家庭,因为外界压力,不得不委身他人,这一点上,她和方宜家又有什么区别呢。
“我也是这么想的。很多事,其实不能怪她的。”张行叹了一口气。
“女孩子面皮薄。我警告你,咱们当面都别提这事。”江春柔提醒他。
“那是自然!”
张行饮了一杯清酒,“不过这事恐怕纸包不住火,那个叫周恒的小伙子一直纠缠不清,而且还牵扯了两边的父母和亲戚,复杂得很。”
一如自己那年!江春柔忍不住低头叹息。
“对了,你打算怎么处理那个叫周恒的小伙子?”江春柔突然问道。
“他是宜家的男朋友,我对付他,不就等于我对付宜家?反正我已经离开千轩多时,又何必记恨那么多呢?”张行摇了摇头。
“你心胸真开阔。不管怎么说,我们还是多多支持她、鼓励她。”
门被拉开,两名服务员将一应饮食端了进来。
张行对他们说了一声谢谢,合上房门。
“春柔,不管怎么说,我也会坚定不移地支持你、鼓励你。”
“吃你的饭!”
江春柔白了他一眼,“你说得再好听我也不会加你奖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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