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明珠有时蒙尘 二
张行替江春柔支付了车资,脱下自己的皮革风衣包裹住她的全身。
“外面冷,你感冒还没有好呢!快跟我进来。”
两人转身又回到花神咖啡馆。
“咦?张哥,你怎么又回来了。”
小珊正要逗一逗张行,却发现后面披着男士风衣的江春柔。
“江小姐,晚上好。”
江春柔向她微笑回礼。
张行说:“小珊,照例。两杯美式咖啡,不放糖。”
两人面对面坐了下来。
张行见她大半夜出了门,只穿了睡袍,孤身一人跑出来,连打的的钱都给不了,必然是发生了很不好的事情。他不知从何开口,只能用关切的眼神看着她。
江春柔此时还披着他的那件风衣,依旧不自觉地把自己裹得紧紧的。
“你看什么?我脸上有东西吗?”
“没有。干干净净的,什么都没有。”
“不许再看了。”江春柔被他看得有点不好意思了。
张行假装咳嗽了两声,转眼看其他地方。
“春柔,你没事吧?”
“这是你第一次叫我名字。”
“是吗?我从来没注意到。你不会怪我唐突吧?”
张行自己也没搞懂,今晚怎么就不叫她“江经理”了呢?
“不会,以后你都可以这么叫。”
“我恨担心你,能不能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
江春柔突然别过头去,也不说话。
许久,她才扭过头来,问道:“你不在家陪小小,这会出来干吗?”
“小小不见了,我找不到她。”张行忍不住一声叹息。
“也许她有急事要处理,过一段时间又会回来呢。”
“也许吧”,张行叹道,“不过这是她第三次消失了,我不知道到底怎么了。”
江春柔突然有一种冲动,想要说出一些事情,但终究还是忍住了,话到了嘴边又咽回去了。
两人各怀心事,都没有再说话。
“咱们花神开业都三四年了,就数两位最特别。”
小珊将两杯美式咖啡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两位,请慢用!”
“你又来作死了,小珊。那你告诉我们,我和江小姐哪里特别了?”张行以为小珊又来开他的玩笑。
小珊将咖啡壶搁下,双臂交叉,脑袋来回晃了几下,假装思考的样子,“你们俩呢,从来都只喝咱们花神的美式美式咖啡,而且从来都不加糖和奶精。还有一件事情你们肯定不知道,你们是常常一前一后来的。”
“你这丫头皮又痒了?我来的时候,怎么很少见江小姐呢?”
小珊对着两人摊开手,“张哥,我啥时骗过你呢!你呢,每次都坐一楼靠窗的A1号座位,江小姐呢,每次都坐二楼靠窗的B1号座位。我上下楼跑,经常发现你在、你也在。”
江春柔闻言,转过头看张行,张行也恰好转过头看江春柔,四目瞬间交汇。两人心中一凛,赶紧各自别开眼神。
小珊笑道:“对吧,有缘也莫过如此了。”
张行说:“就你这丫头话多,看我不让老杨罚你几个月奖金。”
小珊赶紧收了咖啡壶,向他吐吐舌头离开了。
张行呵呵傻笑,“这还真是巧啊,呵呵呵。”
江春柔也微微一笑,“是啊,好巧。”
张行突然说:“你别动。”
他将身子向前倾,仔细看着江春柔的脸庞,隐约看见五只微红的指印。
“他打你了?是曲子善!”
张行一拍桌子,站起来就要走,“我绝不能忍受有人欺负你!不管他是谁!”
江春柔伸手拉住他,不住地摇头,“张行,我不许你去!”
“为何?”
“我的事不用你管。”
“不行!我不能不管。”
“张行,你是我什么人?怎么管起我的家事了!”
“我!!!”
张行顿时发现自己很傻很天真,是啊!人家小夫妻打架,你一个外人凑什么热闹?张行啊张行,你自己的事情都理不清、道不明,还有心思管外人的事情!
他心思一凉,再也不发一语。
许久,江春柔突然柔声说:“对不起,我心情很乱,乱到我自己都不像自己了。”
“不是你的错,是我自己不知进退。”
“你别生我的气,好吗?这样只会让我更难过。”
张行抬起头,只见江春柔眼圈泛红,泪光莹莹,身子一颤一颤的。
他的心一下子软了,连忙说:“我不生你的气,说不生就不生。”
“那还差不多。”
张行挤出了一些笑容,“春柔,我送你去酒店吧。”
江春柔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
张行叹了一声,“也好,那就到我的狗窝里将就一下吧。”
江春柔在屋里看了一圈。
“怎么样?江总,我的屋子还算能住人吧!”
张行将风衣脱下,挂在立式衣架上,又找了一双拖鞋,给江春柔换上。
江春柔点点头,“陈设不多,基本上还算整洁清爽。是不是那个叫小小的功劳?”
张行摇摇头,“她比你还懒呢!都是我做的,大扫除本来就是我的健身秘诀之一。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呢?”
江春柔环视着整个客厅,看到花几上有几个立着的相框,便饶有兴趣地走过去,一个一个地拿在手上看。
张行给她递上一杯热水,“这是家父家母,两位老人家都接近半百之年。你觉得我更像谁?”
江春柔抬起头来,“都不像,他们都比你好看。”
张行楞了一下,“呃,好——吧。这是我弟弟,他叫张羽,在华尚酒店做保安。这些都是千轩公司的老同事们,中间穿红色毛衣的是我的死党刀子更。”
张行指着最后一个相框,那是他和余小小的合照,“这个就是余小小,你还没见过她本人吧?”
江春柔脸色微变,“你说她就是余小小?”
张行点点头,“是啊,有什么问题吗?”
“啊?没有,没有。”江春柔突然低下头,轻轻地说:“张行——我睡你的房间,你谁小小的房间吧!”
“这画风不对啊”,张行瞪着她,“难道不是女士睡女士的床吗?再说,我的被窝就跟狗窝一样。”
江春柔突然问:“哪个是你房间?”
张行嘴向右边一怒。
江春柔笑道:“我知道了,晚安!”说完她就走进他的房间,顺手将门反锁。
张行一阵苦笑。
他找出一套纯色加厚长裙,托在手上,便去敲门。
房门半开,江春柔探出半边脑袋,“有事吗?”
张行将衣服递给她,“你明天暂时应付一下,总不能穿睡袍上班吧?”
江春柔低头看了看,摇摇头说:“我不穿其他人的二手衣服。”
“这个你大可放心,这件衣服我敢说小小从来都没穿过。她一直都穿短裙的和牛仔裤的。”
江春柔一把拽过衣服,“砰”一声合上房门。
张行笑着摇摇头,正要返回小小的房间,只听“吱呀”一声,旁边的门又被打开,江春柔探出脑袋,说:“晚安!”
“晚安!”
“怎么你今天有空找我?赵晴放你这只老虎出笼了?”张行放下大衣,拍拍身上的风尘,就着刀子更旁边的椅子坐了下来。
“大周一的你说话不要这么恶心好不好。”刀子更拖动椅子,身子稍微前倾,小声地说:“岭南大学建筑系的郭大年教授,你还记得吗?”
张行略一思虑,“必须有印象!好几次投标会上都看见过他。他是临海市建筑设计审查专家库成员,本市的大型公建项目设计竞标,他是关键人物之一。很多地产公司也喜欢把他请过去担任建筑设计方面的评标专家。”
“果然是张行啊。”刀子更一拍大腿,“这货吃拿卡要可谓学术圈里头一号,哪里还有半点学者气度。”
“你下班了把我叫过来,不会就为了说这点破事吧!”张行笑道。
“哪能呢!这货在人民南路濠天广场项目上栽倒了。被人举报了,说他拿钱不干事,证据确凿,已经进号子里了。”
“我勒个去!”张行倒吸一口凉气,“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应有此报。”
“可不是嘛!往常跟郭大年来往甚密的老板们、跟班们和小蜜们,全部撇清关系,唯恐躲之不及。才没几天功夫,郭夫人就提出离婚分家产,带着孩子回深圳去了。”
张行摇摇头,“人走茶凉,树倒猢狲散,自古亦然啊。”
“你还记得赤朗山住宅小区项目么?郭大年就是这个项目的建筑设计评标专家组组长。我听坊间消息说,曲子善他们至少给了他这个数。”刀子更比划了一个“8”字。
“难怪这些个学者、教授们都不愿当穷教书匠了,轻轻松松一次评审会,8万块就到手了,够他半年的工资了吧!”张行不禁感喟。
和刀子更道别后,张行经过一家面包店顺便买了一盒面包,这才回到家中。刚推开房门,烛光幽幽,有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女孩子正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小小!你头发拉直了?”张行不知道自己此刻是喜还是惊。
“本姑娘回来了。”余小小一蹦一跳迎过来,要接他手上的公事包。
张行微微一侧身,自己将公事包扔在沙发上。
余小小吐舌头一笑,踏着小碎步走回来,靠在张行肩上。
“你生气了?”余小小弯下腰,扭头看着他,脸带捉狭的笑容。
张行注意到,桌上有一块很精致的起司蛋糕,散发着浓浓的香气。
“这是你做的?”
余小小点点头,“我亲自烘焙的,你尝尝?”
张行看到客厅一角处有一个烤箱,还有其他一些筛漏、烤盘、打蛋器等小工具,“你什么时候学会的?”
余小小挑起一片蛋糕,眼睛一眨一眨的,“快张嘴!”。
张行顿了一下,张开嘴将蛋糕吃进去。
“味道如何?”
“不错,但是...”
“没有但是,我闭关整整一星期,就是要给你做好吃的蛋糕。”
张行迟疑片刻,叹气道:“那你也不能关机,不听我的电话吧!”
“对不起啦,亲爱的。手机被培训班的人踩坏了,你得再给我买一个才行。”余小小轻轻搂住张行的腰,撇着嘴,大大的眼睛一眨一眨的。
张行一肚子气顿时消去大半,哪里还忍心对着眼前的小美人发火呢?
“好!明天我就带你去买手机。”
“亲爱的,你真好!”余小小搂住张行的脖子,大力地亲了一口。
其实,张行心中也略感有愧。
前几天余小小不在家的时候,他让江春柔住到了家里,还把原本送给余小小的裙子借给江春柔穿了,至今未还。虽然两人并没有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但孤男寡女同处一室,未免有点瓜田李下。想到这里,他忍不住将余小小搂进怀里,心中暗暗发誓,“以后绝对不能做对不起小小的事!”
“我透不过气啦!”余小小挣扎着推开一点距离。
张行“嘿嘿”一笑,便松开了她。慢慢地品尝起她禽兽做的起司蛋糕,然后将大理之行这一路上的趣事向她娓娓道来。
“什么?你说我——江春柔不小心掉进了洱海,然后是你救了她?”余小小一个激灵,站了起来。
张行点头,说:“当时真是凶险万分,我们迟来一会可能就晚了。”蛋糕确实很美味,他忍不住又切了一片,“你干嘛这么大惊小怪的?难道你认识江春柔?”
余小小往后略退一步,用力摆手:“不认识,不认识。我还没见过她呢!”
“快了,咱们订婚那天,她应该会来,我给她发了喜帖的。”张行突然迟疑了片刻,用不确定的语气说:“不过她这人很奇怪,最讨厌凑热闹,也许最后也不会来。”
“不来就好...不来就好。”余小小用手按住胸部,小声说道。
张行没听清她刚才在说什么,“你刚才说什么?”
余小小“嘻嘻”一笑,“听说她面冷心冷,同事都不喜欢她。对不对?”
张行歪着头略微一想,说:“对,但也不对。”
“对就是对,不对就是不对。什么是对但也不对呢?”
“从表面上来看,江春柔确实性格孤僻骄矜,但实际上她可能有不得已的苦衷和心事呢。”
“你跟她很熟吗?怎么知道这么清楚?”
张行见余小小脸色有异,连忙摆摆手,“我们不熟,一点都不熟,我瞎猜罢了。”
“以后不准你和她来往太多,免得你也变得面冷心冷。”
张行哈哈大笑,“我张行从来就不是那种人。不过话说回来,我跟江春柔确实不熟,但我跟她老公,却有很深的过节。”
“你是说曲子善吗?”
张行点头道:“正是。咦,你怎么知道她老公是曲子善?”
余小小眼睛一转,“我记得你以前说过啊!”
“也许吧!”张行继续说道:“我在曲子善手上吃过苦头,直觉告诉我,当初我被人栽赃陷害,差点坐牢,可能就是他的杰作。”
余小小瞪大了眼睛,“为什么你会这么想呢?”
“没有证据的事,我想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倒是有一些花边新闻,我略有所闻。曲子善是典型的花花公子,有家不回,经年累月地在风月堆里打滚。你说:有夫如此,做妻子的能幸福快乐吗?”
余小小说:“那也不一定。男人有时候出去滚,也可能是做老婆的那个人问题更大。再说,现如今哪个男人不是有钱就变坏、变坏就烂滚呢?我看这也平常的很。”
“不可能!”张行站起来,大声说道。
余小小很奇怪地看着他,“我没说什么呀,你反应这么大干嘛呢。”
张行发现自己失态了,怏怏坐了下来,叹道:“没事!我只是比较反感曲子善而已,他和季东楼正在做的赤朗山住宅小区项目问题很大,迟早天谴之。”
“你说的是不是太夸张了?”
“算了,作孽自有天收。对了,上次你帮我从郁芳那里拿回的移动硬盘呢?”
余小小白了他一眼,“什么宝贝啊,你惦记它比惦记我还多。放你书架的第三排,隔壁是《三个□□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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