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水落石出

　　二人各自回房装扮，秀林则坐在之前林放喝茶的地方，边喝茶边等二人出来。

　　许久，二人终于改装完毕走出屋子。秀林一见，一口茶水险些喷到二人脸上。

　　“怎么，很好笑么？”兰若朝他瞪了瞪眼。

　　秀林将茶水咽下，道：“兰姑娘，我不是笑你。”

　　“那就是笑我了？”

　　秀林沉默半晌琢磨措辞，最后吐出一句：“林兄，其实你应该让兰姑娘帮你弄。”

　　此话一出，只听“噗”的一声，憋笑好久的兰若再也掌不住，边笑边道：“秀林，这也不能怪小林子，他突然换上这鞑靼服饰，我也不太习惯，不过现在么——”兰若上下打量着林放，道：“顺眼多了。”说完，又肆无忌惮地笑了起来。

　　林放看着乐不可支的兰若，无奈地揉了揉太阳穴，道：“小兰子，你这么个笑法，待会被人发现了，我可救不了你。”

　　“所以啊，”兰若丝毫没有收敛：“我得在这笑够了再过去。”

　　林放无语，只得等她笑完，才一道出了门。来到街市之上，路人纷纷向二人投来异样的目光。弄得林放是尴尬无比，看看一旁的小兰子，倒是一派从容。

　　“小兰子，你有没有发现，大家在看我们？”林放终于忍不住问道。

　　“哦……”兰若环视四周，一脸无所谓：“看就看呗，你不是挺聪明么，怎么也这么想不开？”

　　“我想不开……”林放再次无语。

　　二人来到公馆门口，凭借这副奇怪打扮顺利过关，之后趁着众人吃饭无人留意的工夫，顺利摸进奇颜的房间，一个攀上房梁，一个钻进床底，守株待兔。

　　钻床底的是兰若。她原本以为房梁又高又窄，呆在上面有些难度，所以自告奋勇去钻床底。可这床底也不怎么好受，空间狭小活动受限不说，她带的那顶固姑帽还无比碍事。兰若忍耐许久终于忍无可忍，一把将帽子揪下，扔在一边，世界总算又清净了。

　　同样被帽子问题困扰的还有林放，那帽子不仅不合适，上面还缀了好些玩意，头一动就有动静。他很想效法兰若将帽子揪下，但他下不了决心，因为他现在的发型实在太难看了。

　　二人忍啊忍，等啊等，夜幕终于降临，而这间屋子，也终于有了动静：只见窗户处黑影闪动，一个女子翻进屋子，此人正是王子身边的落霞。落霞进屋，径直走向兰若藏身的那张床榻。兰若屏息凝气，唯恐被人察觉，所幸那人未曾注意到此，在床上摆弄一番，又翻身从窗户离去。

　　落霞走后，兰林二人又等了一阵，方才出来，将来人所藏之物找出并藏在身上。大功告成，二人亦翻出了窗户。

　　此时已是夜半时分，街上并无行人，虽说不像来时那般被人围观，但二人却是提心吊胆，小心翼翼：这个时候穿成这副模样在街上走，万一被巡城的撞上，可不是闹着玩的。

　　所幸一路平安，未曾被人撞见。二人先到萧懿府上，当然，他们是先换了装扮才进去的：两个鞑靼人三更半夜跑进当朝尚书家里，招人怀疑不说，更要命的是——会被笑死的。

　　要说萧懿也是怪不容易的，大半夜不眠不休地等着两个晚辈。但当二人见到他时，却见他神采奕奕，无丝毫倦色。这让兰林二人倍感惭愧——他俩打哈欠已经打了一路了。

　　二人将那物交给萧懿，萧懿接过收好，对二人道：“辛苦你们了。”

　　“恩师严重了。”林放道：“查案乃分内之事，何来辛苦。”

　　“时候不早，你们先回去休息吧。明天又是一场硬仗。”

　　二人告辞，正欲离去，萧懿却又将二人叫住。

　　兰林停步回身问道：“大人还有什么吩咐？”

　　“兰姑娘，”萧懿道：“请你去问问公主，可愿再见王子一面？”

　　兰若闻言，大感意外：“为什么要问这个？”在她看来，见面无益，不过令公主徒增伤感罢了。

　　萧懿神色凝重，道“此案并未真正了结。”

　　“大人……”

　　“不早了，回去吧。”萧懿轻叹一声，便不再开言。二人见此，也不好再问，只得退了出去。

　　回家路上，刚才还哈欠连天的兰若这一会儿是睡意全无，所有所思。林放见状问道：“还在想那句话？”

　　兰若点头道：“这事的确令人费解。萧大人说没有了结是什么意思？难道，王子背后，还有什么人不成？”

　　“是啊，”林放也是一脸疑惑：“我也想不明白。”

　　“那……”兰若想到公主，心情有些沉重，却又不想被林放看破，遂故作轻松道：“你明不明白，萧大人的精神为何这么好？”

　　虽然兰若有意掩饰，可林放还是看破了她的心事，对她道：“小兰子，你别担心，恩师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他不会让公主为难的。”

　　“小林子……”兰若闻听此言，先是吃惊，当看到他那温和而关切的眼神时，不由得有些感动，脸上一红，小声道：“谢谢你啊……”

　　“你若真想谢我，”林放见她这般模样，心中一动，轻笑道：“以后少和我斗嘴就成。”

　　兰若亦笑，心情也轻松了不少。

　　回到住处，夜已深了，二人估计秀林已经睡下，便停止说笑，轻手轻脚地进了门。进门之后，却见屋内的灯依旧亮着，看来，秀林也没有睡。

　　二人正欲叫他，秀林便迎了出来，一见面，也不问正事如何，而是对林放道：“林兄，衣服换回来了？”

　　林放一听，大为不爽：“你笑话我还不够，还想让恩师也笑话我？”

　　“不敢，不敢。”秀林自知此事不宜再提，连忙改换话题：“二位辛苦，早点休息吧。”

　　“秀林，”林放并没有动，正色说道：“刚才恩师让小兰子问公主愿不愿再见王子一面，这是你的建议吧？”

　　秀林一愣，道：“是。”

　　这一下，兰若就不明白了：“我们三个朝夕相见，你想让我去问，直接告诉我就是，干嘛还要找萧大人这么麻烦？”

　　“是啊，秀林。”林放亦道：“我三人既携手破案，有什么事不能当面相告呢？”

　　“林兄，兰姑娘，”秀林道：“秀林的确不该隐瞒二位。但此事背后，另有阴谋。秀林也是昨夜方才发现，今日一早，刚巧萧大人唤我前去帮忙，我便将此事说出，与大人讨论。大人说，此事关涉重大，如果，被人知道是我发现了这个秘密，幕后黑手将对我不利，而他是朝廷重臣，他们不会公然加害于他，故而由大人出面请兰姑娘询问公主，而结案之时，这个发现也将被归于大人，而不是我于秀林。”

　　“原来是这样。”林对方才怀疑秀林有些惭愧，对他道：“你放心，这件事，我们绝不会说出去。秀林，对不起。我不该怀疑你。”

　　秀林一笑，道：“你我之前，何须道歉？林兄客气了。”

　　兰若亦是惭愧，然惭愧之外，却又忍不住好奇道：“秀林，你能不能先告诉我们，你究竟发现了什么？”

　　秀林略一思忖，拿出一物，对二人道：“现在还不方便透露太多，不过，你们可以先看看这个。”

　　二人接过一看，神情大变。这是一张字条，但上面的字，不仅无法为二人释疑，反而令他们愈发迷惑了。

　　却说昨夜萧懿睡得虽晚，起得却很早——没有别的原因，他要去衙门等王子。

　　然而，当他到了衙门，却发现王子早已来此等他。萧懿一见王子，心中暗叹：此人轻率急躁，其败故宜。

　　王子见到萧懿，连忙跑上来道：“大人救我！”

　　萧懿佯作不解，道：“王子何故如此着急？”

　　“萧大人，听说贵国皇帝要把奇颜放了？”

　　“实不相瞒，的确如此。”

　　“万万不可！”

　　王子一声惊呼，引得衙门众人纷纷侧目。王子自知失态，压低声音继续说道：“萧大人，奇颜阴险狡诈，若是将他放了，无异于纵虎归山啊！”

　　“可我们没有证据，能奈他何？”

　　“萧大人，”王子又道：“上次搜查，原是为了寻找解药，故而未曾留意其他物件，况且，大家一找到解药便停止搜查，难保不会漏掉一些地方。

　　“王子的意思是？”

　　“请大人再次搜查奇颜房间！”王子道：“我敢肯定，真国宝就在他的房间。”

　　“若如此，奇颜自然伏罪，不过，若是搜不到……”

　　“不可能！”王子斩钉截铁：“大人请勿犹豫。”

　　“此事重大，待萧懿向陛下请旨，方可施行。”

　　萧懿去向皇帝请旨之时。兰若也来到宫中面见公主。请过安，公主便问：“兰若，案子查得如何了？”

　　“回公主，一切都在计划之中，很快便要水落石出了。”

　　“好……”公主嘴上说好，脸上却是兴味索然，若有所思。

　　兰若见此，心中亦不是滋味，犹豫片刻，又道：“公主，今天晚上，您想不想见王子一面？”

　　公主抬起头，看着兰若，不解道：“怎么会突然问我这个？”

　　“公主，此案背后，另有阴谋，您难道不想找出真相？王子他……也是受人迷惑，才走到这一步，或许，只有您，才能让他醒悟……”

　　“我明白了。”公主听罢，不再犹豫，对她道：“兰若，今夜在宫外等我。”

　　兰若见过了公主，萧懿也已然向皇上请了旨。此时，他正与王子站在奇颜房间之外，等待捕快们搜查的结果。须臾，捕快出来回复：什么都没有搜到。

　　“这不可能！不可能……”王子失声惊叫。

　　萧懿看了看他，对众捕快道：“再搜一遍。”

　　众人领命而去。这一回，捕快们过了很久才出来，答案依旧是：什么都没有搜到。

　　这一下，王子的神色变得阴沉而惊恐，眼前的情形，真的要让他崩溃了。

　　见他这副模样，萧懿竟有些不忍，但又不能吐露实情，只得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萧懿定会找出证据，给那奇颜定罪，王子请勿忧虑。”

　　王子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全然没有听到萧懿说了什么。

　　萧懿见他如此，也不再多言，径自带人离开了。

　　过了好久，王子才反应过来萧懿已然离开，但他没意识到，有一个人留了下来，此人便是林放——他混在捕快队里进来，搜查结束，便留在公馆，窥伺王子与那神秘人的动静。

　　林放从清早等到傍晚，都不见有人有所动作，不过他倒也不着急，一般说来，要干见不得人的事，还是晚上比较合适。眼看着天要黑了，林放掏出一块干粮，三下五除二塞进嘴里，然后趁着无人注意，迅速离开公馆。

　　在公馆之外，林放继续等待着。终于，天一黑透，便见落霞与王子前后脚出了门，而且，二人皆换了汉装打扮。

　　林放一路跟随，又来到了如意苑中。心想：果不其然。原来，行动之前，林放曾问过萧懿，如何向他报告王子行踪，萧懿则说：“不必报告，他一定回去如意苑。让你过去，并不是为了盯着王子，而是看看是否有其他人在盯着他。”

　　直到此时，林放也没有发现有人盯着二人。但他并不敢有所放松，继续不动声色地跟着他，直至二人先后进了房间。

　　之后，林放便向楼下望去，一眼看见秀林，向他做了个手势，秀林会意，转身出了大门，不一会儿，又带着兰若与公主上了楼，领二人往隔壁房间坐下，自己则与林放一道，站在王子房间之外，继续观察。

　　此时王子已然无暇关注门外动静，眼前的局面早已令他六神无主，焦头烂额，一见女子，便厉声喝问：“不是让你把那东西放在奇颜房里么？怎么会找不到？”

　　那女子神色慌张，连忙道：“王子，你可小声点，要是让人听见了，可就……”

　　王子冷笑一声，道：“你不用演戏了，奇颜早就听见了——”

　　女子更加紧张，小心翼翼道：“王子……您这是……什么意思？”

　　“奇颜早就知道了这个计划，还设计好了圈套让我钻。而这一切，都是拜你所赐！是你骗了我！”王子怒不可遏，那句“是你骗了我”，几乎是声嘶力竭的怒吼。

　　这一吼不得了，门口的林放为之一震，向隔壁的房间望了一望。

　　房间里的人也听到了。公主叹息摇头，若有所思。

　　然而，吼过之后，竟是出奇的安静，似乎大家都被这一吼镇住了，甚至没人敢向这边张望一眼。

　　王子似乎忘了外面世界的存在，继续怒视着眼前已噤若寒蝉的女子，冷笑道：“怎么，没话说了？也对，事到如今，说什么也没有用。不如，就杀了你，以泄本王心头之恨！”说着，王子当真拔出剑来。

　　“住手！”两个声音一齐响起，其中一个便是林放。话音未落，他已然冲了进来，夺下了王子兵刃。

　　但王子却一直盯着另一个人——与林放同时喊出住手，已经冲到门口的蔷薇公主。

　　公主与同来的兰若具是男装打扮，兰若一想到王子那疯狂的举动，心有余悸，挺身站在公主面前，两眼紧紧盯着王子。

　　而蔷薇公主，此时却神情复杂，欲言又止。她似有千言万语要讲，却又说不出一个字。

　　“你终于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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