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暗箭难防
傅昭华唯有将她拥在怀里，这一刻他才感觉到这个女子是属于他的，无关姐弟情谊，只是作为一个男人深深地爱着这个女人，这样的一颗心很简单很纯粹也很迫切。
他只做到这个份上，再接近一步恐要吓坏她。
傅遗瑷将脸贴在他的胸口，温和道：“昭华，我会救你，我会想尽一切办法救你，我不会让你有事。”
明知无药可解，明知在吃下那粒药注定逃不开老去老死的命运，可他从不后悔，这是真正拼死力搏，只为换得她简简单单的相拥相偎。
他肮脏不堪的心，无时无刻想要将她占为己有。
他这一生挚爱她，而她却只能是他的姐姐，没有这样一层沉重血缘该有多好，他愿意用半生寿命去交换这样的结果。
“姐姐……我喜欢你……”我爱你，八岁那年看着你荣登帝座便将心深藏了许久，爱了你整整八年，这八年是否也是你爱上苏婳的年轮……
傅遗瑷轻轻点头，感受到他内心的孤寂，吸了口气，柔声说：“傻孩子，我也喜欢你。”
他身体一颤，闭上湿润的睫毛弯起一抹璀璨的笑容，忍住内心的渴求化成沉重的叹息。
“瞧你们姐弟情深的，可真是羡煞我了。”白徵突然从灌木后走出来，笑着拍拍手中的扇子打趣，瑰丽的眼眸凝望着一脸愕然的傅遗瑷又深沉的看向冷冰冰的傅昭华，眉头一挑，转而笑说：“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
傅遗瑷端端理了理衣服，对他回以微笑，“没有，陛下多虑了，昭华这孩子好久没跟我散心，正巧现在准备沏壶茶喝，你要不要来坐坐。”
白徵不怀好意的挑眼看向她，附和道：“好啊，正朕有些渴了！”
她为傅昭华理平衣服，对他露出笑来，“走吧。”
闲暇时候喝茶往往意境甚妙。
傅遗瑷将沏好的茶壶放在桌上，腹指压下，食指拨壶倒了三杯，碧绿的叶子轻轻飘在水面上，叶上的水珠晶莹剔透，熠熠闪烁。
两人各执一杯，细细品尝。
“太上皇沏茶的手艺真巧，入味九分不浪费半分，没想到竟能喝上你沏的碧珠。”
碧珠顾名思义绿叶上的水珠，名字优雅味道带劲，沏法复杂频繁，不注意细节便会沏成苦茶，帝王最爱碧珠，惟妙惟肖，丝丝入口，甘醇甜美。
傅遗瑷睨了一眼，摇头嗤笑，“西燕难道就没有会沏茶的师傅，你这皇帝做的委实辛苦。”
白徵一把抓住她的手，眼睛笑眯眯的说：“你也知道朕心里的苦，太上皇这么善良温婉的女子，难道体会不到朕的真心，娶你为后便日日都能喝上这么好喝的碧珠了。”
“咳咳……”傅遗瑷抽回手呛了几口，咳嗽几声，脸色泛红，牵动着唇角的笑说：“其实说到那门亲事，孤还是觉得有些仓促，此事暂缓。”
“不可，难道太上皇想违背先帝的懿旨？让我泱泱大国数落你们元国人是个不守信用之人？”
这话说的她无力反击，西燕与元国交好皆大欢喜，若是背道离驰灾祸连连。
为国嫁给白徵是件省心的婚姻。
为己嫁给白徵却又是不省心的婚姻。
深谙这宫中红颜未老恩先断之理，只闻新人笑哪闻旧人哭，这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结发夫妻也有恩断的一天，帝王无情啊！
白徵瞥过她犹豫的神情，也不气恼，笑说：“你放心，我虽贵为帝王，此生只为求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除了你后宫不会再有第二个女人的身影。”
“额……宫女算不算？”傅遗瑷抬头晶莹的眼珠子透着润泽的光芒，温吐道。
“……”
“……”
宫女们纷纷偷瞄那位西燕帝，据说那一天白徵陛下带着一脸踩到狗屎的神情从元国太上皇的寝殿偏偏然离去了……
傅遗瑷松了口气，人乏得很，懒懒的躺在榻上，一件披风悄然落在她身上，想到白徵那吃不得亏的性格，她心里很不自在，欠了他什么一样。
第二日。
傅遗瑷从榻上起身，由瑶儿服侍她更衣，上身一件胡桃色曳地裙裾，上绣着各色藤蔓复纹，头上戴着束发的鎏璃金发冠，一根玉簪横插其中固定住，琉璃般的眼睛环顾四周，轻声问：“东西都收拾好了吗？”
“已经收上马车了，太上皇不要多想。”
傅遗瑷眼皮沉重的很，瞧着窗外还是艳阳天，生出一抹萧瑟感，揉了揉太阳穴。
回去后安安心心的做她的太上皇，不再过问世事。
忘了这一年以来的种种，就当做了场噩梦罢了。
“太上皇，萧贵妃求见。”一名宫女恭敬的禀报道。
萧棠？她又想玩什么把戏。
“让她进来吧。”她转身坐到木榻上，喝了口茶润润嗓子。
透明的金光打在萧棠轻挑的身骨上徒添媚骨柔香之感，近来气色虚，脸色不好看。
她踏着步子走过去，低头施礼行跪拜大礼。
“臣妾萧棠拜见太上皇。”
一上来就行此大礼真是折煞她了，“地上微凉，身子要紧，贵妃快起。”
“谢太上皇！”贴身宫女将她扶起后，她便愣愣的站在一边，平静的很。
傅遗瑷打破僵局，笑着问：“不知为何事而来，快些说吧，孤的车马还在外面候着。”
“臣妾，臣妾罪该万死，有眼无珠不知您是太上皇，臣妾该死！”萧棠一脸悔悟的垂下脸，发丝乱了一身。
“都过去了，不再提了。”傅遗瑷收了收宽松的袖口，施施然道：“凡是做到你这样也是够拼的，孤不会与你一般计较，女人嘛，有几个不争宠的，后宫的女人都是属于皇帝一人的，你嫉妒吃味也是应该，这表示你很在乎稹帝，所以身为女人孤体会到你的真心，就当初孤对苏婳也那么情深意切，担心你将他抢了去，同样的道理不同身份的人说出来终归有些怪味儿。”
“太上皇，臣妾，臣妾……”萧棠语无伦次的说。
傅遗瑷挂着温婉的笑容，端正的看着她，“把头抬起来。”
她一怔，微微抬起脸。
“孤都原谅你了，你还纠结什么？难不成要我跪下来求你原谅？”
“不，不是，臣妾不敢。”
她目光幽幽落在右侧的茶盏上，轻佻道：“你敢不敢我就不清楚了，只是萧棠啊，大家都是女人，今日你对上的是我，下回对上的不知会是哪位了。有人为你求情，我才会放过你，不若早就让你去见阎王了，稹帝固然时刻护着你，总不能因为一个后宫妃子，面馆师傅的女儿与元国、西燕两大国为敌，他没那么傻也不会轻易拉仇恨，你要给我时时刻刻记得我这一身伤可是不停的叫嚣着是谁留下的。”
“……”萧棠脸色变得晦暗，她颤抖着唇将声音狠狠压下，“太上皇不杀臣妾吗？”
傅遗瑷走到她面前，对她眨着眼睛，笑容锋利，字句诛心：“不杀，杀你不划算，你真死了稹帝要惦念你一辈子，苏婳也会惦念一辈子，这两人此生只会恨我，这买卖亏的很。放心，我会留着你的命，给，我，好，好，活，着。”
萧棠被她冰冷透骨的气势瞬间压倒，整个人止不住的颤抖，心底咬着牙，可恨这个女人的身份，她动不得，现今无法与她抗衡。
“臣妾叩谢太上皇恩典。”萧棠再次跪下，满面红光。
“让开，别挡着路。”傅遗瑷绕过她身旁眼睛瞧也不瞧的径自离去。
……
路上，他们三人一辆马车，偌大的马车傅昭华倚在榻上闭目养神，白徵继续喝着他的茶有话没话的对她道个不停。
“你喜欢大点的寝宫还是小点的？”
她支着颈淡淡道：“小的。”
“不应该宽敞些住的舒服吗？”
“小的暖和。”
“这点都被你想到了，那你再回答朕几个问题。”白徵转眼凑到她身边坐，调笑道。
“陛下是吃饱了闷得慌吗？”一路上说个没完没了，夕阳下山了他还在说，睡了一觉了他还在动着嘴巴子，精力真的充沛。
“闷才找你说话，别睡，陪我再说会儿。”
被他左扯扯右扯扯，身上的伤口撕磨的发颤，她睁开眼睛难为道：“陛下，我的伤还未好，你能不能轻点扯。”
白徵立即松开手，对她眨眨眼睛，“你喜欢红色的衣服还是粉色的衣服还是桃红的衣服还是紫红的衣服？”
“……”她蹙了蹙眉，暗沉着眼睛问：“为什么全是红？”
“你穿红色的可好看了，自然要加些红在里面。”
“不要，不喜欢。”她一口回绝道。
“那喜欢什么？”
这算不算是成亲前彼此了解的一种呢，只是白徵长得实在是太好看了，跟他成亲会让她心里惊悚。
“玄色。”
“不好看，哪有女子喜欢玄色的。”
“……”她默不作声沏了壶茶，替他倒了杯水，和声道：“来，说到现在该喝点茶润润。”
“哎，真贴心，知道朕渴了。”白徵无比欢喜的押了口，眼睛一颤，抬眸问：“为何不是碧珠？”
“唔，你喜欢碧珠？匆匆忙忙的就没带碧珠，这个不和你口味？”她小声试问。
他将茶全部喝下，摇了摇头，恢复一贯的嬉笑，“你沏的碧珠没人能抵得上，以后不要给我喝别的茶，我只喜欢碧珠味，入味七分浅碧影，似无痕苦甜作伴。”
“碧珠并不太爽口，有人不喜欢这味道。”苏婳就不爱碧珠，偏喜素尖。
碧珠芳华，素尖清淡。
两者韵味相反。
她沏了一次碧珠立即被回绝了，当时苏婳的神色冷漠不已，令她硬生生打了个哆嗦，失望透顶。
不爱碧珠的也只有他了。
“哐当——”
马车突然剧烈摇晃，白徵搂过傅遗瑷的身子，跃出车外。
傅昭华立即清醒随之跳下马车。
“哈哈哈，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一名黝黑的将领骑在马上威风凛凛的对他们三人咧了咧嘴，狂笑。
“你是……突厥大庭的木扎尔将军？！”白徵盯着马上的男人，神色惊异。
木扎尔？突厥大庭？
“你们想做什么？”傅昭华阴沉沉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我们大王有令，务必请三位去我国喝杯茶。”木扎尔将阔剑插在地上，战马嘶鸣，魁梧的身体屹立不动，眼睛如野鹰盯紧他们。
傅遗瑷扭过头低声道：“现下怎么脱身？”
白徵面露冷色，对她笑了笑，“遗瑷，我们三人做一个游戏怎样？”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玩？”傅遗瑷蹙眉不悦道。
“喏，这个游戏有些危险，可能会丢掉性命，要是我赢了你就不要婆婆妈妈的直接嫁给我吧。”
“……”她侧过脸认真的打量他，视上他唇边深深地笑意，问：“你是……真的想娶我？”
“你，你，你不会以为朕与你谈到现在都是开玩笑的？”白徵白着脸错愕住，磨着牙齿瞪着她说。
傅遗瑷红着脸垂下头，吞吐道：“谁让你平时一脸不正经，我怎么会看的出来。”
“好吧，算我愚钝，我原谅你了。”他叹息道。
“……”
“二位在议论什么？你们可别想着逃跑，看看身后吧。”木扎尔恶狠狠瞪着他们，挑目。
傅遗瑷转身看去，心头狠狠一颤！
尘土飞扬，马鸣不绝。
他们的一万大军全部被包围住，突厥大庭至少带了十万大军，除非他们长出翅膀飞出去，否则……
原来，这些人是有备而来，他们的目标不仅是安城还有他们三人！
真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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