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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七章


贺展眉朝逢恩台跑着,她判断这是一场传染病,也并不是百分之百有把握,但是她不敢赌。

        对于大国来说,一场严重的传染病,虽然会损失人口,但不至于让整个国家停止运转,因为大国足够大,生产资料足够多,这边出了事情,那边可以支援,就会有更高的容错率。

        可对于小国来说,则完全不同,比如埃博拉,就灭掉了许多非洲部落。

        而从她目前获知的信息来看,天朔这个国家四面强国环伺,虽然没有被吞并,但它似乎也不具备与强国对垒的能力。

        造成这种尴尬处境的最大可能性之一,就是天朔的国土面积不占优势,是个地理意义上的小国。

        从那个扶着大树呕吐的内侍开始,与他有过交集的小秋病了,与他同处一个部门的浣洗处婢女病了,大家生病后都会去找的那位白大夫也病了。

        而且白大夫也是吃坏了肚子的症状,和最开始那个内侍相同。

        这不得不让人警惕。

        在贺展眉着急上火的同时,逢恩台众人也焦头烂额。

        “你说什么?”禹靖央霍然站起:“哪里?”

        “陛下,京兆尹来报。”御史大夫周若轻答道:“皇都城南出现时疫,已有三十一人死亡。死前皆为吐泻之症,恐为饮食不洁所致。”

        禹靖央抚一下额头,这是他继位以来天朔第一次发生时疫,而且发生在皇都,皇都人口众多,通商也多,若不尽早控制,时疫怕是很快会蔓延整个国境。

        “周卿。”禹靖央说道:“命京兆尹速速封禁城门,一应人等,不许出入皇城。”

        “可是陛下。”周若轻俯首:“如若立即全城戒严,难免会引得流言纷纷,百姓恐慌,而且京中向来各国商人聚居,其中若有心思叵测之人,怕是要借故生乱,还望陛下三思而行。”

        “时疫不是别的,错失片刻便是祸国之灾,不能等。”禹靖央又转头对一个年轻臣子说道:“高宸,命廷尉府协助京兆尹,逢作乱者,一律收押。”

        “是!”高宸领命。

        “陈巳。”禹靖央又说:“去太医院把杨太医叫来,还有御药房白药师。”

        “是!”

        禹靖央这般雷厉风行,可在场的臣子中,不少人同周若轻想法一致,陛下会不会……太激进了……

        正在大伙儿欲言又止之时,殿外传来女子与侍卫争吵之声。

        “陛下呢?我要马上见陛下!”禹靖央识得,这是贺展眉的声音。

        “夫人,陛下正和诸位大臣商议要事,此时怕是没时间见您,您不妨等……”侍卫说到这里,便见贺展眉有硬闯之势:“夫人!您切不可失仪啊!夫人!”

        “陛下!陛下!”贺展眉一边往殿内冲,一边扯着嗓子喊:“陛下!宫中恐有时疫!关乎国民生死啊!”

        贺展眉这句话,不只禹靖央,在场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她一个深宫妃嫔,怎么会知道时疫之事。

        不等众人反应,贺展眉已经闯了进来,没拦住她的内侍登时战战兢兢跪下请罪。

        贺展眉推开殿门,先是一愣,好多人啊……继而等待她的,是一柄架在她脖子上的长剑,顺着长剑望过去,剑的主人是黑衣少年夜聆。

        贺展眉不敢妄动,她求助地看了禹靖央一眼,他答应过的,只要她不做出格的事,他就不杀她。

        可是禹靖央只是面无波澜地回望着她,并没有阻止夜聆。

        贺展眉的双手渐渐凉下来,这难道就是传闻中的,伴君如伴虎吗?自己之前,真是天真了……

        她知道,她此时哪怕说错一个字,就会有血溅当场的危险。可是没有时间了……

        她极力压制自己颤抖的声音,尽可能平静地说道:“陛下,宫中恐有时疫。”

        禹靖央的语气有些冷:“你如何知道时疫之事?”

        “我推测的。前些天……”

        “妖女!”贺展眉的话被虬髯臣严缜打断:“陛下!此女来自庆国,媚药傍身,如今又预知时疫,此番来看,时疫未必不是庆国布局之果,此等妖女,陛下莫要再心慈手软!”

        贺展眉听明白了,这大胡子在劝禹靖央杀她。

        她这次真的生气了,她壮着胆子,试着朝禹靖央的方向迈进一步,就这一步,脖子刚好蹭上夜聆的剑,有血渗了出来,夜聆看一眼禹靖央,只见陛下微微皱了眉头,夜聆便将剑往后撤了撤,他知道,陛下不想要夫人的性命。

        “大胆!”严缜见贺展眉走近国君,不由喊道:“护驾!”

        “陛下。”贺展眉不理会严缜,她知道这满屋子人里,能掌握生杀大权的,是她的“丈夫”,天朔的国君:“若这时疫是我带来的,我何必此时来报,我大可以等你们天朔白骨如山,风风光光回我的庆国去,对吗?”

        禹靖央回望着她,她的眼神迫切,直白,甚至还有委屈与害怕凝集的泪光,他终究抬了抬手,示意夜聆把兵器放下。

        夜聆会意,长剑离开贺展眉脖子的那一刹那,她一个踉跄,差点站不稳。

        禹靖央站在案台另一侧,袖口中的手不自觉抬了抬,又放下。

        “贺眉。”禹靖央稍作沉吟,幽幽开口:“孤不是暴君,但也不是傻子。时疫一事,关乎天朔百姓存亡,若你利用他们,不论所图多少,不论初衷如何,孤都不能原谅,你可明白?”

        贺展眉指尖触及伤口,疼得缩了缩脖子,也没来由的有些伤心:“我不管你们信不信我,但你们想尽快终止这场时疫,就只有我能做到。”

        “夫人未免托大。”此时一个中年男人从殿外走进来:“太医院杨兰芝叩见陛下。”

        哦,来了个自大的同行,贺展眉心中冷笑。

        杨兰芝行过礼,朝贺展眉也作了揖:“夫人方才豪言壮语,甚是有一番巾帼之姿,但夫人是否太不把我太医院放在眼里了?”

        “嗯。是不怎么放在眼里。”贺展眉承认了。

        “你!”杨兰芝被堵到了。

        “说正事吧。”贺展眉已经没了耐心:“都什么时候了,还要在无端的猜忌上浪费时间。”

        “放!”严缜又怒了。

        “让她说。”禹靖央的三个字生生让严缜把“肆”字咽了回去。

        贺展眉简单把她如何发现时疫的过程对众人讲了一遍。

        杨兰芝闻言说道:“据京兆尹和夫人所说,此番时疫,还是病从口入,臣会联同太医院诸位同仁,连夜赶制药方,尽快将配药分发至京城各处。”

        众人点头。

        “就这?”贺展眉惊了,这就是天朔国内最好三甲医院的医疗水平?

        杨兰芝虽然对贺展眉嗤之以鼻,但还是要给国君面子,便耐下性子,礼貌问道:“不知夫人有何高见。”

        “陛下,我要您承诺,我接下来所说一切,任何人不要打断,待我说完,有问题再讨论。”贺展眉对禹靖央说道。

        禹靖央拿不准她想什么,但还是答应了:“好。”

        贺展眉稍微组织了一下能让他们听懂的语言,缓缓说道:“首先,时疫嘛,一传十,十传百。但关键是,我们要知道,这病是如何传开的。时疫的传播方式,一般有三种。第一,飞沫传播,就是大家靠得近了,喘气说话,呼吸唾沫相交汇,就得上了对方的病。第二,粪口传播,就是呕吐,拉稀,这些秽物中的有些脏东西,暴露在空气中,风一吹,就到了另一个人身上,便得病了。还有一种,是血液传播,但这次疫情不太像这种情况,我们暂且不说它。到这里,大家都明白吗?”

        禹靖央看着贺展眉,眼神晦暗,她……

        在禹靖央内心震撼的同时,贺展眉这番话,让杨兰芝有些好奇起来,这位夫人,是有些东西在身上的。

        贺展眉见无人质疑,继续说道:“明确了时疫是如何传开的。我们就要考虑,如何遏制它。说来简单,无非需要做三件事。第一,控制传染源,京城的传染源,在城南,所以陛下在封禁京城的同时,也要封禁城南。这样会减少京城中的患病人数。而在宫内,传染源是浣洗处,所以在各宫戒严之后,浣洗处的宫人尤其不能胡乱走动。并且一定要确保大夫所在之地的安全,医药部门乱了,这时疫就没得救了。”

        禹靖央看着她的眼睛不曾离开过,她说的话里,有些词汇他未曾听过,但也能领会大致意思。

        丞相严缜虽然讨厌贺展眉,但他不得不承认贺展眉说得有些道理,可他依然摇头:“如此细密的封锁,单凭一个京兆尹府,是做不到的,怕是要动用兵力啊……”

        贺展眉继续:“第二,切断传播途径。已经有症状的,把他们集结起来,隔离到同一个地方。没得病的,一大家子人住在一起,保持一定距离,哪怕吃饭也不要聚在一起。一旦有了新的发病者,要及时上报给朝廷,搬去隔离处住。”

        禹靖央摩挲手指,这事儿恐怕有些难度,按照贺展眉所说,隔离处全是病患,而且凶多吉少,哪有人愿意将自己的亲眷送到那种地方。

        身为医者的杨兰芝,自然也想到了这一层,开口问道“如若百姓不愿上报,能否不挪住处,在家中隔离?”

        “杨太医的意思,是就地隔离?”贺展眉摸一摸下巴。

        就地隔离这种事,放到现代还好说,大家都有基本的医疗卫生知识,可放到这时候,百姓们恐怕不得其法,只能靠懂行的人去协助他们。

        贺展眉思忖片刻:“倒也不是不行,但居家隔离有许多要做的事,百姓们懂得少,未必肯听。”

        这句话让群臣陷入了沉默。

        “好了。”贺展眉打破僵局:“这部分我们最后再讨论,接着往下说。最后一条,要保护易感人群。老人,孩子,体弱多病的,残疾的,这些都是容易生病的,要重点保护。另外陛下要着人调查一下死者,他们死了,但不能白死。”

        禹靖央听到这里,有些困惑,杨兰芝也是一样,他行医多年,听闻过各国时疫,都是将死者焚烧埋了,可夫人说,要调查他们。

        杨兰芝这次行了礼:“敢问夫人,为何要调查死者,又要查些什么?”

        贺展眉见杨兰芝态度好转,又都是医者,自然愿意跟他沟通:“要查死掉的这些人有什么共同点,比如年龄,比如平常是做什么的。如果都是二十来岁,就证明这个病就是年轻人容易得,如果都是从事差不多的差事,那就证明这些差事里有让他们得病的东西。查明白这些,就更容易让我们加快控制感染源的速度。”

        杨兰芝点点头:“受教,太医院随时听侯陛下及夫人差遣。”

        “最后,就是百姓们能为自己做的事。”贺展眉对之前留下的问题进行解答:“杨太医说得对,这次时疫确实有可能病从口入,现在天热了,百姓们忙了一天,难免喝些生水解渴,还请陛下号召大家将水烧开再喝。而且烈酒也有对抗时疫的作用,人喝多了都迷糊甚至伤性命,更何况那些脏东西呢?家里有烈酒的,包括咱们宫里,可以用烈酒拖地、擦拭家具,将脏东西杀灭一些。最后,比起死者,还有一部分人是更重要的。”

        “何人?”禹靖央问道。

        “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情是百分之百的。天花如此可怕,都有痊愈的人。所以现在京中一定有得过时疫,却好了的人。陛下要想办法,把这些人找出来。”

        “为什么?”禹靖央和群臣都对此不解。

        贺展眉挠头,这抗原抗体这一套也跟他们说不明白:“嗯……这么说吧,就像打仗一样,这些人有过吐泻症状,又好了,就证明他们和脏东西交过手,而且赢了。如果再短兵相接,这些人赢的把握,要远远高过不曾得病的人。所以这些人非常适合去隔离处帮着我们大夫料理病员。”

        “可是隔离处尽是病人,又吐又拉的,他们未必肯去啊……”大臣们为难。

        严缜摸一把胡须:“重金之下,必有勇夫,先找到这些人,然后许他们丰厚工钱,总会有人愿意的。”

        大臣们点头。

        禹靖央思索方才贺展眉一番陈词,她说得够明白,他也听得够明白,他看一眼在场诸臣,又看一眼杨太医,大家都没有对贺展眉的话提出异议,时疫之事,争分夺秒,也确实不能再等了。

        于是他开口下令:“京中一应封锁寻人之事,由京兆尹府全权处理,廷尉府率兵从旁协助。尽快搭建隔离处,太医院集结京中各医馆,全力救治病员。高宸,你身为太尉,除却京中之事,务必关注城郊及城外动向,重兵把守各城门,切不可生乱。周卿,御史台要向其他州府修书,时疫传播飞快,让他们也要留心属地安危,如有异动,立即上报。最后,城中百姓,严格居家隔离,必要时可从御林军中调兵协助京兆尹府。”

        重臣闻言,已经体察到陛下的决心,连御林军这种国君亲卫,也已经枕戈待旦了,于是纷纷领命,行动起来。

        众臣纷纷散去。

        逢恩台殿中只剩禹靖央、贺展眉还有夜聆。

        禹靖央根据贺展眉所说种种,下达了对抗时疫的政令,这是因为她说的有道理。可她身上疑点太多,时疫的事,他已然不全信她,回头还是要让暗卫营费些心思。

        他看着她脖子上已经干涸了的血渍,犹豫了许久,还是抬手,抚上贺展眉颈子上的伤处,贺展眉下意识躲了躲,禹靖央的手又轻轻追了上去。

        “疼吗?”禹靖央问道。

        就这一句,让贺展眉内心委屈爆发,鼻尖红红,眼睛也有了泪:“陛下的关心真是太及时了,您怎么不在我脑袋掉了之后再问我疼不疼?”

        “孤何时说过要你脑袋?”禹靖央有些无奈。

        “可是他!”贺展眉红着眼指着夜聆:“他的剑那么老长!那么老快!刷刷的我说流血就流血了!陛下根本没有要阻止他的意思!”

        夜聆心里翻了个超大白眼,但嘴上还是恭敬:“回夫人,陛下阻止我了。”

        “哪有?!他就在旁边看热闹!一个字都不说!”贺展眉吸了吸鼻子。

        “陛下阻止我了,用眼神。”

        “我信了你个鬼。还眼神……你怎么不说心电感应呢……”贺展眉嘴上虽然埋怨,但心里的气因夜聆的话消了一点。

        气氛默然一会儿,禹靖央还是问道:“贺眉,你是如何知道关于时疫这些事的?”

        听到禹靖央这个问题,贺展眉心中警铃大作,坏了,只顾着显摆自己的专业能力,忘了给自己找后路了。

        “贺眉?”

        怎么办……贺展眉绞尽脑汁……肯定不能说自己找老师学过,一查就露馅儿。

        也不能承认自己是穿越过来的,这话一出,要么是欺君,要么就坐实了自己的妖女身份。

        “贺眉?”

        “咳咳……”贺展眉浅浅整理了一下两鬓的碎发,用无比真诚又谄媚的眼神看向禹靖央:“陛下,眉儿从小,就有一个爱好。”

        “什么爱好?”

        “读书。”

        禹靖央:……信了。

        夜聆:……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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