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秘密游戏

　　

　　小茄子也怕千灵破，但还是紧紧抱着镜子，摇头道：“镜子是我的。”

　　“刀子！”千灵破伸出手。

　　“你说什么？”小茄子没反应过来。

　　“刀子是我的，上面有印记。”千灵破淡淡道。

　　小茄子从怀里抽出小刀，那是一把极不起眼的乌黑短刀，长不足一尺。也不知是什么材质打造，通体冰冷，入手沉重。刀柄圆润，刀身扁平，却浑然一体，更像是个大号的簪子。刀柄处，果然有一枚弯月状的图形。没错，这是千灵破独有的灵魂印记，想来这把刀对于千灵破非常重要。

　　“我在榣树下捡到的......”小茄子怕千灵破误会自己是偷来的。

　　“不用解释。”千灵破直接从小茄子手里拿过刀，转身就走。

　　“那个......千哥哥......”小茄子叫住千灵破。

　　千灵破顿住脚。

　　“谢谢你帮我！”小茄子由衷的道谢。

　　“用不着！我只是拿回刀。”千灵破冷冷看着小茄子道。

　　“可我还是要谢谢你。”

　　“我说了不用，连尊严都没有的小家伙！”千灵破没来由的有些烦：“还有，等你不再卑微地活着时，再叫我哥哥吧！”

　　“等等，”小茄子再次叫住千灵破：“那个......我.......怎么才能有尊严？”

　　“尊严么？除非.......”

　　千灵破摸摸下巴，好像真的在思考，小茄子瞪大眼睛期待着答案。

　　千灵破却坏笑着揶揄道：“除非有奇迹，哈哈哈。”

　　说罢，千灵破居然破天荒的扬长大笑，头也不回的离去，竟像是落荒而逃。

　　小女孩有些黯然，心道，即便是千灵破这样的“好人”，也是以貌取人的。

　　其实这倒有点冤枉千灵破了，他回避小茄子，并不不是因为她的相貌。让千灵破介意的是，每次接近小茄子，他都感应不到她的灵魂力波动。这就非比寻常了，青木堡没人能躲得过千灵破的感知，小茄子却是个例外！千灵破不由得将之与“不祥之身”联系起来，出于本能，他暗暗告诫自己，对这个丑女孩，还是少接触为妙。

　　今天若非实在看不惯齐格娜娜的嚣张，还有拿回自己的刀，他根本不会去凑热闹，结果被小茄子缠得心烦，这才突发奇想的戏耍她一番，果然感觉畅快不少。

　　千灵破这一搅局，齐格娜娜也不敢再强抢小茄子的镜子了，只得恨恨的由她离开。

　　当，当，当......

　　这时，城堡里的钟声响起，在黄昏的天际悠悠回荡。

　　这是羽落河的吊桥即将拉起的讯号，吊桥一旦拉起，直到第二天日出才会放下。整个夜晚，即便是修魔士和猎魂士，也无法通过羽落河。

　　孩子们欢呼着、争先恐后的跑回城堡。小茄子却朝着城堡外的草坡走去，她没有打算回城堡，堡主府留给她住的杂屋，并不比外面暖和多少。

　　而城堡里的人们，包括堡主夫人在内，谁也不会留意小茄子是否夜不归宿，实际上就算她失踪一个月，都没有人会在乎她。小茄子觉得，自己还不如堡主府里的宠物猫，至少那只猫夜归的时候，总会有佣人为它留下的猫粮。

　　自出生起就存在的卑微，会使很多人习惯，富贵和奢华能叫人沉沦，卑微也是如此，一旦从灵魂里麻木了，便再无法生起抗争之力。

　　但小茄子却不是，她有自己的憧憬，比如逃离青木古堡，比如学习魔法，成为修魔士或者猎魂士。从来没有人教导她，这种抗争，似乎来自小茄子的灵魂深处。冥冥中，这个仅仅六岁的小女孩，相信自己终有一天，会不复卑微，她只是需要一个奇迹，一个通向魔法世界的奇迹。

　　小茄子不由抬头望向城堡后高耸入云的离山。

　　此时，月亮已经隐隐绰绰挂在离山上空，月光勾勒出顶部火山口的轮廓，似真似幻，神秘而崇高。通往暗域的空间甬道，就藏在山顶的火山口的下面。

　　“那个传说在暗域里被封印了很久的寂月长老，肯定是睡着的月光女神，而且，是一位美丽的女神。”小茄子心想，“冰瞳，光是寂月长老的名字，听起来就很美！可是，她怎么会和那些霸道的猎魂士是一伙的呢？”

　　就在半月前，小茄子就亲眼见过猎魂士。当时，三个从离山顶上下来的黑袍人，就在关城门的时分，要经过青木堡外出，强行要堡主将拉吊桥的时间延迟了半刻。小茄子分明看见平日里威风八面的堡主，害怕得汗湿了整个后背。但小茄子却觉得，猎魂士并不像人们形容的那么可恶。其中一个少年黑袍人，好像还刻意打量了自己几眼、咧嘴笑了笑。

　　“他会收我做徒弟、教我厉害的魔法吗？就算是暗域里邪恶的灵魂魔法也可以！”小茄子当时忍不住想。

　　不过，这也只是想想罢了，要知道，无论天镜五洲的贵族修魔士们，还是暗域里的猎魂士，都是高高在上的存在，他们才是这个世界的主宰。

　　在天镜五洲，修魔士是绝对的特殊阶层。即便在修魔士内部，也是有严格的等级划分的。千年前，只要有天资和悟性的人类乃至其他生灵，都可以修习魔法，到后来修魔士们掌握了越来越多的能力和资源，成了贵族。如今，几乎只有贵族才有资格修习魔法，世俗阶层通过修魔上升地位的已经寥寥无几。

　　“唉，自己只不过是渺小的普通人类，确切的说，是连普通人都嫌弃的卑微的“怪胎”。除非有奇迹！那个和镜子有关的秘密，好像就挺神奇的，算不算千灵破所说的奇迹呢？”

　　想到这，女孩的心里浮起了一丝希冀，不由加快了脚步，朝着城堡西南角那颗榣树跑去。

　　那是一颗十几丈高的榣树，树干就有两丈粗细。在离地两丈多的树干上，有一个硕大的树洞。古堡里的大人们怕小孩冒险钻树洞，就编造了个传说，说是树洞里住着吸人魂魄的鬼魅，因此孩子们都不敢靠近。反倒小茄子自小没人管，也天生胆大，乐得将树洞当成了自己独享的小天地。

　　女孩有些吃力的爬进树洞。树洞约莫五尺来高，七八尺见方，一抹清澈的月光照进洞内，里面铺着浅褐色的干草，厚实而柔软。

　　小茄子迫不及待的坐到干草上，从怀里掏出镜子，捧在手里，双眸露出兴奋的神采。她将白皙的小手食指伸出，点向镜面，戳了戳，没有动静。又闭上眼睛，做了个深呼吸，凝神再试。

　　月光似乎在她的手指尖产生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再次睁眼的瞬间，以镜面为中心，在小茄子面前了半尺见方的空间，荡开一道界面波动。虽然无法看见，小茄子却能清晰地感受得到，那是通往镜子世界的开口。

　　她的手指轻轻一捅，就像进入水面一样的穿透了镜面！不过没有涟漪，镜中小茄子的影子，瞬间化作星星点点的紫色光芒，在镜子里散开去，如梦如幻。小茄子欢呼一声，继续将小手伸进镜面，直到整个前臂都伸了进去，才仿佛受到某种阻力一样，无法再进入了。小茄子一手握着镜子，一手在镜子里摸索，随着她的拨弄，树洞里地面上的枯叶子，也如同被一只看不见的手划拉着，悉悉索索的四下移动。这就是小茄子最喜欢的游戏，一个只有她自己知道的秘密游戏。

　　小茄子是在三个月前，偶然发现这件魔性的事情的。

　　那天恰是中秋夜，月亮好像比往年任何一次满月都要大、都要亮。当时，人们都在堡主府的花园里举办夜宴，没人管的小茄子，突然感应到堡主夫人卧室里，传来的莫名的召唤，于是情不自禁的走到夫人的妆镜前。那次，小茄子第一次接触到了这个神迹，尽管那次她只能将手指伸进镜面一个指尖，却可以想象当时的小女孩是有多惊喜。

　　一开始，她还以为，是堡主夫人那面镜子本身拥有魔力。可是当她的手指，又接连伸了进卧室里的另外几面镜子后，小茄子深信，这是月光女神冰瞳送给她的礼物！她本能的没有将此事告诉任何人。

　　只是那次以后，小茄子再也没有机会接触到镜子。堡主夫人的卧房，可不是小茄子这样的身份，可以接近的，哪怕在名义上，她是堡主的女儿。但再次体验镜子魔法的欲念，却在小茄子心里越级越深，故而今天又一次感应到镜子熟悉的召唤时，她才会那么迫切的想要得到它，那么不顾一切的守护它。

　　因为这是月光女神给她一个人的礼物！

　　小茄子完全沉静在魔幻的游戏中，完全没有发现，榣树洞外丈许远的空中，一个紫裙女子凌空而立，静静的将这一切看在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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