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百花争艳
近侍和婢子们送去笔墨纸砚后，都静静地退到后面。
巨大的幔帘后面，十几位女子可谓是各显神通，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幔帘就卷起，各人手中已经拿着自己的得意之作了。
赵禹瞧了眼下面并排站着的女子，侧身过来凑在白清菡耳边，“清菡觉得先从谁人开始？”顺手一脸温柔的把她发髻上的一片落叶拿了下来。
此情此景，站在下面的女子都看了个一清二楚，有些年纪尚小的女子，更是羞得低下头去，脸色一片绯红。
白清菡回过头去，报以浅浅一笑，“陛下说从何人开始就从何人开始。”
眼波流转，情意绵绵，两两对望的场景真是柔情似水，令人好不羡慕。
“既然如此，就由你们自己毛遂自荐，如何？”
她看了一眼此时已经正襟危坐一副正人君子模样的赵禹，心中暗想，今日这面子倒是给的足。
且不论这里面日后有没有飞上枝头的凤凰，就今日这样帝后情深暧昧的场景也得让别人对她敬上三分，看来这赵禹是借此次选妃，跟自己和解。
正想着，下面倒是有人先上来了。
“李太尉之女李浅染，携拙作予陛下与皇后娘娘，求陛下和娘娘指点一二。”
居然又是她？这个李浅染倒是有意思的紧，原以为御花园之事会让其一直紧张难安，没想到如此之快就调整好状态，一副娇柔得体的样子倒真是让人刮目相看。
近侍将图展开，赵禹首当其冲的称好，只见那白色卷轴上是一副画像，只不过这画像中一男一女相互对坐，男子面如冠玉，女子貌美如仙，情深意浓，正是鹣鲽情深的寓意。一旁还题了词，“与君共望，万世长留。”
本是一直静默的韦云君也不禁多看了几眼，这李浅染还真是会看脸色行事。让其以花为题，却故意画了这白清菡与陛下相看的场景，真是讨巧的很。
她轻声笑道，“李姑娘画工了得，只不过皇后娘娘今日这命题是以花为主，这人物画像怕是跑偏了不少吧？”
李浅染抬头，见那坐在上面的皇后和陛下也一脸探询的看着自己。
轻轻行了个礼，这才不慌不忙的说道，“虽是以花为主，但小女子不才，曾听说过这样一则野史。爱妻之人常把自己深爱之人比作衣上花，只因为这衣衫乃是人之蔽体之物，自然重要。然心爱之人如同这衣衫一样可以裸露在外，不过靠的就是以心滋养。”
虽未点明，但明事理的人都可听出这是寓意皇后娘娘就是这典故中的衣上花。这番解释既应了题又讨了个欢心，真可谓是一箭双雕。
李夫人也不禁开口赞叹，“都说太尉之女有一颗玲珑心，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赵禹见她如此回答，也是一副受用的样子，“这番见解倒是别出心裁，太尉养了个好女儿，此画稍后收起来，送去朕的暖阁。”
到底是官家女儿，运筹帷幄事事不差分毫。白清菡瞧着那退到一旁去的李浅染，心中觉得有趣。
她又轻轻瞥了一眼那韦贵妃，今日她倒是安静不少，因了李浅染的这番说辞惹得有些悻然，此刻也只是静静品茶并无表情。
“滨河群王之女王燕燕赋词一首，以应画作，望陛下娘娘赐教。”
此话一出，人群中都有些窃窃私语起来，这滨河郡王虽然是个侯爷，但滨河位处云都千里之外，是苦寒之地，此次居然也来参加宫宴，难免有人暗中嘲讽。
白清菡倒是颇有兴趣，这一群女子到了以后叽叽喳喳个不停，唯独这王燕燕直到现在才为人所知，可见其性格内敛稳重。
她朝着身侧的人狡黠一笑，“今日不如与陛下打个赌，就赌这滨河群王的女儿是清灵毓秀还是官家做派。”
见她兴致勃勃，赵禹也不由得看向台下之人。
风发露鬓，淡扫蛾眉眉眼含春，一身淡紫色襦裙将姣好的身材修饰的恰到好处。虽言语谦卑，但眉宇间隐隐有些英气，在女子中这倒是少见。
“这女子相貌出众，眉眼间的疏离与你倒有些相似。滨河郡王虽然身处苦寒之地，但未见得会委屈自己女儿，今日便与你打这个赌，若是你输了该当如何？”
“若是清菡输了，便给陛下奏上一曲如何？但倘若是陛下输了，待会清菡自然有事相求。”
白清菡一副志得意满的样子，引得赵禹心中一动，索性就答应了打赌之约。
纸卷一展开，白清菡就忍不住喜上眉梢，这王燕燕画了一副咏兰图。
以山涧小路为背景，花蕊自然，画风利落干脆。几簌兰草倚在松石旁边，叶子向其微微靠拢，散发出一股志存高远的景象来，真当是让人身临其境。
这一旁的赋词更是让人拍案叫绝。
“山涧由我生，岩石由我攀，问其何所依，柔柔自翩跹。”
好一个傲气的女子，白清菡心中有些感慨。此词虽然简单但精巧，气骨自成，佳人若风。
她得意的看向身侧的陛下，见他也是一脸赞赏之情，“滨河地处苦寒，亏得你父亲帮朕镇守多年，滨河郡王果然养了个高风亮节的女儿。”
那王燕燕听到此话，不卑不亢，只是得体的卷起画卷拿在手中，轻声的说了句，“陛下谬赞，山野胡话，见不得大场面。”
“陛下，你看如何，这次你可认输？”
“君子一言，自然认输，只不过你想要何物？说与我听听。”
赵禹心情似是很好，赌输了也是不恼不怒的，看的一旁伺候的苜蓿也忍不住面露喜色，这陛下如今对娘娘倒是迁就的很。
白清菡眸光暗喜，却不答话。反倒看向坐在下面的李夫人和韦贵妃，“你们看那黄衣女子如何？”
二人先是一愣，随即看向所指之人，那黄衣女子站在一群女子之后，见有人看向自己，不由得整个人都吓得缩到后面去，一脸的不安。
韦贵妃嗤笑，“皇后娘娘好端端的怎么让我们看这般胆小的姑娘，方才我不过是瞧了一眼，她便吓得魂不守舍了。”
李夫人听到这话，面色有些不自然，却还是轻声说了句，“不如让她走上前来看看是谁家的女儿，初进宫难免有些怕生。”
坐在后面的几位答应常在一听这话，都附和着说了几句。李夫人抬头看了一眼身旁的韦贵妃，见她正一脸不快的打量自己，只得低下头去再不说话。
近侍领了那黄衣女子上前，赵禹见她依旧一副畏畏缩缩不敢抬头的样子，一脸疑惑地看了眼白清菡，只见她起身走到那女子面前去，“你可认得我？”
那女子一听这话，当即吓得跪了下来，“皇后娘娘恕罪，适才在御花园.....在御花园....”
她伏于脚下，身子止不住的发抖，话中已带哭腔。
“方才在御花园我见你生的小鸟依人，惹人怜爱，就多看了你几眼。怎么到现在还是这样一副受了惊吓的样子？”
那女子微微抬起头来，一双美目泪意盈盈，呆看着眼前一脸疑惑的皇后娘娘，这才弱弱的说了句，“小女子性子胆小，让陛下和各位娘娘见笑了。”
白清菡不以为然，使了个眼色让苜蓿扶她起来。坐回到赵禹身侧，俯身在他耳边说了句话，只见那皇上面色一变似是惊讶，随即又释然的朝着那黄衣女子说了句，“你叫什么名字？把你的画作呈上来给朕看看。”
那黄衣女子似是没回过神来，慌忙的去拿画卷，却不料绊倒在地，顿时那群女子哄堂大笑，都议论纷纷。
她面上窘迫，却依旧自己爬起来呈上画卷，“云都方府尹之女方羽裳给陛下和娘娘请安。”
赵禹似是不记得有这个人存在，轻声问了句一旁的落衣，“方府尹是何人？”
“回陛下，方府尹是云都一个小小的县官，此人惯于明哲保身，做事中规中矩，倒是从未有过什么差错。”
正说着，那画卷已经打开。不同于李浅染的细腻，也不同于王燕燕的洒脱，这画卷上竟是一副开的有些妖冶的芙蓉花。
芙蓉几朵，绿叶相伴，华丽姿态中带些妩媚天成，彩蝶翩跹而驻，是另外一番滋味。
白清菡倒是没想到这个看似拿不出什么的女子，竟然也是个中高手。此时赵禹也是一脸思索的看着，见她目光流转过来，也不说话，只等她开口。
“臣妾看这芙蓉也是尤物一株，陛下的御花园这么大，自当有些娇柔可爱的风景在才好，不知陛下以为如何？”
这话一出，韦贵妃首先愣了一下，目光扫过那一脸震惊的黄衣女子。她不由得瑟缩了一下，惹得她又是一阵嫌弃。
李夫人倒是有些开怀的露出些许笑意，这宫中皇后娘娘冷淡，韦贵妃专横，恰巧这女子性子温和，想必跟自己也能成了伴。
“既是如此，便留下吧，封为良媛。李太尉之女跟滨河郡王之女各封为夫人，宫中已有李夫人，李太尉之女就赐号文夫人。今日朕与皇后也乏了，不如就各自回府，散了吧。”
陛下已经说了这话，饶是那些女子心里千百个不情愿，也只得告退。一旁的韦贵妃和李夫人也说宫中有些琐事要先行告退。
赵禹朝依旧坐着的白清菡伸了伸手，“皇后可愿陪我在这御花园里赏花看景？”
眼前人笑意温润，韵态十分，白清菡将手轻轻放在他的手心，莞尔一笑。
那方良媛还一副呆呆的样子站在原处，惹得李浅染看了她一眼，这方羽裳还真是傻人有傻福，今日算是撞见鬼了。
猛一回头，却看到那王燕燕正一脸探究的看着自己，心中气结，头也不回的跟着近侍去寻自己的宫殿了。
御花园里，白清菡调侃的看着眼前不发一言的人，若说起这人前做戏，怕是谁也比不了他了，就今日这几番关切，定是要叫整个宫中都以为自己是受宠至深。
“都说后宫佳丽三千，为何陛下今日只选三位，便再没有下文了？”
赵禹伸手去抚了一下开的正艳的月季，轻轻扯下一片花瓣在手中把玩，“有用的自然留下，无用的多了也是累赘。就像这花枝一样，总是要除去多余的枝干，才能开的更好，清菡觉得呢？”
“那不知对于陛下来说，清菡又是什么？”女子虽是眉眼带笑，一双眸子里却满是探究，偏偏又装作是不经意的说了这一句。
赵禹突然一个健步走到面前，一只胳膊搂住眼前女子，另一只手捧着她的脸，径直就吻了上去。
白清菡瞳孔骤然放大，男子的笑意却是越来越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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