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不负 22 轮回

　　艳炟埋首在樱空释颈间，已然有些哽咽：“你笨死了。本公主早就说过，遇见我是你此生最大的造化。本公主会保护好你的。所以，不用害怕。”

　　樱空释无声地笑笑，许久之后，他轻声说：“云飞，谢谢公主。”

　　艳炟闻言身子一震，她立即抬头看他，却在下一瞬瞪大了双眸。

　　近在咫尺的少年，乌发垂肩，眼眸澄澈，几分清冷，几许纯真。

　　艳炟坐直身子，从樱空释的怀中挣脱，右拳毫不客气地招呼上他的左肩，打得他向后一倾。

　　她眉目间隐含薄怒，“樱空释！你变成这个样子做什么？故意惹我生气是不是？”

　　猝不及防挨打的樱空释不禁错愕，他以为变作云飞的样子，说几句云飞说过的话，艳炟便不会再生气。毕竟云飞对她有多重要，他一直都知道而且忍不住为之嫉妒。

　　艳炟见他不语，干脆趁他不察又锤了几下。不知为何见到云飞就有想要打人的冲动。小奴隶太软萌可欺，不多锤几下简直对不起自己。

　　樱空释一把握住艳炟乱挥的手，下意识地喊了一声：“公主！”

　　艳炟闻言柳眉倒竖，“你叫我什么？再叫一遍试试！”

　　樱空释在她灼灼目光下无奈改口：“艳炟。”

　　“哼。”艳炟满意地挑眉，“说！你变成云飞做什么？是不是想要戏耍本公主？你以为本公主会哭是不是？本公主才不会让你如愿！”

　　樱空释无奈地抚着自己隐隐作痛的右肩，声音有些委屈：“我以为，你看见云飞就不会生气了。反正有云飞在，你肯定不会轻易离开。没想到我变成云飞，你居然打我。”

　　他的声音逐渐减小，到最后几乎是在嘀咕了：“就知道你只爱云飞。所以我变成他的模样，你才会气得打我。”

　　艳炟胸中积攒已久的怒气一下就泄了。她无奈地长叹出声，伸手抚上他的右肩，一下下揉着。

　　“你是不是傻啊？都给你说了多少遍了！只爱云飞是骗你的，骗你的，骗你的！”

　　“我不信。”樱空释垂眸，似乎有些沮丧，“云飞对你那么好，又是开解你为你吹一叶竹，又是为你打擂杀黑风的。而樱空释对你那么不好，你有什么理由爱他？”

　　艳炟听得头都要大了，这个樱空释今晚是怎么回事？简直跟变了个人似的！

　　她心里疯狂地吐槽，嘴里还得说着宽慰的话：“谁说樱空释对我不好的！他对我可好了！”

　　樱空释抬眸看向一脸认真的艳炟，强忍住唇边笑意，问：“他哪里对你好？”

　　艳炟皱眉，作思索状：

　　“我被岚裳攻击的时候，他让我小心，还拉开了岚裳害得自己被咬；我用鞭子狠狠抽他，他都不还手；他被弑神剑控制理智全失都记得不能伤害我。还有啊，我去冰族那次，他嘴里说着仇敌，一副冷漠不耐烦要逼问我的样子，最后不还是只能乖乖地把我送出冰族？仔细想想，他就没有对我不好的时候。”

　　说到最后，艳炟的唇边绽放温柔笑意。她想起了许多过往，那些曾今以为的伤害如今都变成最珍贵的回忆。

　　还有很多话她隐去不提。因为那些都是他以为她不知道的事情，比如他为她放了烁罡，却为自己留下无穷隐患。再比如她为了救烁罡对他说了一些并不完全正确的话，他没有对她不客气，反倒回到冰族疯狂地练剑。

　　有很多事情她都知道，但是从没有说过，因为不知道该如何向他解释。那一次次轮回中的辗转坎坷、走投无路就当做一场梦罢。幸而尚有今日的重聚，所以那些往事，都可以归于一梦。

　　艳炟想，有些事她永远不会告诉樱空释。她死去后不知为何又重入轮回，回到了与他初遇的地点，惊讶地发现那个世界居然早已有另一个艳炟。她融不进那个不属于她的世界，却绞尽脑汁地想做些什么，为樱空释，为火族，但每一次似乎都是悲剧。那个艳炟一次次死在樱空释怀中。她看着樱空释眼角滑落的泪，还有漫天烟花下他绽放的悲凉笑意，心痛如绞。她终究太弱了，所以即使重来一次又一次，她还是什么也改变不了。

　　后来有一次，她不再执着得四处奔走。她的隐身术已然大成，即使全盛时期的樱空释也窥不见她。所以那一次，她隐匿身形，一直陪在他身边。她看着他如何从一个高傲的王子一步步走向那个冰冷的王位。她看着他背对众人，踽踽独行，几乎所有人都污蔑他诋毁他。他们说他心机叵测，说他残暴不仁，说他为了王位不择手段，甚至包括从前的自己。

　　那时的他们都没有看见樱空释眼中的疲惫无助，可是重生归来的她却看得清清楚楚。她很想收了隐身术出现在他面前，陪他说说话，甚至抱抱他。可她知道自己不能，那会给他带来更大的麻烦。所以她只能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一遍遍对他说：

　　“樱空释，不要听他们说的话，你没有错。就算所有人都指责你，抛弃你，可是我在这里，艳炟在这里。你并不孤单。”

　　就如她说的那样。这一世，她陪在他身边，一直到生命的终结。

　　生生世世的轮回终究还是有些用处的。她知道太多事情，就夺得了些先机。她隐于暗处，破除了父王让他们兄弟相残的阴谋。罹天烬比之前几世提早恢复记忆，他们兄弟联手击退了火族，皇柝、月神、潮涯也未死。

　　这已经算是大团圆的结局了。

　　艳炟想，卡索既然未死，樱空释也就不会发疯般地去杀父王。那么这个世界的艳炟也就不会死。

　　只是有些既定的走向终究不会改变。樱空释依旧要杀她的父王，而另一个艳炟依旧去挡。

　　无论是哪一世的父王果然依旧不顾艳炟的生死。在他又趁着樱空释与那个艳炟对峙不下出手偷袭时，她隐身冲出，挡住了那致命一击。

　　他们看不见隐身的她。

　　在他们眼中，最后的结局大概是这样的：

　　艳炟受了火王一击却不致命。樱空释虽然怒极要杀火王，却被尚有余力的她拦住，火王自知不敌，借机逃脱。樱空释抱住摇摇欲坠的艳炟，没有去追。艳炟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所以她问出了那个问题：“你有没有喜欢过我？”

　　樱空释没有回答，或者说尚不及回答，艳炟就已经昏迷过去。她的手落下的那一刻，樱空释眼中的泪缓缓滑落。他转头看她，对她说：“你是我最好看的，最喜欢的公主，也是我最好的朋友。”

　　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尚有一个艳炟，她躺在雪地里，身体一点点化作飞焰。她看着他们微笑，心里却在想：这个樱空释大概以为艳炟死了。等艳炟苏醒，他会不会被吓一跳？

　　她又想到属于自己的那个樱空释。想到如果是他对自己说着这样动人的话，她就算是死，也会觉得很幸福吧。

　　终于能为这个世界的他们做些什么。她要走了，希望他们能够幸福。一定要幸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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