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
临近中午时, 开完例会，乔汐和几个同事达成一致的意见，认为食堂最近水准大降, 做出来的饭菜难以下咽, 一起到外面的餐厅吃饭。
吃着吃着，大家聊的话题, 从工作到八卦新闻去。
由于心里装着事, 她不知不觉地走神，不参与聊天。
下定决心放弃一个人，想着容易，做起来难。
跟林乐晗、甘婧聊完的几天里，她处于困境中，脑子里不断地告诉自己，一定得趁江怀行哄骗她签协议的期间, 和他一刀两断，她带走女儿。
但是，付出这么多年, 她有些不甘心。
一时，在分开和试试挽回之间, 她左右摇摆不定。
聊天聊得过于投入, 几人观点不同, 试图说服对方, 音量不禁比刚才高了点, 宛若是展开辩论会，略微嘈杂的环境，把乔汐的注意力拉了回来。
廖欣一脸不忿地道：“放屁！生孩子是女性承受的痛苦，男性又不能分担, 想要孩子，当然以女性的意愿为主！而且，谁说已婚才能要孩子，养出来的孩子一定好，我单身生育，我儿子好着呢！”
怼完刚才说她的男同事，廖欣继续怼与她持相反观点的女同事：“你那种说法，孩子为绑定男人而生，男人哪是孩子能绑定的，男人不爱你，连你生的孩子都不一定爱。”
不知道同事们聊什么了，聊到廖欣气势汹涌地怼人，乔汐莫名地中了一箭，因为廖欣最后说的话，仿佛在指名道姓她。
廖欣饮下一杯茶，再接再厉地怼：“自我感动为绑定男人生的孩子，大概率成为你的累赘，尤其是当你没有独立经济能力、一个人养得起孩子的时候，男人一旦抛弃你和孩子，生活质量不行，孩子也会怨你。”
气氛一度尴尬，其他人纷纷转移话题，免得廖欣挨个把他们狠怼一遍。
看同事这样，廖欣不满地嘀咕：“夫妻感情不好，还生孩子，孩子做了什么孽，要投胎这样的家庭。在家看着父母天天吵架，说不定父亲摆着一张死人脸，孩子倒霉死了。”
还像是指名道姓她的第二支箭射来，乔汐想当场阵亡。
她和江怀行有争吵，都会默契地避开女儿，然而这几天，女儿发觉他们的不同寻常，嘴上没说什么，但好像表达过忧虑。
大概是不明白，她为什么天天睡在儿童房，连吃饭也避开江怀行，完全做到和江怀行住同一栋房子，却让对方看不到自己。
为了女儿拥有良好的成长氛围，她不应该摇摆不定，该割舍的东西，必须得割舍，如甘婧所说的，优柔寡断只会让她一无所有。
晚上下班后，乔汐回到家里，照常地到二楼找女儿，却被吴阿姨告知，女儿被江怀行抱到三楼去，因此，她不得不上三楼。
见母亲归来，对魔方十分感兴趣的伊伊，不舍得放下魔方，笑眯眯地叫了声“妈妈”，而后接着摆弄魔方，研究父亲刚刚是用什么手法把魔方打乱的颜色变整齐。
乔汐想把女儿抱下去，岂料，江怀行看出她的意图，朝她走过来。
男人高大的身躯，挡着她正面注视女儿，有意拦住她下一步的举动。
“江……”她不悦地咬咬下唇，“让开！”
“这几天，还没气完吗？”
男人轻飘飘的语调，听得乔汐想打人。
她瞪了江怀行一眼：“我气我的，跟你有什么关系？”
江怀行向前两步，微微垂首，低声在乔汐耳边说：“你再生气，也不能像这几天一样，把孩子关在房间里，不让我看一眼。”
乔汐这几天不但自己不见江怀行，只要自己在家的时间，都不想让江怀行出现在她和女儿的面前。
听江怀行说起这件事，她斜扫一眼好奇向这边往来的女儿，眼神示意江怀行走出卧室，随即自己先一步出去。
跟在乔汐的身后，江怀行一踏出卧室，立即把门关上。
门隔绝了他们和女儿，乔汐毫无顾忌地质问：“你叫我签抚养权协议，让我把抚养权给你，你这么做，还不许我生气？”
江怀行抿唇不语。
乔汐突然发现自己好讨厌江怀行沉默，好像她不值得他多说一句话，他们两个，只能是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不想理她，就当她透明，他生气了，也要她哄他。
并且，在他眼中，她居然不可以生气！
天理何在？公道在哪？
她忍不住瞪着江怀行：“我就是生气！就是不让你见伊伊！”
江怀行还是保持沉默，眼眸一瞬不瞬地俯视她。
乔汐看得怒气飙升，转过身，准备再度进入卧室，这次一定要把女儿抱下去。
不曾料到，在抬起右手，向门把伸去之际，江怀行抓住她的手腕。
“伊伊今晚留在三楼睡觉。”
与此同时，耳边响起江怀行的这句话，乔汐瞬间被熊熊烈火包围。
她使劲地甩啊甩，愣是没甩掉江怀行的手，咬牙道：“江怀行，你松手！”
江怀行松开她的手，她得以进入卧室后，也没顺利抱走女儿，因为江怀行比她快一步，抢先把女儿抱在怀中。
玩魔方玩得好好的，伊伊不知父母为什么出去，又很快回来，眼珠子疑惑地骨碌碌转着，手中没停下旋转魔方。
乔汐双手往女儿腰上揽去，意图从江怀行怀中夺过女儿。
下一刻，一只大手轻轻松松地箍住她的双手。
定睛一看，江怀行一手抱着女儿，一手还能限制她的行动。
人生第一次，乔汐清晰感受到男女力量上的悬殊差距，不由愣住。
“伊伊今晚留在三楼睡觉。”
听着江怀行的重复强调，她怒不可遏，想要发火。
偏偏女儿不解地扫看她和江怀行，唯有硬生生把怒火压下。
乔汐强行使自己平静地说：“伊伊更喜欢和我睡，你给我松手。”
江怀行淡声道：“伊伊马上到点睡觉，何必折腾，抱她到二楼，你想和她睡，你也留在三楼，不就好了吗？”
“……”
乔汐忍了又忍，仍是压不住仅剩的一小簇怒火。
面对不仅想哄骗她签抚养权协议、还能当面把女儿抢走的江怀行，有一刹那，她仿若看到自己悲惨的未来。
不及时和江怀行分开，继续同一屋檐下，他遍地机会将女儿藏起来，等他不耐烦哄骗她了，女儿一藏，将她扫地出门，她会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因为这栋房子是江怀行的个人财产，法律上与她没有干系，他赶走她，是合法合理的，而她想以合法途径回到这里，几乎不可能。
他心狠一点，用‘私闯民宅’的名义报警，送她派出所几日游是不成问题的。
乔汐略显烦躁地皱皱眉：“我不想在三楼睡！你弄疼我了，松手！”
江怀行边松手，边瞥了瞥门口：“你下二楼睡，我和伊伊在三楼睡。”
似是命令般的语气，乔汐越听越烦躁。
江怀行明明不喜欢和女儿一起睡，今晚非要和女儿一起睡，明摆着抱有不让她好过的心思，故意跟她抢女儿。
万一，以后和今天一样，她抢女儿抢失败了。
江怀行把女儿抢到手，铁定做不到和她那样对待女儿，也说不准他哪天有其他女人，和其他女人生了孩子，到时女儿在他这里的待遇会更差。
她视若珍宝的女儿，决不允许在父母双双缺失的环境长大。
可当前的问题是，江怀行力量比她强大多了，他存心不让她抱走女儿，她又打不过他，两人发生冲突或是争吵，只会吓到女儿，
思来想去，她假装勉为其难地同意道：“好吧，我今晚也留在三楼睡。”
江怀行问：“那你去洗漱？”
女儿乖乖地待在江怀行的的怀中，也不闹着要坐下来，乔汐短时间找不到机会，趁江怀行不注意，把女儿抱走，只得真的去洗漱。
心烦意乱，导致她速度缓慢，久久不从洗浴间走出。
哄女儿睡着后，江怀行目光有意无意地扫过洗浴间的方向。
一走出洗浴间，乔汐不经意地和江怀行对视。
数数时间，两人有一个多星期没同床共枕过，她现在也不想跟江怀行同床共枕，无奈睡得香甜的女儿侧身趴向江怀行，江怀行左手放在女儿头顶上方。
走到床边，她心不甘情不愿地躺在床上，上下扫看江怀行：“你不去洗漱？”
“我已经洗漱了。”
“哦。”
江怀行不去做点什么，她抱不走女儿，但她万分不想在三楼睡，乔汐缓缓地改变女儿趴着的方向，再小心移动女儿的身体。
母女俩一起离江怀行远远的，中间相隔的距离，堪比天上与地下。
乔汐心中满意地点点头，余光往江怀行那里一扫，却是见到江怀行跟着挪动，左手虚放在女儿身上，显然是预防她抱走女儿。
无声又暗潮涌动的战争。
最终，她实在不想和江怀行同床共枕，顾不得女儿睡在三楼，反正江怀行也不虐待女儿，干脆利落地起床走人。
女人纤细的身影越来越远，即将迈出房门，江怀行剑眉不禁一拧：“乔汐！”
犹如耳聋般，听不到江怀行叫她，乔汐轻轻将门一关，防止太过用力，吵醒女儿，继而飞速坐电梯下二楼。
曾有过三个人的卧室，仅剩下他和女儿，江怀行扭头望向女儿，长着一张似乔汐复制粘贴的小脸蛋，剑眉逐渐拧得连成一字型。
学校举行一年一度的毕业典礼，甘婧作为今年正常毕业的博士生，看其他毕业生都有亲朋好友地来陪着参加，自然希望自己也有人陪。
父母没一个能来的，她把乔汐和林乐晗叫了过来。
顶着大太阳，站在学校门口等她们准时到，甘婧看见林乐晗从乔汐车上下来，还抱着伊伊，颇感意外地道：“乔汐，今天好晒好热，你竟然把伊伊带来。”
乔汐调整女儿帽子的方向，笑道：“虽然伊伊没上学，但带她来被t大的毕业典礼熏陶一下，也是好的。”
熏陶是次要的，参加完甘婧毕业典礼后，她带女儿去看她在金融街附近的房子，才是重要的。
毕竟，和江怀行分开的第一步，是她从他房子里搬出去，要找个地方搬进去。
甘婧摸了摸伊伊向她挥舞的小手：“伊伊，将来超越你妈妈和林阿姨，不能读到硕士就完事，起码像阿姨把博士读完。”
林乐晗赏一记白眼给甘婧：“饶了我这个学渣。”
内卷的世界，她一路从幼儿园卷到工作，本科和研究生期间，是她最难受的日子，本科不知天高地厚，选了数学专业。
要知道，在p大的数学院，天才奇才云集，人与人的智商差距，比人与狗都大，她不幸属于每科堪堪低空飞过的学渣，一到考试，选专业时的泪水比黄河泛滥还可怕，研究生换了专业，日子勉强好过一点。
再让她读博，搞不好，十年八年都无法毕业，简直是叫她原地去死。
甘婧鄙夷地回一个冷眼给林乐晗，拉着乔汐走远点，用她们两个听得到的声音道：“今天见你，比上次见你，状态好多了！你这些天也没向我和乐晗说，你和江怀行的进展，你不会脑子进水，跟他和好吧？”
“……”乔汐轻戳自己的太阳穴，以示自己的脑子没进水。
她和江怀行再怎样，都称不上和好。
即便她上赶着和好，江怀行也不需要。
而且，跟江怀行抢完女儿的那一晚起，她彻底认清现实，他们以后只能是对立的关系，她防着他抢走女儿，他想方设法地抢走女儿，等同‘仇人’。
她叹了口气：“我在找地方搬走呢，等下，我要去看房子。”
甘婧深感欣慰：“总算有药可救，没蠢到江怀行哄你两句就被签协议。”
“……”乔汐想反驳，又无从反驳。
虽说她提起签抚养权协议，用的是‘哄骗’，但江怀行压根不屑哄她，直接叫她签，他也没哄过她，一直是她哄他。
甘婧暗示身后的林乐晗，走路走慢点，随后说：“你换房子住，江怀行也有办法找到你，抢走你的孩子。”
乔汐并非想不到，换了地方住，江怀行就没办法和她抢女儿。
当务之急是先搬走再说，不然，女儿生活在江怀行的眼皮底下，猜不到他哪天动了把女儿藏起的心思，会立即行动，她追悔莫及。
她揉揉泛痛的额头：“先从他房子搬走，接下来，我好好想想。”
甘婧追问：“什么时候搬？”
乔汐真正下定决心和江怀行一刀两道的那一刻，便想马不停蹄地搬出去，可搬家，尤其是带着女儿搬，不能随随便便的搬，要将东西准备就绪，避免女儿不适应新环境。
她想了想：“看过房子，没问题，就马上搬。”
甘婧回头注视林乐晗：“乐晗，你今天有没有别的事，参加完典礼，我们陪乔汐看房子？”
get到甘婧的意有所指，林乐晗毫不犹豫地点头：“好啊！”
再和乔汐说的话，无需担心伊伊听到，有负面作用，甘婧放慢步伐，等抱着伊伊的林乐晗追上她们。
t大与隔壁p大同属国内最高的学府，无数家长将孩子考上这两家学校为荣，毕业典礼上，除了毕业生，也有他们各式各样的亲朋好友，目光所及之处，无一不是其乐融融、热热闹闹。
考虑到高温天气，小孩子不能在室外待太久，容易晒伤和中暑，甘婧没等典礼正式结束，悄摸摸地带着乔汐等人溜掉，前往金融街附近。
踏进鼎鼎有名的平层小区，林乐晗眼睛没闲过，到处打量，最后羡慕道：“乔汐，你要在这买下我们金融街民工最渴望的大平层吗？”
甘婧无语一会，扭头问林乐晗：“你刚刚没听到乔汐跟物业说她是哪套房子的业主吗？”
今天见到伊伊，林乐晗和往常般展现出对伊伊的喜爱，几乎只围着伊伊转，抱着伊伊玩，不是很注意外界，所以，没听到乔汐跟物业说过什么。
霎时，她发出羡慕的感叹：“果然，我和乔汐的差距泾渭分明，我是穷鬼，她是有钱人！我要死死抱住她，蹭她的财气，将来也成为有钱人。”
在金融街工作的人，哪个有条件的，不想在附近买一套房子。
然而，这块区域是b市的二环核心地段，收入没达到非常高的水平，买一套普通房子都很吃力，别说这个小区的平层，起价最低都得近亿，非有钱人住不起的地方。
乔汐如实说：“这里的房子，是我哥去年给我买的。”
“靠！为什么我是独生女，老天爷欠我一个哥哥！”林乐晗佯装吃了柠檬地说几句后，惊人地发现伊伊趴在她的肩膀上睡着了。
乔汐来过两三次这里，不记得上次是哪个时候来的，凭着模糊的记忆，以及小区提供管家服务的工作人员带领下，和甘婧她们一起来到她的房子。
一进门，林乐晗看房子里面干干净净的，没想太多，把伊伊放在沙发上睡觉。
甘婧粗略地环视四周：“乔汐，你楼上邻居是你哥的房子，对吧？”
乔汐点点头：“对！他当时给我买房子，顺道也给自己买一套。”
“！！！”林乐晗止不住柠檬精的那股酸劲，“你哥做什么工作的，这么有钱，一口气买两套大平层？”
说好的乔汐，和她同样是普通家庭出身呢？
“自己创业，他创业的第一桶金，是我拿我自己房子向银行贷款给他的，所以他赚到大钱后，买下这套房子，拿来当做感谢我的礼物。”乔汐转身面向林乐晗，“不是全款买的，给了五成首付而已。”
“啊？而已？”林乐晗一口气上不来，“五成也得好几千万！”
甘婧用手肘碰了碰乔汐的腰：“我前几天和你哥深入聊过，他说，打算近期把公司股份卖掉套现，回来b市发展。”
乔汐自然也知道这件事：“对，他想换行业。”
甘婧若有所思地望了望天花板：“你住在这，我和乐晗不一定拦得住你巴巴地跑回江怀行身边，你哥应该可以。等他回来，肯定住你楼上，我能不能跟你哥提前打个招呼？”
闻言，林乐晗灵光一闪：“江怀行跟你抢伊伊，不见得是他多爱伊伊，指不定是一时上头，故意所为，抢到了，把伊伊扔给保姆照顾，自己去外边潇洒。
要不，你先去s市躲躲，等你哥卖掉股份，你们再回来？因为你带伊伊到s市，他未必有时间去外地抢孩子，下头了，就不跟你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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