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22章
在灵雾山起雾之后,李赋也就顺势停下了伐木,毕竟他们从灵雾山里伐回的木材也不算是特别珍惜的,树根只能用来做根雕,小树甚至不知道有什么用途,他就静待这堆木头像前几次一样,被人以一个不低的价格买走就好。
可在伐木停下后,仙人却再次入了他的梦。
这次仙人的面孔不再慈祥和蔼,甚至有些狰狞,在梦中疾言厉色的警告他,伐木不可停下,否则就要遭到反噬,会让他家破人亡,李赋吓得赶忙在梦中说出了停下伐木的缘由,结果梦中的仙人竟然让他放火烧山。
放火烧山,被抓住了可是要坐牢的,李赋现在的财富早就够享用一世了,何必去冒这个风险,即便神志被操控,他也有了很深的疑虑。
于是他便再次虔诚的给财神像上了香,告知自己不能烧山的缘由,没想到这香焚完之后,李赋心中不知哪里涌出的一股怒气,觉得灵雾山处处与他做对,为什么要降下大雾,阻止他进山伐木。
挡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既然是山先不仁就不能怪他不意。
说到这里李赋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无比后怕,好在那天下了暴雨,将火把全部浇熄了,不然怕是真的要铸成大错,那现在的他就不是在大理寺堂中被问话,恐怕早就被刑部收监了。
这事情听起来万分离奇,魏镜澄沉默了一会,又问李赋,是如何意识到自己中邪了。
李赋从怀中摸出一张精心保存的符纸,说那日找回来的木客中,有一位手中捏着一张符纸,他一见这符,仿佛迎面被人泼了一盆冷水,里里外外醒了个透彻,再想到自己之前做下的事情,简直像是中了邪。
现在细想起来,那些财神指点的生意,也没赚多少钱,放在平日,他根本不屑去做,可那段日子却觉得赚了大钱,想来是财神像和香烛有问题,他从木客手中将符纸买了下来,日夜不离的带在身上,财神像和香烛也已经被他束之高阁了。
魏镜澄看了一眼那符,正是上山那天,徐灵鹿给他,让他发给官兵们的。
后来院中的木客集体发生癔症,官兵们上去压制,大概是那时挣扎之间,被那木客拿走了符咒。
“清心咒起了作用呀……”徐灵鹿默默念叨,“那些香烛居然可以操控人的梦境,确实问题不小,我能去看看那香烛和神像吗?”
“我来寻你就是为了此事,想请你去看看神像和香烛。”魏镜澄点点头,回到,“已经与李赋说好了,随时都可以去。”
“那就明日吧。”天气越来越冷了,小天师怕自己彻失去出门的勇气。
“好,那明日上午我来接你。”魏镜澄手掌在自己的大腿上轻轻搓了搓,绸缎的手感轻柔,他的心情却很焦灼。
好像公事说完了,他与徐灵鹿之间就再无话可说,魏大人认真的在心中找着可以聊得话题。
但闲聊这件事,在他以前过的二十多载岁月中似乎鲜少发生,并没有什么经验。
生在帝王家的孩子,要比一般的孩子更勤奋更刻苦,打小就要学各种东西,一举一动都要讲规矩体统,就连最亲近的人,也都是考较学问,讨论为人处世之道,治国安天下之法,根本没人和他闲聊过,导致现在有心闲聊两句的魏大人有些窘迫,不知如何开口。
两人对坐的沉默着,徐灵鹿撸猫,魏镜澄搓腿。
徐灵鹿琢磨着魏镜澄怎么还不走,魏镜澄琢磨着怎么才能在这个小亭子里多赖上一会。
“咳,魏大人还有什么事吗?”徐灵鹿隐晦提醒,桌上的酒,你可还没喝完呢,别浪费了。
不料,魏镜澄听后,居然起身,撂下一句,“那我便明日在徐府门口接徐天师。”
说完之后就转身走了。
走了?
不是,你酒还没喝完呀!真浪费!
小天师在心里打了一个差评,瞅了一眼魏镜澄没有回头的意思,又瞅了一眼杯中只被抿了一小口的酒水,亏他下了狠心,倒了这么多。
猴子们辛苦酿酒难道容易吗?
徐灵鹿生气的嘟起嘴唇,实在不忍浪费,还是端起了那个被魏镜澄遗忘的酒盅,饱满柔嫩的唇瓣微微张开,含住了杯沿,纤细的脖颈仰起来,那个小巧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两下,便将杯中的酒全部喝完了。
大概喝的急了,一丝粘稠的酒液顺着唇边落了下来,又有一小截粉嫩的舌尖探出来,轻轻的将那丝酒液勾了回去。
魏大人好不容易想好了,以‘明日天气会更加寒凉,记得多穿些。’这句话为开头,再和徐灵鹿多说几句,没料到一回头正好看到这副画面。
那唇瓣的艳色,让他的脑子豁然被清空,一瞬间什么都忘了,只有那一抹形容不出的红。
徐灵鹿喝了人家杯子里的剩酒,馋猫本性被当场抓包,为了掩饰尴尬,只能瞪圆眼睛装凶,“看什么?是你浪费,我才喝掉的,都说这酒很难得了!”
其实他说什么,魏镜澄根本没听到,那不断开合的唇瓣占据了魏大人的全部思绪,里面吐出什么内容反而不那么重要了。
意识到自己现在的行为有多唐突,魏镜澄想好的话也不记得说了,直接转身,快速的逃掉了。
青天白日,户外的院子里,他到底在想什么糟糕的事情呀,魏镜澄一面心里唾弃自己,一面又无法控制自己,不去想那些糟糕的事情,再不走,怕是要脸红失态了。
徐灵鹿看着魏镜澄仓惶离去的背影,魏大人耳朵怎么红了?该不会是被他那句凶的生气了吧,堂堂的大理寺少卿这么小气的吗?
小天师撇撇嘴,抱着阿润回到了地暖的怀抱中,唉,明天又要去当社畜,多暖和一会是一会吧。
第二天上午,徐灵鹿裹得像个球一样出了徐府,以为又要骑马吹风,还做了好半天心理建设,结果这次魏镜澄给他准备了一辆马车。
马车已经算得上是中等,大理寺的官员们不善骑马的,日常出行都是乘坐这架马车,但徐灵鹿下车时,虽然没有干呕,脸色依然是很苍白。
没办法在现代汽车坐惯了,换成马车是真的适应不了。
徐灵鹿像个长满了茸毛的游魂一样,飘忽着跟李赋打了招呼,一脸冷淡的听着李赋对他法术的各种吹捧,始终缄默不语。
在李赋心中的形象越发高大起来,这位大师别看年级小,长得嫩,但这淡然的做派和沉稳的风范看上去就和之前那几个神棍不一样。
徐灵鹿:我不能回话,一开口就想吐。
李赋确实是被吓怕了,神像和香烛都放在了仓库的最里面,到了院中见去取的下人还没过来,便追过去查看,院里就剩下了魏镜澄一行人。
徐灵鹿还在集中精力压制恶心,身侧被人递来一个银质的酒壶,外面还罩着皮套。
顺着握酒壶那支修长的手,看向今天见面以后,就一直对他躲躲闪闪的魏镜澄,小天师没有好气的问,“这是什么?”
魏大人也忒小气了,怎么今天还在生他的气,他就凶了一下下,魏镜澄一路上都没怎么跟他说话,而且还躲闪他的眼神,一直故意不看他。
“梅子酒。”魏镜澄帮他把酒壶的塞子拔掉,一股酸香的酒气就从里面悠悠的飘了出来,“少喝一点,可解欲吐之感。”
之前在灵雾山下时,魏镜澄见徐灵鹿从马车上下来,半条命都要没了,就知道他不耐颠簸,这次出行太仓促,怕他吹风冻着,只能调派了大理寺最好的马车来,看来还是不太行。
他还特地带了一壶梅子酒,不醉人,但解腻,应该多少能缓解一下徐灵鹿的难受劲。
梅子酒入口是温热的,虽然闻上去很酸,但酒液是很柔和的酸味还带着一种植物的清香,小天师抱着酒壶喝了几口,那种恶心欲吐的感觉果然缓解了很多。
看在这么贴心的份上,我就主动示好吧,徐灵鹿把酒壶递回去,冲着魏大人笑得很甜,“谢谢你。”
接过酒壶时,两人指尖轻轻碰触了一下,魏镜澄觉得自己从指尖相触那一点,一直软到了心窝里,他背过身去,轻咳两声,盯着壶口看了一会,然后举起酒壶,也灌了两口下去。
包裹着牛皮的银质壶口很硬,并没有残留一分属于另一个人的柔软,只有一丝微微的余温,但也够压下魏大人心中那莫名的酸软。
‘魏大人也晕马吗?怎么没由来的忽然喝了一大口。’徐灵鹿在心里嘀咕了一句,接着视线就被走进院中的李赋等人吸引了。
那尊神像和那堆香烛,被李赋存放在一口大木箱子里,上面又蒙了好几层黑布,入场方式更是特别,不是让人抱着,也不是让人抬着,而是由四个人,抬了个平日里挑人的滑竿,将东西放在了人坐的那个位置上,挑滑竿的人,都捂着口鼻,尽可能的远离箱子,李赋也捂住了口鼻,离那箱子有八丈远。
徐灵鹿看到这副场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么怂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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