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106 古川
华懋饭店
富丽堂皇的大厅四周的墙壁上绘着色彩绚丽、鲜艳斑斓的壁画，高高的白色大理石的天花板中央吊着一盏巨大的晶莹剔透的水晶灯，吊灯正下方摆着一张铺着洁白桌布的大圆桌。圆桌上堆着几层高的香槟塔，金黄色的香槟酒液配着透明的长角玻璃杯，在暖黄色灯光的映射下闪烁着璀璨夺目的光。
今天是毕忠良和刘兰芝结婚12周年的纪念日，毕忠良特地包下了华懋饭店最大的礼堂来庆祝这个日子！行动处各处人员，梅机关的影佐将军、涩谷队长，以及李默群李主任皆悉数在场，除了这些熟悉的面孔，毕忠良此次还邀请了一个重量级人物，刚刚被派驻到上海的海军省军官古川次平。
在一番寒暄介绍之后，宾客门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谈笑风生，一时间饭店大堂里到处觥筹交错、推杯换盏，好不热闹！当曲调悠扬，节奏轻缓的华尔兹舞曲从喇叭花状的留声机中响起来的时候，灯光变得昏黄暧昧，那些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夫人太太和西装革履的名流绅士们搂抱在一起跳起舞来。
徐碧城今天没有将她那一头乌黑闪亮的长发盘起来，而是选择将一半的头发用一根黑皮筋扎成一束，另一半头发自然的披散在身后，就如黑绸缎般丝滑柔顺，她穿着一件印着浅色茉莉花的天青色的旗袍，外面罩着件米白色绣着祥云花纹的坎肩，手拿一个样式非常简单金色手提包。徐碧城本就生的小巧玲珑，气质冷郁清雅，此次的这身装扮更是将这种气质勾勒到了极致，她静静的坐在那里就好像是一株散发着淡淡清香的空谷幽兰。
“碧城，先吃些点心垫垫肚子吧，晚宴还有一会儿才开始。”
唐山海递给徐碧城一小碟蛋糕，然后在徐碧城对面坐了下来，环顾着大厅里酣歌妙舞的人。他拿着一个银色小勺在面前的咖啡杯中缓缓搅拌着，看着那一小块白白的方糖渐渐融化在深褐色的咖啡中，唐山海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嗯，香味浓郁、口感醇厚，他的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浅笑。
徐碧城接过蛋糕，小口小口吃完后问：“你在看什么？”
“没什么，”唐山海放下咖啡，站起身朝徐碧城伸出手，微微一笑道：“这位美丽的小姐，能否赏脸跳支舞？”
徐碧城将手放到唐山海的掌心，跟着唐山海慢慢走进舞池。唐山海一手轻轻握住徐碧城的手，另一手揽着徐碧城的腰，他低头注视着徐碧城，徐碧城也同样凝视着他。两人随着音乐默契起舞，进退、横移、滑动，唐山海和徐碧城时而如疾风快速旋转，时而舒缓从容地款款踱步······
跳舞时，唐山海的余光时刻注意着站在大堂一角的古川美奈子，她正跟她身侧的那个军装男子说着什么，那个男人年约四十，他身上穿着一件浅灰色中山装，鼻子上架着一副金丝边框的眼镜，在其上衣口袋里还别着一支黑色钢笔，从外表来看，他更像是一个文质彬彬的教书先生，而不像个在战场上生杀予夺的大佐。
唐山海余光瞥到美奈子用手指了指他的这边，然后古川大佐便顺着美奈子指的方向看了过来，唐山海迅速收回目光。
这时，音乐快要结束了，同时也进入了全曲的□□，节奏变得轻松明快起来，唐山海手臂高举，徐碧城在他的牵引下急速旋转，然后身体逐渐倾斜、反身、下腰，唐山海搂着徐碧城的腰弯成了一个完美的弧度。
一场舞闭，徐碧城微微轻喘着，唐山海拉着她的手，走到原先的座位坐下来。
“唐桑，能再次遇见你真好，上次的事我还没好好谢谢你呢！”美奈子一脸欣喜的走到唐山海和徐碧城面前，古川次平双手背在身后，踱着步也走到了俩人面前。
唐山海救了美奈子的女儿，美奈子非常感激他，可惜她忘了打听唐山海的名字和住址，以至于她事后想好好谢谢唐山海都不得其门而入。这次美奈子在这个宴会上再次遇到了救她女儿的恩人，她很激动，连忙告诉了自己的丈夫。得知自己女儿的救命恩人就在此地，向来注重礼节的古川自然想好生答谢一番。
唐山海立即起身，礼貌的颔了颔首道：“夫人不必客气，举手之劳而已，不足挂齿。”
徐碧城也跟着站起来，点点头，朝美奈子温婉一笑。
“不不不，对你来说，可能只是举手之劳，但于我们而言，却是恩重如山。”和美奈子相比，古川次平的中文说的要好很多，甚至比影佐说的还要好，几乎没有什么奇怪的口音，这显得他更像是一个中国人了。
古川次平的口气十分客气，眼里也透着亲切的笑意，但他单单只是站在那里，身上不经意间就散发出威严的气势，让人不自觉望而生畏。
唐山海深知这个古川次平必定不像他看上去那么简单，好似和蔼可亲的样子，不过唐山海也不会因此就心生退意，他依旧谦和有礼地说：“您言重了，古川大佐。”
李默群看到这一幕，走了过来，敬了杯酒，问：“古川大佐，山海，你们……之前认识？”
“舅舅，我之前帮了古川大佐一点忙……”唐山海简单的一语带过，并没有过分夸大自己的行为。
“哈哈……，李主任，您的外甥女婿真是太谦虚了！”古川大笑，言语之间满是对唐山海的赞赏之意。
原来之前唐山海手臂的伤是这么来的，这真是个意外之喜，李默群甚是开心，笑道：“谦虚是美德，这是应该的。”他原本还觉得毕忠良不声不响就把罗剑平收为已用了，自己落了一乘，现在看来，若是唐山海能借此机会与古川次平交好，也算是自己占了上风了。
李默群隐晦的朝不远处带着罗剑平、陈深和几个日本军官酬酢的毕忠良看了一眼，恰巧毕忠良也在此时看了过来，两人点头示意，相视一笑，眼底深处是看不见的暗流涌动。
嘴角的笑逐渐变冷，毕忠良转过头，重新戴上伪笑的面具，附和着那个日本军官夸赞罗剑平的话说，“是啊，以后有了罗秘书加入，行动处就更加如虎添翼了！”
“处座过奖了，能加入行动处与各位共事是剑平的荣幸！”罗剑平到底不是什么人情世故都不通的人，既然已经选择了，就容不得他后悔。
罗剑平牵线搭桥，毕忠良主导整个谈话，陈深在一旁，倒显得有些多余，他百无聊赖的四处看，看到李小男正陪刘兰芝聊天，那讨人厌的苏三省又凑了过去。
“失陪一下。”陈深朝李小男那边走去，抢在苏三省开口前，伸出手，道：“小男，能请你跳支舞吗？”
“当然！”李小男屈膝，粲然一笑。
苏三省一哽，只能眼睁睁看着陈深牵着李小男的手步入舞池，他轻哼一声，走了，刘兰芝看得笑得合不拢嘴。
除了陈深和苏三省这边，其他两拨人皆言谈甚欢，事情很顺利的按唐山海所希望的那样进行着，古川非常热情的邀请唐山海和徐碧城去他家中做客，盛情难却，却之不恭，唐山唯有恭敬不如从命了。
宴会结束后，回家的车上，徐碧城问唐山海：“你是不是有些事得告诉我啊？”唐山海不可能无缘无故跟个日本人交好，他此举必定另有其意。
“夫人真是越来越聪明了，什么都瞒不过你啊！”唐山海戏谑的笑言。
徐碧城白了唐山海一眼，“你是越来越贫嘴了！”
唐山海脸上的笑意更浓了，既然徐碧城已经猜到了，那他也不必再藏着掖着了，唐山海便将自己之前的那个想法告诉了徐碧城。
徐碧城眼前一亮，这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经过上次的事以后，毕忠良更谨慎了，他们完全摸不到有关‘归零计划’的一点眉目，现在有另一条路可供选择，亦是很不错的。
说话间，唐山海和徐碧城已经到家了，他们下了车，走进门上了二楼。徐碧城走进卧室准备拿换洗衣服去洗澡，她刚打开柜子门就被唐山海从背后抱住了。
“山海，你干嘛呀？”
唐山海双手按着徐碧城肩膀将她转向自己，靠近徐碧城耳边充满暗示性地说：“我手上的伤完全好了。”
这话里的意思很明，徐碧城自然不会听不出来，她也没有拒绝，脸红红的低着头非常小声地说：“你先让我洗个澡。”
“要不我们一起……哎哟！”洗字还没说出口，唐山海腰间的软肉就被徐碧城狠狠掐了下，他痛呼一声，把未说完的话咽了回去。
皓月当空，夜色静美，清冽的月光在庭院中旖旎流淌，如同积了一泓清泉般澄澈空明，树枝随风轻轻摇曳，疏影横斜好像水草和荇藻在水中交错缠绕的样子，屋内的人儿也交缠重叠在一起，时而如鸳鸯戏水般交颈相偎，时而如蝴蝶比翼双飞、形影相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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