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今夜的唐宅，热闹的不像话。
饭桌上，几乎人儿都到齐了，唐启元坐在首坐，带着满意的笑，看着一家子人。
眼睛扫过坐在唐气旁边的何宁，那笑意是更加深了。
再扫过唐妙北，笑深不了了，他怎么看都看着不对劲儿。
又找不出奇怪的在哪。
唐启元不动声色地观察了一会儿，和以前也没什么太大不同啊，原崇还是照样儿的伺候他闺女吃饭，细致入微的和他对面的唐气有的一拼。
只是，他又从何宁看到唐妙北，他瞧明白了，他们那对儿怪在哪了。
要搁以前，他瞄过去十眼，有九眼唐妙北都是在和她对象说悄悄话。
但今天，唐妙北尤其的安静。
唐启元问了何宁她们这次的事情，唐妙北都没插话，原崇给她夹什么她吃什么。
唐启元觉得她筷子都好像没伸出去过。
整个人都无端的透着淡淡的落寞。
反观原崇...呃...
唐启元他观不出来，这年轻人的面部表情控制太好，他实在无法看透！
等所有人都放下筷，唐启元清了清嗓子，通知了他们一件事。
再过一个礼拜，就是唐氏的周年庆。
届时宣布唐气和何宁的订婚。
........
唐启元说着，其他人附和着。
“唐妙北！”
“啊？”
唐妙北其实根本没听她爸在讲点什么，她从下飞机到现在，脑子都在放空状态。
只是突然被唐启元点名，她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应了一声。
然后唐启元又重复了一遍，“你别忘了出席。”
唐妙北哦了一声，就不再说话，依旧是那幅魂不守舍的样子。
吃完饭，唐妙北慢腾腾的送原崇出去。
一路无话。
到了停车场，走到他车前，唐妙北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憋了一句说道，“你...路上小心。”
原崇定定地看着她，半响，手搭上她脑袋，在她头顶上揉了两下。
轻轻地嗯了一声，“回去早点睡。”
唐妙北踮起脚，在他嘴上浅浅的碰了一下，“你也是。”
原崇笑着捏了把她的脸，然后拉开车门，坐进去，开出了大门。
唐妙北的眼睛随着他的车开出去，手往自己脸上蹭了蹭，好像还有他指尖的温度。
她到现在还没有弄明白，她究竟是干什么事了，他对她这么冷淡。
唐妙北在LA的时候，还想过等回来那天，让原崇住在唐宅，睡在她的房间，坐在床上一起看她当年的相片。
只是，她都没机会提起来，就眼睁睁地看着他开走，要说他有气儿对她吧，她又没觉得，刚刚还对她笑，可她就是觉得在无形之间，有那么一条缝在蔓延。
生生把他们隔开。
唐妙北又慢腾腾地走回家，直径儿上了楼，走到房间里把门锁了。
唐启元问何宁，“他们吵架了？”
何宁摇头，“没有呀。”
唐气也说不知道。
唐启元瞪了他一眼，“你怎么当哥的？”
唐气很无辜，他啥也不知道啊，望向何宁，何宁摇头。
“我等会儿去问问她。”何宁说。
之后何宁就上楼，敲响了唐妙北的门。
唐妙北没开门，睬也没睬。
何宁给她打了个电话。
“干嘛啊？”唐妙北接起来。
“出来开门呐。”何宁说。
然后电话挂了，过了好一会儿，何宁都以为她真不来开的时候，门“咔嚓”一声，锁解了。
何宁推进去，唐妙北已经回了沙发，抱着俩枕头，一副思考人生的样子。
何宁走过去，在她旁边坐下，“你还好吧？”
唐妙北有气无力的摇头。
何宁往后一仰，“吵架了？”
唐妙北摇头。
何宁又问，“冷战？”
她还是摇头。
何宁挑眉，“那怎么了？”
唐妙北像是歇气儿一般，下巴靠在抱枕上，说道，“我也不知道啊。”
“说不上来啊...我总觉得他在生气呐。”
唐妙北说着，手往旁边拿了杯酒，灌了一口。
她是想抽烟，只是何宁在旁边，她不好抽。
何宁想了想，“他为什么生气？”
“我怎么知道，我要是知道还这么颓？”唐妙北哼了一句。
何宁叹气，“那我可帮不了你。”
又说，“是不是你说什么惹着他了？你仔细想想？”
唐妙北下意识的说没有啊，何宁让继续想，“别就想这两天的，前几天的也想想。”
唐妙北支着头，开始认真的回想。
想了一会儿，摇头，“真没什么奇怪的啊，我都还...”
唐妙北想说自己都真情表白了，没说出口，就猛的收着了音。
那天，她说完之后，为什么原崇一点表示都没有。
唐妙北一直都没想明白，后来事情一多，她就索性不去想，还有，她没想明白的还有一件事...
只是，唐妙北先把那事放一放，她的思绪都回到那天，她对原崇说我爱你的时候。
在那之前，原崇。
他好像...是在说...说什么呢。
他说，要是有事...就要告诉他。
那时候唐妙北只以为他说的是Dutalio，但现在看来...似乎不是。
他肯定是知道了什么。
唐妙北手颤了颤，她想到了，去LA之前，上飞机之前，在候机室里，他说了什么呢。
他搂着她，在她耳边喊着，“妙妙，好娇娇...”
然后蛊她，惑她，让她把手机和他绑在一起。
唐妙北只觉得牙都在打颤，她现在已经在怀疑，他跟她去LA的目的是什么，还是说...他早就在调查。
而且，最重要的是。
他...是不是也收到了，
一样的，
照片。
.....
唐妙北不敢往下想，她甚至都能在脑子里勾勒出他说话的样子。
云淡风轻，犀利，可能还带着怜悯。
明明心知肚明，却要藏的这么深，就是想看她无所遁形的样子。
唐妙北慢慢扯起嘴皮，很轻很轻的声音，“真狠呐。”
她自己都不知道在说谁，也许是原崇，也许是她自己。
何宁已经出去了，她没有打扰唐妙北的沉思，悄悄的关上了门。
唐妙北回过神来的时候，身边已经没有人了。
她把烟摸过来，一根接一根的抽。
原崇呐，这么多年她这么上心的男人，唐妙北点着烟灰，在她的牛皮沙发上烧出一个圈。
烟草燃焦皮革的味道，刺鼻。
........
原崇停好车，走进家门的时候，看到人都坐在沙发上。
出乎意料的都没睡。
原崇脱下大衣，挂在衣架上，朝他们走去，“爸，妈，大哥。”
他挑眉，没想到今天大哥也在。
原升平看着他，说，“总算回来了，我当你是不回来了。”
原崇笑了一声，“怎么会。
看向付润明说，“大哥今天回来了。”
付润明点头，“今天厅里不忙，就回来吃个饭，倒是你，这么晚才回来。”
最后一句话他绝对是在调侃他的弟弟。
原崇也不介意，在他旁边坐下来，付月如睨了眼丈夫。
付升平开口道，“你打算什么时候把她带回家来。”
原崇顿了顿，没说话。
付升平眼睛锐利的往他那里扫过去，“怎么？不想让我们看？”
原崇轻笑，“过两天，我把她带来。”
“那姑娘叫什么。”付升平又问。
付月如忍住翻白眼的冲动，这个老头子，不是早告诉你名字了，还在这装。
原崇看他爸无缝连接的演技，也不揭穿，说道，“唐妙北，妙玄北清的妙北。”
他说完，付升平点了点头，名字不错。
付润明见过原崇扣在《西西弗神话》旁边的相片。
那背面刻着三个字，唐妙北。
他当时就知道这个女孩对他弟弟来说，不一般，果不其然，这么多年，他们到底又在一起了。
只是，他想不明白，他和唐气是同班同学，那么个文质彬彬的人的妹妹...居然这么...张扬。
他当初看见唐气和一个打扮的花花绿绿十分不良的少女走在一起的时候，还暗叹，唐气喜欢这样的...
后来才知道那是唐气他妹，而喜欢这款的...付润明扭过头看了眼弟弟，是他弟啊。
......
唐妙北伸了个懒腰，把窗帘拉开，她昨天居然在沙发上睡着了。
现在脖子酸的很。
她转了几圈，脑子莫名冒出来个词。
Noel。
“Noel...”唐妙北念了一遍，接着又念了一遍。
真的很熟悉，像是她念过几百遍一样。
这也是她百思不得其解的第二件事。
她真的觉得在哪里一定听到过这个字。
像是在什么地方...思绪飘呐飘地，飘的很远。
她脑子就像自动在播放，很喧闹，很嘈杂。
就是这样喧闹，嘈杂的世界里，有一个声音，穿过言语，直达她的耳畔。
是那样的甘洌，像是一泓水。
“I\'mNoel。”
“I\'mCoco。”
“I\'mCoco...”唐妙北喃喃的念道，和脑子里的声音重合在一起。
唐妙北只觉得，她...绝对听过。
魔怔了似的，唐妙北像是想到了什么，她慌忙的找手机，拨通冯元元的电话。
“妈！”她喊着。
冯元元显然刚睡醒，“毛毛？”
“妈...我问你，我...”唐妙顿了顿。
“你怎么？”冯元元问她。
“我...是不是失忆过...”唐妙北一个字一个字的说着。
回答她的，只有冯元元的笑声，“哈哈哈哈你在说点什么！毛毛你是不是电视看多了。”
“没有啊！你别笑！正经的呢！”唐妙北说。
“好...好哈哈哈...我不笑...”冯元元说，但唐妙北还是听到了她的笑声。
“妈...”
“毛毛啊...你...怎么会失忆呢...你有什么想不起来的呢？”冯元元慢慢说到。
“这...我就觉得好像自己发生过...又想不起了...”
唐妙北要说她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一个英文名的话，冯元元大概会笑死吧。
“好了，别瞎想啦，我看呐，你肯定是哪天做梦了，现在又想起来了，你哪有时间失忆呐，对不？”冯元元很有道理的说。
唐妙北听她讲话，觉得她讲的很有道理，说不定真的只是她做梦呢。
但太真实了...她从来没做过那么真实的梦...
但唐妙北又想到了一个可能，也许真的不是梦，或许是她某一任的男朋友。
她在加州无法无天的日子里，男朋友就像衣服一样，两三天一换，大多数她连脸都不认识。
不是说她现在不认识，而是那时候玩儿的时候她就压根没记住过那些男人的脸。
而这个...可能只是声音好听，还恰巧，和...原崇的英文名一样罢了。
她嗯了一声，“我可能正在做梦。”她说。
“傻孩子。”冯元元笑，“挂了，我起床了。”
唐妙北挂了电话，也准备去洗澡，她现在真觉得就是那是她“男朋友”中的一员。
她不知道的是，当她挂了电话之后，冯元元盯着手机看了很久，很久。
........
付升平等了几天，原崇说的带回家看看也一直没有实现。
为什么呢。
他们各自守着自己的借口，好像在不越雷池半步。
又像是都在等一个契机，一个冰释的点。
直至到了唐氏周年的前天，原崇忍不住打了唐妙北一个电话。
美曰其名的问她要穿什么衣服。
其实这个话很劣质。
但唐妙北还是顺理成章的接了下去，最后，真的如冰释前嫌了一般。
唐妙北管不住自个儿的心呐，既然他低头了，那她当然也愿意再当作不知道。
“要想我。”唐妙北说。
“想，每天都在想。”原崇说。
唐妙北笑了，笑眯眯的挂了电话。
看着不错的天气，她想给陆芳芳打个电话，问她出不出去逛街。
至于何宁，她去产检了。
她还没拨出去，手机就震起来，有电话打进来。
她还以为是原崇，没想到会是杨慧。
“喂。”唐妙北接起来。
“妙北。”
“怎么了吗？”唐妙北问。
“有点事，想告诉你。”
“什么事儿？”
“余名。”“他活着的时候要交给你的东西。”
唐妙北静默了，许久，说了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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