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第045章
第045章
所谓的长幼有序, 不单是指年长者与年幼者之间的尊卑关系, 更是代表着一种世俗规矩。
尽管平民百姓家没有那些传承百年的世家大族那般讲究,可所谓的长子、长媳, 还是在一个家中占据极高份量的。长子要顶门立户, 所以打从一开始, 身为父母长辈就会有意识的锻炼长子, 幺儿可以宠溺,长子绝不可以,在长子身上需要承担的责任非常之大。至于长媳, 更是较之其他媳妇地位更高, 与此相同的,自然是在婚配上的精挑细选。
平心而论,温氏不差的,非但不差在当年完全可以算是十里八乡中格外出挑的未嫁姑娘。
虽说她没有格外突出的优点, 却胜在方方面面都好。模样不赖,身段也不差, 本身又是家中的长女, 屋里屋外都是一把手不说,还打小帮着父母长辈带弟妹、堂弟妹。加上她性子稳重大气,当初朱母是细细打探清楚后, 才定下了温氏为老朱家的长媳。
相反, 只比温氏晚了半年的进门的宁氏就不同了。
宁家那情况,其实在秀水村压根就不是什么秘密,只不过宁氏原先还未出嫁时, 从来不闻不问家里的情况,给吃就吃给喝就喝,平日里也是帮着母亲做些简单的家务活儿。可以说,在她出嫁之前,村里对她的评价特别简单,就是个缺心眼儿的馋嘴姑娘。
至于她厨艺好,这个真不算太大的优点。做饭嘛,乡下地头哪个姑娘还不会生火做饭了好坏不都是那么一回事儿再说了,饭菜做的好不好吃,很大程度上取决于食材本身的,鸡肉猪蹄髈什么的,肯定要比白菜萝卜好吃。因此,在最初没人看重宁氏那厨艺,毕竟乡下姑娘哪怕做饭再好吃,最多也就是人家红白喜事时,帮着掌厨拿碗肉菜,又不可能外出赚钱的。
在那时,是个人都觉得温氏比宁氏靠谱。
当然,长媳和次媳本来就比不得的。朱母为了能让朱大郎娶个靠谱的媳妇,前后找了不少媒婆探访,后头定下来的有好几个,又让她一一找熟人细问,最后才决定了是温氏,还特地去找了长嫂帮着提亲下聘,里子面子都做足了。
可到了朱二郎时,朱母压根就没找人打听,只是将村子里年岁恰当的姑娘人选在心里过了一遍,之后就决定是宁氏了。选中宁氏还不是因为她厨艺好,而是因为宁氏这人跟别人不同,她是窝里怂,哪怕在外头能跟人家吵起来,在家里却是脾气最软和的那个。
朱母觉得,宁氏这人比较在意家人,所以哪怕她本身的脾气再炸,面对家人时,还是最先软下来的那个。
说白了,在挑选媳妇的时候,朱母看中的都是媳妇本人操持家事的能耐,而非所谓的赚钱能力。
而之后的三郎说亲,朱母也是用相同的标准,特地寻了个性子柔和不会挑事的媳妇。再往后就是四郎说亲了
在王家人看来,兄弟众多妯娌众多的人家,正适合惫懒成性的小闺女,而在朱母眼里,四郎在兄弟里头算小的,娶的媳妇在家排行较小也好。小闺女嘛,上头有哥哥也有姐姐,应该是习惯了听话的,哪怕略有些娇气,也还在接受范围之内。再一个,王香椿再惫懒,那也只是懒得干活,而非真的不会。事实上,生火做饭、洗衣洒扫、喂鸡喂猪、缝补衣裳等等,但凡女儿家会的东西,她都是会的,只是每回都要人催着才动手,没人唤她她就宁可闲坐着发呆也绝不动弹。
谁知,就这样发生了姐妹易嫁的事情,老朱家迎来了王香芹。
王香芹那性子,更适合当一位长媳。
结果就这样阴差阳错的,成了朱四郎的媳妇。哪怕这个结果是老朱家自个儿求来的,而后发生的一切,却早已出乎他们最初的预料了。不是说王香芹这人不好,而是她的出现让温氏产生了危机感,也间接的激发了其他妯娌的赚钱能力,直接影响到了五郎说亲的标准。
朱母在答应了温氏的请求后,板着脸转身离开了。
这天夜里,朱母就将这事儿一五一十的告诉了朱父,同时也说出了自己心中的顾虑:“老四媳妇挺好的,不争不抢,也能让妯娌们信服,别说底下的弟媳了,连嫂子们都听她的话,也难怪温氏心里头不得劲儿了。”
哪怕是在一个家里,一样是要么东风压倒西风,要么西风压倒东风的。王香芹看似不争不抢,可给温氏造成的压力却是巨大的,尤其二郎媳妇宁氏是个直性子,脑子里想什么就会直接表现出来,宁氏站队太明显了,这已经不是对待妯娌的态度了,而是真真正正的把王香芹捧作财神奶奶来看了。有宁氏立在前头,三郎媳妇田氏立马跟风模仿,至于五郎媳妇牛氏,因为跟宁氏是表姐妹的关系,她倒是没直接捧着王香芹,却是处处以宁氏马首是瞻。
朱父听完事情经过了,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你既答应了给她一次机会,那就看看吧。记得一碗水端平就成了,就依着老法子,记账。”
账是必须要记下的。王香芹当初之所以能够买地盖猪舍,那是因为她坑了她亲妹妹一笔钱。当然,老朱家这边并不清楚那事的具体经过,但钱是从王香椿那儿拿来的,这点却是全家都清楚的。
温氏没有本钱,最初养鸡买鸡崽子的钱还是朱母借给她的。当然,那笔钱温氏早就还上了,且不提旧事,但接下来温氏要打算买地盖鸡棚,那就不是几个小钱能够解决的了。
地价还是很贵的,哪怕是土质不好的宅基地,一亩地最少也得要三四两银子。当然,王香芹买来盖猪舍的那亩地花了三两半银子,这还是苦求来的优惠价,还不包括过户的契税钱。
依着温氏的说法,她想要五亩地,就按一亩地三两半来算,那也得要十七两半了。而且连在一起的地块,肯定没那么便宜的,更别提她看中的那块地还算不错,估摸着二十两银子能买下来就已经算是幸运的了。买地,再算上契税钱,还有之后搭鸡棚的钱,这不是一个小数目。当然,搭鸡棚不会太贵,可想也知道,不可能再像在老朱家屋后那样,简单的弄竹子搭建,离家一段距离的话,肯定要考虑防盗问题,最起码的泥墙稻草房总是要的。几百只甚至上千只鸡,需要搭建的鸡棚也不小。
早在去年秋收后,因为王香芹提出要多收些地,以备将来她要扩充养猪场,本来她的意思是自己出钱买的,但当时朱母手头上不差钱,又一口气买了不少好田,所以就没跟王香芹要钱,而是从公中出钱买下了连成一片的宅基地。
温氏看中的那块地,有三亩左右的本来就是属于老朱家的,再往旁边买个两亩就差不多了。可就算有三亩地本来就是家里的,也不代表朱母会免费给她用。
仔细盘算后,次日一早,朱母告诉温氏,由公中借给温氏一共二十五两银子,其中五亩地以实际购入的价格计算,包括契税钱。而买地交税之后剩下的钱,则直接按实际多少给现钱,温氏可以拿这些钱或是买所需的材料,或是直接雇人搭建鸡棚,都可以。
但是,需要注意的是,这二十五两银子是借款。
“记住,那是借给你的,是将来要还的。不单要还本金,还要给利钱,就按照县里钱庄的来算。别说我贪你几个利钱,这要是不跟你要利钱,回头只怕你钱多的烧手了也不会记得还钱。另外,你的养鸡场,就跟王氏的养猪场一样,有一半是要交给公中的。鸡和蛋都要交一半,这次我会仔细记账,不会再像以前那样,随便拿十来个鸡蛋给家里人添个菜就算了。”
“条件我说了,要不要借钱看你自己,想清楚了再告诉我。”
朱母倒没要温氏立刻给出答复,真要依着她的意思,完全可以等孩子生下来后再说。所以,她完全不着急,让温氏慢慢想,仔细想,想好了再来找她。
温氏的脸色异常难看,她猜到了结果,却没料到还有那么多附加的条件。
说是比照王香芹的养猪场来,可别忘了,王香芹的本钱是来自于她妹妹的。等于说,之后所有的一切都是她自己赚的,不存在要还钱这个事儿。可温氏没有本钱,一旦要借钱,哪怕是比照钱庄的利息来算,那也不是一笔小钱,毕竟她借的数目太大了。
因为朱母没逼她立刻给答复,温氏就去寻了大郎商量这桩事儿。
朱大郎听完她所说,顿时大吃一惊:“这好端端的,你搞这些事情干嘛屋后那块地不也挺大的,养个百八十只鸡,没问题啊”
“我想养几百只、上千只鸡,回头不管是卖鸡蛋,还是卖鸡肉,都能入账不少钱。你想想,已经有那么多小母鸡了,回头就算有小鸡仔出来,有母鸡带着,根本就不用咱们操心。地买的大一些,回头你撒些草籽,苜蓿籽也成啊,我问过了,就算土质不好,苜蓿还是能活的,最多产量不高。我再多弄一些蚯蚓坑,再去收一些谷壳玉米粒啥的”
大郎越听越眉头紧锁,忍不住打断了她的话:“你怀着孩子呢,就算春耕结束了,那回头秋收呢到时候,我肯定要跟着下地的,你就顶着个老大的肚子去喂鸡”
“咱们家去年添了太多的地,春耕也就算了,秋收到时候抢收起来,光凭你们几个根本就来不及的。你放心吧,娘精明着呢,到时候她肯定会花钱请人帮着秋收的。再不济,也可以请隔房的男丁们,回头摆几桌酒感谢一下就成了。”
“不管地里的收成,却要管养鸡媳妇啊”
“你别说了,反正养鸡这个事儿我已经决定了,你就当是为了猪毛,为了我肚子里这块肉我就想跟你商量,要不要一口气跟娘借那么多钱。二十五两银子的利息啊,那得多少钱呢,娘也是的,都是一家人算什么利钱可要是借少了,回头那周围的地被人买了呢烦死了,你倒是说个话啊”
说个话还能说什么话呢这都已经决定干了,还纠结应该给家里多少钱
朱大郎最终还是被温氏说服了,只是他没听温氏的去跟朱母讨价还价,而是索性都应承了下来,包括给利息,也包括养鸡场有一半要上交公中。所有条件,他都答应。
他们决定之后,这事儿自然也就瞒不住了。
听说了这个消息,宁氏是最惊讶的,她当时就忍不住脱口而出:“你不是说身子骨不好不能干活吗连喂鸡捡蛋都交给别人了,咋又可以养鸡了还买地,还搭建鸡棚,还你一会儿身子骨不好,一会儿又结实得不得了了”
宁氏秉承了她一贯的说话方式,直接将所有的疑问连珠炮一般的轰向了温氏,突突了温氏一脸,半点儿脸面都没留。
温氏瞬间拉长了脸:“我之前不是才刚怀上呢谁不知道刚怀上是最危险了眼下我胎坐稳了,还不兴我干活了再说我之前让你帮忙了吗喂鸡的是大郎,捡蛋的是猪毛好好,灶台也帮我捡了蛋,可他也没少吃啊大不了我往后不叫他帮我干丁点儿活了,行了吧”
眼见宁氏还要开口,朱母赶紧打断:“没事儿做了她又没跟你借钱,说好了借公中的,也会按照钱庄放贷给利息。你急啥啊还是你也想借钱成,就按照这个来,你说吧,要借多少。”
宁氏本能的缩了缩脖子,她如今是不怕温氏了,可还是十分的惧怕朱母,当下拼命摆手:“不不不,娘您误会了,我没有,我不是我去帮四弟妹干活”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转眼之间,宁氏不光自己走了,还拽走了王香芹。随后,田氏和牛氏也各寻了借口开溜了。
王香芹很是担忧。
她先前提醒过温氏,绝不可大规模的养鸡。又因为温氏不以为然,她还特地找了朱母,朱母倒是应承了下来,可最后怎么还闹成了这个样子
不过,要是五亩地的话,几百只鸡控制好距离,鸡舍又做好规划,再加上勤打扫、清理,那问题或许没那么大。
可没等她将自己所思所想说出来,就被抽了风的宁氏强行拽走了。
王香芹莫名其妙:“怎么了就算娘同意了,也不会不让咱们开口说话的。我还是担心大嫂,早先屋后弄成那样,搭建了新的鸡棚后,真的会打扫干净吗”
“那你回头再找娘说吧,我是不敢在娘跟前瞎折腾了。”哪怕离了朱母,宁氏还是一脸的怂样儿,她其实特佩服王香芹,竟然一点儿也不怕朱母。这还不是装出来的胆大,而是真的半点儿不在意。
假如说,王香芹已经进门好多年了,膝下儿孙环绕,而朱母也已经年迈老去。那么,就算王香芹半点儿不将朱母放在眼里,也是可以理解的,村子里被儿孙嫌弃的老人不在少数。可老朱家这边完全不是这种情况,朱母还四十不到呢,王香芹刚进门两年不到,关键是她压根就还没开怀。宁氏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王香芹能有这份底气,难不成就因为她比旁人聪明
想不通就不去想了,宁氏很快就放下了这些疑问,转而开始算温氏即将付出的利息。
“四弟妹你知道钱庄放贷要多少利息吗我记得早以前听我爹说过的,应该是两分利。”
王香芹只会算她上辈子银行放贷的利息,也就是比较大众的年利率。对于民间的一些借债说法,她完全不清楚,遂问宁氏这里头具体的算法。
据宁氏所说,钱庄那头是按照每月计算利息的,千分之十为一分利,也就是说,两分利的话,每个月要给百分之二的利息。算作一年的话,该是百分之二十四。这种算是官方的房贷,又叫赊债,是需要审核借债人资质的,一般都需要抵押物。还有一种是民间的借债,又成为倍债,这种就狠多了,年利率是百分之百,就是所谓的借一还二。
无论是哪一种,一旦无法按时偿还,结局都会相当惨烈的。
宁氏她娘家爹平日里除了吃喝外,最好打听这些事儿了,因此比较清楚这里头的弯弯绕绕。
王香芹仔细回忆了一番,她依稀记得自己在穿越之前,银行存款最高年利率貌似是百分之四
呃,这么一比较,朱母也挺吓人的。
当然,老朱家到底算是内部借债,哪怕是按照人家钱庄的利息算法,其实还是比较仁慈的。最起码,要是温氏真的还不出钱来,朱母也不会怼死她,最多就是把地收回来,然后把她骂个狗血淋头。
甭管怎么说,王香芹觉得还是不能坐视不理。寻了个机会,她将这事儿的严重程度,仔仔细细的告诉了朱母,让朱母千万要同温氏说个清楚。
朱母原先只是觉得爱干净是好事儿,并不知道这事儿有那么严重。等王香芹刻意往严重了说时,她这才慎重起来,表示一定会转告的。事后,她想想还是不放心,特地将朱大郎唤到跟前,连唬带吓的好一通叮嘱,这温氏兴许靠不住,大郎还是很靠谱的,再说不就是打扫鸡舍吗大郎一样做得来。
只这般,朱母放心的继续跟宁氏一道儿忙活烧烤摊儿去了。
没过几日,地就买来了。连带契税钱,以及之前那三亩多地,一共花了二十二两银子,比预期的还要高出不少。
这也正常,本身地价就是不稳定的,要是灾荒年间,相对的地价就会暴跌,反过来要是连年风调雨顺的,这地价自然而然的会跟着上涨。秀水村这一带本来就属于土质偏肥沃的,哪怕相对而言不是那么好的宅基地,种粮食兴许不成,种些蔬菜葱蒜啥的,绝对没问题。再一个,如今谁不知道老朱家发财了去年一口气买了那么多地,今年这春耕才刚刚过去,又要买地人家才不管你买地是用来干啥的,哪怕啥都不干,只要知道你是诚心购买,坐地起价妥妥的。
只能说,花了二十二两银子还算是比较幸运的。
剩下的三两银子,温氏也没守住,她想干票大的,就想学王香芹盖猪舍那样盖鸡舍,层高可以略低一些,但房舍一定要多。也要类似于这样一排一排的,看着就格外得大气。又因为鸡和猪是不同的,鸡会瞎逛,猪只爱睡觉,所以她就想用房舍当做围栏,四四方方的,中间的空地就用来散养鸡。
当然,真正实施起来肯定没那么完美的,温氏有五亩地啊,要是想绕着五亩地盖房子,那三两银子是绝对不够花的。最终,她只能学着盖了三排鸡舍,占了约莫两亩地。还并非是三排一样宽长,而是坐北朝南的一排巨长无比,左右两边的稍短,再用高高的木栅栏将空的那面严严实实的挡起来。
整个鸡舍差不多就是个长方形,温氏还盘算着,回头再添了钱,继续盖鸡舍,总有一天,她会将五亩地都围住的。
温氏这么大手笔的搭建鸡舍,光老朱家这几人是绝对不够用的,再说了,如今真不是早先王香芹盖猪舍那番光景了。家里人都忙着呢,大郎是唯一一个有空的,其他人都忙得脚不沾地,就连六郎
六郎不想跟他大嫂说话,事实上他不想跟任何人说话。
他自闭了。
好在,温氏当时还有钱,花钱雇了人帮她搭建鸡舍,不够的部分也用鸡蛋抵了。当然,这些都是要入账的,尤其在鸡舍完全建好之后,六郎被逼着去清点鸡群数量、鸡蛋数目,还有旁的林林总总一堆东西。反正等账目理清楚后,他已经不单是自闭了,他快自尽了。
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之后,六郎发誓,他以后绝对不找爱做买卖的媳妇,还特地寻到了朱母,表示以后找媳妇就依着三嫂的样子找。
朱母有点儿懵,忍不住提醒他,三郎媳妇田氏一样也做买卖的。
田氏擅刺绣,自打得了王香芹的提点后,一门心思花在了制作小儿衣裳用品上。王香芹最早只是帮她画了些小儿围涎的图纸,之后得了空又给她画了些鞋帽的样式。因为王香芹本人记得图样也不多,所以提醒她要悠着来,不要一口气将新图样都做了,回头叫人家学了去,再没新图样了,迟早玩完。
还好,田氏这人在刺绣方面确实有天赋,原先只是没想到这方面来,得了王香芹提醒后,她又依样画葫芦的衍生出一些别的花样来。当然,她还是很珍惜这些新图样的,每次都只做一两个款式,然后数量做多,差不多每半年交一次绣品,一口气赚一大笔钱。之后,她再买上一堆的绣线锦缎,再回家埋头苦绣,完全不嫌枯燥,就这么反复得来。
也因此,尽管田氏也在做买卖,可在六郎眼里,三嫂是全家最安生的那个。毕竟,她的成本就是绣线和锦缎,而且每次都买上一大堆,能用上好几个月。积攒的绣品也是一口气卖掉的,比起其他几个嫂子,三嫂就是个善良的好人。
听了六郎的解释,朱母还是感到很恍惚。
“要是这样的话也简单,你三嫂有娘家妹子的,亲妹堂妹表妹都有,回头我给你问问反正咱们家如今不比从前了,在村里找媳妇容易得很。”朱母最开始就是这么随口一说,回头仔细一琢磨,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好。她倒是不在乎田氏赚的那点儿绣品钱,她喜欢田氏的性子。
看着是很软绵没错,但起码不生事啊家里搞事作幺的媳妇太多了,她真的希望再来个安静不折腾的。
六郎见朱母真把这事儿放在心上了,当下又慌了神,忙摆手道:“娘哟,我还小,真的,我没想急着娶媳妇,你不要那么急”
“我知道,这个还用你说慢慢来呗,就算你再着急,这档口我上哪儿给你说亲去最早最早也要等秋收以后了。”
“不急不急,我真的不急”
什么叫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就是
六郎吓得跑去盘账了,就算早先的活儿做完了,随着家里的买卖多且杂,他真要找事儿做还是很容易的。再不济,还能去练拨算盘,他感觉再这么搞下去,迟早有一天,他能跟他师傅那样,把算盘拨得飞快,看得人眼花缭乱的同时,还能把账目结算得一清二楚,半点儿不出错。
最后那点才是重中之重,也是他最终的梦想。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六郎变了,他已经忘了他最初的梦想是认完字回家种地。
随着温氏的养鸡场初具规模,天气也渐渐热了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温氏真的转运了,她早先自己孵的那两百枚单,孵化率居然罕见的达到了八成。至于其他抱窝的母鸡,也差不多同时孵化了小鸡仔。那些没能孵出小鸡仔的蛋也没浪费,温氏是外村嫁进来的,她娘家那边养鸡的多,知道一些罕见的食谱,其中之一就是烤毛蛋。
等温氏收拾出来后,好奇的凑过去看情况的宁氏,当场就吐了。
妈呀,太可怕了,明明是蛋的样子,里头却是已经长成了小鸡仔。更可怕的是,温氏还一副味道相当好的模样,吃得那叫一个津津有味的。
宁氏吐开了,朱母瞧了眼倒是想起来了:“活珠子啊这是好东西,吃了补脑子的,能变聪明。”
温氏忙点头:“对对,就是这样的,我原先在娘家时,遇到好东西都是堂哥还有弟弟们吃的,都轮不到好。眼下好了,我吃个痛快对了,你们吃不吃啊”
“不不不”宁氏吓得赶紧开溜,时隔一年光景,她再度找到了对温氏那久违的惧怕感,深深觉得这人太可怕了。跟她同样想法的还有田氏和牛氏,王香芹虽然不吃这玩意儿,不过她依稀记得,上辈子好像听说过类似的地方小吃。只不过,听说跟亲眼见到还是两回事儿,尽管她不至于跟宁氏一样恶心吐了,还是感到相当得不适,而且忍不住一脸懵逼。
见其他人不吃,朱母就指挥家里的男丁分着吃:“补脑子的,会变聪明的。猪毛、灶台你俩多吃一点儿。”
灶台伸长脖子看了一眼,随后火速的转身逃窜:“娘啊娘啊娘娘救救我啊娘”
猪毛也想跑,却被温氏死死的拽住,强迫他吃了一口。还真别说,这玩意儿滋味是真的不错,这要是闭上眼睛不去看,光吃还真是一种享受。反正也反抗不了,猪毛索性自暴自弃的开吃了。最可怕的还不是吃活珠子,而是必须硬着头皮听他娘说为了他付出了多少,如今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的将来,让他千万要好好念书,以后考上功名当个大官,光宗耀祖,带他娘过上好日子云云。
不得不说,养鸡的回报率就是快,哪怕有一部分蛋未被孵化,但因为本身的基数很大,在短时间内,温氏的鸡数目就突破了四百。虽说其中有三百是小鸡仔,不过鸡仔长大是很快的,一般三个月就能出栏。况且,在这期间,原先那百来只母鸡依旧在不停的下蛋、孵化,更别提温氏一直有在刻意攒受精鸡蛋,进行人工孵化。
只不过,这回她选择了在养鸡场孵化,特地让大郎在那头砌了个硕大的土炕,又在外头搭了个两眼的土灶,还在空的房舍里堆放了不少的柴禾、稻草。
温氏想的简单,哪怕朱母说了必须要上交一半,可朱母是没空亲自盯着的,倒是可以让大郎帮着盯,然而大郎也不是全天待在鸡舍这边的。温氏偶尔藏些鸡蛋,或者给自己烤个鸡蛋、蒸个鸡蛋羹啥的,压根就没人知道。全家都忙得很,谁有空死死盯着她不放呢
这么一来,温氏的伙食质量急速上升,她还私底下塞了猪毛不少煮鸡蛋,为了以防灶台发现告密,她也塞给了灶台,叮嘱他不许告诉任何人。俩孩子到底年岁小,有的吃就忘了别的,事实上就算朱母知道了这事儿也不会说什么的,给孩子加个餐,本来也不叫个事儿。
就这样,温氏的养鸡场规模日渐扩大,当然还是不能跟王香芹那头比。
比起数量,那绝对是鸡群的数量多,可别忘了,王香芹那头母猪的妊娠概率极高,产后护理也极为周到,因此身体恢复得很快,并且在彻底恢复后不久,就又可以配种妊娠了。至于初生仔猪更是达到了百分百的存活率,在王香芹的特殊初生食谱的照料下,小猪崽们一个个活泼健康。且在这些初生的仔猪里头,王香芹运气极好的,小母猪占了多数。
就像温氏那头不需要太多公鸡一样,王香芹这边也不需要养太多的公猪,不过考虑到配种问题,尤其第一代进化种猪其实是来自于完全不同的村庄的,血缘越远繁殖的仔猪体质就越好。因此,这一批公种猪,起码在最近几年里,王香芹绝对不会杀掉。至于第二代,一旦公猪远远的超过了该有的数量时,那就不得不杀了,因为多留下是毫无意义的。
幸好,今年诞生的这一批仔猪里,母猪占了三分之二。这么一来,对于养猪场接下来的发展就有着很大的助力了。
还有就是,今年的天气特别好,春天来得早,夏天却晚得很。整个气候就让人感觉到格外得舒坦,偶尔还会下一阵雨,不大不小,对庄稼也好,人本身的感觉也罢,甚至对于牲畜们来说,这样的温度以及湿度,都是极好的。
一直在离秋收还有半个月时,天气才骤然炎热了起来。不过这也是正常的,秋收前后本来就是一年中最炎热的时候,王香芹怕她的猪们中暑,提前做好了防暑的准备,她还特地去提醒了温氏,千万要注意清理消毒工作,盛夏高热天气里,是最容易爆发各种疫病的。
“行行,我知道了,你怎么老是说这些啊你说不腻我还听腻味了呢。”温氏很是敷衍的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她如今已经是七个多月身孕了,不过她这胎养得确实好,伙食好心情好,加上平日里为了养鸡场也没少劳作,因此整个人看着就健康,气色特别得好。
好不容易打发走了王香芹,转身就回了自己那屋,挑出了前些时候才拜托田氏做好的新衣裳,仔细的打扮好了,还特地挽了个新的发髻,插上了一根细细的铜簪子。等一切都妥当了,她才抚着肚子出了门,正好碰上坐在檐下做绣活的田氏,田氏问她去哪儿,她仰着头得意非凡的道:“我去赶集,坐长房那头的牛车去赶南山集,晌午不回家吃了。”
田氏极少出门,压根就不知道南山集在哪儿,只目送温氏离开。
可回头她仔细琢磨了一番,越琢磨越觉得这南山集听得格外得耳熟。待吃午饭时,她一个没忍住,问了王香芹。
王香芹也觉得耳熟,仔细回忆了一番后,不大确定的开口道:“南山集南山村是不是南山村附近的集市”
“南山村可咱们家没亲戚住那头吧”
“是没亲戚。”王香芹隐隐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我只记得二嫂特别信的那个算命先生,好像就是南山村的,是叫什么”
“刘神仙天呐,大嫂不会又去找人家麻烦,砸算命摊子吧”田氏吓呆了。
王香芹想了下温氏的为人,她觉得这个可能性真的蛮高的,毕竟温氏好像一直很在意去年刘神仙批的那个命。
这算什么呢事业有成之后的打脸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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蠢作者回老家给赵红英上坟去了,咱们就不说节日快乐了┐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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