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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二章 承宠之一


  “妹妹,依你看皇上喜欢我们送的画吗?”这天午后闲着没事,瑾嫔来到了珍嫔的景仁宫,谈起了万寿节当晚的事情。

  “你不觉得那天晚上皇上看到画之后一副很惊喜的样子吗?我觉得皇上肯定会对我们改观的。”

  “可是……”瑾嫔欲言又止。

  “可是什么?”珍嫔不解地睁着大眼睛看向姐姐,收到大观园的画,皇上明明很高兴,怎么姐姐一副瞻前顾后的模样?

  “可是我想也许我们惹皇后娘娘恼了也说不定。”

  “哈,我还以为你要说什么呢,既然要讨皇上的欢心,那就顾不得皇后高不高兴,没什么比我们自己的前途要紧吧。”

  “可是皇后娘娘毕竟是皇太后的亲侄女,我——”

  不待她把话说完,珍嫔摇头摆手道:“依我看也没什么,皇太后对皇后还没有对我们好呢,姐姐你呀,就是过于谨小慎微了。”

  瑾嫔看着妹妹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心中的顾虑并没有消除,总觉得事情不会那么简单,她和珍嫔虽说是同胞亲姐妹,可是性情确确实实是天差地远,至于哪一种更适合在后宫存活,她说不准。

  “皇上驾到!”正无言以对,突然从外头传来一声尖声吆喊,瑾嫔珍嫔顿时像被什么击中一样,不由自主浑身一个激灵,在对视的一眼里,有意外惊喜也有意料之中,然则,珍嫔只一瞬便反应过来,立即拉上姐姐,带领着一应宫女太监在院子里头跪迎接驾。

  通报声早,足以让人做好准备,姐妹俩跪候了片刻才见一队太监前后簇拥着一乘肩舆进了院落,在影壁前停下。

  用眼角余光看到了皇帝下了肩舆,瑾、珍二嫔异口同声道:“奴才叩请皇上圣安,皇上吉祥!”

  皇帝用满语说了句起来便先行进了景仁宫东暖阁

  皇帝今日在书房得到翁师傅转告的好消息——醇亲王的病在服用外雇的名医徐延祚所开的药方后已趋稳定,大有好转的势头,心情畅快之下想到趁着得空,来景仁宫看看这个小珍嫔,没料到原来瑾嫔也在,不过这倒也没什么,他并非要和珍嫔单独相处,只是想和她聊聊,了解一下她还有多少‘惊喜面’,所以姐妹俩一起也无所谓。

  二嫔随后进了东暖阁,珍嫔作为东道主,立即命蕴香沏来了菊花茶,原本皇帝不管到哪,都有专用的茶房跟着,要是皇帝没发话,或者没得到许可,谁也不能主动敬献茶点,珍嫔这一举动原不合规矩,但皇帝顺顺当当地接了菊花茶,小泯了一口,微笑着颔首,在身旁伺候的寇之钰便不好多说什么。

  “这菊花茶入口清甜,喝着舒畅,挺不错的。”

  “嘻,回皇上的话,这是奴才兑了蜜水的菊花茶,自然好喝啊。”这珍嫔说出口的话仍旧是旁人惊讶,皇帝惊喜。

  皇帝但笑不语,又喝了几口茶,随即打量起殿阁的摆设,其实每一处殿阁布置都大同小异,没什么新奇之处,但生平鲜少与女子相处,总不好老盯着人看,同时也好想想话头。

  “你们在家里叫什么名字?”

  “奴才姐姐娘家闺名雅婷,奴才闺名雅姈,不过因为奴才行五,又是幺儿,所以家里人都唤奴才小五儿。”

  听着那娇憨的语气,从那得意的神情中可以窥见一个自小受尽父母兄姐宠爱的小人儿,皇帝遂忍不住调侃道:“既然如此,那朕也唤你小五儿好了。”

  “奴才乐意得紧,奴才谢皇上。”珍嫔甜甜一笑,福身脆应了一声,这句话真真正正让她从心底里感到愉快。

  “小五儿,你怎么知道朕喜欢《石头记》的?”皇帝原是与她说笑,没想到却当真换来眼前这小姑娘发自内心的欢颜,于是顺其意唤她小名,继续问着。

  “皇上喜欢什么,作为皇上的嫔妃自然应该得知晓的,这不足为奇呀。”对于这个问题,珍嫔俏皮地回答。

  皇帝没料到她会这样回话,白皙的脸禁不住微微泛上绯色,咳了一声掩饰着才继续:“莫非你也喜欢《石头记》?”

  “奴才当然喜欢啊。”珍嫔大大方方地回答:“少有话本能把感情写得那般动人哩,想那贾宝玉和林黛玉彼此互为知己,心意相通,可惜有缘无份,最终天人永隔,不禁令人扼腕叹息呀,奴才清清楚楚地记得那一句‘一个是阆苑仙葩,一个是美玉无瑕。若说没奇缘,今生偏又遇着他;若说有奇缘,如何心事终虚化?’当时看到就觉得莫名的心酸,很替他们难过。”

  珍嫔发自内心地感叹,然而对于皇帝,身份特殊的异性直言情爱之事,令一向腼腆的少年天子多少有点不自然。

  “确实,这曹雪芹不光是诗词的才华,他写出的一些句子能令人有很深的感悟。”从小惯见大场面的皇帝,搜肠刮肚地思索了好一会才冒出一句应对。

  “奴才听说皇上从小喜欢洋玩意,您现在还保存有许多西洋玩具吗?”注意到皇帝有些微微发窘,珍嫔也知道不好总在情情爱爱的问题上打转。

  皇帝这次当真感到惊讶:“你如何得知?”

  “奴才方才说过呀,皇上喜欢什么,作为皇上的嫔妃自然应该得知晓的。”

  没想到还是这么一句话,皇帝愣了一会,终于‘噗嗤’一声笑出声来,之前微微的拘谨和尴尬烟消云散。

  “没错,朕确实自小喜欢来自西洋的玩具,没想到西洋人能够创造出这般有趣灵巧的东西。”皇帝忍不住感叹,由此想到西洋各国如今的发展,咸丰年间英法联军烧毁圆明园还有当朝光绪十年法国的挑衅固然可恨,可是当他看到那些令他爱不惜手的西洋自鸣钟、八音盒、发条小火车的时候,另一方面又想为何西洋各国会迅速崛起呢?

  曾经的大清帝国威赫鼎盛,如今何故衰落呢?这些问题常萦绕心间。

  “是啊,奴才也是这样觉得呢。”珍嫔兴奋得嚷嚷,突然灵机一动,又问:“对了,对了,皇上您可有见过自行车?我在广州的时候还骑过这种玩意呢,可有趣啦。”

  “呵呵,朕不仅见过,也同样骑过呢。”被眼前的女孩欢快的情绪感染,皇帝并没有将心思过度沉溺在关于西洋各国带来的苦恼当中,微笑着回答。

  这一点他敢肯定珍嫔会感到惊讶。

  “咦?真的吗?”听到皇帝这样说,珍嫔果然惊讶极了,连反问不是御前奏对应有语气的顾忌都忘得干干净净,让瑾嫔和其余宫女太监为她捏了一把汗。

  幸而皇帝并不计较:“自然是真的,迎着风溜着弯,令人相当舒畅呢,可惜后来因为辫子不小心绕进了后轮子,重重地摔了一跤,皇爸爸就命人毁了这自行车,不许朕再骑了。”

  “这样啊,奴才觉得皇太后过于担心了,这哪就能摔着了呢,奴才最初骑自行车也曾摔过几次,但所有事情都是熟能生巧的嘛,当真可惜了。”

  对于珍嫔这话,瑾嫔更是听得惶恐,失措地瞥向天颜,皇帝却深以为然,脸露微笑,轻轻颔首,不过口中仍告诫道:“事关皇太后,你还是须谨言慎行,切莫贪一时嘴快。”

  珍嫔立即福了福身,爽朗回应道:“谢皇上玉言提醒,奴才记着了。”末了,还顽皮地吐了吐舌头,在皇帝至尊面前,这算是大不敬,可是皇帝却被她此举逗得不禁失笑,皇帝这一笑,珍嫔更是咯咯咯地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瑾嫔看着他们两人一来一往、有说有笑,突然觉得自己仿佛是一个多余的人,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在这两者之间插话应对。

  自从那次一时兴起的探访与交谈过后,皇帝与珍嫔之间的关系突然拉近了许多,皇帝处理好前朝的事情下了书房,每逢得空都会前往景仁宫,与珍嫔聊聊天下下棋。

  皇帝从小跟随翁同龢、夏同善、孙家鼐等大儒学习,棋艺也随之水涨船高,然而珍嫔虽然水平和皇帝不是同一等级,但她的聪慧机灵常让她能有出人意表的棋路,令皇帝惊喜亢奋,撩起战意。

  今日午时,皇帝留在了景仁宫用完膳后,再次与珍嫔摆开了棋局,一边对弈一边拉开了话题。

  “奴才的阿玛当时也是大意,二姐的婚事日子没有弄清楚,竟然选在了圣祖仁皇帝的忌辰,以至于把官位都丢了,阿玛为了让奴才姐姐和奴才得到更好的照顾,就暂时将我们姐妹送到任广州将军的伯父长善家中寄养,那时奴才六岁。”

  “原来如此,这件事情朕也依稀记得一些,参长叙和葆亨的折子递上来,皇爸爸的确震怒,事关祖宗,皇爸爸一向不含糊。”随着珍嫔的话,皇帝亦回忆起这桩当初皇太后垂帘听政时期所发生的事,当时年仅十岁的他也觉得户部侍郎长叙和山西巡抚布政使葆亨未免过于糊涂,没料到犯下这件令自己印象颇为深刻事件之一的官员是自己未来嫔妃的父亲。

  “不过父亲和葆亨伯父既然有错,被革职也是该的,而且要不是这样,奴才还没有到广州去生活几年的体验呢。”珍嫔不甚在意地笑笑。

  “听你这样说,你似乎很喜欢广州?”

  “确实呀,广州由于是通商口岸嘛,洋货的消费非常流行,在西关那边还有许多洋货店呢,洋肥皂、洋玩具、洋糖果、洋药片什么的应有尽有。”珍嫔谈起广州,仍一面向往的模样。

  “这个朕可以想象,早年给朕购进洋玩具的葡萄牙商人也说过这些货品都是经由广州再运到京师的。”

  “提起这个,皇上上次答应了奴才要让奴才观赏您的收藏品,好开开眼的,奴才当时在广州购置的洋玩具,大多数都留在了将军府,少数在京师家里的也没能带进宫呢。”

  看珍嫔嘟起了樱桃般的小嘴,皇帝笑着摇摇头道:“得了,不会忘的。”对于这种几乎是没大没小的讨问,这珍嫔做起来,皇帝倒觉得可爱无比。

  “嘻嘻,其实呀,不瞒您说,奴才在广州时,有一次还偷偷乔装溜出门去街上看热闹呢,正得趣却恰好被到伯父府上拜访而路过的文师傅给发现了,逮了个现成,差点招来额娘一顿骂。”回忆起童年趣事,珍嫔又是笑又是无奈耸肩。

  “你胆子可真不小啊,不过你提到的这个文师傅是何人?”皇帝听得饶有兴味。

  “他是伯父幕中的一名士子,曾教过奴才姐姐和奴才几天书,所以我们姐妹都唤他一声师傅,他是个极有才学的人,词写得特别好,奴才伯父也曾多次称赞他这个人很有见地呢。”

  “哦?既然如此,怎么没见他出仕?”

  “文师傅前几年因家中有事耽搁了,上一轮的恩科没中,不过奴才觉得没中是他运气不好,并不与他的才能有关系,明年他必定能中的。”听她说得如此肯定,皇帝未免感到好笑,不过面对西洋各国的飞跃发展,和有识以来所见所闻的朝事并从一些外来书籍里所获得的知识开拓视野,对于科举能否选拨出杰出的治国人才,他内心存疑。

  不过,再怎么疑虑,目前他也想不到有什么可供大清发展的突破口,作为一个刚刚亲政的少年帝王,上有理政三十多年的皇太后,下有一群皇太后提拔的老臣,他每日周旋于他们之间,只觉身心俱疲,他想要做一个乾纲独断的皇帝,但这原本理所当然的事情,现实中却艰难重重。

  如今惟有走进这景仁宫,他才觉得能有片刻的松乏。

  对上珍嫔充满期待的目光,皇帝鼓励道:“既然得你如此信任,朕也祝愿明年他能高中。”

  珍嫔眉开眼笑:“能得皇上吉言,那绝对能行!”

  “朕也盼着朝廷能多些新锐的能臣干吏,好为朕所用。”

  “皇上开明贤达,必定能网罗有识之士,皇上只要有这个心,假以时日必能成就一番基业,奴才相信皇上!”那充满信任的真挚目光令皇帝觉得窝心,从来没有人能给予他如斯的认定,在她的眼中,大清的主宰是皇帝而不是皇太后。

  “你总能说出让朕宽心的话。”皇帝由衷地感叹。

  “奴才语出肺腑,是当真这样想的,起初到宫里还觉得离了父母,心里迷茫,不知道将来会怎样,但没想到皇上竟如此宽容可亲,打心眼里觉得自己好幸运呢。”

  珍嫔这番话真真切切由衷而发,她自小受宠,言语无忌,当初家里得知姐妹俩同时被选为嫔,就对她少有拘束的个性表示出了万分的担心,怕她会闯祸,进得宫后,她自己对处处讲究礼数的繁文缛节也好生厌烦,但因考虑到家族的利益得失,还是尽量小心翼翼,处处注意,可没想到皇上本人却是最由着她想说就说,从不见怪,反而会提点她,她真的越来越喜欢皇上了。

  感受到珍嫔传递过来的情意,皇帝有些面热,忙低下头挑选着下一发白玉棋子。

  珍嫔仍沉溺在自己的感慨里,继续道:“这样回想起来,幸亏奴才十岁那年跟着阿玛回京了,不过奴才说句或许不中听的话,广州可比京城有趣多了。”

  看她嘟着嘴的模样,皇帝不禁失笑:“你怎么就认定这话不中听?”

  珍嫔笑嘻嘻地顺了顺额心浓密的刘海,露出可爱的小虎牙:“京师是天子脚下嘛,奴才竟然说有您呆着的地方无趣,不是挺不敬的嘛。”说着灵动的大眼睛滴溜溜一转,补上一句:“奴才实话实说,而且是您要奴才解释的,皇上您可别怪奴才呀。”

  皇帝瞧着那张丰富多变的小圆脸,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这个珍嫔总能让他非常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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