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一起吃饭 1
一觉醒来，天光大亮，摸了下手机，六点四十三，对面的林瑜还在睡，被子垒得很高，露出橙黄的发梢。顾西佳睡在林瑜下铺，抱着和她等高的大狗玩偶睡的正香。手机里是陆西洲六点准时发的早安。
心情很微妙。
考试时间是九点，赖了会床，便把林瑜叫醒。
两个人食堂吃了早饭，便向教学区走，很幸运，两个人在一个考场。教学楼下拉了长长的横幅线，没到点不能进去，黑压压一片人挤在楼下空地上。
“好多人啊，好怕被认出来，大四的还来考英语四级，太丢脸了。”林瑜拉耸着脸，一脸怨气。她很认真写卷子了啊，天知道她为什么考了六次一直没过，仔细想想不对，第一次她翘掉了和前男友谈恋爱去了。可她的室友们，就是那次四级就过了……
“笑笑，要是我这次还过不了怎么办。”她是真的担心了啊，马上都要毕业了，过些日子毕业论文一交，一改二改三改，答辩，她的大学就结束了，关键没有四级证她拿不到学位证啊。
黎笑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可她却不会安慰，这么大，她一直不怎么会安慰人，“会过的，相信我，只要你好好写。”
林瑜看笑笑说的一脸认真，虽然心里多少还是有点慌，面上却是已经镇静了下来，自己给自己打气。
时间差不多的时候，大玻璃门都里面打开，人潮一股脑往里拥挤，黎笑和林瑜走在最后。“要是还会慌，就看看我的方向，你没交卷，我就一直陪着你。”上台阶的时候，黎笑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
林瑜突然鼻子有点酸，虽然笑笑性子一直比较淡，也不会安慰人，但是真的很好很好。
两个人一前一后进的教室，监考老师一个在门口查准考证，一个拿着签到表，还有个站在讲台上，黎笑也没注意，签了名字就去找座位，林瑜在后面捅捅她，“看讲台。”声音说的又小又轻，她只模糊听到讲台两个字。
难道是认识的老师？
站在讲台上的赫然是陆西洲，冬日的暖阳透过窗户玻璃，将讲台照的明亮又温暖，连带着陆西洲都变得温和又清淡，只见他低着头在整理桌子上的文件资料，并没有注意到她。
“怎么是他监考，好不容易和风华有了进展，要是被他知道我大四了还在考四级，煮熟的男神就飞了。”林瑜苦着脸，在她耳边轻声的说，唯恐被人听见。
黎笑的视线依旧是在台子上的那个人身上，“不会的。”他不会说人闲话的。
大概是终于发现了有人在看他，陆西洲微蹙着的眉头在看到远处的黎笑时悄然散开，只看了一眼便接着低头整理桌子上一堆东西。除了监考之外，他还带了工作来做，得在监考前分类整理好。
虽说黎笑的六级也是在大一就过了，但这几年基本没接触什么英语，所以拿到卷子的时候，心情比林瑜好不了多少，但她本来就是来陪林瑜走个过场的，不用在意分数，看了眼林瑜，林瑜坐在她的左前方，隔得不是很远，正在奋笔疾书，希望她背的作文模板能用到吧。
看了眼讲台，在她发呆的空档，陆西洲已经不在了。黎笑思绪有点乱，这段期间巧合太多了，多到她忍不住多想，一直互不相干的两个人，之前接二连三的偶遇，到他签了她们学校，每次点她回答问题，让她总觉得有些不安，好像浓雾之中，有什么东西在牵引着她往前走。
“作文还有二十分钟。”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陆西洲，在她回想的空隙，在她的右手边，触手可及的地方，声音清冷而富有磁性，震地她心尖微微发麻。一般剩十分钟才提醒，他分明是看着自己空白的卷子说的。
这是考场，不敢抬头看……
作文是看图作文，就是这图画的不咋样。黎笑提笔就给人物多画了几根线条。陆西洲在教室里转了一圈，转回到她身边的时候，黎笑刚收笔，就听旁边，“还有十五分钟放听力。”
她本来就是陪人来考试的，又不在意分数。
陆西洲也不下去晃悠了，气定神闲地站在将讲桌前，视线在班里转了一圈，回到黎笑那儿。她在看他。
原本他是不想来参加监考的，校方一直强调人手不够，他可以带着工作一起的时候才勉强答应下来，遇见她，完全是意外。如果没记错，她应该是大四的学生。
听力听完，收答题纸，她的卷子上作文只写了寥寥数行，听力填涂的倒是工整，她的画画能力应该挺好。
黎笑原本打算陪林瑜考试的时候画画的，阿婳的生日快到了，她想画几幅画送给她，顺便赔礼道歉，可没想到碰上陆西洲监考，而且一直在她眼前晃啊晃，提醒她写卷子。
太长时间不碰英语，真的是陌生，很多单词觉得眼熟却怎么也记不清是什么，最后一个阅读刚开始看，一个老师在上边提醒，“还有十分钟，没填涂答题卡的同学先把答题卡填上。”黎笑瞥了眼陆西洲，他正深锁眉头，紧抿着唇，看着手机屏幕。
遇上什么事儿了？
什么事儿好像都和她没关系，想着，从卷子里找出答题卡，一个个涂着。涂完，估摸着也没剩多长时间了，索性最后一篇阅读全蒙。
黎笑的卷子是陆西洲收的，如果她没有出现幻听，陆西洲说考完在车库等他？
黎笑到达车库的时候，陆西洲已经坐在了车里，车窗大开，可以看到他疲倦的侧脸，右手指缝间夹着的是半截燃着的香烟，闪着火星冒着烟，看到她，很自然地招呼，“上车。”大概因为抽了烟，声音低沉而沙哑，意外的性感。
黎笑一直不喜欢烟味，遂拉开了后排的车门.
“前面。”他补充。
认命关了后门，拉开前门，空气里弥漫的烟草的气味顿时萦绕在鼻尖，痒痒的，黎笑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陆西洲这才想起来手里还有燃着的火星，说了声抱歉，很自然的下车，在垃圾桶上捻灭，然后扔进垃圾桶。
陆西洲直接将车开出停车场，开出学校，她没有问去哪儿，他也没有说，一个安静地坐着，一个安静地开车。正副驾驶的距离，很近，耳边是他清浅的呼吸声，带着淡淡的烟草味，好像第一次在他身上闻到烟味，意外地不是很反感。
她以为他会问她为什么不好好写试卷，她甚至已经组织好了答案，可是他并没有问。
大概开了有半个小时，车终于停了下来。
黎笑看了看四周，应该属于半郊区了，周围是老式的居民房，古朴而宁静，很陌生的地方。这几年，她除了学校附近，哪儿也不熟，他却带着她轻车熟路地拐进一个又一个巷子，然后停在一家家常菜馆前？
虽然满心疑惑，还是跟在他后面走了进去。
“我小时候来过这儿几次，印象很深，这次回来一直想再来一趟。”他解释。
为什么要带她来，为什么要跟她说这些，他们俩好像并不熟吧……
“徐姨，好久不见。”
正在台子上写着什么的女人听到声音，疑惑地抬头，却在看到门前站着的陆西洲时满脸都是笑意，“哎！小洲啊，好多年没见了，越长越帅气啊。来找小铮吗？他在B市当什么医生，好好地呆在这里不好吗。非要跑那么远。”
好像在看见这个女人的那一刻，陆西洲身上所有的清冷全化成了水，咕噜咕噜冒着热气，“徐姨，今天来是吃饭的，想念您的手艺了，本想顺道看看阿铮，好多年没见了。”
女人像才看到陆西洲身后的姑娘，热切的打着招呼：“哎好！徐姨今天亲自下厨给你烧好吃的！这个是女朋友吧，长得真标致！”
黎笑从一进来就被陆西洲的温和怔住了，听到那女人这么说，下意识想反驳，可陆西洲依旧浅淡地笑着，没有点明，她也只能尴尬笑着，叫了声“徐姨。”软糯糯的声音可把女人高兴坏了，一个劲地叫人招呼他们，自己去后堂忙活去了。
这么熟稔又热情，他说的来过几次肯定不是来过这里吃过几次饭这么简单了。
因为是饭点，来这里吃饭的人很多，小二看是老板娘的熟人，直接把人引到二楼。黎笑忍不住四处打量，二楼也摆了几副桌椅，却并没有人，墙上挂着几幅裱好的画，绘画者手法还很稚嫩，却并不影响画作的美感，并且赏心悦目，画这些画的一定是个小姑娘，满满的都是少女心。朝东的地方有一个阳台，摆放着几盆吊兰，因为是冬季，叶子呈深绿色，一朵朵花开不败。这里虽没有一楼开阔，却别致又温馨。
“这里徐姨儿子以前的女朋友画的。”陆西洲看她对这些画感兴趣，不由开口。
“分了？”黎笑问。
陆西洲拎着小二刚从炉子上拎来的水壶，滚烫的水顺着壶口而下，一时间，茶香四溢。他递到她手边，一如那次在KFC她将那杯纯牛奶递给他，看了眼她身后的画。“嗯，他说这个女孩不爱他。”
黎笑捧着绘着山水画的瓷杯，摇晃着橙黄的茶水，看着茶叶起起伏伏，开口“不，这个女孩儿很爱他。”
茶杯里热气蒸腾，吹到脸上，紧绷着的皮肤终于暖和起来，连带着一直悬在半空的心也沉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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