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上·当时明月 明蕙疑心,采篱回忆

　　明蕙拉着沈夕玦往璃园走去，明蕙的心里乱糟糟的，沈夕玦也在想着什么，大家都没有说话。

　　到了璃园，沈夕玦甩开明蕙的手，径直就往房间里去了，“砰”的一声关上了门。明蕙不知道她是怎么了，上前敲门询问道：“夕玦，夕玦你怎么了，是不是吓到了，你别这样，开门好吗？”

　　敲了许久，里面还是没有动静。明蕙走到窗户旁，想借着点缝隙看看里面的情况。

　　突然，沈夕玦从里面把门打开了。明蕙赶紧走了过去：“夕玦，你在里面干什么，吓死蕙姨了。”

　　说着，看向沈夕玦，发现她换了一身衣服。身上原来穿着的那件旗袍被换了下来，叠得整整齐齐的摆在沙发上。

　　明蕙试探着开口：“夕玦，你为什么要换衣服啊？”

　　沈夕玦还是有些不高兴，板着脸回答道：“因为，这件衣服有些大，不适合我。”

　　“蕙姨，这件衣服究竟是什么人的？您为什么要我穿着？您是不是就是为了气我的父亲祖母才让我穿上这个的？您为什么要这样做？”沈夕玦愤怒地控诉道。

　　明蕙有些惊讶地看着沈夕玦，不知道为什么她会说出这样的话。自己的确是想着，夕玦长得像姐姐，再拿出这件对姐姐来说有特殊意义的衣服，让夕玦穿上，那样的话夕玦就更像姐姐了。这样沈士安看见就会动一些恻隐之心，这样自己和他提一些对夕玦好的要求就会很容易了。

　　其实自己也是那次沈朝环出生时，在花园里偶遇了沈士安，看见他憔悴了不少，而且当自己提了夕玦的时候，他提出要接夕玦回来，而且对璃园的事情也更加上心。因为这种种迹象，自己才暗自猜想他对姐姐还是余情未了的。所以，自己决定赌一次。夕玦长得像姐姐，穿上那件旗袍之后就更像了。连自己都有一些恍惚，沈士安看见应该也会有反映才是啊。

　　可是事情却远远超出了自己的预料，先是季月，再是沈士安，然后还有杜锦云和沈老夫人，甚至一些资历老的下人。要说大家把夕玦认错成了姐姐，引起了一些恐慌，这很正常，毕竟姐姐在四年前就病逝了，突然出现在大家面前，是会有一些吓人。可是，大家的反应也太奇怪了一些吧。

　　季月说她不是故意的她有苦衷，求太太原谅她；沈士安说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会保护好姐姐的；沈老夫人说一切事情是姐姐自作自受，不要找她。而且三个人都激动得昏了过去，杜锦云也瘫坐在地上。

　　当年的事情。

　　恐怕真的不是那么简单，真相究竟是怎么样的呢？

　　身体一向还不错的姐姐，怎么会突然间就得了病，最后还逝世了呢？

　　不行，事情绝对没有那么简单，我一定要查清楚。

　　明蕙在想着事情一直没有说话，沈夕玦看见明蕙一直站着，并没有想和她解释的意思，不禁更生气了，转身就跑到了卧室里，把门锁了起来。

　　明蕙看见沈夕玦的举动，心里失笑，终究还是个小孩子啊。等会再去哄哄她吧，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明蕙把今天那个把季月吓晕的小丫鬟叫出来，故意对她把事情说的很严重:“今天你把人家季月管事给吓坏了，季月管事可是老夫人看重的人啊，这要是有个什么好歹的，老夫人可能会很生气啊，这……”

　　小丫鬟是刚到沈府不久的，一到就被分到了璃园，也知道平时明蕙对下人都不错，所以立马跪下，哭丧着脸:“蕙小姐，你救救我吧，我错了，这要是老夫人知道了，我可怎么办啊！”

　　明蕙看见小丫鬟“扑通”一声跪下，也吓了一跳。急忙拉起她：“哎哟，你不要总跪呀跪的嘛，起来说话。”说着把小丫鬟拉起来，对她说：“这样，你带一些礼物去看看季月管事，看看她有没有什么事，跟她好好的道个歉。要是有人为难你，你就说我已经教训过你了，是我让你带点礼物过去赔罪的。”

　　小丫鬟还是有些害怕，颤颤巍巍地问明蕙：“蕙小姐，这样行吗，老夫人那边？”

　　明蕙说：“今天府里出了一些事情，老夫人那边应该也在忙着，没时间去管季月管事，你就放心去吧。这样吧，如果老夫人的人在那边，你就说是我们不小心吓到了季月管事，你只是我派去道歉的，知道吗？”

　　小丫鬟还是犹犹豫豫地：“蕙小姐，可是这是我的错啊，我不能这样说。”

　　明蕙摇摇头，说：“不，本来季月就是被小姐吓到了，你是出于衷心才为小姐说话，我怎么能让他们责备你呢？你就按我说的去吧，没事的。”

　　小丫鬟十分感动，眼看着又要跪下了，明蕙赶紧拦住她。小丫鬟连声说道：“多谢蕙小姐，多谢蕙小姐。”

　　明蕙笑了，对她说：“我还有一件事要你去做，你去和季月管事说，哪天我有空，正好她也有空的话，我一定会亲自去看望她的。记住，这事就和季月管事说，不要让其他人听见了。你知道的，我素来不喜欢与他们来往，免得再多生是非。”

　　小丫鬟很笃定地保证道：“好的，我知道的，蕙小姐，我不会让别人知道的。”

　　“嗯，那你现在去吧，小心些，别让别人欺负你了。”明蕙对她嘱咐道。

　　说完，小丫鬟就离开了。明蕙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心里是有些愧疚的，不过是个小丫头，自己都把她算计进来了。

　　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很多事情都身不由己了，愧疚的，只能往后一点一点来补了。

　　东京

　　明天，舅舅就要回国了，傅维桢心里这样想着。可是心中还是有些事情放不下，傅维桢在房间里漫无目的地绕着圈，绕了许多圈后，还是决定去问问舅舅。

　　傅维桢叩开傅采篱的门，迎面就是一阵酒的味道。傅维桢皱着眉走了进去，发现舅舅还没醒，床边有几个酒瓶子。舅舅平时是个节制的人，这个样子，从未听说过，也从未见过啊。傅维桢想起，好像从到了东京开始，舅舅的情绪就不太正常。

　　傅维桢想帮傅采篱盖好被子，可是刚移动一下，就不小心踩到了床边的酒瓶，发出了碰撞的响声。傅采篱一直睡眠很浅，近几年愈发的浅了，酒瓶一响，他就睁开了眼睛。

　　猛地往床边一看，发现是傅维桢，便开口问道：“维桢，你过来了，有什么事吗？”声音有些沙哑，傅维桢赶紧给他倒了一杯水。

　　傅采篱喝了一杯水，本有些不舒服的喉咙好了一些，醉酒遗留的头疼也好了一些。整个人清醒些后，他从床上坐起，靠在床头。

　　傅维桢开口问道：“舅舅，你昨天怎么喝了那么多酒？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吗？”

　　傅采篱摇摇头，嘴角勾起一抹苦笑。

　　沉默了一会，傅采篱抬起头，看见傅维桢定定地看着他，终于还是轻轻说道：“昨日，是她的生日。”

　　傅维桢回想了一些下昨天的日期，却也猛然惊醒，舅舅说的“她”是“她”？

　　还没等傅维桢开口问，傅采篱继续说道：“农历七月初七，她的生日，她说就是因为在那天出生，而她的父亲名字有一个沐字，所以母亲给她起的小名叫‘柒柒’。”

　　傅维桢突然记起，那天舅舅画的那幅画，右下角的那行字，“念吾妻柒柒，阿篱”。原来那个女子就是柒柒，阿篱就是舅舅。

　　可是自己从未听说过舅舅娶了妻子，而且那幅画的右下角不是还有一句诗吗？“采菊东篱下，见薇明月中”，如果说“采篱”是舅舅，那“薇”代指的又是谁呢？

　　傅维桢看着舅舅，将心中的疑问问出。又是一阵沉默。傅采篱看着傅维桢问道：“你是不是都想知道所有的事情？关于她的，关于我的，关于我和她的？”

　　傅维桢点点头。

　　傅采篱就这样和傅维桢对视着，傅维桢很认真很坚定地看着傅采篱，傅采篱终于妥协。

　　叹息一句，开口说道：“她的大名叫明薇。想必你也知道，你的外祖父之前一直很坎坷，一直受的都是明家的恩惠，你外祖父铭记在心，一直想找个机会报答。”

　　“那时候，正值清朝没落之际，明家的地位也是摇摇欲坠，终于，在清朝被推翻的那一刻，明家也没有了。那时你外祖父想法设法，终于见到了明家的唯一的小姐明羽瑶，从她口中得知，当时明老爷已经在悲愤中逝世，她的丈夫也在动乱中死去。明羽瑶在动乱之中早产生下了一个女孩，可惜那个女孩刚出生一个多月，就在动乱中不知所踪。明羽瑶遭受了这一连串的打击，一病不起，你外祖父见到她的时候，她已经病入膏肓，药石无医了。”

　　“你外祖父总是在感叹，为什么自己不能早一些找到明羽瑶呢，这样还能留住几条性命。后来明羽瑶在临终前把自己的大女儿交给了你外祖父，她拜托了你外祖父两件事，一件是把她的大女儿养大成人，另一件就是找到她的小女儿。”

　　“你外祖父答应了她，不久她就去世了。你外祖父就把她的大女儿带回了家。”

　　“维桢，我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一天，你外祖父牵着一个小女孩，从大门进来。那时我正在吃早餐，阳光照在那个小女孩背后。尽管她站在你外祖父身后，被挡住了一些，我逆着光还是看清了她的脸，她的眼睛很漂亮，但是有一些无神，有一些红肿，她的皮肤很白，但是脸上有不正常的潮红，她很瘦小。她看见我面前的食物，不自觉地咽了一下口水，接着她看见了正在看她的我。她从你外祖父身后走向前，勉强撑起一丝笑意，带着一丝讨好的意味，对我说：‘你好，我叫明薇，很高兴见到你。’我想那是我听过的最好听的声音。我曾经在一本书上读到过这样一句话‘你会听见天使的声音，它将为你的心敲开天堂的极乐大门，让你去到梦想的国度。’我一直在思考什么是‘天使的声音’，我想那一刻，我知道了答案。”

　　“我就那么愣愣地看着她，看到她都有些害怕了，扯着你外祖父的衣衫，可怜巴巴地望着他。你外祖父就拉下脸来训斥我，那时我才回过神来。之后她一直拿这件事来捡我的短，我却一直没有承认过，我是因为看她看呆了。可能那就是一见钟情吧，我看着她那种可怜兮兮的样子，我就想保护她；看着她那种不走心的笑，我就想让她以后都能笑的很开心；看着她盯着我的食物咽口水的样子，我就想把全世界的好吃的都搬到她的面前，让她想怎么吃就怎么吃。”

　　傅采篱回忆着，眼神无比温柔，嘴角还带了一丝笑意。

　　傅维桢从来没有见过舅舅这么高兴的时候，舅舅从前应该和现在很不一样，他应该是很快乐的啊。自己见过那个女子，那个透着照片都能感受到她的魅力和温暖的女子，舅舅和那个女子在一起相处的时光一定是很快乐的。

　　傅采篱还准备继续说的时候，传来了敲门声，门口有随从说道：“傅先生，午餐已经准备好了，可以用餐了。”

　　傅维桢看着傅采篱抱怨道：“这么快就吃午餐了，我还没听够啊。”

　　傅采篱失笑，看着维桢说：“你都长大了，还是那么喜欢听故事么？以后还有的是时间，以后可以慢慢讲嘛，一下子说完的故事就没有意思了。”

　　傅维桢觉得舅舅的话有道理，就答应着：“那好吧，舅舅，我们先吃饭吧，吃完我们再来说。”

　　“不行啊，我下午要去办点事情。”傅采篱想起明天就要回国了，下午要处理一些事情。

　　“那就晚上，晚上总行了吧，舅舅就这么说定了，我等你哦！我回去吃饭了，晚上再来啊，说好了啊，拜拜！”说完便一溜烟地跑了。

　　傅采篱看见傅维桢如此孩子气的举动，无奈地笑了。


　　(https://www.tyvxw.cc/ty12377/9241720.html)


1秒记住天意文学网：www.tyvxw.cc。手机版阅读网址：m.tyvx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