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烂苹果
不得不说，齐华二中办事的效率的确很高，中午的时候，崭新的饭卡已经到了欢言的手上。
“欢言，午饭一起吃？”卢笑真又凑了上来。
“我从家里带了一点。”欢言将放在另一张桌子上的白色保温盒打开，里面是刘阿姨为她准备的饭菜。
“哦。”卢笑真声音闷闷的。
从见到欢言的第一眼，她直觉地就想跟她成为朋友。
但她没想到这份直觉实施起来会让她感觉这么挫败。
一天碰了不少钉子。
又看了欢言好几眼，卢笑真才慢腾腾地走出了教室。
当欢言吃完饭抬起头来时，教室已空无一人。
她沉默地望了望四周，慢慢合上眼，仿佛现在才在真正汲取着这属于她的片刻安静。
再睁开时，她身上刚刚流露出来的那点脆弱已经全部散去。
欢言将桌子上的东西收拾好，提着保温盒走出了教室。
刚踏出门，一股巨大的冲力就直奔她而来。
欢言反应很快，左手迅速抓住门上的把手，勉强借力站稳，才不至于太过狼狈。
“对不起对不起……”闯祸的男孩子个子比欢言还低，站在原地有些无措，脸色苍白，不停地道歉，视线却没有落在欢言身上。
她顺着男孩的目光望去，是洒落了一地的苹果。
欢言收回视线，刚想迈步继续往前走，躺在脚边的一个苹果挡住了去路。
还没意识到自己想要干什么，她就已经弯下腰将它捡了起来。
欢言将苹果递给他，男孩终于看向她，神情却有些木然，动也没动。她转而将苹果放到了旁边的桌子上，然后提着保温盒走出了教室。
而男孩子盯着欢言放在桌子上的苹果好久，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拿起来。
“烂了。”空旷的教室，只有他一个人的声音飘荡在空气中。
下午最后一节课是自习课，欢言很喜欢。
当从一堆试卷慢慢中抬起头来时，柔和的余晖正好从窗户照射了下来，欢言一阵恍惚。
很多时候，欢言都感觉自己步入了无人之境，时间迈着缓慢的步调优雅着朝她走来，她却仓皇而迷茫地站在舞台中央。
尖锐的铃声猝不及防地响了起来，欢言忽然就红了眼眶。
到底该用什么言语才能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
她轻叹一口气，开始收拾书包。
在这个陌生而又喧闹的教室中，她的情绪显得是那么微不足道。
欢言本来以为，自己在齐华二中的第一天就会这样不痛不痒地过去。
本来以为。
当她背上书包下楼的时候，一阵嘈杂清晰地传入了她的耳中。
“高冷，你别冲动！千万别冲动！”是卢笑真的声音。
欢言绕过人群，继续往前走。
与高冷打架的是一班的男生邓川，一直是他们班的重量级人物。打眼儿望去，确实十分壮实，看上去高冷不大可能是他的对手。
然而实际情况却是这样的。
卢笑真死命地拽着气势汹汹面无表情的高冷，而被自己班同学扯着的邓川却涨红着脸，扯着脖子开始大喊：“他打了我两下！他打了我两下！我今天一定要还回来！”
像被践踏了自尊的儿童，行为幼稚的令人想笑。
周围围着的学生开始窃窃私语。
“他俩怎么打起来的？”
“好像是因为二班的那个尹仓和邓川一个宿舍，经常偷邓川的苹果，今天给逮住了，邓川想收拾他一顿，被尹仓班里同学看见了，俩人就打起来了。”
“哪个是尹仓？”
“就是蹲着的那个。”
“现在真是什么人都有，连苹果也偷。”
“听说那个尹仓，”说话的人声音顿了顿，然后悄悄压低，“没有爸爸。”
“啊？那就怪不得了。”欢言从来都没有凑热闹的兴趣，却因为这样的对话硬生生停下了脚步。
她从来没有觉得自己的腿有这么沉重过，一步也迈不得。
“你们在干什么？”一道略显清冷的声音插了进来，围观的学生们都认出了是江所启，为他让出一条道来。
“你们二班总算能出来一个男人了。”邓川冷笑一声，“江所启，你们班主任呢？我要告他们！”
“你是来搞笑的吗？”高冷嘲讽地扯了扯嘴角，“你动手打人你还有理了？”
邓川一听，一把推开拦着自己的同学，将那个一直蹲在地上的小偷揪了起来，“我当然有理，你让他告诉你们他到底偷了我多少苹果，老子的苹果难道不是苹果？”
说完，一把将尹仓推了出去。
尹仓没站稳，踉跄了几步眼看就要摔在地上，一只手及时拽住了他的胳膊。
很柔软的触感，尹仓这辈子都不会忘掉。
然而推力实在太大，那只手的主人没有支撑住，两个人一起摔在了地上。
“欢言！”卢笑真惊呼，连忙跑了过去。
“我没事。”她拒绝了卢笑真的搀扶，迅速理了理散乱的长发之后，自己慢慢站了起来。
就在起来的瞬间，欢言看到那个自始至终不发一言面色苍白的男孩子终于落下了泪来。
她心一动。
自己刚刚到底是为什么呢？
好像是在她思考之前，身体已经先她大脑作出了反应。
同病相怜。
这是她能为自己的行为找到的最合适理由。
“你他妈就几个破苹果，娘们唧唧的，明天老子给你买一箱，快点滚蛋！”高冷这次真的火大了。
而江所启抬起手表看了看时间，很随意地说了句：“再过五分钟主任就下来了，一起等他处理也好。”
“我等着明天再跟你们一起算。”许是邓川瞧着把一个女孩子也差点弄伤，自知有点理亏，在同学半拉半推中也顺势给自己一个台阶下。
一场闹剧终于结束，周围的同学也渐渐散开。
尹仓跌跌撞撞从地上站起来，他像一只乌龟一样将头塞进到了笨重的龟壳里面，一步一步消失在了大家的视野。
欢言忽然有点惘然。
“去医务室看看吧。”声音从她头顶上方传来。
欢言没听清，“嗯？”
“你的手。”江所启的目光落在她的左手手背上。
欢言这才注意到左手背蹭破了一大块皮，她不在意地笑笑：“没关系，小伤口。”
然后，她从书包里掏出随身带着的几张创可贴，麻利地覆盖住了伤口。
江所启微微皱了一下眉头。
“还是去医务室看看吧。”卢笑真在旁边劝道。
“没事。”欢言摇摇头，“我先走了。”
小小的皮外伤而已，再严重时间都不会太过偏爱它，总会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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