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
高二下学期，星期六。
雪慧和叶凡像之前一样来到了图书馆学习。
高二文理分科之后，雪慧和叶凡的学习任务变得更加繁重，期间叶凡脸色似乎变得比从前苍白，雪慧也多次为此而询问叶凡原因，然而叶凡只是淡淡地笑了笑，并没有说什么，就继续投入到学习中了，见他不愿说，雪慧也不好再追问。
这天，正当他们学习的时候，雪慧的手机突然剧烈震动起来（手机关闭了铃声，开启了震动功能）。
雪慧接起了电话。
在接电话之前，她的表情还是淡淡的跟平常没什么不同，但随着电话那一侧说话声响起，渐渐地，她的表情开始凝重起来，到最后她甚至惊恐地睁大了眼睛，连手也不自觉地开始颤抖，嘴里只会不断重复着：“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
察觉到异常，叶凡抬起头来，担忧地问：“怎么了？”
雪慧没有回答，只是猛地站了起来，跌跌撞撞地往外跑。
叶凡见状，连忙追了上去。
可没走几步，雪慧似乎突然腿脚发软，猝不及防地重重摔倒在地上。
叶凡连忙走过去扶起雪慧，关切地询问：“发生了什么事？”
雪慧怔怔地看着叶凡，整个人显得有些呆滞，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用手紧紧地抓住叶凡的衣服，就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语气急迫：“他们说，他们说奶奶被车子撞了，奶奶她倒在了一片血泊中，他们说，他们说叫我做好心理准备......可是，可是奶奶昨天晚上还跟我说话来着，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呢!叶凡，这是假的，这是在做梦对不对......”
听到雪慧断断续续的陈述，叶凡震惊不已，看着眼前茫然失措的女孩，不禁心疼，拥过女孩，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语气温柔：“别怕，我会陪着你的。现在我们先去医院看看，然后你打个电话给你的大伯，让他过来吧。”
说着，不等雪慧回应，他便叫住了一辆计程车。
雪慧坐在了计程车后座，理智渐渐恢复，然而双手仍是不断地发抖，老是按错电话号码，等她好不容易拨对了号码，却被告知机主已关机。
她一连拨了好几次，都不曾有人接电话。
最后，她只好放弃，然而却红了眼眶，嘴里不住地低声咒骂着什么。
一旁的叶凡见了，眼睛微微眯起，似乎也压抑着怒气，却未发一言。
很快地，两人来到了医院。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她便颤抖着手签署了手术同意书。
然后，便是令人感到无比煎熬的漫长等待。
雪慧与叶凡坐在了手术室外的走廊里，她呆呆地看着门口那印着“手术室”的牌子，整个过程里不发一言，然而身子却不住地发抖。
似乎过了一个世纪般的漫长，终于，医生护士们从手术室走出，两人连忙迎了上去，还没等雪慧发问，为首的那医生就摇了摇头，后面他说了什么话雪慧已听不清了，整个人仿佛置身在梦中，恍恍惚惚的。
过了一会儿，一张盖着白布的病床缓缓从手术室中推出。
这时候，雪慧猛然惊醒，不敢置信地尖声叫喊着，并不顾周围人的阻挠，飞奔着扑了上去。
“奶奶！奶奶！你怎么可以丢下妞妞！你不要妞妞了吗？这不是真的！不，不，不！”
雪慧由于跑得太快以致于不小心摔倒在地上，但她仍用双手牢牢地抓住病床，不让人推走。
周围的医生护士们纷纷安慰，然而雪慧却一句话都没听进去，只是固执地拉着那张病床。
见状，叶凡叹了口气，蹲下身子与雪慧平视，并轻轻地扳过雪慧的脸，像对待迷途的孩子般谆谆教导：“听话，让奶奶安心地去。你这个样子，叫奶奶在天堂怎么放心？”
听到叶凡的话语，雪慧空洞茫然的眼睛似乎有了些神采，虽未发一言，却是慢慢地松开了手。
整个过程里，雪慧都没有掉过一滴眼泪，整个人如同没有了灵魂的行尸走肉般，仿佛下一秒就会无声无息地腐烂一样。
叶凡倒宁愿她痛痛快快地哭一场，这样的她反而更让人担心。
这几天，雪慧的大伯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从头到尾都没有出现过。
因此，奶奶的身后事都是由叶凡陪同着雪慧办完的。
这几天里，雪慧就像一个扯线木偶，木然地吃饭睡觉，毫无生气可言；又仿佛置身梦中，整个人都迷迷糊糊的。
直到奶奶的尸体被火化，她似乎才从梦中惊醒，尖叫着想要扑过去，一旁的叶凡看见了，连忙一把紧紧地抱住雪慧，不停用手轻拍着雪慧后背，就像哄着孩子般，极致的耐心和温柔，慢慢地，在叶凡的抚慰之下，雪慧才冷静下来。
看着奶奶从一个完整的人变成了如今一盅骨灰，雪慧只是抿紧了嘴唇，不再哭也不再闹。
“叶凡，你先回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会儿。”说着，不等叶凡回应，雪慧便低着头离开。
叶凡却没有接纳雪慧的建议，而是偷偷地跟了上去。
夜幕悄悄降临，现在已经入秋，到了晚上，顿觉冰凉。
夜风猛烈地刮过脸颊，打得人有些发疼，而雪慧像是毫无察觉般，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行走。
走着走着，她来到了公园，像是勾起了什么回忆，她停了下来，安安静静地坐在了公园的长凳上，时间就像被定格了一般，而她也再没做出什么举动。
叶凡不敢靠得太近，害怕稍微一点风吹草动就吓到他的刺猬小姐，因此只得站在远处，远远地注视着他的刺猬小姐。
此刻公园里并没有什么人，四周死一般的寂静，偶尔的几道虫鸣声衬得这无边的黑夜更为渗人。公园里的灯就这样柔和地打在雪慧身上，然而这时候的女孩眼神里失去了往日的神采，整个人都呆呆的，一动不动地坐着。
叶凡就这样待在远处看着他的女孩，有好几次都想不计后果地冲出去，然而最终还是不忍打扰此刻的她，便硬生生地忍住了这股冲动。
他的双手不禁紧紧地攥成拳头，然而最后还是缓缓地松开，就像无数次他做过的那样，仅仅是静静地注视着远处的她，却不曾让她知晓。
就这样，他们各怀心事地在公园里度过了一个晚上。
第二天醒来，雪慧却发现身上多了件衣服。
她不禁感到疑惑，连忙抬起头往四处查看，却发现了不远处正睡着的叶凡。
她慢慢走了过去，只见少年此刻微微皱着眉，用双臂紧紧抱着自己，看上去有些畏寒。
她叹了口气，把衣服还给了他。听到动静，叶凡睁着惺忪睡眼醒来，看到雪慧，他连忙站起身，关切地问：“你还好吗？”
听到这样的话语，看着这样的他，雪慧仿佛所有的委屈、难过都有了宣泄口，眼泪就像断了弦的珠子般不住地往外流。
见状，叶凡连忙一把拥过雪慧，口中不断地说着安慰的话语。
雪慧喃喃自语道：“奶奶不在了，我好想奶奶，可是以后再也没有人叫我妞妞了！再也没有像奶奶那样对我那么好的人了！”
叶凡叹了口气，刻意地放缓了语气，轻声叫唤着：“妞妞，妞妞，妞妞！”
雪慧有些动容，用力将眼前的男孩抱得更紧。
“以后我会对你好的，连同奶奶那一份。你不用害怕，你不会是一个人，你还有我，知道吗？我会一直陪着你。”
听到这番表白，雪慧震惊得有些不知所措，忙松开叶凡，呆呆地看着他，问：“叶凡，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叶凡叹了口气，动作轻柔地揉了揉女孩的头发，语气宠溺又无奈：“你真的不知道吗？刺猬小姐。为什么我要对你好？为什么我只对你好，嗯？”
雪慧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一种莫名的情愫涌上心头，让她心乱如麻，结结巴巴地“我我我”了半天只吐出了一句“我要回去了，再见。”便落荒而逃。
看着被吓跑了的女孩，叶凡只得苦笑。刚刚抚摸过女孩头发的手似乎还留有她的体温，叶凡把手重重握紧，最后却又无奈地松开。
半晌，他似在喃喃自语般道：“还是不行吗，刺猬小姐？可是，我都快要等不及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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