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
白庭被撤职的事情一下子传遍了整个皇宫,甚至整个京城。
人人都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想白庭大将军凯旋返京之时,骑坐马上,威风堂堂。惊动八方百姓迎驾,引六路官员贺喜。如今不过几个月,情形就是天壤之别。
殷桃有时身处这样的坏境,常常怀疑这些事情都是真的,白庭将军真的因为狂妄自大被皇上撤了职,正被关押牢中,等候处置。
有时候说的人多了,假的好像也就成了真的。
“殷桃?”屋外有人喊。
“书双?”殷桃打开门,果然是她,好久不见,气色比上次要好了些,就是整个人瘦了一圈。“你怎么知道我在里面?”
“承安娘娘早上就把我放出来了,上午来过一趟,你不在,想着是在服侍皇上,这会儿又来了,要是你还不在,那我就晚上再来喊。”
殷桃把书双拉近屋里,倒了两杯热水,“娘娘真是说话不算数,晚了三天才放你走。不过好歹你算是离了那地,吃了这么些苦,你怎的不好好在住处歇上一歇。”
“娘娘有东西要我带给你。”
“什么?”
书双从腰间抽出一个小布袋,和上次她给承安娘娘的一模一样,心中有了数。
“娘娘说,这布袋关系重大,一定要第一时间交于你,还不准我看。”
“东西已给,你心事应该已落,不如在我屋子先歇着,我去御膳房找找可有些御厨们不要了的零散糕点。”
“殷桃。”书双忽然抓住殷桃的说,激动地喊道。
“书双,你别怕,我在呢。”
“你是不是做了什么不应该做的事情。”
“你怎么会说这样奇怪的话?”
“这布袋子,我没忍住,今天中午偷偷拿出来看了一眼。”
殷桃一惊,手中茶碗落在地上,散碎了一地。“可有旁人看到?”
“没有,我猜到里面东西贵重,特意在四下无人的地方偷看的。可是看了,才知道,里面的东西贵重到我无法想象。”
“那就好。书双,你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忘记这个东西,这件事与你无关。”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书双不依,“我们情同姐妹,既然我看见了,就是与我有关。”
“本来是大事,可是娘娘现在还回来了,那就是变成小事了。等我今晚还给皇上,就可小事化了了。”
“我信你,殷桃。”书双拉起殷桃的手,不想再逼问自己的好姐妹。
扫完地上的碎屑,殷桃一个劲儿要书双去自己床上睡上一觉。也许是床铺太软太暖,也许是书双身心极度放松,不过翻了一个身,就呼呼大睡起来。
殷桃轻轻打开门,屋外阳光正好,晒在人身上,暖烘烘的。有南飞的燕子感受到了天气正渐渐变暖,已经飞回来一部分了,守在去年栖脚的枝头上,等着今年万物复苏的到来。
快到晚膳,书双还睡的憨甜,殷桃关上门去了御膳房,想着煮一碗梨花羹给书双品品。
御厨总管张长林是个大胖子,专门命人给殷桃起了口新锅做梨花羹。
平时都是午膳前一个时辰过来,今个儿见殷桃晚膳过来,好奇问道,“殷桃姑娘您来啦,怎的今儿皇上午膳没喝够,晚上还要再喝上一碗?”
殷桃尴尬笑了笑,这话不好回答,御膳房是专门做东西给皇上吃的地方,叫旁人知道她是做给一个宫女吃的,岂不是给皇上难堪,也为难了张总管。
张长林是个粗肠子,知道殷桃平时性子就淡,也没当回事,随口又说,“姑娘还没吃吧,今天做给皇上的有佛跳墙、黄焖鱼翅、烧鹿筋、万福肉、蒸羊羔、什锦苏盘、白肚儿、清蒸八宝猪……都有些不能上桌的边角料,姑娘看着中意哪道菜,给你装点儿带回去饱饱口福。”
光是听这张长林张大厨子报菜名,就是一种享受。日日到这御膳房煮上一碗羹,也不算亏,好歹和厨子们混了个熟,竟然还有这样的好事。
“张总管好意,奴婢心领,还是不要客气……”
来日方长嘛,第一次一定要拒绝。
“哪里的话,姑娘可别不好意思,你不挑没关系,我知道哪些好吃,万福肉,白肚儿,清蒸八宝猪,保管你吃了心满意足,热泪盈眶。”
张长林说的诚意十足,脸上挂着的肉都开始活跃起来,仿佛要认真表演一下这些肉食进入嘴中一瞬间产生的美妙的感觉。
“多谢张主管。”殷桃看这张长林的样子实在可爱的紧,想他一身飞镖,平时一定吃的比谁都多。也许这个世上,他是唯一一个尝遍天下美味毫不逊色于皇上的人了。
将梨花羹盛进碗里,殷桃乘张长林没注意的时候端着碗往屋外走。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偏偏就在一只脚刚跨出门的时候被看见了,张长林叫起来,“殷桃姑娘准备亲自端过去?还是和午膳一样,让御膳房的传膳宫女送过去吧。”
殷桃只得装作没听到,一个劲儿地往前走。刚刚这番经历,若是回去说给书双听,定是要被她嘲笑个一番。
张长林给的三样菜还冒着热气,殷桃一样样倒在碗碟里,整个房间立马就被肉的芳香包围了。殷桃轻轻去推书双,听见书双半睡半醒着说:“殷桃别推我,我正吃肉呢,可香可香了。”
殷桃“噗嗤”一下笑了出来,“书双,睡了一下午了,快起来吃晚膳了,不然菜可都凉了。”
书双坐到桌前,眼睛都直了,呆滞着问殷桃,“殷桃我这是还在梦里吧。”
“当然不是,这是真的,是御膳房多出来的边角料,你快趁热尝尝。”
书双拿起筷子,夹起一块肉,“你说这是边角料,可这肉咋那么大呢。”
“皇上吃的可比这要精致多了。”
一口下去,满嘴流油,便是形容的这。
书双简直要哭出来,在邵阳宫这么久,吃顿饱饭都难,没想到一出来就有肉吃了。
“别光吃菜,尝尝我的手艺。”殷桃把梨花羹推到书双面前,得意地说道,“皇上可喜欢吃这,这是我的独门绝艺,一般人我还不做给她吃呢。”
书双顾不上答应,立马拿了调羹舀了一口往嘴里送。
“殷桃,你这梨花羹,怎么是咸口的。”
“你可是睡糊涂了,怎么会吃出咸的味道。”
书双又舀了一口,无比确信地说,“是咸口,没错。”
殷桃只得自己尝一尝,五官都拧了起来,“真是咸口。”说完给自己灌了一杯水,“我可能太匆忙了,把糖加成盐了,这羹太咸,你别吃了。”
“你呀你,幸好这是煮给我的,要是煮给皇上,看皇上怎么罚你,以后可得当心点。”
“那是自然。”
话是这么说,可殷桃心里总是觉得不对劲,回想今晚煮羹的过程,怎么也觉得和平常无二。
晚上书双离了寝室,殷桃便又用同样的方法将金牌还了回去。皇上还在御书房批阅奏折,李秉承还在门外守候陪同,侍卫还在尽忠职守,星星和月亮还挂在天空。一切都是和平时一样,风平浪静。
煮羹的时辰又到了。殷桃伺候好刚下早朝的皇上的笔墨,就告了退。
“殷桃姑娘,您来了。”
张长林客气打着招呼。
殷桃一眼望去他已经备好的材料,剁碎的梨花铺在台板上。除了这个必须是新鲜的外,其余都排成排放在靠墙的位置。其中两罐白色的,一罐是一直用着的糖罐,一罐是从没打开过的盐罐。走过去打开盐罐,从罐口看下去,盐的分布呈锥状,没有凹进去的地方,一点用过的痕迹都没有。用小指头沾一点,伸进嘴里舔一舔,这盐竟是甜的。
殷桃心里立马慌了神,又颤着手指头去沾糖罐,放到舌头上,一股咸味儿在整个口腔里弥漫开来。
“殷桃姑娘,你怎么了?”张长林问。
“张总管,这可是盐罐?”殷桃指着糖罐问道。
“是啊,我们御膳房向来都是红盖子代表盐罐。怎的突然问这个问题?”
自己竟然让皇上吃了整整半个月的咸口梨花羹。想想平日种种,放盐从来都是跟放糖似的,难怪皇上能吃下不少饭。
“奴婢就是确认一下。”
“皇上之前胃口不好,吃不下本御厨的饭菜,还是殷桃姑娘有本事,独创咸口梨花羹,治好了皇上的胃,佩服佩服。”张总管由衷说道,“在下每日替皇上尝菜是都能深感这菜用意,而且皇上顿顿必喝,可见深入皇心。”
殷桃算是深刻感受了哑巴吃黄连的滋味。今日这羹,实在不知是做还是不做。昨晚已经尝到了难以言喻的味道,今天又怎么下得去手。
“传膳。”
一个接一个宫女将热菜摆放在膳桌上,殷桃帮皇上摆好碗筷,就站在一旁,静候皇上吩咐。
“同之前一样,来两勺梨花羹,先给朕开开胃。”
“是。”
皇上一勺进肚,刚准备夹一口饭,又觉得不对。看一眼殷桃,殷桃也正小心翼翼看皇上。
又一勺进嘴,没有急着吞咽,倒是在嘴中慢慢品起来,“今儿这梨花羹,怎的没有开胃的作用了。”
“皇上,您胃口最近看上去没什么问题,恐怕不需要再吃先前的梨花羹了。”
“那今天这梨花羹是谁做的?”
“回皇上的话,还是奴婢做的。”
“幸好还是你做的。”皇上挑了挑眉毛,“要是不经朕同意擅自换人,那你可有苦头吃了。”
“奴婢不敢。”
“你胆子可是肥的很,怎么总是把’不敢’二字成天挂嘴上呢。”
殷桃只好解释:“皇上,这梨花羹确实是奴婢大意,一直把盐当糖。可是,可是......”
可是二字离了嘴,才意识到多语了,想收回来却难了。
“可是什么?”
“没有什么。”
“说!”
“可是第一次煮给皇上时,皇上没说难吃,奴婢才一直以为调料放的是对的。”
皇上看着殷桃,忽然“噗嗤”一下笑了起来,“那是朕的不对,朕给你赔礼道歉。”
皇上这笑,看上去虽不像是装的,可是凭殷桃的经验,这笑一定饱含愤怒,皇家人都这样,擅长笑里藏刀,而且刀刀致命。
“李秉承,上酒。”
李秉承在屋外应着,“皇上怎么突然想喝起酒来了。”
“叫你上酒就上酒,怎的那么多废话。”
被骂了这么一句,屋外果然没了声音,不一会儿李秉承就推开门端着酒托放到桌上。
“你先下去。”
李秉承只好看了看殷桃,见那殷桃一脸无辜,知道也瞧不出什么答案,只好又退出了屋门。
“过来。”皇上命令道。
整个房间没有旁人,殷桃知道皇上在对自己说话。
“是,奴婢给您倒酒。”
开了瓶,一股清冽的酒香扑鼻而来,殷桃斟上了满满一杯。
“皇上,请用。”皇上有些奇怪,眼珠子一直盯着她看,像被定住了一样,好久都不动弹,殷桃只好出声提醒。
“恩。”皇上回过神儿来,把酒杯放到殷桃面前,“这是朕赏赐给你的酒。”
殷桃傻了眼儿,感情这酒竟然是叫来给她喝的,“皇上,奴婢不会喝酒。”
“你喝过吗?”
“没有。”
“没喝过怎么就说不会喝,你可以试试。”
“皇上,奴婢真的不会喝酒,光是闻着味道就头昏目眩了。”
“朕命你喝。”
殷桃在心里叹了口气,知道跟皇上讨价还价没有半点用处。
缓缓端起酒杯,轻抿一口,一下子嘴里满是冲鼻的辣味,呛得殷桃眼泪都快咳出来了。看向皇上,一点怜悯之心都无,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叫她继续。
仰头一口喝下,酒从嘴里到胃里,所经之处都是火辣辣的烧灼感,一瞬间,殷桃感受到全身的血液都似乎沸腾起来。
“味道怎样。”
“味道很好。”殷桃哭丧着脸答。
不过一小会儿,方才那股令人感到难受的烧灼感已经逐渐淡了下来,现在她感觉自己身轻如燕。
“要不要再喝一杯?”
“皇上,一杯正好,奴婢还能感觉,感觉唇齿留香,两杯的话,也许奴婢就要醉了。”殷桃晕晕乎乎、断断续续地说道,她现在大脑还算清醒,就是嘴巴不怎么听话。
“唇齿留香?听上去味道不错,朕也想尝一尝。”皇上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皇上您快坐下用膳,奴婢给您,给您斟酒。”
殷桃伸手去给皇上倒酒,酒壶也不似方才那样听话,总是往□□斜,倒在外边儿。
“皇……”
殷桃沮丧地抬起头要认错,却突然感到自己的腰被一双大手揽住,整个人瞬时跌入眼前人的怀中,手中的酒壶一个没拿稳,甩在了膳桌上,和菜盘子发出剧烈的碰撞,发出“砰”的声音。
唇瓣上立马感受到两片湿热贴来,殷桃紧紧闭着眼睛不敢睁开,下意识地想要把头撇开,却被一只手死死牵制,办点也动弹不得。
可能是酒的缘故,殷桃感觉自己浑身上下都没了半点力气,软绵绵地靠在皇上身上,渐渐放弃了本就微不足道的抗拒。
这吻越吻越深,殷桃竟生出一股想一直这样下去的想法,这是一种从未体验过的感觉。听着对方的喘气声,感受着近在咫尺的呼吸,她的大脑已经停止思考,忘记了这个人是谁,她只想继续,继续陶醉在这个从未有过的感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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