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问依轩。
“娘娘，夜深了，该就寝了。”身边的宫女对着坐在软塌上的依儿说道，她已经发了一个晚上的呆，完全没有想要休息的意思。
“嗯。”依儿回过神，她实在是睡不着，只好道：“你下去休息吧，有事儿我喊你。”她心绪很乱，前些天把一些不该说的话告诉了董初柔……
她挣扎了好久，但是她不能不说，不然她会觉得对不起自己的良心。
烛光摇晃，“皇上驾到。”依儿一愣，确定她不是幻听，连忙起身从向门外，那穿着龙袍的男子大步走了进来，“臣妾参见皇上。”她福下身子，万万没想到这么晚了他还会过来。
司徒彻拉起她的手，看着她身上的打扮，知道她并没有就寝，淡声问道：“怎么没休息？”他的浓眉皱了起来。
依儿低语道：“臣妾睡不着……”
他不知道怎么，撇去了平日的阴冷无情，看着她的眼眸放柔了下来，道：“不想睡也得休息，朕可不想明天看到没有精神的依儿。”
他说着就向卧室走去，依儿见状，立刻去解开他的外衫，然后挂在屏风上，宫女早已忙碌起来，端来了热水，依儿又跑去拧干了毛巾，递给司徒彻。
洗漱完毕，所有人都退了下去，司徒彻躺在依儿的床上，闭上双眼，享受着片刻的宁静，全身心的放松下来。他今天批奏折到了子时，再有两个时辰就要上早朝了，实在是没有时间休息。
本来是可以在御书房里休息的，但是放下笔的那刻，偏偏想她，想念着她身上的味道，想念着她带来的温暖与舒心……所以还是走了过来。
“朕好累……”他将手覆在自己的额头上，低声道。依儿站在床前，轻声说道：“皇上要是累了，就快点休息吧。”他看起来很疲惫，一国之君，怎么可能不劳累呢？
司徒彻很快在依儿的话语中沉沉睡去。
依儿盯着他的脸，就是眼前的这个人，她的夫君……她的呼吸很轻，心头不知涌上什么样的滋味，能静静的这样看着他，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她爱了七年的男人……
但是，他呢？他心中……
依儿默默苦笑，他是皇帝，自己只是他的一个妃子而已，后宫三千佳丽，她还要想这些做什么？
拉好了棉被，轻步走了出去。
来到大厅，“依妃娘娘。”梁公公走上前来，喊道。
依儿摇了摇头，压低声音道：“皇上刚睡，梁公公，皇上他今天忙到现在才休息吗？”
梁公公点头，道：“是的，依主子，丑时的时候还要上朝，不能耽误，我命人将上朝时的衣物取来，还要麻烦依妃娘娘了……”
董初柔坐在花园里晒太阳，天比较凉了，但是午后有温暖的阳光，让人感觉很舒服。她吃着自己亲手做的点心，不亦乐乎。
司徒傲来到花园的时候，表情沉痛，整个人仿佛都是照在阴影里，说不出的落寞。他看见董初柔向他奔过来，飞奔的抱住他，头埋在他的胸口，声音柔软娇吟道：“相公，你终于回来了，快来尝尝我做的点心，小霜昨天才教我的。”
他今天一早就去去找慕羽，上午的时候没有陪她，她一个人无趣得很。
她的小手主动牵起他的大掌，白腻丝滑、软绵绵的小手紧握着他的大手，他的大掌有着厚厚的老茧，她的手磨搓得痛痛的，但是她不讨厌，反而喜欢上牵着他的手的感觉。
拉着他坐下，端起了碟子，道：“尝尝。”她甜甜的笑着，司徒傲一时间心痛无比，这笑容，他或许下一瞬间不能再拥有了。
她看出他的神色不对，但还是拿起一块点心，略带些撒娇：“尝一个，好不好？”将点心送至他的嘴边。
司徒傲握紧了拳，然后推开她的手，僵硬的开口，他强迫自己声音做到从前的冷硬，但是微带沙哑：“我有事要与你说……”
董初柔明显的震住了，脸上的笑容也不自然，但是她立刻又恢复了：“你尝一尝好不好？难道嫌不好吃？我亲手做的呢，你也太不给我面子了，对了！”她一拍脑门，接着道：“我忘记你不喜欢吃甜的，但是偶尔吃吃也没关系啊！”
“我想跟你好好谈谈……”他依旧冷声道。
她急急忙忙的打断了他的话：“有什么好谈的，我跟你有什么事要谈？我不要听，你要吃咸的点心的话，我这就去厨房做……”她真的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一下子就站了起来。
“柔儿！董初柔！”他低吼道，见她如此急切的想要离开，不由得一把拉住她。她愣愣的看着他，他是第一次，第一次这样指名道姓的喊她。
“你放开我！我不要听！我不要听！”她用力的想要甩开他的手，但是他纹丝不动的站在那里，甚至连她的拳头都落在他的胸膛上了，他还是不动。
“相公，有什么事我们以后再说好吗？求你了……”她的眼眶发红，她心中不安极了，她不知道他要跟她讲什么，不是的！她知道，她心里清楚……不是！不是！她不知道，他就算是要讲什么也跟她无关！无关！她不想听！
心里全都乱了，乱得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司徒傲心头像是被重重的打了一拳，但还是硬声冷然道：“我只是想告诉你，以前的事情。”
他要说，他还是要说！董初柔微瞪美眸，用力的摇头：“不要听！我们这样不是很好吗？我不想知道以前的事情……”
他语气平静，还是说了下去，从她进这王府开始，再到他用残忍的手段虐打她，然后是强占……只是每说一句，他的心口就像被刀割开一个口子，连呼吸都困难，等到他终于把一切说完，他的心已经鲜血淋淋，惨不忍睹！
所有的画面都拼凑出来，她每一个夜晚的噩梦……都能连接起来了，她一直在苦苦逃避的现实，完完全全展现在她的面前。
他看着她脸，她没有丝毫的面部表情，只是呆呆的望向前方，她连哭都没有哭，眼里一滴眼泪也没有……
若是她哭了，那代表这些日子的相处，她对他可能还有点感情，他早就不奢望她爱他了……只要有一点感情就行了，他要得不多。从她每天夜里不断呢喃的话，她在做噩梦，所有回忆起来的伤害都是他给予的，他还要这样自私的占有她吗？
从她那天拿着白袍给他穿……他就知道，她爱的人真的不是他，是另外一个人……他的占有欲太强，所以以前只知道掠夺，把她越推越远……
他早该放手了。
“柔儿，我知道从前的事情，都是我的错，我知道怎么也弥补不了你，你不原谅我，也是我活该……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为你动心……但是我知道，你……不爱我……”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揪心得疼。
他爱的人，并不爱他……
董初柔并没有理他，独自转身，只觉得每步都走得十分艰难。
司徒傲望着她的背影，嘴角自嘲一笑，痛苦却又下定了决心道：“如果你要离开，我不会拦着你，我知道你一定会走的……我这次真的不会再阻止了……你可以去找他，只要你开心……都可以……”
董初柔身形微震，只是瞬间，她没有回一下头，往外走去。
他的心好疼，疼得几乎窒息。紧握着的拳头终于放开，手掌处流出了血，但比不上心中一丝疼痛，她这次离开，便永远也见不到她了……真的永别。
他慢慢的将手放在心口处，他觉得心口碎了般的难受，仿佛有人已经拿锋利的凶器，将它剁碎。
她那一抹瘦弱的身影，消失于他的眼中……
“咳……”他嘴角沁血，是血气攻心，难以控制。勾起了嘴角，司徒傲啊司徒傲，骄傲了这么多年，连个女人都留不住……
“哈哈哈哈……”他黑眸里全都是痛苦，笑声惨淡悲凉……
他失去了一生最宝贵的、最心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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