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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19 万物生长


  老书生看出了沐阳的心思,道:“怎么?你觉得很长?”

  沐阳诚实的点点头:“是有些意外。我没想到会昏迷这么久。”

  “你就知足吧。”老书生有些不高兴的说道:“五天能醒,已经是奇迹了,我本以为至少要半个月的,年轻人真是不知好赖,能活下来,你知道有多幸运吗?”

  想起之前受伤之重,沐阳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还是多谢老先生救命之恩,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您?”

  “将死之人,一切皆空,你就叫我空伯吧。”老书生淡淡的说道。

  “空伯。”

  沐阳喊了一声。

  自称空伯的老书生说的没错,沐阳在床上整整又躺了十天。

  虽然躺在床上,沐阳的大脑却没闲着。

  随着伤势的好转,他的神识感知力也慢慢恢复,经过几次的探查和细致的观察后,沐阳确定了空伯只是个不会修行的普通老人。

  只是让沐阳不解的是,他的皮肉远比常人坚韧,就算是一个成年人拿刀剑全力劈砍,都很难伤到分毫,他又是用什么办法给自己缝合伤口的呢?

  这个疑惑沐阳一直放在心里,并没有问出口,有些问题需要听到答案才能明悟,有的默默观察远比言语来的更有效。

  空老喜欢弹琴,每天早晚都会坐在院子弹上一曲,沐阳对音律从来都没有什么兴趣,一直以来,他都觉得那些歌舞声乐会让人颓废丧志,有这种想法的原因除了自身在音律上没什么天赋外,更多的是受师父和大师姐大师兄的影响,在培养沐阳的问题上,这三人各有自己的想法,经常会吵的不欢而散,但在对待音律的态度上却难得的一致,他们给的评价就四个字——玩物丧志。

  对此沐阳深表赞同,可不知为什么,当听到空老弹奏的琴声后,他心里忽然生出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奇妙感觉。

  第十天,沐阳终于可以下床了。

  他的身体还是很虚弱,但伤势已经愈合了七七八八,用不了几天就能痊愈。

  走出房门,久违的阳光照在沐阳略显苍白的脸上,他微微眯起了眼睛。

  院中,空老盘膝坐在一个蒲团上,身前的矮桌上放着那张古琴,十指弹动间,绵绵琴音在空中缭绕,荡气回肠,经久不绝。

  不知过了多久,琴音渐消,空老准备起身,一双手搀住了他的胳膊。

  空老微微扭头,看到了沐阳清秀带笑的脸。

  “你听了我十天的琴,不知道有什么感想?”

  似乎早就知道沐阳出了屋子,空老面色平静的问道。

  “对音律晚辈一直都没什么天赋,除了觉得好听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评价才好。”沐阳诚实的回道。

  “好听在何处?”

  空老没有因为沐阳的回答而失望,继续追问道。

  沐阳沉吟了片刻,道:“具体也说不上来,只是感觉您的琴音里有一种奇特的力量,能让人静心,让人不知不觉的能忘记许多东西,像是虚谷落雪,不留痕迹,但又有种生生不息的坚持,不屈不挠的倔强,像是……像是在抗争着什么。”

  “说的好。”

  沐阳话刚说完,空老就感慨的赞叹了一声,示意沐阳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老夫这曲子名为《万物生长》,取意就是世间万物对生存的追求,对毁灭生命力量的抗争。人生一世,苦乐酸甜,会经历各种意想不到的境地和挑战,面对顺境,谁都可以自在逍遥,而在困境和绝境中,一个人会做出怎样的选择才是最重要的,是顺从认命,还是拼死一搏,都是一种选择。”

  沐阳认真的听着,说话间已经来到了房檐下的木椅旁,空老慢慢坐在椅子上,怀里抱着古琴。

  “人有五感,耳鼻眼口心,世人都觉得,只有亲眼看到的,亲耳听到的,才是真实的,可真实哪有那么简单,此时的真实,到了彼时就会变成虚幻,顺时的相惜,到了逆时就会变成相厌,整个世界,无时无刻不在生着变化,就像这琴音,可琴音再如何变化,弹奏它的只有这七根琴弦,说道真实,琴弦才是它的本源。”

  沐阳不知道空老为什么会说出这番感慨,整个人的心神也被带入了进去,他想到了过往的经历,想到了为了活下去所付出的努力,想到了为他而死的师父大师姐,神情也渐渐变的凝重起来。只是对本源力量的理解,空伯的意思他却不敢苟同。

  “晚辈和您的看法,略有偏颇。”

  “噢?”空老看了沐阳一眼,“那你说说看。”

  “晚辈觉得,音律固然是由琴弦弹奏,可真正的本源还是人,是弹琴的琴师。这张古琴在您手里,可以弹奏出美妙的音律,到了晚辈手里,和一块烂木头并无区别。这就像一把刀,放在屠夫手里只能杀猪割肉,放在将士手中,就能上阵杀敌,人,才是这个世界万物的本源。”

  听完这番话,空老微微眯起了眼睛,道:“这片土地上生活的可并非人类一个种族,妖族魔族比人类弱不了多少,你把人类说成世间万物的本源,未免太夸大了一些。”

  “何况,天域之上,还有诸神,谁敢说诸神之上就没有更强大的存在?只是我们不知道罢了。”

  对此沐阳无言以对,和诸神相比,人类的确太弱小了。

  “说到本源,老夫觉得都是一些虚无的东西。”空老接着说道:“世间万物都摆脱不了‘成、住、坏、空’的天地法则,诸神也有陨落的时候,所以这四个字才是真正的本源,我这曲《万物生长》不讲‘空’,不论‘坏’,只看‘成’,只守‘住’,你能从中听出静心之意,也算不易,以后若是心烦意乱,遇上不如意的烦心事,不妨来我这竹林小筑听上一曲,如何?”

  “那是晚辈的荣幸。”

  沐阳急忙说道。

  “十五天了,虽然我从没问过你的名字,也没问过你的来历,但也看的出来你不是普通人,如今,你伤势已经痊愈,应该还有许多重要的事情着急去做,离开后,只有一个要求,我喜清净,不愿被人打扰,每隔半月你可以来一次,除你之外,就不要再带别人了,能做到吗?”

  这是逐客令,沐阳怔了怔,用力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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