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7 我们是兄弟
沐阳被葛天兵的一番话惊的半天没有出声。
半年前他和葛天兵相识相熟并很快成为了朋友。
在沐阳眼里，这个吃喝嫖赌无所不沾，有时脾气暴躁的拔刀就杀人，有时胆小狡猾的让人恨的牙根都痒痒的家伙实在不是个当城主的料。
依沐阳的推测，只要听到魔军围城，他相信葛天兵必定会第一个逃走，却没想到在生死面前他竟然能铿锵有力的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实在太出乎他的意料。
“你……不是开玩笑吧？”沐阳缓了很长时间才开口问道。
葛天兵面沉似水，长满黑须的脸上隐隐流露出一股铁血悍勇的萧杀之气。
“你带思思走吧，还有三娘他们，能走多快走多快。”
“你真不走？”沐阳还是不敢相信葛天兵的话。
葛天兵眼睛一瞪：“难道我说的还不够清楚吗？”
“会死的。”沐阳提醒道。
葛天兵恼道：“难道在你心目中，老子就是贪生怕死之辈？”
“难道不是？”沐阳诧异道。
葛天兵气的脸都绿了，他深吸一口气，强忍着怒火说道：“老子是军人，大夏国的军人，沐阳，你记住了，但凡能当上城主的，都在大夏先皇碑前发过誓，城在人在，城亡人亡，这是大夏军纪的第一条，你明白吗？”
看着葛天兵冰冷决然的眼神，听着他铿锵有力的话语，沐阳沉默了。
他忽然感到有些沮丧，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老是看错人。癞九，他看错了，雷虎，他看错了，孙瘸子，他看错了，杜大甫，他也看错了，如今，连一直以为比自己更贪生怕死的葛天兵竟然还看错了……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
为什么每个人都有一反一正两张截然不同的面孔，到底哪张是真，哪张是假，还是说，两张都是真的，亦或是全是假的？
就在沐阳迷茫的时候，书房外忽然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名浑身是土，穿着巡逻兵队长军服的士兵边喊着城主边从外面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由于太过惊慌，跨过门槛的时候直接撞在了沐阳身上，可他连瞅都没瞅沐阳一眼就冲到了葛天兵近前。
“报，报告城主大人，不好了。”
“说。”葛天兵冷冷说道。
“城北十五里外，发现魔族大军。”
葛天兵面色平静的点点头，沉声道：“知道了……”话没说完，忽然听出了不对，惊道：“什么？城北？”
“是，城北，大队魔族骑兵，人数约有两千人，从行军方向来看，目标就是我们黑岩城。”巡逻队长大口喘着粗气说道。
沐阳脸色也变了，他上前几步，一把抓住巡逻队长的手腕，急道：“你再说一遍，是城南还是城北？”
“城北……沐公子？”巡逻兵这才看清沐阳。
“不是城南？”
“不是。”
“你确定？”
“确定。”
“真的？”
“……”
巡逻队长有些懵了，他眨巴眨巴眼，心想自己当了七八年的巡逻兵，难道连南北还分不出来？不过被沐阳这么一逼问，惊的大脑一阵凌乱，这时候，外面又有一名传令兵冲了进来。
“报告城主大人，城南发现魔族大军……”
……
……
书房里静悄悄的。
葛天兵和沐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有说话。两名报信的士兵满脸惊愕的看着对方，由于着急赶路，被汗水打湿的鬓角不断升腾着丝丝热气。
“我们被包围了。”
葛天兵率先打破的屋里的沉默，他的声音很是沉重。
沐阳苦笑一声，“好像是这样。”
“你不该回来的。”葛天兵盯着沐阳的眼睛，缓缓说道：“你要是直接逃走，或许还能逃命。”
沐阳摇摇头，刚要解释两句，葛天兵忽然大吼道：“别告诉我你不知道魔族血骷军团的行军习惯！他们每次攻城，都会兵分数路，同时堵住所有城门，不会给人任何逃跑的机会。如果你不回城报信直接逃走的话，以你的聪明，绝没有逃不掉的道理！”
似乎被葛天兵突然的暴怒惊呆了，沐阳楞了很长时间，最后还是很认真的点了点头。
“好吧，我承认。我承认遇到齐虎的时候如果马上逃走会有十成的把握绕开魔军的包围圈，可我担心你，担心三娘和城里的兄弟，我希望你们能和我一起走，希望你们和我一起活着！可谁知道你个白痴竟然说什么城在人在，城亡人亡的屁话，要不是你磨磨蹭蹭，我们现在早出城了，谁能想到在真正要死的时候，你竟然变得有骨气起来了呢？你说，这他-妈-的能怪我吗？”
说到最后，沐阳的声音也提了起来，恼火的一脚踢在了门框上，屋里响起了嗡嗡的震颤声。
葛天兵张了张嘴，看着沐阳的身影，满脸愤怒却迟迟没有说话，不知过了多久，他的眼圈里渐渐多了一层水雾。他和沐阳相处半年，对这个看似稚嫩单纯实则油滑狡诈的少年实在太了解了，在他的印象里，两个人虽是朋友，情谊却还没有深厚到可以同生共死的程度，可眼前，他竟然回来了，嘴上说什么喊自己一起逃走，他可不相信这个家伙没想过逃不出去的下场是什么。
这就是朋友，这就是多少金钱都买不到的兄弟之情。
沐阳看了一眼旁边目瞪口呆的两个士兵，耸耸肩，双手一摊，无所谓的说道：“现在好了，想走也来不及了，既然跑不了，那就没得选喽，就跟这帮魔崽子好好打一架，这里是我们的地盘，别看他们人多，真打起来，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你俩说对不对？”
“哦，啊？”
两名士兵不知是受惊过度还是被屋里两人突然发生的争吵弄迷糊了，一时没听明白沐阳说什么。
“算了算了。”沐阳郁闷的白了他俩一眼，脸色忽然一整，冲葛天兵正色道：“你是城主，现在魔军马上围城，说什么都晚了，说吧，这一仗，怎么打？”
葛天兵看向沐阳的眼睛里充满了感激，他猛一扭头，视线落在了两名士兵身上，洪亮威严的声音在书房中响起：“传我军令，击鼓，迎敌！”
……
黑岩城中，鼓声震天，一名名城防士兵手持弓弩利刃在急促的战鼓声中登上了八米高的城墙，一架架卧在城墙垛前，被黑色幔布遮盖的城防弩车如浮出水底的巨兽般随着幔布的揭开在昏暗的天光下露出了狰狞的爪牙。
城里行走在大街小巷中的百姓商贩们听到鼓声哗然色变，全都惊叫着朝家中跑去。坐在酒楼饭馆里吃酒闲聊的猎人和修行者听到鼓声陆续走到街头，看着四散奔走的百姓脸色变得异常难看，目光纷纷落在了城中间的那座高高的鼓楼上。
鼓声依旧响个不停，急促的轰鸣声传遍了整个黑岩城。一名退伍老兵走出院门，站在巷口眯起眼睛看着远处的鼓楼边听边小声嘀咕着：“安民鼓，振军鼓，上甲鼓……同生鼓。”
“是同生鼓！”老兵脸色忽然一变，冲身后屋里惊呼道：“是一级战备才使用的同生鼓。”
与此同时，穿梭在城中各大街巷的传令兵也发出了急促尖利的呐喊声：“魔族大军围城，全城进入一级战备，城防军急需增援……”
随着传令兵的声音，那些站在街上的猎人和修行者不自觉的伸手摸了摸身上的武器，转身快步朝着两处城门的方向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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