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 翻脸
如果能够再见楚呈钰一面或是确定他还存在着，哪怕他已经不爱我了，永远也不来见我了，只要知道他一切还好，让我少活十年又如何呢？
想到这里，我的主意已经是拿定了。
“成……成交吧。”我快速的在两份协议书上签了字，并且盖上了血指印。
那个男孩拿起协议书看了看，检查无误又问我：“客人想要先知道谁的消息呢？”
“明珏的吧。”我说道，很紧张，交握的手心都攥出了汗。
我心里想的是如果可以找到陵少，我可以让明璃去见陵少，成全她的心愿。况且我确定只要他能帮我找到陵少，那么楚呈钰肯定也是可以找到的。
男孩点点头，忽然紧盯住我的眼睛，像是要偷窥探视什么一般，盯的我头脑一昏，我正要问他干什么，只听他说：“客人稍等。”
随着他的话音而来的，我刚才突然产生的不适应也一并消失了。
我等在外面，心里无数个念头纷纷的往脑子里窜，我拼命的脑补着我再见到他们的画面，竟然有些兴奋的热泪盈眶。
就在我的忐忑中，那个男孩缓缓的从里面走了出来，他一脸凝重的对我说：“很抱歉，我们再三搜寻了与明珏先生有关的线索，但是并没有找到他。”
“什么？”我唰的站起来如雷轰顶，身体一晃差点就站不住。“没有？”
“抱歉客人，我们尽力了！”男孩歉疚的低了低头。
“尽力了？”这跟医生对病人家属说的我们尽力了有什么差别。
刹那间，五雷轰顶的绝望感朝我奔来，冲击的我连站着都吃力。
那男孩说道：“我们这就帮你寻找那位楚呈钰先生。”
“不必了！”我无力的摆手打断了那个男孩：“不必了！”
其实我该懂的，早就该知道他们不在了，偏偏还要被明璃的三言两语勾起幻想，偏偏不见棺材不落泪，现在好了，**裸的答案丢在面前，可以死心了吗？
我紧紧的攒着自己的心口，真的快要痛死了！
“可是客人您已经支付了……”
“送给你们了！当我送给你们……”我跌跌撞撞的走到屏风外面，明璃一见我这副德行，她立刻就呆了！
她那么聪明，肯定已经知道答案是什么了，只见她一个踉跄两腿一晃就跌坐到了地上。
“珏哥死了！”明璃绝望的抓着地板，清秀的脸庞上热泪不断留下，她失控的嘶吼道：“他死了……他怎么可以这样随随便便的死了？”
是啊，他们怎么可以就这样随随便便的消失了呢？
我吸了吸鼻子，难受的去扶明璃：“别哭了，我们走吧，不要影响别人做生意。”
明璃扑到我的怀里哭的更加的伤心：“你告诉我，我的大哥他驱妖降魔无所不能，为什么就度不过情关，为什么就随随便便的死了呢？”
我紧紧咬着自己的嘴唇，故作坚强，将流到眼眶的热泪硬生生的逼到了心底，对明璃劝道：“他是心甘情愿为正义而死，为天下苍生而死的，这是他选择的……”
我想，当初陵少用自己的身体去修补十二道天符阵，切断了所有的退路，一则是因为情势紧迫逼不得已，但更多的也是因为他无法再背负伤害慕龙衣的沉重负担吧。
他已经在多年前伤害过慕龙衣一次，这一次他又亲自阻止了她的复活，不敢相信他如果活下来了将会承受怎样的折磨。
“天底下那么多人，凭什么就要牺牲我的哥哥？”明璃抓着我的衣裳吼：“都怪慕龙衣那个妖女，当初要不是她欲求不满痴心长生不死，将一个个无辜的生命视作草芥，又怎么会遭受天谴，我的哥哥又怎么会因为自责而远遁他乡，从此再无消息？”
是啊，慕龙衣是一切祸根，可是她也死了，她的命蛊也都毁灭了不是吗，她也遭受了报应，只不过为此我们付出了很大的代价，我们都失去了自己在乎的人。
“明璃……”我抽泣哽咽着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阿才，今天店里的生意很好啊。”突然古董铺的镶玻璃的雕花木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一个熟悉的声音传了进来。
我一顿恍惚，如果我没有听错这个声音该是祁珞的吧，可是他为什么也会出现在天字号古董铺呢？
我跟明璃同时的朝着门口望了过去，而那个阿才已经是毕恭毕敬的站到了来者的面前，对来者鞠躬道：“老板，您回来了。”
老板？我困惑的眯了眯发疼的眼睛，想不到天字号古董铺是他开的，这人当真是不管认识多久都是一身秘密。我以为这段时间我们的相处已经让我对他足够了解的，想不到他不止是下面来的，还在上面开着店铺做着令人匪夷所思的买卖。
我扯着一丝苦笑，介怀他的不坦诚，但是片刻也就释怀，毕竟我们只是萍水相逢，我们都有自己的秘密不说是正常的。
然而当我低头准备让明璃走的时候，才发现怀里的明璃已经不见了！
不见了？我刚才不是明明抱着她的吗，怎么眨眼功夫就不见了呢？
“明璃！”我吃惊四处张望，周围也没有她的影子，好像人间蒸发了一般，就算是鬼也不带这样来无影去无踪连声招呼也不打的吧。
我在心里责怪着明璃不仗义，将我一个人丢在这里，一抬头那“老板”颀长的身影已经是堵到了我的面前。
“七玥。”祁珞的声音凝结着寒意，灌入耳朵里令人瑟瑟一抖。
“祁……珞。”我低了低头不去看他，转而问那个叫阿才的男孩：“我朋友呢？”
不等阿才回答，祁珞已经是绷着一张俊脸，冷冰冰的说：“走了，见到我她还不躲，那是自寻死路！”
祁珞把明璃吓跑了？我怎么觉得这么搞笑呢，那个任性胡闹的小姐居然怕祁珞，真是有意思。
不过话说回来，认识祁珞这么久，他向来是温文尔雅的，就连发脾气也是带着温笑的，鲜少看见他像今天这样反常，真心的让人难以适应，从心底产生了对他的害怕情绪。
“走了就走了吧，我也该回去上班了。”我尽量将自己心底的挣扎和疼痛压到最小，平静说着走过祁珞的身边。
“用十年的阳寿寻找他，你很阔绰嘛。”祁珞粗鲁的拽住了我的手，从阿才大吼道：“你是瞎眼了？收她的阳寿！”
阿才大概没有想到我跟祁珞是认识的，被祁珞吼的不由的打了个寒噤，连忙低头说：“对不起老板，我不知道她是您的朋友。”
这……这还是我认识的那个祁珞吗？
此时此刻祁珞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场让我难以适应，我心累无比只想赶紧找个地方静静，可是祁珞手上的力气很大，我使劲的挣了挣，他反而将我抓的更近。
我皱眉，我认识的祁珞才不会这么的无礼，不待我开口说明今天事情的原有，祁珞忽然一下子将我按在墙上，用着可以喷出火舌的眼睛瞪着我！
我感觉他那可怕的眼神是要将我生吞活剥！
他祁珞因为动怒而扭曲的脸紧紧的逼到我的眼前，他按住我的肩膀，锁定我惊慌的眼睛，咆哮道：“你的命很廉价对不对，为了不相干的人可以轻而易举的放弃？”
我被他吼的一下子定住了，陵少是不相干的人吗？楚呈钰是不相干的人吗？不，他们对于我来说都是非常非常重要的人，我欠了他们许多，我愿意为他们付出一切。
面对祁珞的质问，若是往常我遇到这种情况肯定是怕的不得了，肯定会哭，但是此时此刻我咬紧嘴唇倔强的没有露出自己脆弱的那一面。
“祁珞，”我咬着牙尽可能的让自己自然平静，“我的性命是我自己的，我喜欢怎么弄就怎么弄，请你不要干涉好吗？”
他不懂我对陵少的感恩，也不懂我对楚呈钰的深爱，所以他根本就没必要干涉这件事情。
“是吗？”祁珞冷笑，双手发颤，将我按的更紧，低吼道：“你的命是我从蝙蝠洞救出来的，它是我的不是你的！”
“呵……”我突然控制不住的笑了，如果救过我的性命就要将我的性命据为己有，那还真的轮不到他来说这话：“陵少他也救过我，而且不止一次！”楚呈钰就更不消说了，在南丰村哪一次有危险不是他帮我度过的？
见我态度这样，祁珞完全失控了：“跟我走！”他气疯的拽着我的手往外面拖去。
我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反抗道：“放开我！”
一寻着机会，我就用力的将他从我身边推开，趁机往街上大跑去。
“林七玥！”祁珞吼道。
我狠狠一颤，不敢停留，而他已经是幽灵一般的拦到了我的面前，一张愤怒到了极致的脸吓的我直往后退。
“你……你想干什么啊？”祁珞他是不是恼羞成怒了，他是不是要杀我了啊。
我惶恐的往后退，他步步紧逼，此时此刻面对这样的局面，我真的没有了一点办法，他是祁珞，我从未想过他有这样的一面……
清冷的月光落在冰冷的街道上，漫漫清辉将祁珞的影子拉长，他见我对他一脸恐惧，忽然沮丧的朝着脑袋用力的打了一拳，他痛苦的揪着头发，卑微受伤的说：“到底我要怎么做才能捂热你那颗冷若冰霜的心？”他低吼：“林七玥，你告诉我，我一定会照做的！”
我狠狠震颤，仿佛灵魂都被他的话震动了。
小心的看向他，我的心底一片茫然，祁珞他是动了真心，并不是像别的男人那样说说玩玩，识感情为消遣的吧？
面对这样一个受伤的他，我不由的心虚的低下了头，一定是这些天我的不拒绝让他产生了误会，这些天我只顾着接受他无私奉献出来的好，却不曾深想那藏在好里更深层的东西，他也是一个有七情六欲的“人”，他也会希望自己的付出得到回应，得到回报的吧？
“楚呈钰可以给你的，我也可以，为什么你就忘不掉他呢？”他抓着我的肩膀，逼迫我抬起头看他——
我痛苦茫然的抬起头，对上他的眼睛，是真正的在他的眼中看见了痛。
“不是的……”我不敢继续看，试图推开他：“你误会了！”
祁珞苦笑，笑的很无力：“你说，就算是天边的星星我也会给你摘下来！”
“不是的……祁珞！”我使劲的摇头：“我不要星星！我不值得你那样做！不值得你这样付出！”
他凄苦的笑，这是我第一次面对一个男人如此的深情，如此的疼痛，好像是言情剧里男女主经常上演的桥段一样，我以为那只存在于少女的幻想里，我不知道它竟然会发生在我的身上。
我心乱如麻的抓着自己的手，喃喃道：“祁珞，你对我的好，我都知道。从蝙蝠洞里你第一次救我开始，我就感激你，如果将来可以报答你我也会毫不犹豫……”
“我不要你的报答！”他一口回绝了我。
我急了，语无伦次的说道：“我不喜欢你！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狠心的避开他吃痛的眼，咬咬嘴唇又补充道：“你于我来说就是一个谜，一个解不完的谜，我以为你就是我眼睛看到的、认识的样子，可是不是不对吗？”
“你想知道什么，只要你开口问，我都可以告诉你的，可是你什么时候问过一个字？”
我无力的摇头，不知道该如何继续面对他，疲惫的说道：“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去上班了。”
我们都需要冷静冷静，祁珞他没有拦我，我茫然的朝着夜色深沉的方向走去。来的时候有明璃带路，不知不觉就到了，现在就我一个人，我根本就不知道方向，一路向前一直走了很久仍旧是陌生的街巷商铺。
“上车，我送你回去。”是祁珞，他的声音突然好沙哑，我心一颤别过头看了他一眼，他神色很疲乏，我忙移开眼睛不敢再看。
“没有我在身边，你找的到回家的路吗？”祁珞说。
见我不上车，他从车上下来拉住我的手，温温的笑了一下，仿佛是片刻间又成了我认识的那个温文尔雅的祁珞，然而他眼底蔓延的落寞，却让我发慌。
“对……对不起！”我低头说，也许我刚才根本不该对他那样，我只要稍微想想，一定是可以想到另外一种更加委婉的方式跟他谈谈的。
“不要你愧疚！”他将我按在副驾驶座，关上车门，一路飞快的将我送到了我上班的地方。
路上我们一句话也没有说，我仓皇的下车，回头看他，他凄迷的目光落在远处，我想对他说点什么想想还是什么也没说，一口气跑回到了店里。
也许是没有明璃捣蛋，所以到处都是灯火通明的，高楼上的霓虹灯仍旧是闪烁的很好看，像是在嘲笑我的孤单。
“七玥，刚才停电你去哪儿了，怎么到处找不到你啊？”同事小东见我回来了，赶紧跑过来问，他是跟我一起上夜班的。
“哦……”实话肯定是不能说的，我只能快速的在脑子里编了一个谎言，低着头说道：“我妹妹不是生病了吗，刚才突然停电我怕她一个人在家里怕，所以就赶回去陪她去了，不好意思啊小东，下次我不会了。”
小东跟李婷差不多大，为人挺仗义的，他笑呵呵的说道；“没事，我就怕是有别的什么事。”
我赶紧去休息室里换工作服，看见我的那个快递还在长椅上面，就将它放到了储物柜里，准备下班带回去再拆。
早上下班路过那个熟悉的路口，习惯的站住了，才恍然想起来祁珞他不会再来了，或许他永远都不会再来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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