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苏家姐妹真是性急,隔天人就过来了,还好江莫忧准备得够早。苏无袖在容心的带领下一边参观玉凰宫里部的装饰,一边发出欣羡的啧啧声,“良宸殿地方狭小,皇后娘娘这儿却轩敞许多呢!”
良宸殿还狭小,那地方,建一个养猪场都够了。江莫忧亦只微笑道:“是么,本宫倒不觉得。”
“真的!”苏无袖面向她,真诚地感叹道:“姐姐素来喜好清静,良宸殿宫室窄陋,一举一动均会惊动旁人,民女怕吵着姐姐,所以才主动提出搬到皇后这里。民女知道皇后娘娘心胸宽广,定不会计较此等小事,才斗胆作出此举。”
江莫忧看着她那张狡猾的圆脸,恨不得撕烂那两片嘴皮子,看她还敢不敢这样装模作样!不过她是皇后,总得顾及身份,只好一笑置之。
苏无袖抚摸着壁上雕花的纹路,一壁走一壁喟叹,容心面无表情道:“苏姑娘,那墙壁是奴婢早上才吩咐人擦过的,请您最好莫要触碰。”
苏无袖忙不迭地收回手来,泫然欲泣:“哎呀,是我失礼了,娘娘不会怪我吧?”
这也太假了吧,哪有人这么容易就哭的?江莫忧只管心中鄙夷,面上仍自笑着:“怎会?容心,带苏姑娘去她寝殿看看吧。”她觉得脸上的肌肉都快笑酸了。
“那就有劳容心姑姑了。”苏无袖一边说着,一边天真烂漫地朝向江莫忧,“娘娘,其实您不必如此生分,叫我阿袖就好。恕民女说句冒昧的话,我很想将皇后娘娘当姐姐一样看待呢!”
我可不敢有你这样的妹妹!江莫忧笑道:“你姐姐就在良宸殿思念你呢,我可不敢夺了她的头衔,免得她找我算账,宁可生分一点的好。”
苏无袖还要再说,江莫忧已经推着她进偏殿,“好了,快看看这里的布置合不合你的心意,你可是还得住一阵子,有哪里不满意的只管提。”
苏无袖看也不看,恭维话自然而然地从嘴里流出来,“民女很满意,多谢皇后娘娘关怀。”
晚间用膳时,便凭空多了一人。往常只有成桓与江莫忧两人相对而坐,如今却插了一个苏无袖进来,气氛不免有些异样。以往两人吃饭时总有许多话讲,这几天虽然少了些,但也不像现在这样寂静。
成桓只顾埋头扒饭,眼睛也不抬一下,仿佛饿了十天。江莫忧却与他恰好相反,碗里的饭粒几乎没有减少。
苏无袖察言观色,殷勤夹了几柱蕨菜到江莫忧碗里,笑劝道:“娘娘,瞧您身子这样纤弱,很该多吃一点。”
江莫忧不好拒绝,“多谢你。”
成桓茫然抬起头来,“怎么,你跟皇后似乎很亲近?”
苏无袖在成桓面前总有点怯怯的,带着点少女的娇羞,她将凳子挪近一点,几乎黏到江莫忧身上,“民女第一眼见到皇后娘娘,就觉得有一种熟悉的感觉,也说不上为什么,而皇后娘娘也对民女很好。”
江莫忧仿佛叫蛞蝓爬了一身,又湿又滑又恶心,她不露声色地将座椅挪开一寸地方,同时努力克制自己不要呕出来。
三人继续用餐,苏无袖约莫已经吃饱了,她取过一只青瓷碗,用小银匙一匙一匙地舀汤喝。她细细撇去汤面上的浮油,才尝了一口,也不知是鸡汤太烫,还是她一时没抓稳,瓷碗翻到地上,裂成数枚碎片。她脸上立刻露出惶然的神气。
江莫忧道:“一只瓷碗而已,不是什么大事,放着吧,待会儿让她们来收拾。”
苏无袖却已手忙脚乱的蹲下身去,“不用不用,我自己来就好了。”也不知是不是在家中没做过这些事,她的姿态异常笨拙,一不小心,手上便被碎瓷片划了一道口子。
她蹲下的地方离成桓最近,成桓先看了一眼江莫忧,见她似乎没有留意,自己踌躇一会,终究问道:“你手上怎么了?没伤到哪里吧?”
苏无袖忙仰起脸儿,强笑道:“民女没事。”一面忙用手捂住伤口,却又不曾掩好,还是有几点鲜红的血顺着伤处流下来。
江莫忧也瞧见了,忙道:“怎么这样不小心?”便唤容心,“苏姑娘受伤了,快取棉纱和伤药过来。”
苏无袖紧紧地攒着眉心,眼圈儿也红了,像是强忍住泪的模样,可见疼得厉害。
江莫忧的目光恍若无意地自成桓面上扫过,但见他的眉头皱紧,嘴唇抿紧,眼睛也微微闭上,似乎大大的不忍心。苏无袖也迅速地瞟了他一眼,尽管很快就挪开了,江莫忧却还是有所察觉。只这一下,她已经明白,苏无袖是假装的,至少不像她表现的这样严重。
说也奇怪,女人很容易识破同性的虚伪嘴脸,异性却往往瞧不出来,所以才会有那么多蠢男人上了女人的当。成桓虽然平时还算得聪明,可是对他而言,苏无袖那张脸实在具有太大的迷惑性,恐怕他此时也不得不犯蠢了。
江莫忧淡淡道:“苏姑娘手伤了,容心,你先送她回房休息吧,问问苏姑娘吃饱了没有,若是没有,便连饭食一起端进去,你喂给她吃。”
苏无袖忙道:“不必了,我已经吃好了。”一面袅袅站起身来,荡悠悠的回房去。
成桓的目光似乎还追随着伊人的脚步,恋恋不舍地朝着她的方向。江莫忧冷笑道:“陛下无需如此挂怀,苏姑娘的伤没有大碍。”
“朕没有。”成桓仿佛心底的秘密被人掘出来,一时有些恼羞成怒,“你不要多心。”
“臣妾何曾多心呢?倒是陛下多情才对。您若这般喜爱苏姑娘,一道圣旨下去,将她纳为妃子即可,横竖您是天子,谁也不敢违背您,何必这么眼巴巴地望着,倒好像谁阻了您的路似的。”江莫忧阴阳怪气道。
成桓好容易按下自己的脾气,冷声道:“皇后真是越来越乖僻了,朕不过见她受伤可怜,才多望了两眼,你就说出这么些话,这哪是做皇后的气派!”
“臣妾也是实话实说而已,陛下既不爱听,臣妾不说便是。”江莫忧若无其事地拾起碗筷,继续吃起来,她的胃口似乎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晚上成桓仍旧睡在她房里,这回他大约生了点气,兀自侧过身去,与江莫忧背靠背,不肯对着她。江莫忧也不强他,她因为胸中有了些计较,睡得反而比前几夜要好。
将至半夜,忽听房门吱呀一声开了,成桓一向觉浅,立刻醒觉过来,他立刻推醒身旁的江莫忧,“皇后,快醒醒,有人进来了。”
“谁呀?”江莫忧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睛,侧耳一听,果然听到轻细的脚步声,她一惊,也清醒了十分,“莫不是有刺客?”
那脚步声越来越近,听声音仿佛朝床边而来。两人的心都剧烈地跳动起来,眼看就在咫尺,江莫忧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举起一个石膏做的凉枕,迅速朝那人身上砸去。
只听“哎哟”一声,那人叫唤起来。
声音娇嫩,仿佛是名女子。江莫忧忙点亮床边的烛台,仔细一瞧,原来是苏无袖的形貌。她也惊叫起来,“苏姑娘,你怎么在这里?”
苏无袖仿佛如梦初醒,她晕头转向地从地上爬起,揉着脑袋,“咦,我怎么在这里?”
江莫忧与成桓面面相觑,俱讶异不已。半晌,江莫忧方小心问道:“苏姑娘,你是否有夜游之症?”
“夜游症?不会呀,”苏无袖困惑地摇了摇头,“我在家中一向好好的。”
之前拨去伺候苏无袖的碧秋闻声赶来,见到她忙道:“姑娘,您不在房中安寝,跑这儿来干嘛?害奴婢好找!”一面跪下叩首,“惊扰了皇上、皇后,还望恕罪!”
江莫忧示意她起身,问道:“碧秋,之前苏姑娘在贵妃那边暂歇时,也有这样夜游的现象吗?”
碧秋摇头,“这倒没有。”
苏无袖自己笑着解释,“想来是我初来,诸事未曾适应,所以有此异状,想必慢慢也就好了。既如此,民女就不打扰陛下和娘娘就寝了,民女先行告退。”话音未落,只听她“哎呀”一声,下意识地按住肩头,一张平淡的脸因吃痛而皱紧。
众人看时,只见她雪白的肩上已青紫了一大片,还有些肿起。江莫忧不好意思地道:“都是本宫不好,以为你是贼人,贸然下手,不想误伤了你。”
苏无袖忙道:“不怪娘娘,是民女自己的过失……”她嘴里这样说着,额头上却有汗珠冒下来,可见的确痛得厉害。
江莫忧立刻唤人,“容心,眼下宫门已经下钥,你拿我的令牌出去,务必请一位太医过来。碧秋,你扶苏姑娘回去躺下,让她好好歇一会儿,等太医来了,立刻请他就诊。”
苏无袖有些过意不去,“何必如此兴师动众……”
“你是本宫的客人,本宫自然不能亏待你。更何况既是本宫误伤了你,本宫自然该负起这个责。”江莫忧望向成桓,只见他平静的眉眼下有一种隐藏着的焦虑,她便心下了然:与其成桓自己说出来,表现他那些不该有的关心,倒不如她来做这个好人。
她看着苏无袖由碧秋搀扶着一瘸一拐地出去——说也奇怪,她明明伤在肩膀,为什么好像脚也有病呢?在她那酷似绿袖的眉眼下蕴藏着深刻的野心,也许来自她自己,也许来自别人。不管怎么说,这个姿色平平的祸水,已然成功蛊惑了皇帝的心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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