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你醒了？来，喝些水……”锦娘递给他一杯清水，赵构接过来一饮而尽。他没有发现，锦娘一身白衣，身上头上没有戴任何的饰物。

　　与这个姐姐相处了两个月，他发现锦娘与宫中那些公主们很不同，她的身上没有如其它姐妹那般骄纵的皇家气息，有的只是一种淡淡的，柔柔的气质。他喜欢锦娘带给他的感觉，因而也不排斥地称她三姐。

　　赵构急急的喝着水，被水呛到了喉咙，他一边咳着一边迫不及待地问道：“三姐，这是哪里？我父皇呢？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锦娘伸手替他拍着后背：“别急，慢慢喝……”

　　“三姐，你听到我在问什么么？父皇人呢？”

　　锦娘漫不经心的放下杯子，“我听见你在问我。”

　　“那你为什么……”突然，赵构停止了问话，他看到了屋子里所有的东西都换成了白色，窗帘、床幔、还有他面前的锦娘。

　　“发生什么事了？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赵构一把抓住了锦娘的胳膊，本就天生神力的他，很快就让锦娘觉得胳膊好像要被捏断了一样。

　　“放开她！”一声断喝，接着一个人影闪电般地来到面前。骆少卿点了赵构的穴道，定住了他的身，然后掰开他抓着锦娘的手。

　　“你会抓伤她的……”骆少卿心疼地替锦娘揉着已经泛青了的胳膊。“少卿，我没事，九弟只是着急，他不会伤了我的。”

　　看见骆少卿也是一身的雪白，腰间也没有佩戴任何的玉佩，赵构的心越发的往下沉去。

　　“你们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赵构的声音有些颤抖。锦娘和骆少卿对望了一眼，最后，锦娘坐到了赵构的床边，看着他的眼睛，尽量用平稳地声音说道：“九弟，金兵已经攻入京城，皇上、还有太上皇和宗亲们，他们，他们都被金人掳去了……”

　　“不，不可能，这不可能，你骗我，你骗我！”赵构睁大了双眼，用近乎嘶吼的声音叫了出来。

　　突然，毫无征兆地，噗。的一下，赵构喷出一口鲜血，溅到了锦娘雪白的衣裙上，仿似一朵朵怒放的梅花……

　　窗外，已经秋风瑟瑟，梧桐叶飘落了一地。已是靖康元年的四月，徽、钦二帝已经被金人掳去北上，据蒋汨云和秦青衣传回来的消息，破城当日，皇上和太上皇派使臣何栗到金营请和，完颜宗翰、完颜宗望二帅不允。见谈和失败，太上皇心灰意冷，欲自尽殉国，被皇上给拦了下来，他二人原本想将太上皇带走，却被太上皇以死相逼他二人离开，他们实在放心不下，留在汴京之中，直到二月，金太宗居然下诏废了徽宗和钦宗二帝，将他们贬为庶人，带着他们北上金都会宁。

　　一路上，秦青衣和蒋汨云二人一直躲在暗处，他们亲眼看到了金人对皇室的极尽侮辱之事，不论是公主还是宫女，金人肆意妄为，甚至还当着徽钦二帝的面，若非秦青衣的阻拦，蒋汨云早就忍不住杀将下去。

　　途中食物匮乏，风雨又起，饿殍遍地。徽钦二帝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份痛苦让一向冷静的秦青衣也看的险些情绪失控。

　　终于，在一天夜里，秦青衣和蒋汨云乘看守的金兵喝醉酒，点了他们的穴，让他们昏睡过去，进得大帐，二帝衣衫褴褛，瑟瑟发抖地挤在一起，想起第一次在锦园见到赵佶时的情景，再看看眼前憔悴的太上皇，蒋汨云和秦青衣眼中均感到热热的。

　　“太上皇、皇上，醒醒。”轻轻地摇醒二人，赵桓突然看见面前这两个陌生人，吓了一跳，刚想叫，就被蒋汨云捂住了嘴。“皇上莫喊，我们不是坏人。”说着，二人拉下了遮脸的黑巾。

　　“桓儿，他们是锦娘的朋友。”赵佶此时虚弱非常，说话的气力也没有，“你们怎么跟来了？这里太危险，你们赶快走吧。”

　　“太上皇，锦娘让我们护送你们回京，可是如今你们这样，我们怎么走的了。皇上、太上皇，我们救你们出去。”

　　“不，我们不能走。”赵桓摇了摇头。

　　“皇上，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真去了会宁，我怕……”蒋汨云不敢再说下去，“怕我们会死是么？呵呵，桓儿，你怕死么？”赵佶替蒋汨云把不敢说的说了出来，“不，死有何惧？可是，如果我们跟你们逃了，他们会杀了所有人的，所有的，我们不能走。”

　　“可是，皇上……”蒋汨云还试图劝说，秦青衣却已经明了，是的，如果二帝失踪，完颜宗翰和完颜宗望肯定会杀了皇室宗亲们，一路上，公主和那些后宫中的女子们，早已受尽侮辱了。这对原本高高在上的她们而言，已如地狱一般。

　　“那皇上，太上皇，有什么青衣可以做的？”

　　“秦少侠，他们是不是把所有的女眷都带出来了？”

　　“是，公主和后妃娘娘们，她们，她们都在。”

　　“秦少侠，请你把柔嘉带走吧！她还小，才三岁。柔嘉不是皇后朱娘娘所出，赵桓还是太子时，便与随侍的侍女珠儿有情，二人算是青梅竹马，珠儿跟了他十多年，直到他做了皇帝，珠儿也不愿成为他的后妃，只愿随侍身旁，柔嘉便是他二人的女儿，今年刚满三岁，比惜情小一岁。破城之时，完颜宗望看上了珠儿，珠儿宁死不从，在赵桓的面前，拔剑自刎，死前只说了一句保住嘉儿。”

　　国破、受辱、心爱之人死在面前，一切都已让赵桓心如死灰，若不是为了那些还在金人手里的宗亲们，他早就想一死了之。如今，秦青衣的出现，让他唯一想起的便是珠儿，还有珠儿死前的托付。

　　“秦少侠，你们带柔嘉走，远远地带去，再也不要让她出现在世人面前，将来也不要告诉她她是公主……”说罢，赵桓竟然给秦青衣跪了下来。

　　“皇上，如此大礼，我等如何受得起！皇上所托，青衣纵是粉身碎骨，也一定救得公主出去。”

　　“那就拜托少侠了！”说着，赵桓抖抖索索地从鞋帮子里取出一块小小的玉佩，交到了秦青衣手中。“这块玉佩，是嘉儿的娘珠儿的随身之物，我如今也只有它了，请少侠代嘉儿长大后，将此物交给她，也算她娘给她留下点念想的物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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