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请圣上与骆少爷放心，微臣自有对策，决计不会让骆夫人再受一点伤害。”
“好了，不要再说了，让我想想，再让我想想……”让骆少卿感到意外的是，赵佶似乎并没有追溯下去的意愿。
“宋提刑，不早了，你跪安吧！”
“圣上？”
“去吧。”
宋大人无奈，只得告辞离去。骆少卿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怒气“圣上，您为何不让宋大人追溯下去？难得您不想认锦娘这个女儿？也不愿给梅妃娘娘和马大人一个交代么？”
面对着骆少卿的责问，赵佶没有回答，他只是走到窗户前，打开了窗户，让冷风肆无忌惮地吹了进来。李明去拿来一件斗篷，披在了赵佶的身上，却不经意间看见了赵佶眼角的被风吹落的泪珠。
“圣上，锦娘是您的亲生骨肉，您这样对她，是否太过残忍？您这样如何对得起梅妃娘娘的在天之灵？”
李明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官家，您若是心中难受就哭出来吧，您这幅模样奴才看着心疼啊！”说完，李明转过身对着骆少卿连磕了几个响头。
“骆少爷，不，驸马爷，驸马爷，奴才知道，驸马爷为公主不平，为梅妃娘娘和马大人鸣冤。同样都是公主，锦娘主子她却没有享受到一丁点该有的，可是，可是官家，官家又何尝愿意看到现在这幅模样。”
“李明！放肆！谁给你的胆子？”
“官家，今天您就是杀了奴才，奴才也要说，奴才，奴才不愿意瞧见官家你苦在自个的心里……”
“驸马爷，在您眼里，官家贵为一国之君，只手可翻云覆雨，可即便如此，官家也并非事事都能顺着自己的心意来。”
“当年官家初登大宝，基石尚不稳定，还有许多的事情要仰仗先帝爷留下的那些权臣，有的时候还得要看那些个大臣们的脸色。梅妃娘娘出身并不高贵，朝内众臣皆反对娘娘入宫，可官家却顶着群臣反对的呼声硬是把梅娘娘接进宫立为妃。官家爱她，宠她，也因为这害了娘娘，这后宫向来就是杀人不见血的地方，不瞒驸马爷，是何人下毒，官家心中一清二楚，可是官家当年根本还不能任意的处置那下毒之人，驸马爷，您想想看，换做您，您能否在面对害死自己最心爱之人的凶手时还要装出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来吗？可奴才知道，官家的心里在滴着血。梅娘娘走了以后，官家差点都想跟了去，这所有的一切奴才都看在眼里。这么多年了，官家从来没有忘记过梅娘娘一天，您要是瞧见宫里的娘娘们就知道，她们多多少少都有和梅娘娘长得有些相似的地方。驸马爷，老奴今天拼了老命，说了这些不该说的，只求驸马爷和公主能体谅官家，官家、官家他是皇帝，可他也是人啊！”
说完，李明已是泪流满面，伏在地上，泣不成声。赵佶没有想到，几十年来，他心中的苦涩与无奈，皆被李明瞧了个一清二楚，这个忠仆，竟是最了解他的人，这让他，一个高高在上的帝王，在高处不胜寒的地方感到了一丝丝的温暖。
他眼中含着泪，幽幽地说道：“朕虽贵为一国之君，却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不是个好父亲，更不是个好丈夫，如果可以选择，朕宁可出生在一个平民之家，这样，朕就可以和自己心爱的人共度一生了。”
李明的话象一阵风似的，吹散了集聚在骆少卿心头的那些怒气与怨气。赵佶的自责，让他看见了萦绕在这个一国之君身上的无奈与悲哀。一时之间，他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赵佶回转过身来，走到骆少卿的面前，“你恨我吗？”
“圣上，我……”
“不，我们不恨你！”一个柔弱的声音突然在响起，不知何时，锦娘站在了书房门前。
“锦娘？！你怎么起来了？为什么不好好躺着？”骆少卿忙上前将她抱在了怀里。
“驸马爷，都是奴婢不好，没有把公主劝住，请驸马爷责罚！”一旁的小宫女跪在地上不住的磕头。
“你起来，是我自己要过来的，与你无关！”
小宫女却看着赵佶这边，不敢起身。公主已经说了不怪你，你就起来吧！
赵佶站在书房中间，看着锦娘，心中有着千言万语，却不知该如何开口。锦娘对骆少卿说你扶我过去。
骆少卿将锦娘打横抱起，向赵佶走来，李明赶紧摸了摸脸上的泪水，忙不迭地搬来两把椅子，还在一张椅子上铺上好几块暖暖的软垫。
骆少卿将锦娘轻轻地放在椅子上，自己立在她的身后。李明也扶着赵佶坐了下来，父女二人面对着面坐着。
小宫女识趣地走开了，李明将窗户与门都关好，书房内焚着暖香，正是松木香的味道。
赵佶看着锦娘的眼睛，问道：“你，真的不恨我吗？”
锦娘没有回答赵佶的问题，却提了个要求，“我想给您画副画！”
李明赶紧在案上铺开画纸，准备好画具，骆少卿将锦娘抱到案前，却迟疑着不肯放下她。
“少卿，别担心，我知道自己的身体，我现在没事的。”
骆少卿轻轻地放下她，锦娘取出笔架上的一支画笔，蘸了蘸颜料，开始在纸上挥毫。半柱香后，锦娘落下了最后一笔。接着锦娘从袖管中取出了玉笛，蘸了蘸红泥，在完成的画稿右下方拓上可‘无殇’的印记。
待画纸干了，锦娘双手捧起画纸，将画递到赵佶的面前。赵佶接过画，拓印之上，赫然写着‘寒梅图’三个瘦长的字体，正是赵佶所创的瘦金体。
“这、这……”
“官家，这不是梅娘娘的寒梅图么？”
“爹爹临终前曾交代过我，见到执有另半支玉笛的人后，我才能画这幅寒梅图。以前，我不明白爹爹为何要我这样做，现在我想我是懂了。他不是要我学会恨，而是学会宽容！”
赵佶看着锦娘的似水凝，心中感概万千。忽然，他低声轻笑了几声，“李明，你带公主下去歇息歇息，我想和少卿说些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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