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锦娘迷迷糊糊中听见交谈声。
“胡子，这次的货好像没有上次的好。”
“我说黑二，你也别太贪心，现在这年头，能弄到这些个已经不错了，大不了下回有了好的我先优待着你。”
“这可是你说的。”
“我胡子办事一向讲究信用，我还要去河间府，还有些路途，告辞了。”
“告辞。”
河间府……
也许是车上的姑娘少了，也许是已经地处偏僻，胡子没有再用药控制她们，可他却不知用了什么法子让那两个姑娘也发不出声音，三个女子无法交谈，只能默默的坐在车内，各自为自己的将来担心着。
三个姑娘中，看上去年纪最小的那个身穿红衣的姑娘，圆圆的脸蛋，柳眉杏眼，显得稚气未消，约莫13、4岁的样子；另一个穿绿衣的女子，瓜子脸，大眼睛，樱桃小嘴，右脸上却有着一道略显狰狞的伤疤，如果没有那道伤疤，她会是三人中长的最漂亮的。
锦娘拉了拉二人的衣袖，二人皆不解的看着她，锦娘在马车车厢地板上沾着水写道‘锦娘，十九’，又用手指了指自己，告诉她们那是她的名字和岁数。
另两个姑娘的眼中闪出一阵惊喜的光芒，只见那绿衣姑娘也学着锦娘的模样，在地板上写了“绿依。”红衣姑娘也写了“青红，14。”
锦娘又蘸水写了江宁，意指自己从江宁来，绿依和青红却以为她说她是江宁人，也各自写下了徐州和德州，绿依是徐州人，青红是德州人。清水写字本就不易，又是大冬天，寒冷异常，写不了几个字手指便已冻缰了，必须放到嘴边哈气暖和一下。
于是三人借着这样的方式开始交流，几日下来，相互之间也开始熟悉起来。
绿依是被胡子从一家青楼买来的，她从小就被卖入青楼，跟着一些姑娘学会了识字，15岁那年被鸨母逼着接客，可她性子刚烈，宁死也不从，鸨母又不想打死她赔钱，就将她转卖给其他的青楼，倔强的绿依拼死抗争着，于是就一家家的被转卖，最后整个徐州的青楼都知道她这个刚烈如火的女子，后来买她的一家青楼鸨母在毒打她一顿后将她强行丢进了一个嫖客的房间，烈性子的绿依竟拿起剪刀，在自己的脸上划了一道血淋淋的伤口，满脸鲜血的模样吓坏了嫖客，也惊呆了所有人。破了相的女子没有青楼会要，于是绿依被卖给了路过徐州的人贩子胡子。
青红则是自卖自身。她爹娘早亡，叔叔收留了她，叔叔是个教书先生，青红跟着叔叔学会写字，可是不久前，叔叔又染病过世，婶婶要独立抚养三个孩子，看着婶婶羸弱的身躯和三个年幼的弟妹，青红咬了咬牙，自己找到了胡子，用她自己换回了五两纹银。她是自愿的，没人逼她。有了那五两纹银，婶婶可以做点小生意，弟妹们就不会挨饿了。
锦娘只告诉她们她是卖身葬父，胡子买了她。
她们这一路上从不投宿客栈，都是宿在野外，遇上下雨下雪，胡子便会找些山洞之类的地方休息。吃干粮、喝清水，偶而胡子也会打些野味。怕她们几个女人扛不住北方的冰雪天，冻死了卖不掉，胡子卖掉一些女子后给她们三个一人买了件旧棉衣，这才让三个挤在一起冻得瑟瑟发抖的女人感觉略微好一些。
终于，在一个风雪天，河间府到了。河间府地处北地，与真定府毗邻，是大宋与大辽边境接壤之处，大雪纷飞中，胡子将车赶到了一个小院中，打开了车门，对着这三个姑娘一扬手，示意她们下车。
三个姑娘中，青红第一个跳下了马车，绿依第二个下了车，锦娘最后一个下车，许是在车厢内坐的时间久了，锦娘的腿已经绵软无力，一下车就跪在了雪地里，青红和绿依赶紧伸手掺起了锦娘。锦娘对二人笑了笑表示感谢，那二人仿佛也看懂了锦娘眼中的意思，也冲着锦娘微微一笑。这一路上的相互扶持，让三人之间产生了姐妹般的情谊。
胡子伸手在青红和绿依身上点了两下，青红和绿依啊了一声，原来她们不是哑巴，只是被点了哑穴。重新能够说话的感觉真好，青红冲着锦娘和绿依开口道：“二位姐姐，我是青红。”声音甜甜的，就像她这个人给别人的感觉一样。
“我是绿依。”脆脆的嗓音，象风铃一般。锦娘笑着看着她们，却没有开口。
“胡子大哥，你能不能也解了锦娘姐的哑穴。”
“我没有点她的哑穴。”
青红和绿依看着锦娘，眼里流露出了同情。锦娘摇摇头，用手在青红手掌上写道没关系。
“这里是边境，没事就老老实实的呆在这里，不要出去走动。”
胡子推开一间屋子的门，“你们三个先住在这里，过些日子我送你们出关。”
“出关？胡子大哥，你要把我们卖给辽人？”青红比较不害怕胡子。
“怎么？怕了？”
“不，不是害怕，只是想知道今后我们会去的地方是什么样的，心里好有个准备。”
耶律家的牧场要买几个会识字的丫头。
一转眼，锦娘与青红、绿依来到这个牧场已经有三个月的时间了，牧场很大，人却不多。据说是大辽贵族耶律淳的私产。耶律旺曾是耶律淳的贴身护卫，颇得耶律淳的赏识，后来在一次刺客刺杀时，为救耶律淳伤了一条腿，为谢耶律旺的救命之恩，耶律淳便将这个牧场赏赐给了耶律旺。伤愈后，耶律旺便辞去了护卫一职，带着阿达与阿旺两个弟弟将家安在了牧场。
几年下来，耶律旺带着阿达兄弟俩悉心经营着，渐渐的，牧场也在耶律旺的手中好了起来，马场里的牛羊也比最初的数量翻了一番，耶律旺又陆续请了一些帮手。
耶律旺行武出身，自小跟过一个宋人先生识得一些汉字，但并不擅长记账算账，起初，牧场的牲口少，人也少，耶律旺自己还能对付着管管帐，慢慢的，耶律旺觉得有些力不从心，于是，他萌生了请账房的念头，可他们的牧场地处偏僻，根本没有账房先生愿意来。于是，耶律旺找到了经常往来于宋辽之间的人贩子胡子，买来了锦娘、绿依和青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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