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风雨欲来

　　

　　从那日起，古童每夜都会前来，林寻若有不明之处，都会被他一一解开。

　　林寻本就天资聪颖，学起东西来，一旦入门便泥足深陷，难以自拔。再加上有了古童一旁指导，避开各处死穴，武功自然突飞猛进。

　　倏忽间，已过了半年光景。林寻将天道圣火令上的基础武功尽数学会。古童则更进一步，他已经将天，人，修罗，饿鬼四道的武功尽数学透。至于最精深的那部分，却是用洋文所作，仍凭他两人如何聪明，也没能参透其中玄机。

　　又过了大半年，林寻却是遇到了麻烦。他的剑术本有着乔月的底子，这既有好处，也有坏处，好在他学起新剑法来上手极快，坏在他始终都突破不了原本剑法的樊篱，是以忽的止步不前了。

　　明教人道的最高绝学—化气成剑，讲究引气入体，以肉身作剑，威力极大，而且不易被对方躲闪拆招。但是，一旦遇到专修硬功的高手，就会演变成力大者胜。

　　乔月的剑法虽然与之有相似的地方：同样追求力度，但是却要依靠外物，也就是刀剑凶器。而化气成剑则是以人作剑，对敌之时若是不能收放自如，往往就会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林寻现在回想起来，乔月的剑法处处高深，威力也不在化气成剑之下。

　　只不过，她的剑法若是不用那把古怪的长剑施展，威力就小上许多，这也是自己当初为什么始终没能领悟其精妙的原因。乔月的剑法犀利，再加上有那把巨剑护体，简直就是无懈可击。想到这里，林寻便觉得大为舒心，有乔月在，金牙坤他们应该不会有事吧！自己离开他们竟然已经快有两年了，也不知他们现在如何？

　　也不知道何时能离开这个魔窟，那圣火石壁兴许可以一试。

　　但自己若是就这样走了，那钥匙又怎么办？只要有钥匙，自己可以将功赎罪，叔父必然不会再为难自己。但是没了钥匙，不仅自己没办法回家，而且沈梦溪的生死相托，还有袁玄老师的嘱咐又该怎么办？

　　惆怅之际，他下意识的伸手去摸下巴，忽觉得细密绒毛扎手，原来两年时光，自己已长成俊朗少年了。

　　…

　　这日，林寻尚坐在大堂上参悟“燎原剑气”，讲究凝气成形。忽听门外有人求见，声音并不似平日的教徒：“林长老，在吗？教主有请移步明王殿。”

　　两年磨砺，林寻性子沉毅了许多，当下寻思道：“我已经被软禁在此一年有余，今日霍山忽然召见我，其中必然有变，莫非古童的事情败露了？”门外教徒见他不回话，又高声重复了一遍：“教主有请移步明王殿。”

　　林寻左思右想，若是坏事岂会让一个小教徒来拿自己？想必是另有缘由。当下又听教徒嚷嚷，只得跟他前去。

　　这是一年以来，林寻第一次离开这个山头，又回想起往事来，心中满是惆怅。

　　不一会，便到了玉虚峰，也不知是何原因，这明王殿外的大坝上的昆仑奴全都不见了，只剩下了昔日的模糊血迹。林寻进了明王殿，只见大殿上跪着的全是熟人，缪祁公，黄石公，应老鬼，还有古童，除了被古童虐杀的释家奴之外，明教长老尽数到齐。

　　林寻踏进明王殿，一看到王座上的霍山，双腿就不由自主的软了下来。

　　带路的教徒上前伏地，道：“教主，林长老到了。”

　　过了许久，直等到所有长老腿都跪麻了，霍山才慢吞吞的开口道：“咦，为何还不见释家奴？怎么，他还没回来？”

　　大长老妙峰忽的抬头，道：“禀教主，我…我们怀疑释长老，他…他被人杀害了。”

　　众人虽然看不到霍山的表情，但是他身上的煞气却是无比凝重，稳了稳身形，道：“有何依据？”

　　妙峰道：“自从一年前起，释长老无故失踪后，他便与教内断了联系，实在可疑。”

　　霍山道：“那你就直说，谁可疑？”

　　妙峰顿了顿，抹了一把冷汗，道：“不…不知道。”说这三个字的时候却是斜眼瞥向古童。

　　霍山冷哼一声，大殿又陷入了死寂。

　　众人心中一寒，也不知道教主这一次又要沉默多久。

　　就在众人缄默之时，霍山突然抬起头来，沉声道：“嗯，此事暂且放下。”

　　他顿了顿，又道：“如今白莲教众来犯，黄石公，你来说。”

　　林寻这才发现黄石公一身灰袍，衣冠不整，显然是来的匆忙。

　　黄石公往前跪了两步，叩首道：“禀教主，白莲教此次的确来势…来势汹汹，为首的是白莲教…左护法...华…华光，我得消息说，关...关内我教弟子死伤过万，关外弟子折损过半。”

　　大殿上众人都倒吸一口凉气，惊呼出声，相互对望一眼，都是满眼惧色，喃喃道：“华光，竟然是华光。”

　　霍山丝毫没有生气的声音响彻大殿：“你们怕了？”

　　所谓人多壮胆，一干长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中有了底，当下齐声高喊道：“我等誓死守卫明教。”

　　霍山微一沉吟，道：“我想知道白莲教为何来犯？”大殿顿时陷入一片沉默，他的声音忽的尖锐起来，“哼，你们惹了什么事情？”

　　黄石公身子微颤，道：“禀教主，是...是关内一些弟子惹的事，在甘肃和白莲教起了冲突，失手杀了两个白莲教弟子。”

　　霍山嘿嘿一笑，道：“两个弟子…嘿嘿，就为了两个弟子？”

　　黄石公喉结一动，道：“禀教主，确实如此。”

　　霍山道：“那好，让他们来。”

　　黄石公失声惊呼：“但是他们…他们的…人马已经到了山下了…”他声音越来越小，后面更是不敢再说下去了。

　　霍山黑袍豁然鼓起，如同一团浓的化不开的雾团，竟然有笑声传出：“嘿嘿，必要的时候，我自会出手。”

　　听到这里，众人都是虎躯一震，妙峰也一展愁容，高声呼道：“摩尼圣火，耀我明教。教主神威，天下无敌。”众人忙齐声跟上，“摩尼圣火，耀我明教。教主神威，天下无敌。”

　　霍山颤巍巍的伸出右手，道：“古童，你上来。”

　　古童起身走到跟前，霍山那目光似乎透过黑袍盯着他，笑道：“这么多年，你终于练成了。”

　　古童心中一冷，“难道他看出我偷学圣火令了？”正不知如何时，却又听霍山道：“嘿嘿，真是一双好眼睛啊！”

　　古童稍一舒心，道：“是的，教主。”

　　霍山再次笑道：“很好，很好，那这次你作先锋，率三万教众为我巍巍昆仑而战。”

　　大殿上众长老无不面面相觑，心中俱是气恼不已。这么多年，教主还是如此重视这个下贱的昆仑奴！

　　台下妙峰听到这里，更是脸色铁青，想自己身为大长老，位居生门之主，掌管三千生门杀手。论起身份来，古童还曾是自己的门下弟子。要说地位，实力，自己更是远远在古童之上，如今见教主却着大权与他，登时觉得脸面无光。

　　不仅是他，缪祁公，黄石公，甚至应老鬼等人当下都是一脸异色，酸的快挤出水来了，多半更是为妙峰不平。

　　古童双膝着地，伸出右手道：“谨遵教主法旨。”

　　霍山满意的点了点头，道：“好。”当下慢吞吞的从黑袍中摸出一夭红色令符，交与古童手中，道：“今日传圣火诏与你，见诏如见我。”

　　众人只感到冷汗涔涔，圣火诏！这是教主象征啊！众人心思一致无二，都在想：若是让这疯子拿了圣火诏，他岂能不闹事？

　　古童收下令符，叩首道：“谢教主。”

　　霍山却似听不到台下的议论声，兀自道：“好，你们去吧。”

　　一群长老望着妙峰，只盼他能扭转局势。妙峰也环视众人，当下只得长叹一声，也是无可奈何。

　　古童走下台，一脸正色。只有在林寻眼中，他的嘴角微微一扬，似是露出了一丝诡笑。

　　众人出了大殿，却是有人高兴有人忧。

　　见林寻二人走远，缪祁公道：“妙长老，这…”

　　妙峰冷哼一声，脸色很是难看，徐徐道：“无妨，这是教主亲令，我们遵令就是。”

　　缪祁公还要说话，被应老鬼一把拉住，缪祁公见他摇头挤眼，忙低声附和：“妙长老所说极是。”

　　众人寒暄片刻，决定去山下看看。

　　整个昆仑山从未如此冷清，所有昆仑奴都随弟子下山去对敌了。浓重的血腥气息，笼罩了昆仑群山，就连山下的昆仑国也没了往日的热闹，码头上的战船去了一半。站在岸边的众老者，身穿红黑相间的法袍，一个个面色严峻，望着对岸。

　　妙峰沉声道：“没想到他们来的这么快啊！”众人顺着他目光望去，只见对面河岸隐隐有灯光闪现，岔口处已然有人影来去。

　　尽管明教众人早已预料到此次白莲教来的迅猛，但是转眼便已驻扎在对岸，这仗势仍然让众人心惊。

　　身后数排弟子，不禁低语会话，隐约听来，大部分都是在谈论白莲教一事。

　　妙峰听在耳里，忍不住轻轻叹息一声。

　　他声音并不大，但是站在一旁的缪祁公却听的真真切切，忙低声道：“妙长老何事叹息？”

　　妙峰苦笑一声，道：“你听，身后弟子私语中少有乐观啊！”

　　缪祁公微微一笑，道：“妙长老何必担心，这些弟子年少，经此磨难倒不失为一件好事。”

　　妙峰道：“说来也是。”

　　一旁的黄石公听在耳里，忽然开口道：“两位长老，白莲教此次大举来犯？真是为了区区两个弟子？”

　　妙峰摇了摇头，道：“你说呢？你我大家心知肚明，华光那小子野心极大，我听说他这几年借各种理由四处东征西荡，寻了不少事端。”

　　应老鬼接口道：“是啊！教主也看出来了，此番白莲滋事，绝对早有预谋。什么弟子冲突，全是些不上道的借口。”

　　几人纷纷点头称是，应老鬼又道：“不过，各位请想：他们此番前来，真正目的又是为何？”众人听他发问，相顾而惑，纷纷摇头表示不解。

　　“看啊！”后面一弟子叫出声来，众人齐齐望去，忽见对岸一道火光窜起，然后整个林子处处都是火光，映红了半边天。

　　妙峰老眉一紧，道：“怎么回事？”

　　…

　　另一方，林寻望着山下昆仑国，脚步不知不觉停了下来，随即苦笑一声，道：“都快两年了。”

　　古童也停住脚步，笑道：“直接说你想问的吧！”

　　林寻却不知道如何开口，支吾道：“现在...我…我还用？”

　　古童笑了笑，道：“今日霍山让你上明王殿殿议事，也就是说，从今日起，你就是名正言顺的长老了。”

　　林寻道：“那就是说…”

　　古童狐眯着双眼，笑道：“呵，虽说你现在能自由出入了，但是你若是想乘乱逃走…嘿嘿，那就是自寻死路。”

　　林寻退后两步，失声道：“什么意思？”

　　古童道：“现在白莲教包围了整个昆仑山，嘿嘿，若是你私自下山，被白莲教的人抓住，你想一想自己要一个什么样的死法？”

　　林寻知道他所说不假，顿时语塞。当下坐到一旁的悬崖边上，两腿悬空，眺望山下。古童见状便觉得好笑，道：“嘿嘿，你胆子倒是大了不少，两年前你可不敢这样。”

　　林寻望着脚下，一片云雾袅绕，正是千丈高崖，道：“两年了啊！很多都变了。”林寻眯着眼偏头望去，自言自语道：“那些白莲教怎么会来得这么快？”

　　古童头也不回，眼中却浮现出一丝得意，忽然又听林寻叫道：“快看！”

　　古童忙转身顺着林寻指尖望去，山下黄河对岸，已然是一片火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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