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归来(3)
巍峨的宫墙外,一顶华美的轿子,正慢慢地远离宫墙。
“奶娘,琴儿不明白,为何已然来到宫门处,却不进去。如此做,他日,若是皇上与太后娘娘追问起来,未免说不过去。”上官幽琴望着一位年龄稍长的女子说道,面色恭敬,谦谦有礼。
从穿着与容貌来看,那位年龄稍长似乎是一名丫鬟,可地位却又比丫鬟高上几等。
只见那女子隐隐一笑,目光流转间,自有一股风流体态:“公主,王妃素来知道奴婢处事妥当,故而,此次公主孤身来到京城,王妃将奴婢放在琴儿的身边,而不是随意找个丫鬟。”
却原来,此女子不是别人,正是上官幽琴的奶娘秦氏。想这秦氏也是一代奇人,虽其貌不扬,可却是雒城有名的才女,精通一些宫闱家族争斗之道。
可纵有经天纬地之才,奈何身为一女子,一身抱负最终随着夫君的英年早逝,付之东流。郁郁不得志之时,欲投河寻死,却被途径的镇南王夫妇搭救,从此入了镇南王府,侍奉刚出生不久的上官幽琴。
秦氏虽有奶娘之名,可实际确是上官幽琴的老师,有教导上官幽琴的职责。
“此间道理,琴儿自是晓得。可琴儿不明白的是我们为何过宫门而不入?”上官幽琴蹙蹙眉,心中直感叹,眼前之人的想法,却总是让他人捉摸不透。
不过,上官幽琴却不曾怀疑过秦氏的做法。从她出生起,秦氏便跟在她的身边,虽说不是亲人,可有时候却比亲人更要亲。虽不曾说起,可在上官幽琴的心中,已然将秦氏看做自己的母亲。
“公主以为纳兰二爷如何?”秦氏故弄玄虚。
上官幽琴蹙蹙眉,不大明白秦氏为何提起纳兰牧。
“琴儿以为纳兰二爷是一个温润的人。”上官幽琴如实回答。
秦氏淡然一笑:“不错,温润如玉四个字,那纳兰二爷当之无愧。可公主不觉得纳兰二爷给人的感觉过于完美?”
上官幽琴心中一跳:“奶娘的意思是——”
秦氏慨然一叹,幽幽说道:“这世上原本就不存在完美无缺的人,如若一个人让他人看起来,太过于完美,那么那个人呈现在众人面前的,必然是伪装。当然,这并不代表此人一定是大奸大恶之人,可却也不得不防。”
话已至此,上官幽琴也已明白几分,可却也不全然明白,至少,在上官幽琴看来,纳兰牧实在没有加害自己的理由。而且,他也并未害她。
“此次,奴婢为让公主进宫,自然不止这一个理由。”秦氏沉吟一下,缓缓说道。
“哦?”上官幽琴静坐等待。
“众人皆知,将军府中已然有一位少夫人。公主又心系纳兰将军,此次前来主要是想要有情人终成眷属,那么将军府中的那位少夫人便是最大的障碍。如若公主今日随着纳兰将军进入府中,那么公主在将军府的地位自是不同,恐怕就连那位少夫人也要对着公主礼待三分。”
“如若公主今日不曾随着纳兰将军一同入府,莫说他日公主的地位如何,恐怕就连想要入得将军府暂住,亦是难上加难!”
一番分析,句句在理,头头是道,听得上官幽琴身上冒出了冷汗,想她跟随秦氏十几载,竟不曾学的秦氏的皮毛,心中自是觉得有愧。
终究是远在边关重地,被镇南王保护的太好,虽然知道大家族中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却不曾真正体会。
秦氏话落,上官幽琴久久不语,望着来回晃动的轿门沉思。
许久,她方才开口,一脸诚恳:“此次背井离乡,远至京城,还拖奶娘多多招抚,这日后,琴儿若是有何不妥之处,奶娘自是不必顾忌,需直言才是。”
说着,上官幽琴拱手一拜。因是坐于轿中,并未起身。
秦氏淡笑承受。
“公主只需放心,奴婢膝下无儿无女,早已将你当做亲生孩儿一般,自当凡事多替公主着想。此番,我们需加快脚步,赶在纳兰将军回到府中,行至将军府门前才是。”
“是,一切听奶娘的安排。”
说着,秦氏便吩咐轿夫,加快脚步。
“再有,有一事,公主需谨记。”
“何事,奶娘不妨直说。”上官幽琴心中有些疑惑。
“今日,有关于纳兰二爷之事,公主还是莫要在纳兰将军的面前提起。”
上官幽琴原想追问缘由,瞧见秦氏疲乏地揉着额头,到了嘴边的话,便又吞了回去……
“这怎么还没到?眼看着午时都过了。”赵怜之是一个耐不住性子的人,在许久的等待中,早有些烦躁不安。若不是在等待的人之中,亦有自己的夫君纳兰牧,赵怜之早已经开始发牢骚了,能够忍至现在,已是不易。
上首,老祖宗一杯茶水下肚,扫了一眼赵怜之,缓缓说道:“这就焦急了?当真是没有丝毫的耐心,这么些年了,一点也不曾改变。”
被老祖宗责骂,赵怜之虽然脸色有些难看,可毕竟是司空见惯,这脸皮也厚了些,理了理情绪,咧开嘴,笑道:“老祖宗,您也知道,这么些年,我就这个性子,也没办法改过了。况且这今日,等待的时间,实是有些长了。您看看,在座的哪位不是饥肠辘辘,就连老祖宗自个儿不也是饿着肚子吗?”
旋即,赵怜之又低头鼓囊了一句:“原来她不来,竟是不愿意在这儿受苦。”
声音虽轻,可却也实实在在传进了老祖宗的耳中,老祖宗蹙蹙眉,对着柳潋紫如此怠慢的态度,心下自是不满。
李氏亦是如此。
纳兰秋芸想要上前说些什么,却被李氏一个眼神喝止,只好不甘不愿的退回自己的位子。
殿下的人,那个不是心思通透的人儿,又如何不明白赵怜之话语中的那个“她”所谓何人?因而,心下也纷纷生出了几分怨怼。
是人皆有一点小心思,当你在痛苦中挣扎的时候,便看不惯他人的享受。
柳潋紫不知,自己竟在无形中触犯了众怒。
“可不是,少夫人的架子也忒大了点。”许久,有人壮着胆子说道。
将军府中虽说本门人不多,可却也有些远房表亲,此人便是纳兰煜彦的父亲纳兰柒的姐姐的儿子娶得媳妇,也便是老祖宗的外孙媳妇。
这日子,正赶上来将军府看望老祖宗,今日赶上此事,便随同一齐迎接。
“可不是嘛,少夫人这般无礼,夫君回门,不出来迎接,实在是有违妇德!”既然大家都出来迎接,这厢自然少不了赵怜之的外甥赵河。
一时间,众人议论纷纷,李氏见此,脸色自是难看。
虽说这众人说的是柳潋紫,可却也是李氏的儿媳妇,这分明是在打李氏的脸面。这俗话说,大狗还要看主人,众人如此,实在是不给李氏面子。
想来,经过多番波折,李氏在府中的地位自是大不如从前。
老祖宗瞧了瞧李氏,摇头叹息。
李氏虽有几分能耐,可终究有些妇人之仁!当不得府中的重担!
老祖宗再将目光落在赵怜之的身上。
赵怜之,她亦是了解,虽说有些小聪明,又鬼点子多,可终究不是大家族出来的,没有大家小姐的气度,做事儿总带着些乡野之风,难登大雅之堂。
唯有那位——
想到柳潋紫,老祖宗又是一番感叹,心中有些凉,不自觉的伸手扶额。
“老祖宗,您怎么了?”郑嬷嬷小声询问,伸手想要替老祖宗揉捏,却被老祖宗伸手制止。
“老生没事。”
只不过是被气得罢了!
虽说众人在殿下争吵不休,可却也注意着上首的举动,察觉到老祖宗有些不悦,殿下立刻安静了下来,规规矩矩的坐在自个儿的位子上,默首不语。
终究是老祖宗的威严还在,尚且能够镇住如今的场面,可若是日后——
这样的猜想,答案昭然若揭,郑嬷嬷心中亦是有一番感慨。
哪个家族又是省油的灯?终归都是不好打理……
“小姐,您当真不去迎接姑爷吗?”紫荆欲言又止。
“怎么了?”柳潋紫挑眉,这个问题紫荆已然问过多遍,以前,同样的问题,她从不曾问过第二次。
紫荆张张口,面上有些担忧:“前厅传来消息,说是小姐不曾前去,众人对此极是不满。”
“哦,是吗?”淡淡的语气,好似并不在意。
紫荆揣摩不出柳潋紫的想法,只能在心中干着急。
柳潋紫轻笑,“紫荆,小姐我以前是不是很软弱?”
柳潋紫原本想要问她之前是不是当真软弱可欺,可话已然到了嘴边,便改了口。
紫荆想了想,旋即点点头。
“既然先前,我那般低声下气,委曲求全,反遭他人刁难、迫害,那我又何须再看他人眼色?既然结果无何不同,那我自然要恣意一些。”
“可小姐,这样终究名声不好。”
“名声?”柳潋紫垂头,嘲讽一笑,“名声要来何用?”
当生命受到威胁之时,再好的名声亦抵不过一颗救命良药!
她算是将一切看透!
这复杂的家族,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原本不过就是欺负弱者的利器。如若她不再软弱,又有何人胆敢欺她?
是无奈的选择,还大难后的新生?
可为何,她的嘴角总带着那抹悲凉?
她还是她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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