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第70章
明孜塔玛镇南奇率领将士一鼓作气攻破了大周和吐蕃边境的重镇,斡雷歌渠城。为了一雪去年被慕容炯打得屁滚尿流的前耻,明孜塔玛镇南奇很是帅气地挥挥手,笑容中满是残暴和兴奋,“屠城!”
士兵们沸腾了,冲进去了,正准备烧杀掳掠大干一场,等待他们的却是一座空城。不可能啊,进城前这群人明明还负隅顽抗的啊!人呢?钱财牲口?都哪儿去了!搜!遍寻不找后,吐蕃军陷入了诡异的沉默,迷茫、愤怒、不解……还有一缕小小的……不安。
很快有人注意到了异状,
“城墙上有人!!”
“放箭————————”
一声令下,城门紧锁,万箭齐发。
站在东面城墙上指挥大周□□队的正是从五城兵马司指挥使任上累迁至兵部侍郎的齐淑妃之侄齐隆竹,在西面指挥的则是广陵郡王长子予潘。一时间,火箭、毒弩乱飞,整个斡雷歌渠城瞬间就笼罩在凄厉的惨叫声、求饶声、咒骂声中,恰如人间地狱一般。
明孜塔玛镇南奇也算得上身经百战,他挥舞弯刀砍断不少朝自己飞来的流矢,身边不少亲卫更是甘愿为肉盾为他挡箭,即使这样明孜塔玛的右臂也还是中了两箭。再这么耗下去不过是让更多的手下白白送命,明孜塔玛镇南奇满眼都是戾气,咬牙切齿挤出两个字来,“撤退!!”
斡雷歌渠城规模小,只有南北两个城门,北门出去便是回吐蕃的路,而南门出去则是通向大周内地的官道。明孜塔玛脑海中突然浮现了一年前自己夹着尾巴逃回吐蕃的熊样,胸中突然燃起一团烈火像是要把他燃烧殆尽一样,明孜塔玛镇南奇咬牙一挥刀,“从南门走!”
然而就在这队人马即将通过南门的时候,城门忽然打开了,一队人马出现在吐蕃军的面前,旗帜被风展开,上面的“周”字一清二楚,为首的……竟然是慕容炯!慕容炯微微一笑,声音低沉有力,
“要么降,要么死!!”
“慕……慕容炯来啦!!!!”
不知道是先用吐蕃语喊出来的这句话,明孜塔玛镇南奇还来不及反应,他身后身边不少人已经下了马跪下大喊着愿意归降。其实慕容炯的战斗力比起齐淑妃的亲爹齐敷还是差了些的,只是齐敷得名于力拒赫赫,这些英名在吐蕃人看来都是虚的。而对于去年刚刚见识过的慕容炯这个笑面虎,吐蕃士兵还是记忆犹新的。尤其在众人都以为他已经死亡的状况下,突然出现简直各种犯规,吐蕃的军心一下子就一盘散沙了。
明孜塔玛镇南奇气得几乎要咬碎满口牙齿,他随手抓过身边一个已经跪下求饶的吐蕃士兵,手起刀落,鲜血立马溅了明孜塔玛一脸。他回头狰狞道:
“想背叛我咆徽赞普,不要命了吗?”
只可惜,他还没来得及回头,自己的胸口已经被一根长矛从背后贯穿。
“不要命的是你吧!”
鲜血汩汩流出,明孜塔玛镇南奇痛得整张脸都扭曲了,他努力想要看清是谁掷得这根长矛,却因剧痛失去了平衡,从马上栽了下来。
城墙上齐隆竹和予潘看到,两人对看一眼交换了眼色,立刻齐声高呼:
“咆徽赞普已死,尔等快快束手就擒,尚能给你们一条活路!”
两人的话很快被翻译成吐蕃话,吐蕃士兵们见赞普已死,纷纷放下武器投降,也有不到两成的人当场自杀殉主。
“大哥好臂力!这头功非大哥莫属呢!”只见“慕容炯”朗声笑道,声音不复方才的低沉,他从脸上取下贴上的胡子眉毛,原来是慕容世柏。而同样妆扮成慕容炯的慕容世松则从南边策马过来,那根长矛就是他的手笔。
“臭小子,还说!你心里正美的吧!大哥我一向说话算数,既然那蛮子选了南门就是你赢了,小刘各庄那座三进的宅子是你的啦!”
慕容世松嘴上气鼓鼓的,其实心里也兴奋得紧,一想着临行前病床上的父亲握住自己的手说一定要立功一定不能让兰儿死后没了脸,慕容世松突然都有点想哭了,兰儿,你在天上看着呢吧!大哥这回可是给你长脸了!
经过明孜塔玛镇南奇身边的时候慕容世松道:
“傻了吧,压根儿就没打算留你的小命!咱们有比你更好使的呢!”
说着,慕容世松挥挥手,便有几个大周士兵押着一个满面血污、神色晦暗的少年走向慕容世柏的队伍。明孜塔玛镇南奇躺在地上,双目圆睁,那人正是自己的长子萧萧捻吉梅勒叠,
“萧萧捻吉,你竟敢背叛你父亲……”
明孜塔玛镇南奇用力咳嗽两声,颤抖着举起左臂,拳头用力一握,一枚锋利的暗器便倏地从明孜塔玛镇南奇左臂的青铜护腕中飞了出去。刚从城墙上下来的齐隆竹和予潘注意到明孜塔玛镇南奇的动作,急得就冲过来,予潘口中大叫:“小心暗器!!!!”
电光火石间,慕容世柏用力推开了身边的萧萧捻吉梅勒叠,自己却来不及躲开。“唰”地一声,然后暗器刺进肌体的声音,慕容世柏没有感到疼痛,他抬头一看,慕容世松已经张开双臂,护在了自己面前。
“大哥!!!!!!!”
说时迟那时快,齐隆竹已经冲上前,怒吼着一刀砍断了明孜塔玛镇南奇的左臂,予潘也果断照着脖子就补了两刀,明孜塔玛镇南奇这才带着一丝没能达成目标的遗憾笑容,彻底死绝了。
只是这些对慕容世柏来说完全看不到,他一把扶住大哥慕容世松,焦急地问道:
“大哥!大哥!你不要紧吧!”
慕容世松嘿嘿一笑,“没事儿,皮外伤而已,这玩意儿跟蚊子叮……”
话没说完,慕容世松膝盖一软就倒了下去,慕容世柏惊得面色惨白,用力扶住慕容世松,
“大哥!你别吓我啊!”
慕容世松觉得全身都使不上劲儿,他想说些什么,却觉得口舌麻痹,“我……我……”
一旁萧萧捻吉梅勒叠面如死灰,“那是父亲从大理人手里弄来的见血封喉,没得救的。”
“不可能!!”慕容世柏用吐蕃语冲萧萧捻吉梅勒叠怒吼着,“我大哥吉人天相,他会长命百岁!!!”
“老二……”慕容世松吃力地抬起了手臂,在慕容世柏身上碰了碰,
“你们……叽里呱啦……说个什么呢……吵……耳朵疼……”
“大哥你不会有事的!!我在问他解药呢!”慕容世柏努力保持微笑,却头一次觉得挤出笑容是这么艰难的事情。
慕容世松勉强笑了笑,“我……要死……啦……告诉爹……我……没丢……兰儿的……脸……枫哥儿……你……大嫂……”
带着未尽的话语和对人世的牵挂不舍,慕容世松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十日后,扈自芳所率领的左军和齐隆竹率领的右军在斡雷歌渠城顺利会师,扈自芳此次战果也颇为丰硕,只是听闻慕容世松的英年早逝为大周的大获全胜蒙上了一丝阴影。明孜塔玛镇南奇的赞蒙、萧萧捻吉梅勒叠的母亲安直石莱答绛宥率领吐蕃国相伦甲卜项思等人投降,身份贵重之人皆被押送回京,萧萧捻吉梅勒叠因为父亲射死慕容世松的那只毒镖本来是冲着自己来的,一直郁郁寡欢。有几个慕容世松的亲近属下还试图杀死萧萧捻吉母子为慕容世松报仇,被齐隆竹及时发现,没有酿成恶果,但还是有不少人不服,
“咱们大慕容将军就这么白白被那蛮子赞普害了么?”
对此,还是慕容世柏一句话才使众人的情绪平息了下来,
“你们杀了赞普之子,我大哥才真正白死了。”
所有人都知道,慕容世柏不是不痛苦,他是在咬牙忍着不倒下,好撑到班师回朝那一天。如今已是三月里,等到返京只怕慕容世松的尸体禁不住放,扈自芳、齐隆竹一直劝着要不要就近埋葬或者火化,可慕容世柏只是沉默不语,憋到最后他只轻声说,
“京里,家父家母,嫂嫂侄儿,都在等着家兄回家,世柏不能在这里丢下他。”
后来还是予潘拿出郡王长子的身份拍了板,弄来大量的冰块保存慕容世松的遗体不腐。同时队伍加快行军速度,争取早日到达京城,让慕容世松能够入土为安,全军上下齐心协力,终于只用了两个多月就赶回了京城,这是后话。
话分两头,却说甄嬛奉命搬进棠梨宫也快小半年了,这段日子里甄嬛和流朱的关系终于恶化到了新的境界。
去岁华妃头七刚过,甄嬛就去抢孩子已经让她在六宫的评价几乎要跌到负值了,迁宫的时候品儿佩儿异口同声不愿离开承光宫,宁愿天天和晶清菊清扫空房子。甄嬛在外没朋友,回宫也没个伶俐一点儿的下人,棠梨宫的人她也不熟,不敢信任。重要的是进宫一年半了,玄凌根本就没有睡她的意思,以前也罢了,可朱柔则死的时候,甄嬛就在跟前,她看得真真的,自己的脸和朱柔则至少有七分相似,难怪皇上会厌弃自己。可是,如果说是性情不招人喜欢,还可以改,兴趣不招人待见,还能培养新的,唯独这容貌早了人的厌弃,就只有毁容一条路了。甄嬛急得便秘上火满脸痘,夜里又时常梦见断了半拉脖子的朱柔则前来索命,很快皮肤粗糙黑眼圈和姨妈不调也成了她的好盆友。
是个人都会烦躁的,何况甄嬛这样唯我独尊老娘如花似玉老娘才貌双全的宫廷潘金莲候补,受到的怨气根本不可能自我消化,只有再转发给别人才算舒坦,流朱的膝盖中枪也就成了难以避免的事情。饭不好吃,是流朱不伶俐,天气不好,是流朱不机灵,夜里猫叫,是流朱没眼力见儿……反正流朱比时臣还罪大恶极就对了【自从有了金坷垃,没有什么是我不敢写的了←
】
流朱心里委屈不平,可她不同于寻常宫女,犯了错打发到浣衣局凌波殿什么的,她是甄嬛带进宫的奴才,死了都是甄嬛的人,只有甄嬛不要她,没有她不要甄嬛的道理。流朱只能忍气吞声,默默等待小主回心转意,重新惦记起自己的好儿来,大不了熬到二十三岁就出宫嫁人!只是她的想法还是太天真了。
这天夜里,轮到流朱值夜,她服侍了甄嬛洗漱,期间自然少不了因为些子鸡毛蒜皮的事儿被甄嬛冷嘲热讽半天。流朱只能低着头一脸恭顺,心里掰着指头期盼自己赶紧二十三岁,到时候随便出去嫁个小厮都比呆在小主身边强啊!甄嬛睡前是服了助眠的汤药的,很快就睡着了,前半夜倒也平平稳稳,只是到了天快亮的那会儿,不知道是药效不够了还是因为什么,甄嬛又梦见了朱柔则。
“甄嬛!长得再像我,你也只是个影子!你取代不了我!”
……
“甄嬛你好狠的心!我和你有什么仇怨!你竟怂恿他们用弓弦勒死我!!”
……
“甄嬛,你可知道被弓弦勒死是什么滋味么!”
……
“甄嬛你看看我的脖子啊,你看是断了的!”
“啊啊啊!!!”甄嬛尖叫个不停,流朱急得翻身爬起,急急取了为甄嬛帕子擦汗,“小主莫怕小主莫怕。”
甄嬛还没有从噩梦中醒来,竟把流朱当成了朱柔则,一把推倒了她,翻身骑在流朱腰上,咬牙切齿道:
“都是你!都是你!都是因为你这张脸!皇上才会不宠幸我!我才不得不在这宫里守活寡,都是你的错!你迟早要死的,怎么死的有什么分别!!还敢纠缠我,我必杀你千次万次,让你永世不得超生!!”
甄嬛情绪激动,精神有些错乱,竟掐住了流朱的脖子,“让你阴魂不散!让你纠缠我!!”
流朱不意甄嬛竟会对自己下手,她素来忠心,纵然多番对甄嬛失望,却始终不曾忘了下人的本分,见甄嬛梦魇了去安慰服侍,根本没想到甄嬛会反过来掐自己的脖子,自然毫无防备,很快就被甄嬛掐的眼珠凸出,双手本能地抓抠着甄嬛的手。在即将失去意识的瞬间,流朱突然想起床上的瓷枕,求生的本能驱使着流朱在床上拍了半天,摸到了瓷枕,冲着甄嬛的肩膀就砸了下去。
“哎呦”一声,是个人都被砸醒了。甄嬛感觉自己的左肩像是碎裂了一样,她愤怒地看着流朱,
“好你个犯上作乱的贱婢!”
甄嬛喊得咬牙切齿,不知道的人是真的没法想象到方才她还疯子一样要掐死流朱,肩膀上被招架这一下也完全是流朱的正当防卫。甄嬛自己也直接无视了这个事实,只知道自己被流朱重创,却不想想分明是自己动手在先,
“好贱婢,早就知道你有了二心,不想你竟这么大胆!你叫我以后如何容得下你!来人!拿下这个意图加害主子的贱婢!”
这会儿天刚刚亮,棠梨宫素来不蒙圣驾降临,一宫人的规矩都松弛得很,甄嬛这一嗓子吆喝出去,竟然只有崔槿汐跑了进来。
流朱见势不妙,想也没想,挣扎起来,一头撞在崔槿汐肚子上,撞崔槿汐头晕眼花,一屁股坐在地上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流朱赤着脚就奔出了棠梨宫,一路往南边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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